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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守望者”冯骥才:感觉时间来不及了2014年03月08日05:10 南方都市报 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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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马知遥
时间:
2014-3-9 14:07
标题:
乡村“守望者”冯骥才:感觉时间来不及了2014年03月08日05:10 南方都市报 我有话说
乡村“守望者”冯骥才:感觉时间来不及了2014年03月08日05:10 南方都市报 我有话说
身份: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参事、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当代著名作家、书画家、民间文艺家
◎城镇化不等于要消灭农村和农民。我们不要认为农耕文明就落后于城市文明。农民更加懂得天人合一,懂得尊重自然。
◎如果你把一个事情看得特别重要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是失败者,像文化抢救的事是永远做不完的,什么是成功啊?对我而言没有成功,只有失败。
作为作家的冯骥才有个习惯: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录一些片段和随想。这几年,小本子换成了iPad。全国两会这些天,每天要说太多话,累得他暂停了这个习惯。
今年是冯骥才第3 2次参加全国政协会议,也是他的第6个本命年。扎上98岁老母亲缝制的红腰带,带着过年期间写好的提案,他再次来到北京。
奔走的“守望者”
时间回到上世纪70年代末,青年时期的冯骥才曾是“伤痕文学”代表作家之一。数十年后,他全身心投入到对中国民族民间文化的保护,发起并主持了“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对现代社会进程中濒临灭绝的中国民间文化遗产进行普查和保护。人们称他为“中国民间文化的守望者”。
除了作家、画家、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外,冯骥才还是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参事等。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提出与非遗、老城保护相关的提案或建议。这些提案都来自于正在剧烈变化的中国城市和乡村现场。
32年过去了,冯骥才在全国两会度过的时间加起来已有将近一年。两会时间就像是被他称作人生“四驾马车”的写作、绘画、文化遗产保护和教育之外的又一平行空间。
痴狂的“收集癖”
冯骥才特别恋旧。唐山大地震平息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一位拥有海鸥相机的朋友,背着借来的相机他爬上废墟。所有人都在找被褥找衣服,就他在那儿拍照,“我要把我整个的家照下来”。一堵破墙上还垂着一本日历,正是1976年7月28日,他把它扯下来,留到今天。
72岁的冯骥才还保留着母亲月子里给他穿的小衣裳,“那衣裳里还闻得到我小时候的味儿呢”。他从小就对生活留下的痕迹有收藏的嗜好,在巴金那里他发现自己不是唯一有收集癖的“怪人”。
“一个人应该把他经历过的事情记下来,这个想法也贯穿我写《一百个人的十年》。这也是作家的本质。我后来听说巴金连每次出去的机票都留着,挺感动的,他珍惜生活的每一片羽毛,不让它轻飘飘过去。”最开始冯骥才收藏票据,照片,甚至妻子搓薄了的搓衣板。
冯骥才说,自己后来做文化遗产抢救也一样,“我们见到的每一样东西都必须做档案。民间文化,就是时间创造的财富。”如果文学是最初对心灵史的回溯、记录和备案,后来对民间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老城老街、乡土中国的抢救和记录则是这种收藏和留存的扩大和延伸。
从书斋走向田野,从城市回到乡村,冯骥才将这种生命的转向和丰富,归因于“自己是一个知识分子”。在许多不同代际的中国作家在烦恼灵感的消失和市场的诱惑时,冯骥才早已经成为一个痴狂的行动者。朋友们从最初的不理解到后来一起同行。韩美林说,大冯做的事,我相信。
悲观的“失败者”
在小说、散文、画作里,冯骥才常常是一个圆满自在的生命体,他喜欢美,也懂得享受热烈的俗世生活。但在提到传统文化保护的时候,他则常常抛“狠话”。
冯骥才说,他最怕“想保护的村落最后还是消失了,要保护的街道最后被改得面目全非,想保护的文化遗产被定位国遗,可还是无人问津。”他烦恼于自己的“力不从心,再年轻10岁多好,能多做很多事情,感觉时间来不及了。”
沉思后,他依旧悲观地把自己视作一个失败者:“如果你把一个事情看得特别重要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是失败者,像文化抢救的事是永远做不完的,什么是成功啊?对我而言没有成功,只有失败。”
谈城镇化:城镇化不等于消灭农村
南都:今年你带来一个关于古村落保护的提案,你提到在城镇化过程中,要留住乡土中国的乡愁,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冯骥才:城镇化这方面我觉得我们国家越来越理性了,比如说去年中央城镇化会议提出要见山见水,留住乡愁。但是我们前一段时间的城镇化是有问题的,以为把农村、农民变成城市和城市人那个样子,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就是城镇化。
南都:那你所认为的城镇化是怎样的?
