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赵卫东 ]云南新平县“彝回”田野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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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代启福
时间:
2009-2-21 09:49
标题:
[赵卫东 ]云南新平县“彝回”田野调查报告
云南新平县
“
彝回
”
田野调查报告
作者:
赵卫东
来源:
《高原》杂志社
2008-7-1 19:32:06
一、“彝回”族源的历史叙述
“彝回”这一称呼在云南新平县的回族看来他们并不认同,无论是居住在县城的回族,还是与彝族共同杂居的回族,他们不认同“彝回”这一说法,但他们基本认可他们是与彝族杂居生活之说。在当地的彝语里把回族称为“阿斐”,新平县的回族有
1000
多人,主要聚居于县城桂山镇的东关厢、马家箐,平甸乡他拉村公所扒枝里村,扬武大开门办事处的高粱冲,戛洒乡跃南村公所的马家寨等地。城内回族主要与汉族杂居,而高粱冲、扒枝里回族与彝族杂居。我们这里要叙述的主要是与彝族杂居的回族。高粱冲、扒枝里两个村庄的回族姓氏主要为沐姓、马姓、李姓三姓。这两村的回族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后已基本被彝化了,大多数回族已经放弃回族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但这种状况在
1991
年以后却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是“生活方式彝族化,民族认同回族化”的回族了,他们已开始转变为真正意义上的“回族穆斯林”,他们用“回归”这个词来诠释他们重新回到回族大家庭中的壮举。
高粱冲、扒枝里两村有文字可考的历史,可以追朔到明清时期。从高粱冲和扒枝里的古墓群来看,沐姓是当时新平回族中的一大望族。根据民国重修《新平县志••氏族》载:“回,木氏先祖陕西临洮府狄道县人,明中叶,木廷用随沐英入滇。数传至华辅,明末由临安迁居新平,相传至今凡十二代。”高粱冲回族古墓墓志铭载:“祖籍陕西人,随沐英抚滇,明万历辛卯年培新邑而创业。”明万历年辛卯年(
1851
年)新平建县时,县城内就建起了清真寺,这说明当时的回族较多。现新平县城内的清真寺始建于明万历辛卯年(
1591
年),清乾隆五十八年十二月新建对厅,毁于同治癸酉年的兵燹,光绪巳酉年重修。据此看来新平木姓可能最早于明初进入云南,明万历年间迁入新平县。此外,新平马姓和李姓也是随沐英进入云南的。据县人大委员李增荣(时年
86
岁)老人讲,李家也是于明初随沐英进入云南的。其他姓氏的回族也是在明末清初迁往新平的。当时回族的政治地位应该是比较高的,因为从清代古墓群看,墓身雕刻比较考究,墓地周围有高大雄伟的石狮、石标杆、石鼓等物,一般人家是不具备这样条件的。尤其是修建于乾隆年间的木作栋夫妇的墓地,最显豪华。据说当时木家为修建这坐墓地,共宰了七条牛来招待当时的工匠。这座古墓已遭过毁坏,现已被扒枝里沐家后人重修,但原墓碑文已荡然无存,从《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民族志》(
1992
年)中的记载“侍诰乡评勤慎木作栋,”可知他当时的地位。
从高粱冲和扒枝里的古墓群看,最早的墓是雍正年间的,其次是乾隆年间的,然后是嘉庆和道光年间的古墓,但其数量最多的是嘉庆和道光年间的。其墓总数约有五、六十座。从这些碑刻上的资料来看,这两村的回族应该于明初进入云南,清初落居此地。高粱冲原名为“羔粮冲”,是明朝军屯之地,当时该地以放羊、种粮为主,清末才采用“高粱冲”之名。我们在古墓群调查中也发现确有“羔粮冲”一名的记载。在一座道光二十二年三月的墓碑上有“皇清待赠马公讳开用先师大人之墓的落款上写有:新平羔粮冲众亲友敬上。这说明当时高粱冲确实用过此名。这墓碑两侧有对联:“清真一寺为教门修身之根,经书一道是处世立家之本。”道光二十二年三月立的“马公讳安存先师大人之墓”上写有“回教道理,不敢废弛,清真禁止,不敢违犯”的话语。这两座墓都是经师之墓,它说明当时高粱冲曾经有严格的伊斯兰信仰。
