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ltural Transformation: Traditions' Reconstruction
and Anthropological Interpretation
Liu He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37, China)
[Abstract] Cultural transformation can not be seen as a fracture of cultural pattern, less than a way modern culture uses to replace and surpass traditional culture; instead, it can be regarded as a change, compatibly harmony with its own traditions. As anthropology researches on cultural changes indicate, all kinds of practical activities of the human and the initiative reflected in them, are not always to resist, innovate and replace the traditional cultural patterns, culture with their own inertia takes in and integrates different cultural traits. Cultural concepts and value system, with a long history of accumulation, will not easily be eliminated, instead, they are just cleverly covered up by a strategy in line with modern requirements and discourse, and they will bring out a classification system inside and outside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Based on this thinking, to examine the traditions' reconstruction under the modern context should become an important dimension of epistemology, and cultural transformation should advocate a practical theory on themethodological level.
[Keywords] cultural transformation; traditions' reconstruction; methodology.
有关传统与现代的内与外的分类体系可以从希腊和中国所面临的现代性困境中窥见一斑。两个国家都宣称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明,然而这一至高无上的传统与其在现实和现代的政治影响力却极其不成比例,因此它们的现代性部分要靠传统和文明来建构和维系,这就是二者都共同面临的现代性困境。也就是说,在一套全球的文化价值等级体系(global hierarchy of value)[2]的界定和规范之下,只有通过向外展示自己的传统与文明,才能在“隐形的殖民主义体系”之下取得一个现代性的席位。希腊社会由于其在西方社会和想象中的特殊地位,也往往生活在这一传统与文明,内属与外化的矛盾之中。一方面,西方国家努力将希腊打造成西方文明的摇篮这一项文化工程(cultural project)使得希腊人不得不将日常生活中最为熟悉的行为和实践方式看作“外来的”、“东方的”以及反现代和非理性的。同时,希腊社会正积极致力于民间文化和古典文明的收集和再阐释工作,因为这在西方人看来恰好是现代与文明的标志。希腊社会这一悲剧性的悖论就在于其获取欧洲现代性的地位不得不借助外力来建构一个久已逝去的传统[1]。也就是说,希腊的现代性的获得必须依靠向外展示其非现代性的方面,即其所宣称的古典传统。
中国的情况多少也与此相类似。如今方兴未艾的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学院也正致力于这一向外展示的工程。儒家思想的普世价值和其内在的旧邦新命的现代性作为向外展示的主要内容,因其脱离社会现实和实践情景,显然是被片面地夸大了。[3]展示的目的无非是想说明中国社会、历史和文化从传统到现代的一致性和延续性(social,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continuity),但这种展示却包含着一个传统和现代的困境。一方面,对外表述的儒家文化作为世界文明源头不但古典高雅、理性思辨,而且还内含现代性的因素,这与民族国家建构过程中对统一性的诉求是对应的,然而另一方面却是国内的地方性社会语言、文化的斑驳芜杂以及历史记忆和身份展示等完全不同于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路径和策略。尽管后者也是现代社会常见的文化景观(cultural landscapes),但在追求稳定、形式化和纯洁性并建构与之相应的民族主义观念和民族身份的学者眼中,如同在希腊的情况一样,这些民众在日常生活和经验中再熟悉不过的行为和实践方式却是反现代和非理性的,因此也是传统和愚昧的。
正统观念(orthodoxy) 是一种纯洁的典范(a model of purity),任何对其信条的背离都潜藏着危险。希腊除了自己的正教信仰之外,还存在相当数量的旧历的信仰者(old Calendrists),这些人反对希腊现行的西方公历(格利高里历),因此被正教信仰者称为“更有宗教信仰的人”(more religious)。但是更有宗教信仰并非是赞扬,更多的是一种焦虑,因为主流的观点认为这些旧历信仰者更具有宗教狂热主义倾向,因而往往同伊斯兰信仰的邪恶联系在一起,从而也与一切西方的现代性观点相对。但不管主流以及希腊正教的观点如何,希腊旧历信仰者已经成为正统观念的代表,这些新正统思想者(Neo- Orthodox thinkers)渐渐将批判的矛头转向正教的教堂,他们将其视作官方宗教的化身,这些批判恰好同世俗的观点契合在一起,对正教教堂和神职人员的腐败,狼狈为奸以及权威的滥用加以批判,从而在现代的语境中逐渐获得认同。乡村(地方)神职人员的恪守职责和奉献精神以及英雄主义——部分可以理解成传统——与官方教堂的乌烟瘴气形成鲜明对比,传统在现代的语境中渐渐复活了。耶稣已经成为大众自身所遭受困难的象征,以此映衬出大众被权威的掠夺和凌辱。同样,希腊克里特高地以相互间的牲畜盗窃而闻名的牧羊人的传统也在复活,相互盗窃、桀骜不驯作为对现代法律的蔑视,在这群高地人的心目中已经成为希腊精神的象征,那就是高傲、独立以及蔑视权力。[5]