冯骥才:城镇化不等于要消灭农村和农民。我们不要认为农耕文明就落后于城市文明。农民更加懂得天人合一,懂得尊重自然。每个村子有村规民俗,做人是有底线的。简单地把他搁在城市里之后,他会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城市文化是高等的。他没有适应城市文明,又丢掉了原来的文明,回不到故乡,他的生活经验全部都用不上。这造成很多社会问题。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历史文化的根在村落里,非物质文化遗产绝大部分是在乡村,如果村落没有了,这些文化遗产会全部消失。这还是问题的一半,还有一半是更重要的。少数民族大部分生活在乡村,如果乡村没了,自己的文化没了,这个民族也就不存在了,无所依附了。
谈城市建设:660个城市“千城一面”
南都:刚才我们说的是古村落,在城市中也有很多古城、老城和历史街区。对这些年城市中进行的这些“改造”和更新你怎么看?
冯骥才:我特别痛恨“旧城改造”这个词,这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提出的一个概念,我一直反对。为什么?中国有句话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是不好的东西。如果叫“古城改造”、“老城改造”,起码你知道应该尊重老城的历史。说“老城修复”、“老城再建”,至少看得出你既尊重这个历史又要发展这个城市。叫“旧城”意味着把它除掉就是合理的,命中注定就应该把它毁掉。
第二个词儿呢,就是“改造”。比如劳动改造啊、知识分子改造啊,都是对不好的东西。这个概念促使很多老城在这个过程中被破坏。这个过程基本是房地产商来完成的,根据商业需要盖房子,所有的建筑都是商业建筑,充满了商业化、伪豪华、暴发户式的审美。我们比较大一点的城市一共是660个。这660个城市原本应该是千姿百态的,现在基本上是“千城一面”。
这中间剩下历史街区的城市为数不多,而且大部分来讲都是支离破碎了。好一点儿的遇上开发了。比如成都的宽窄巷,还有苏州南京都有一些老的街区,改造完以后变成一个旅游街道。它就像现代人穿唐装一样,它已经没有了历史的厚重感、岁月感和真实性。最明显的就是丽江,村镇旅游破坏的典型就是凤凰古城。
谈履职:做政协委员还是有点用的
南都:1983年你当上政协委员,今年已经32年了。政协委员说话有用吗?
冯骥才:我是1983年的政协委员,当了7届,老的就剩下韩美林和我了。当政协委员我觉得还是有用的,有些话说了不起作用,下回还可以接着说,我们是参政议政,提供想法,跟当政者想法契合,他们就采用。比如民间文化遗产抢救这个提案,我是在政协写的,国家认为重要,后来就起到作用了。还比如传统节日放假,我说过除夕放假这个提案,国家发改委给我来电话说同意,后来除夕就放假了。现在又改回来了,我觉得不好,今年又写了一个提案,还是建议恢复除夕放假。
谈春晚:不要认为吐槽是没意义的
南都:今年春晚你应冯小刚导演邀请担任春晚顾问,春晚以前是万人空巷,现在是万人吐槽,你觉得还有必要办下去?
冯骥才:当然办,你不办老百姓不高兴。吐槽是现在的一种生活方式之一。你不要认为吐槽是没意义的,吐槽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批评或者表扬的方式,甚至是一个娱乐方式。这个方式是很有意思的,是这个时代里,有网络才能产生出来的一种生活方式、娱乐方式,很独特的一个文化现象。不仅是针对春节晚会。至于要不要办下去,你问谁呢,你问八亿老农民。如果你中央电视台发布说我春节联欢晚会不办下去了,首先不同意的就是老百姓。
采写:南都记者安小庆 王道斌 实习生 袁颖龄 曾昊然 摄影:南都记者 张明术 发自北京
(原标题:乡村“守望者”冯骥才:感觉时间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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