高粱冲建寨的时间已经无法具体考证,但在它曾经几易其地。在现址对面的山上曾建有营盘上寨、中寨、下寨,而现址属于营盘下寨,
1968
年这里的回族从中寨搬到下寨,但仍沿用高粱冲之名。用现代的地理概念是不能理解当时的回族先民为什么会选择此地作为落居之所的。原来在明末清初之际,营盘三寨是昆明到景洪的必经之地,它也是石屏、峨山到元江、思茅、普洱,通往缅甸、泰国的必经之路。这里气候适宜,水利条件好,易种植庄稼。所以村寨所处位置被选为军屯之地,它成了当时马帮贸易往来的重要关隘和驿站。咸同年间回民起义时,营盘的回族因抗击清军而被屠杀,虎口余生的回族也是在若干年后才逐渐返回村庄。至今在营盘中寨的清真寺遗址中,还残留了一块碑文不清的“功德碑”。这是清乾隆十五年(公元
1751
年)十二月十一日立的。这说明清代的营盘中寨确有回族在此居住过。
扒枝里的回族主要是木氏家族。从木家的祖茔墓群可以知道当时该家族的显赫。因为木家在高粱冲和扒枝里两村的古墓群中木家墓地都有高大的石标杆、雄伟的石狮子、巨大的石鼓等物。在乾隆、嘉庆、道光年间出过不少达官贵人,其中不乏四、五品官员。真可谓“文武人才代不乏人”。
木家回族为什么会到了扒枝里,是什么时候到的。据
65
岁的木成辉老人讲:当时木家主要居住在高粱冲,但那里田地少,而扒枝里有一大户人家姓方是彝族。他们和木家熟识,邀清木家来扒枝里生活。由于方家不熟汉语,在粮食交易方面多有不便,木家来此后可以帮助他们做一些流通方面的工作。后来木家便来到扒枝里买了一些方家的田地经营。木家在此落籍逐渐兴旺起来,而方家却日渐衰落。扒枝里木家人才辈出,家族不断发达。如光绪年间的监生木凤仪,善于断案,深受县衙器重。衙门里没办法断的案件,就会请他帮忙。故光绪三十一年六月,钦加同知衙署新平县正堂赠送“太学英畏”之匾给他,以示表彰。从扒枝里的木家祖茔来看,最早的是雍正、乾隆年间的墓,那木家可能是在这一时期落居这里的。二、高粱冲、扒枝里回族彝化分析
高粱冲现有人口
130
多户,近
700
多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彝族。回族有
20
多户,
100
多口人。彝族、回族、汉族、壮族、哈尼族五族共处一地,杂居生活。整个村庄从人口数量上看,彝族处于优势。扒枝里全村有
126
户,
600
多人,其中回族有
40
户左右,近
180
多人。该村有彝族、回族、汉族,其中彝族人口仍是主体。由于彝族是原住民族,其文化在这里已经有长期的积淀,占主导地位,对其他民族产生了很强的同化力。因此,高粱冲、扒枝里的回族在长期的民族融合中具有许多彝族文化的特质,从这一定层面看,可以把他们称为“彝回”,即彝族回回。但这种称呼他们并不赞同,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回族,是生活已经彝族化的回族。
(一)
高粱冲、扒枝里回族的彝化特征
第一,在语言方面。高粱冲、扒枝里回族都能讲流利的彝语,他们从小生活在彝族周围,耳濡目染很自然就能使用彝语。而且他们的父母中有的就是彝族,这样彝语的学习和应用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第二,在服饰方面。在
1993
年以前回族妇女大都是彝族妇女的装束,即用蓝色头巾包发,妇女穿右开襟镶边绣花短上衣,领口用银器珠宝装饰,主要色调是蓝色,她们把它称为对襟衣服。穿黑色大筒裤,系黑色围腰。男性服饰已基本被汉化,他们通常穿中山装、西装、茄克等,有彝族特点是羊皮褂。这种褂子在山区比较实用,因为它耐磨,背东西是可以垫在身上,在田地劳作之余可以垫在地上坐。