这一方法要求使用一种客观的并且能够描述事实的语言,这一语言自身独立于文化价值体系之外(所谓不偏不倚,客观真实)。由于对真实性和启蒙观念的执着,有些人类学家一直致力于建构一种人性的科学(a science of humanity),相应的方法就是将文化当作客观事实来研究,而没有意识到他们所研究的文化自身其实只不过是一种文化产物(cultural product)。另一种研究方法则表现出对人类一致性(the unity of mankind)的强烈兴趣,由此催生了一门阐释的社会科学,致力于发现、接受看似非理性的文化所特有的意识,并对此欢欣鼓舞。对于后一类的人类学研究范式而言,所谓的非理性是由于文化差异产生的假象,这会导致不能理解事实的多样性构成。因此,前一种研究方法只寻求一种单一的事实,而后者则假设经过建构的事实的多元性。[7]
同样,在实践中我们也能更好地揭示中国以乡村为中心的传统和文化模式如何应对新的经济模式的。从这意义上,我们完全可以说,中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城市经济是乡村经济的一种延续和记忆。此外,社会参与者诸多与现代和理性经济格格不入的“陋习”(比如施坚雅所描述的“同乡观念”、地缘与宗族的社会关系网络等等)却成为全球化背景下发展时代的人类学谋求“发展”的一个重大契机。人类学家将其表述为“差异实践”(practices of difference),即研究被发展一方(在中国语境下就是被“现代化”的一方)所保留的与发展理念“格格不入”的地方习俗和文化的“异质性”特点,以及这些异质性的观念是如何在实践中应对现代以及发展的话语和理念的。[20]
哈佛大学的人类学家白思德(Theodore C Bestor)通过对日本东京鱼市(tsukiji)家庭商行(family firm)的社会网络关系的考察,从另一个方面阐述了这种与现性经济格格不入并且带有浓重地方习俗烙印的“差异实践”。从 17 世纪一直延续至今的建立在亲属、同乡、学徒、帮工等机制上的社会关系网络,在现代鱼市中仍然在发挥着重大作用。白思德认为,鱼贩们尽管起早贪黑,辛勤劳累,但是他们珍视自己的工作所提供的自主性,这种自由的经营方式为他们在一个高度的相互依存的社会中营造了亲密的人际关系。以家庭为中心的企业运作模式是既是他们的理想,也是现实的生活和工作的实践方式,年老的和年轻的在家庭商行中不仅一起工作,还一起生活,从而很好地体现了有关等级、权威和延续等观念。[21]
[1] Michael Herzfeld, cultural fundamentalism and the regimentation of identity, in Ulf Hedefoft ed, in The Post-Colonial self, p. 201.
[2] Michael Herzfeld, cultural fundamentalism and the regimentation of identity, in Ulf Hedefoft ed, in The Post -Colonial self, p. 202.
[3] 费孝通.乡土中国[M].27-28.
[4] Michael Herzfeld, It takes one to know one: It takes one to know one: collective resentment and mutual recognition among Greeks in local and global context. In Counterworks. P.125.
[5] Michael Herzfeld, cultural fundamentalism and the regimentation of identity, in Ulf Hedefoft ed, in The Post -Colonialself, p. 204-205.
[6] 刘珩.民族志诗性:论“自我”维度的人类学理论实践[J].民族研究,2012(4).
[7] George Stocking, 1983, the Genesis of Anthropology: The Discipline’s First Paradigm, Fifth Meeting of the CentralStates Anthropological Society. Pp.70-75.
[8] Pierre Bourdieu, Outline of A Theory of Practice, Cambridge: Cambridge UP, 1977. P.214.
[9] Pierre Bourdieu, Outline of A Theory of Practice. P.82.
[10] 维柯.新科学[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83.
[11] 刘珩.民族志认识论的三个维度——兼评什么是人类常识[J].中国社会科学,2008(2).
[12] 费孝通.重建社会学与人类学的回顾和体会[J]中国社会科学,2000(1).
[13] Michael Herzfeld, The Social Production of Indifference: Exploring the Symbolic Roots of Western Bureaucracy,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2.pp 25-30.
[1] 根据人类学家赫茨菲尔德的观点,“文化亲密性”是某一群体所认识到的某一特定文化身份的诸多方面,这些特质的外在表现让人难堪,却是某群体内部赖以维持其共同的社会性和亲密性的基础。对权力运作的谙熟使得这些被剥夺了权力的“贱民”不但深信自己在藐视权力时表现出来的创造性,而且也深刻领会了权力的‘恐吓’效应。参见 Michael Herzfeld, Cultural Intimacy: Social Poetics in the Nation- State, New York: Routledge, 2005.3.
[2] 这是继殖民主义的军事结构之后的另一种道德的、伦理的以及审美的殖民体系,西方自然居于这一套体系的主导地位。参见Archaeological heritage and cultural intimacy: an interview with Michael Herzfeld. P.148.
[4] 按照白思德的观点,经济人类学就是研究商品、服务、资金、社会和文化资本的流通而导致经济和市场产生的民族志。参见Theodore C. Bestor, Tsukiji: The Fish Market at the Center of the World.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4. Preface x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