打开《诗经》一看就是钟和鼓,国内任何一个古老的城市包括县城都有钟楼和鼓楼,你就知道所有这一套东西是我们文化中的核心价值所系,它首先是沟通天与人的,是圣人的象征,同时又变成民间娱乐、民间的日用,“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如果要介绍一下人类学的文献,大家去看一看弗雷泽写的《旧约民俗》这本书,英文名叫做Folklore in the Old Testament,汉译本还没有出版,其中专门讲到上帝在西奈山给摩西规定十诫以后要设立祭司制度,设置神圣的祭司礼服,上面要有神牌像,下面要缀满金的铃铛。弗雷泽为了注这个,引了三十多个民族的材料,这就是人类学的力量。在人类早期文化中有很多东西是完全一致的。弗雷泽的引注从欧洲转到亚洲,把世界转了一圈儿,就是中国的没太引。把土家族的、羌族的、北方特别是草原地区的所有萨满墓葬的这些铃和牌汇集起来,我们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就是中国的传统。那么它的特殊点在哪里?刚才讲用玉做铃舌,大家知道吧?出土的磬一看就明白为什么“磬”字从石字旁。古人还说“玉石不分”,石头都能敲出美妙的音乐来,更不用说玉了。玉除了能看、能听,还能怎么样?我们还说“锦衣玉食”,能不能吃呀?回去看《山海经》吧,这个咱们不讲了,留在课后,看看玉到底能不能吃。
关于圣人原型的考察最后下一个结论:文学与人类学的结合,可将文本的概念扩大。文学研究是研究文学作品的,这是传统的说法,20世纪较时髦的说法是把作品改成文本,解读文学的文本。人类学借用了文学批评的文本概念,把整个文化看成是一个文本,英文是culture as text。对文化的解读可以借助于研究文学作品的那种修辞细读的方式,我们用这样的方式、用立体重构的方式可以把失落的文化相对地寻找回来。把人类学的文化文本和文学文本作对照,哪一个更重要?它们是一个母、一个子的关系。假如我摇着铜铃,拿着神牌,跳着八宝铜铃舞,唱着通神歌,你们把歌词记下来,写成汉字了,于是你们今天在文学课堂上研究我的歌词“神来了,神来了”,这就是今人所研究的文学吧。我们说那是一个已经僵固了的,失去了整个的仪式的叙事,图像的叙事、声音的叙事都没有了,多媒体没有了,这就是今天文学教学中主流所研究的“纯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