第三,在民居方面:回族也住彝族式的土掌房。在滇南的彝族地区,这是一种常见的民居模式,它是一种平顶式的“土掌房”。这种房屋多建在斜坡上,有时遇上那些房屋较为集中的寨子,远远望去,高低错落的平顶似阶梯级级而上,显得十分整齐、稳重、端庄。“土掌房”的建筑结构,以块石为墙基,用土坯砌墙或以土筑墙;有的大梁架在木柱上,担上垫木,铺上茅草或稻草、草上覆盖一层稀泥,再放上细土捶实而成;有的梁放置于墙上,梁上铺以木板、木条、树枝或竹子,上面再铺一层上,经洒水抿捶,形成平台屋面,滴水不漏。这种建筑多为平房,但也有二层至三层楼的。平台屋面既是屋顶,又可作粮食物品的晒场。在云南的山区、半山区,尤其是在那些坎坷不平的地方,这种平顶屋面是非常适用的。“土掌房”结构简单,经济实惠,比建盖土木结构的瓦房省工、省料、省钱,比建盖草顶房又整洁、牢固结实。这种“土掌房”还具有冬暖夏凉、防火性能好的优点,只要注意保养平台屋面,一般可住数十年或上百年,即使需翻修更新,也较其他建筑省力。
第四,在节庆方面。这里的回族在
1993
年以前,回族的传统节日已经无法正常进行了,他们既不知应该如何去做,也不知具体应该做什么。他们也和彝族一起过火把节、清明节、七月半等节。我们在调查中也发现在回族墓前有碗、酒瓶子、红烛等祭祖之物。据说以前他们在祭祖时用的是牛羊肉,不用猪肉以表对祖先的尊敬。
第五,在丧葬方面。以前这里的回族,也实行棺葬。他们没有“经匣”,也不懂回族的丧葬方式,所以他们只好借鉴彝族的方式进安葬。葬前请彝族亲友来帮忙,送葬时披麻戴孝,儿孙跪哭磕头,以表哀悼。
第六,在生活习俗方面。以前这里的回族为了生存在五六十年代被迫养猪,有些回族也食猪肉。回族男子也喝酒、也吸水烟筒。他们的生活已经基本被彝化了。
(二)
高粱冲、扒枝里回族被彝化的主要因素
一是族际通婚造成的彝化。由于与彝族长期杂居生活,无论在生产、生活中,还是在平时的婚丧嫁娶中回彝两族都有密切的往来。从祖辈到现在回彝两族的族际通婚现象一直持续存在。因为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昔日处于马帮贸易重要交通要道的村庄,已经变成了山区,生活不便已显而易见;另外由于这里的回族生活习俗有了改变,所以以往和他们通婚的新平县城、峨山、通海的回族姑娘也不愿嫁到这里了,有时这里的姑娘其他地方的回族也不愿娶。因此,这里的回族无奈之下只有和当地彝族通婚了。现高粱冲清真寺的杜管事,其外婆便是文明的回族,他说文革前和周围回族村庄通婚的还多一些,但文革后到回归前,已普遍和彝族通婚了。所以这里的回族家庭中几代人都有彝族,彝族家庭中也有回族。这样彝族文化随着族际通婚进入了回族家庭,而伊斯兰文化逐渐散失。
二是社会因素促成了彝化。咸同年间回民起义失败后这里的回族遭到严酷的屠杀,虎口余生的回族回到这里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回族特有的生活习惯,融入彝族的生活方式中。另外,
50
年代后期及
60
年代,由于极“左”的思想冲击,一切正常的宗教活动被取缔,各种宗教场所被人为地破坏,营盘中寨的高粱冲清真寺也被拆毁。新平城里的清真寺被关闭,用做仓库。
1958
年后回族的风俗习惯被破坏,回族被要求养猪,许多人不愿养,但有的家庭老婆是彝族,她执意要要养所以只好被迫养了。回族正常的礼拜、封斋被禁止了,就连平时洗脸的汤瓶也被没收了。许多回族也逐渐淡忘了回族的习俗,老人去世后,由于没有“经匣”,只好入棺安葬了。这些社会因素也加速了回族的彝化进程。
三是清真寺不能发挥伊斯兰文化的传承功能。清真寺一直是回族穆斯林传承伊斯兰文化的源泉,但自解放后高粱冲营盘中寨的清真寺一直未能发挥应有的功能。据高粱冲李忠亮(
58
岁)老人讲,在他的记忆中解放后营盘中寨的清真寺里一直没有聘请过阿訇,不过在
1951
至
1952
年时,他曾见过女老祖在里面礼拜。当时她的礼拜毯是一块熟牛皮,但后来清真寺被私人用了,教门就荒废了,他从小就没有了“礼拜、封斋”的概念,而扒枝里以前却一直没有建过清真寺,虽然曾经筹备过,但一直没有建成。扒枝里的回族要过开斋节、古尔邦节、圣纪都要到县城里的清真寺,距离遥远很不方便。这样长期以来两村的回族不能很好地学习和了解伊斯兰知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速了回族彝化的进程。三、高粱冲、扒枝里回族的回归之路
(一)高粱冲、扒枝里回族的回归意识。
