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每逢农历八月十五这个中华儿女共同醉心的月圆之夜,北京的月坛公园里会举行多种活动,不仅有中秋歌舞晚会,还会摆设老北京的兔儿爷山,并举行清代皇帝夕月的仪式表演。所有这些,都延续着中国人对月亮的浓浓情怀,也见证着发生在中国人与月亮之间的种种故事。而如今已成为百姓大众中秋玩月胜地的月坛公园,昔日却是只能由皇帝官员光临的秋分夕月之所。
中华民族素有感恩的情怀,通过祭祀的方式,即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用特定的祭品、语言,由特定的人通过特定的程序表达敬意、感谢之情,是传统社会的一贯做法,并形成了十分完备的国家祭祀制度。人们既感恩对国家社会做出重要贡献的祖宗先贤,也感恩赐予人类光明和衣食财用的自然万物。正如《礼记·祭祀》中所说:“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财用也。”太阳和月亮这两大天体,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月带给人们温暖和光明,日月的出没运行昭示着秩序的存在,是中国古代制定历法的重要基础;根据它们抽象出来的阴阳观念,则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对范畴,也是中国人理解自然和社会现象的基本概念。对于日月的崇拜祭祀,在我国很早就开始了。先秦典籍《国语》有载:“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朝日夕月,就是祭祀日月的礼仪。
无论朝日礼还是夕月礼,都是国家祭祀,只有皇帝或者专门派遣的官员才能主祭,一般民众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根据礼制规定,朝日礼通常于春分日早晨在东门外举行,夕月礼通常于秋分日晚上在西门外举行,并且都要使用用土或砖石营造的高台建筑——坛,只是日坛和月坛的形制并不相同。比如唐朝时规定,日坛要长宽各四丈,高八尺,建在东郊的平地之上;月坛长宽与日坛相同,但高仅一尺,并且要建在西郊一个长宽各四丈、深三尺的坑坎之中。朝日夕月礼仪式安排上的这些差别与中国古人对于日月及其与人类关系的看法密切相关。在古人心目中,太阳、月亮虽然都带给人光明,但“日出于东,月生于西” “日照昼,月照夜”“月为幽,日为明”,太阳是大明之神,月亮是夜明之神,“日者,阳之主”“月者,阴之宗”,凡此种种,体现在祭祀方面,便有“祭日于坛,祭月于坎”“祭日于东,用朝旦之时”“祭月于西,用向夕之时”的明显差别。其实在古人眼里,这些安排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体现着对于秩序井然、社会和谐的积极追求,所谓“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以致天下之和”。
朝日夕月之礼源远流长,始自先秦,一直延续到清朝灭亡。位于北京西城区阜城门外南礼士路西侧的月坛公园,就是明清两朝举行夕月礼的坛场所在,当时称为夕月坛。现在来看夕月坛位于北京城的中心地带,明清时这里却是北京城的西部郊区。夕月坛始建于明朝嘉靖九年(1530年),建成后嘉靖皇帝亲自为它取了名字。它与朝阳门外的朝日坛一西一东,遥相呼应。
夕月坛长宽各四丈,高四尺六寸,坛面为白色琉璃铺砌,祭坛东、南、西、北四面各设六级白色石阶。祭坛周围是方形壝墙,东西南北四面均设棂星门,其中东门三门六柱,其他三门均为一门二柱。外周是坛垣,方形,东面和北面各开一座天门。作为国家祭祀场所,这里还设有瘗坎、燎炉、祭器库、乐器库、具服殿、钟楼等多种礼仪建筑。每当秋分日来临之际,平时安静的夕月坛就开始人来人往热闹起来,有的打扫坛场,有的清洗祭器,有的宰杀猪羊,有的摆放祭品,都在忙碌着迎接一场盛大仪式的到来。夕月礼通常在秋分日举行。主祭者有时是皇帝本人,有时是特派的官员,在祭祀前,他们都要进行为期两天的斋戒,在仪式现场,则在执事官的安排下、在陪祀官和乐舞生的配合下,完成迎神、奠玉帛、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赐福胙、撤馔、送神等一系列程序,诚挚地向神明表达谢忱和祝福之意。这天与夜明之神共同受祭的还有二十八宿、木火土金水五星及周天星辰之神,它们和月亮一样,都是在夜晚光芒四射,熠熠生辉,为万民所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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