由于历史和现实的诸多因素使生活在这里的回族彝化了,但他们强烈地认为自己是“回回民族”的族群自识却亘古不便,他们一直在痛苦的历史记忆中追思自己的先祖,恢复回族的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成了他们最大的愿望。虽然历史的挑战和磨难不断,但即使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也有许多回族毅然坚守自己信仰至死不渝。高粱冲
63
岁的柳美英老人是嫁到回族家的彝族妇女,文革期间她们家是高粱冲唯一没有改变回族习惯的家户。正因如此,她的婆婆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1968
年
8
月工作队入村,要求我家奶奶(李凤春,柳美英的婆婆)吃猪肉,养猪,但我家奶奶不同意,被列为了典型批斗对象,在工作队的发动下一些人用木棒毒打她,一些人甚至用猪粪强行塞入老人的嘴里,老人经受了两天的摧残后
10
日下午不幸去世。我的老伴也因为此事和工作队发生了冲突而入狱,直至
1984
年才出来,没有得到任何补偿,现老伴患痴呆症病卧在家。
1968
年以后高粱冲清真寺被拆毁,木料被用作了烤烟柴。县城的清真寺也被迫关闭,无法进行正常的宗教活动。回族被屈辱地变教养猪,《古兰经》也被强行烧毁,无法保持回族特有的生活习惯和正常的宗教信仰。这里回族的彝化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迫的,并非是他们自愿之行为。至今他们认为自己是回族的那种意识依然浓烈,回归回族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的想法从未间断过。这种意识和想法在与回族亲戚的交往中表现尤为明显。由于上辈人中有嫁到峨山、新平县城地的,也有娶进来的,所以在与亲友的交往中他们要回归的想法得到了亲友们的鼓励和支持。
(三)
高粱冲、扒枝里回族的回归过程。
沙甸回族同胞在听闻高粱冲和扒枝里的回族情况后,于
1991
年
12
月
16
日,首先来到了高粱冲看望当地回族群众,了解当地回族的情况。当听了高粱冲回族介绍了两村回族的历史后,沙甸同胞禁不住热泪盈眶。随后沙甸回族同胞前往扒枝里考察。
考察结束后,沙甸回族同胞决心要帮助高粱冲、扒枝里回族恢复回族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为了使两村回族对回族生活和伊斯兰文化有一个基本的认识,沙甸回族同胞邀请高粱冲和扒枝里回族派代表分批前往到滇南各地的回族聚居的村庄参观。于是高粱冲回族很快组织了
36
人作为第一批参观团前往沙甸、文明、纳家营等地的回族村庄考察。稍后几天扒枝里也派出了回族代表组成了第二批参观团。沙甸回族同胞派车来接他们,当参观团到达沙甸时,沙甸清真大寺的阿訇、学生及各界穆斯林人士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迎接他们的到来,使他们倍感温馨,觉得穆斯林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竟是如此地亲密无间。在沙甸他们还参观了沙甸电解厂、针织厂、烈士纪念碑以及周围的七个清真寺。在回来的途中,他们还参观纳家营、古城、下回村、大白邑、文明等著名的回族聚居村庄。他们所到之处都受到了当地穆斯林的盛情款待,参观团的许多人感动不已,泪流满面。虽然大家都是初次相见,但却有亲人般的温情,彼此就象多年未见的兄弟姐妹。
滇南之行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犹如“小苗得到了阳关雨露的滋润”,倍感大家庭的温暖(杜家喜撰写的随笔《圣教喜讯》)。
当高粱冲回族返家后心潮久久不能平静,杜家喜是高粱冲七十年代唯一的高中毕业生,他回来后写了《春的脚步》、《天下回回是一家——致沙甸教胞》等散文和感谢信以表达高粱冲回族的感激之情:《天下回民是一家——致沙甸教胞》
沙甸全体穆斯林教胞们:
首先向你们致以伊斯兰崇高的祝安词:色兰!(原文为阿语)
数年来,我村回民由于缺乏伊斯兰文化的教育,从而导致了对信仰的认识越来越贫乏;又经受了十年极左路线的压制,致使我村回民变了根,茫然地走入了黑暗的迷误之中,迷失了求真的方向。
知感真主!前不久,贵地穆斯林同胞深入我地考察,知悉我村回民落后无知的现状后,深情地向我们指引伊斯兰正道的方向,唤醒了我们昏迷沉睡的心灵。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在林
**
、马
**
、王
**
、闻
**
、马
**
、王
*
、林
**
……等各位穆斯林教胞的邀请和接送下,我们前往沙甸参观和学习,深受贵地全体穆斯林教胞的热烈欢迎和热情接待。现已别数月,却盛意难忘,在此我村全体穆民向沙甸全体穆斯林教胞致以由衷的感谢!我们在沙甸参观学期期间,贵地各级领导、吾师台、阿訇、各界人士和教胞们纷纷前来和我们语重心长地座谈,把把教门的种子“伊玛尼”(信仰)种进了我们的心田,并诚挚深切地引导我们回归在伊斯兰的正道上。在沙甸参观学习的光景,将铭记在我们的心坎里;我们每个人都忘不了贵地各行各业及全体教亲的热烈欢迎与深切指导,忘不了沙甸人民为主道而血战沙场的光荣历史,忘不了闻管事全家的热情接待,忘不了各行各单位、各位阿訇的盛情招待和馈赠……
这次参观学习,启发了我们贫乏的信仰意识,以致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心扉。当我们贫乏已久的心扉伴随步入白房子清真寺时,墙壁黑板上“天下回回是一家”的显目字样唤起了我们创伤的心灵,一时间涌现出激动的泪花,激荡振奋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静;“天下回回是一家”的谚语,道出了我回回民族团结互助、和平友爱的优良传统。这次参观学习,象小苗得到阳光雨露的滋润,我们深深地感受了我回回民族这一大家庭的温暖。
是啊,穆民与穆民,好比建筑物,彼此联系着、联系着啊!
感赞真主!一九九一年十二月,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岁月,在沙甸穆斯林的指导和带动下,在这块迷误中沉睡数十年的土地上,又奇迹般地荡起了古兰、圣训的赞颂声。替圣教传教的新一代沙甸哈里发接踵而至,把伊斯兰文化输入到我高粱冲回民的心田。
从此,古兰、圣训的赞语迎来了一个又一个黎明,伊斯兰的光辉普照了高粱冲大地。这是我村回民摆脱迷误、走向光明的起步;这是我们回归在伊斯兰道路上的历史转折点;这是安拉引导所意欲的人走向他的光华。
从零起程的道路虽然曲折坎坷,但是,在真主的引领和沙甸教胞的熏陶下,我们九十年代的高粱冲穆民有信心战胜重重困难,团结一致、和衷共济地走在伊斯兰的道路上。
知感真主,让我们共同赞颂普慈特慈的安拉。真主至大,真主至大,真主至大……
高粱冲穆斯林
启
1992
年
3
月从滇南回族村庄考察回来后,两村的回族决心要做名副其实的回族,要回归到回回民族这一大家的怀抱之中。许多人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家里养的猪赶出去处理给了本村的彝族,养起了牛羊。妇女们也悄悄地收藏起自己的彝族服饰,有的人却直接把这些服饰送给彝族朋友。他们把自己家里用的锅、碗、瓢盘等器具拿出来彻底清洗,要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此外,他们认为要回归正道,不蹈前辙,就必须要建盖清真寺,因为它是回民前进的灯塔、信仰的指南。有了清真寺就可以保证下一代得到健康的成长,世代走在伊斯兰的道路上。
1991
年
12
月底,高粱冲回族成立了清真寺筹建委员会,并开始着手准备建盖清真寺的事宜。从
1992
年
1
月的筹建报告,可见一斑:《高粱冲清真寺筹建委员会报告》
……
辛亥革命时期,我村回民又得到了不断的发展,在高粱冲大寨重建了清真寺,占地面积为一千零五十(
1050
)平方米(包括寺内园地)。……
一九六八年八月,在林彪、“四人帮”的极左路线下,杨武公社组织了工作队深入我村强压回民变教养猪,又强行焚烧《古兰经》,我村回民失去了法律的保护。……随后又拆毁了清真寺。……近年来由于党的英明领导,我村回民逐渐恢复了教门,为了发扬我回民的优良传统,发展经济,我村青年回民已前往文明、纳家营、沙甸等各地清真寺求学,现在已有一部分学生穿衣毕业而归,目前又有十多名青年正在清真寺学习之中,为了发扬我回民的优良传统,为了我回民文化和经济的发展,为了维护我国社会稳定的局面与民族的团结,我村清真寺的恢复已到了势在必行之时。多年来,为了恢复我高粱冲清真寺,我们曾多次申报人民政府,请求各级人民政府给予落实我村清真寺的恢复问题。……下面将初步筹划项目申报如下:
一、建盖清真寺大殿,占地长二十一米(
21M
)、宽十二米(
12M
),面积为二百五十二平方米(
252M2
)。
二、建盖叫拜楼兼教学室,占地长二十一米(
21M
)、宽十四米(
14M
),面积为二百九十四平方米(
294M2
)。
三、建盖水房和食堂,占地长二十米(
20M
)、宽八米(
8M
),面积为一百六十平方米(
160M2
)。
四、建盖教员宿舍和招待室,占地长二十米(
20M
)、宽十四米(
14M
),面积为一百六十平方米(
160M2
)。
五、建设寺内园地,长二十五米(
25M
)、宽二十米(
20M
),面积为五百平方米(
500M2
)
总计占地面积为:一千三百六十六平方米(
1366M2
),其中建房占地八百六十六平方米(
866M2
)、场地建设占地面积为五百平方米(
500M2
)。
预计总造价为壹拾陆万元(
160000.00
¥)人民币。
……
建盖清真寺需要投入的资金很多,仅靠自身力量是无法完成的,但两村回族同胞回归伊斯兰的决心和行动深深地感动了滇南的穆斯林,他们纷纷解囊相助。两村清真寺的最终建成无不凝聚了滇南穆斯林的援助之情、友爱之心。在沙甸和纳家营的帮助下,两村清真寺建盖工作先后启动,援助活动也随即开始,高粱冲清真寺的砖由文明捐赠,瓦由大白邑捐赠,建盖的工匠由纳家营聘请。扒枝里清真寺的瓦由大白邑捐赠,石灰由文明捐赠,钉子、门窗由纳家营捐赠。在各方穆斯林的支持和帮助下,高粱冲清真寺于
1993
年
12
月
16
日落成,而扒枝里清真寺于
1995
年
12
月
3
日落成。
清真寺落成之日,也是两村回族正式向外界宣告回归伊斯兰时。
1993
年
12
月
16
日对高粱冲的回族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高粱冲回族在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做“圣纪”(回族的传统节日,以纪念伊斯兰教圣人穆罕默德诞辰),同时又是庆祝第一届师台(阿訇)任教于该村及清真寺落成之日。参加此次圣纪的回族很多,援助也很多。纳家营、古城、大白邑,大回村、小回村、下回村每村送一头牛给他高粱冲,文明回族同胞煮好饭驱车
80
多公里相送,纳家营回族同胞提前来帮助他们煮饭。他们还热情地邀请了本村的彝族、汉族等各族朋友一起参加这个喜庆的节日。四、结语
高粱冲现恢复回族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的有
21
户,共
91
人。原来是回族,还没有恢复的有
5
户。扒枝里恢复为回族有
40
户,没有恢复的还有
6
户,这六户尚未改变原有的生活习俗,仍养猪食猪肉,但他们也来参加清真寺举行的各种活动,他们的小孩也来清真寺学习。问其原因时,有人告诉我们:这些回族家庭中的老年妇女多为彝族,她们有自己的信仰,她们不习惯回族的生活方式,所以她们反对子女恢复回族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如果一定要恢复那可能会影响家庭关系;此外,变为回族后,许多人感觉生活不方便,尤其帮彝族干活换工时饮食便成为问题;有些人则认为回族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规矩太多,而且香油太贵;学礼拜太难、太繁,清真寺离家远,不方便。一位回族朋友说,他的一个彝族伙伴曾因他变为回族后笑过他,说他封斋不吃东西太憨了。
高粱冲的回族从沙甸考察回来后,有
13
人去了沙甸学习伊斯兰知识,彝族也有去学习的,但两个月就回来了,他们学不进去,他们认为做回族比较难,也比较麻烦。本来是回族回归后也有转回原有生活方式的,他们当时有一种想法认为“变为回族后就会象沙甸人、纳家营及其他地方的回族一样富裕”,但现实并未如其所愿,有些人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回归而有了改观,几个月后他们又变为了彝族。这样的户数高粱冲有
5
户。但有的回族即使在
1991
年以前,却仍坚守回族的基本习俗。这样的回族高粱冲有
2
户,他们回族不养猪,不食猪肉。即使有些已经放弃回族生活习俗的老人在未回归之前,也一再告戒儿孙,她死后,不入棺,要用白布裹起来葬。扒枝里有五个老太太一直坚守回族生活习俗,她们一直活到了清真寺建好,幸福地看到大家“回归教门”。
回归后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变化,高粱冲杜家喜管事告诉我们,他认为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们的思想意识开阔了,对外交流增多了,我们开始走出了封闭的世界。”要回归回族生活方式的村庄也并不止高粱冲和扒枝里,如杨武镇的老木寨,他们也想回归为名副其实的回族,也准备建盖清真寺,但不知何故却没有实现,这个村庄的五、六户人已搬迁到了峨山大白邑,据说他们的小孩也有出去学习伊斯兰知识的。在我们的调查即将结束时,我们听闻平甸乡桃孔村公所新村有回族,据说有一家人还本《古兰经》藏在房梁上,这一消息引起了我们的兴趣,我们决定前往该村查看。在一位桃孔新村小伙子的带领下,我们到了新村马家祖茔,看马家墓碑上是否有什么证据。结果只看到清道光壬寅(
1842
)年立的墓志铭:“余先世原南京应天府马家庄籍也,始祖俊以马胜公开国功勋受武略将军,明洪武十四年(
1382
年)九月从黔宁王(沐英)平滇,遂留驻防滇地。……”墓碑上没有任何诸如阿拉伯文的标志。我又步行数里从新村山到了村庄里,找到马国忠(时年
83
岁)老人。他告诉我们,祖上曾经是回族,到他这代已经是第十八代了,他们是在清末灭回时逃到这里的,历史已经久远了,他们的户籍早就不填回族了,他们现在已经变为了彝族,年青人的生活习惯已经改变不了了。马国忠老人的儿子说,猪是他们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不养猪不行啊,这里牛、羊没有放的场地。要恢复回族习惯已经不太可能。我们想看看能证明他们曾经是回族的证据,但老人说所有的证据早就被毁了。
高粱冲、扒枝里的回归宣言已经成为历史,全民封斋、礼拜的热潮也开始冷却,大家开始从不同的角度思考着自己的回归之路,但这条路似乎仍旧漫漫其修远。这两村的变迁历程是回回民族在中华大地上为了生存而适应环境的一个缩影。回回民族自诞生之日起就表现出极强的适应性和地域性,无论身处何地,它都锲而不舍地奋斗着、适应着当地的地域文化,高粱冲、扒枝里的回归事实已经划上了句号,但这种现象可能还继续出现,回族在多元文化生境中的适应与变迁将是一个没有终点的历程。
参考文献:
1
、
马维良著《云南回族历史与文化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
1999
年
5
月第
1
版,第一版。
2
、
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民族事务委员会编《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民族志》,云南民族出版社,
199
年
12
月第
1
版。
3
、
杜家喜撰《天下回民是一家——致沙甸同胞》(
1992
年
3
月)、《高粱冲清真寺筹建管委会报告》(
1992
年
1
月)、《圣教喜讯》(
1993
年
10
月)、《春的脚步》(
1992
年)和《高粱冲清真寺落成典礼开幕词》(
1993
年
12
月)。备注:在本次田野调查中李增荣老人、李世明阿訇、杜家喜管事、马福明阿訇、沐忠涛管事、沐成辉管事、李绍平阿訇、马国忠老人等曾给予了无私的支持和帮助,在此我们一并致谢!
文章来源:穆斯林服务网
http://www.mslfw.com/Alm/ShowArticle.asp?ArticleID=1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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