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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马东盈作品】《蝴蝶是怎样起飞的：梁祝爱情传说再研究》写作旨趣（节录） [打印本页]

作者: 马东盈 时间: 2012-11-23 13:37 标题: 【马东盈作品】《蝴蝶是怎样起飞的：梁祝爱情传说再研究》写作旨趣（节录）

【马东盈作品】《蝴蝶是怎样起飞的：梁祝爱情传说再研究》写作旨趣（节录）
本书将于近期出版。
《梁山伯与祝英台》与《孟姜女》、《白蛇传》、《牛郎织女》并称中国古代四大传说，在世界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有东方《罗密欧与朱丽叶》之称。
钱南扬先生等许多学者已经指出，梁祝爱情传说的原型就是东晋时代的义妇故事。[①]查屏球先生发现的高丽本《十抄诗》所载《梁山伯祝英台传》为讨论梁祝爱情传说提供了颠覆性的材料[②]，“是梁祝文化研究中的一个重大发现”[③]。自现代学者开始探讨这一论题开始的许多猜测，均因这篇文献的发现得以改写。高丽本《十抄诗》所载《梁山伯祝英台传》表明，梁祝爱情传说里的“蝴蝶”至迟在唐代已经在越州（今宁波）起飞了。[④]
罗永麟先生通过对宁波义忠王庙记的分析，提出自宋代开始，梁祝爱情传说在后来的演变中分为两路，一路是蝴蝶继续翩翩起舞，使梁祝爱情传说更加摇曳多姿；一路是基于传统礼教的规范化需要，蝴蝶从传说里飞走了。[⑤]要而言之，梁祝传说演变的两条不同道路，体现出了不同的追求。爱情一路毫无疑问是占据了主流和上风，并以蝴蝶双飞为主要标志。礼教一路处于下风，如果不是以鸳鸯等具有蝴蝶作用的物什出现，就是有意删略了这个闪光的尾巴。宁波因为梁祝文化遗存的丰富，而占据了绝对优势，翩翩起飞的蝴蝶在唐代已经出现。然而耐人寻味的是，为什么宁波此后长期没有蝴蝶的影子，反而宜兴的蝴蝶持续飞舞？一篇宁波《义忠王庙记》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正是这篇宋代文献的出现，让我们认识到，一个被忠义的梁祝故事，驱逐了起飞的蝴蝶，是再自然不过的了。这也是长期以来梁祝爱情传说的加减法：礼教的内容被加进去，爱情的元素就被缩减了。
我同意这些观点，并依据新发现的济宁梁祝墓重修者崔文奎及相关史料，结合济宁梁祝墓碑的分析，对梁祝爱情传说的演变加以补说。
刻立于今山东济宁微山县马坡村的梁祝墓碑提供了梁祝传说的另一个版本，为讨论古老的传说开辟了新的空间。此碑自清代以来即引起一些学者的注意，20世纪50年代此碑出土，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解读出新的意义。2003年重新发掘梁祝墓碑，在申报非物质遗产的大背景下展开，使之成为世人关注的热点。“应邀参加出土仪式的民俗和梁祝研究专家之一，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中国民俗研究学会理事长刘魁立教授说，梁祝爱情故事的流传和影响是弥足深远的，这块墓碑的出土至少可以说明，在明代甚至是明代以前，梁祝故事已经在微山县马坡乡一带广为流传。”[⑥]
但是，从对梁祝墓碑的讨论现状来看，对于修墓人崔文奎的生平史料缺乏必要的挖掘梳理，使碑文的解读出现了困难。
学者对崔文奎的生平事迹材料缺乏感到遗憾。例如，刘昭瑞先生就曾经指出：“墓记文字略无文饰，也没有化蝶一类悲情描写，大致记梁祝事迹梗概及崔文奎为之修庐墓，建祠堂而已。崔文奎，《明史》无传，事迹待查。”[⑦]然而，特别有趣的现象则是，解读这篇体现明代人重修梁祝墓的碑文，研究者似乎缺乏对直接参与其事的当事人进行深入研究的兴趣，反而偏偏希望以此碑对梁祝起源地进行明确的“定位”，并重新试图对梁祝爱情传说进行重新“发现与发明”。
梁祝墓的主修者崔文奎（1451～1536），字应宿，号松溪，明代新泰苗庄（今山东新泰市龙廷镇苗庄）人。成化十三年（1477）举人，二十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弘治十一年（1498），升任河南按察司副使。十六年，转任山西布使司左参政。正德初年，其母其父先后辞世，崔文奎回乡守孝。服阕，诏起复，因宦官刘瑾和焦芳浊乱朝政，辞以疾病，未就。正德五年（1510），刘瑾伏诛。七年，任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粮储。十年，任南京工部右侍郎。十一年，崔文奎“修河”之际，重修济宁梁祝之墓，并树《梁山伯祝英台墓记》碑以记其事。嘉靖元年（1522），崔文奎任南京工部尚书。因与权臣张璁、桂萼意见不合，多次请辞。嘉靖四年，辞官归里。赐五时朝服，晋阶为从一品。回到故乡后，崔文奎优游山林，兼事农稼，兴修学校，教育子弟。嘉靖十一年，崔文奎生日，嘉靖帝还特命臣下制寿联并颁“表率卿相”匾额。卒谥康简。新泰城敕建司空坊旌表褒扬。崔文奎历事四朝，位列六卿，刚正不阿，“守身清约，精于吏事，居官所至有声”[⑧]，“清洁恪厚，天下推为长者”[⑨]。著有《康简公文集》。
崔文奎重修济宁梁祝墓碑的“发现与发明”，是现代梁祝研究领域学术心态的生动镜像，对梁祝墓碑的不同诠释。本书以崔文奎重修济宁梁祝墓碑的“发现与发明”和新发现的崔文奎史料为中心展开讨论。
新发现的崔文奎史料主要见于方志、谱牒、文人别集及石刻实物等，特别是神道碑、传记、仕履资料及崔文奎文集，为全面了解崔文奎的生平，解读重修梁祝墓的时代背景、个人动因，并借以探讨梁祝爱情传说的流传状况，提供了思路。所谓新发现，是指这些史料根本没有进入地方文史研究者特别是以崔文奎为主题的研究视野；同时，这些材料也基本没有进入梁祝研究者的视野特别是进入以济宁梁祝碑为主题的研究视野。
本书不介入梁祝起源地的讨论。争夺梁祝起源地是建国以来特别是近年来梁祝研究的最大热点。每一则新资料的发现，如果进入了各地研究者的视野，要么被用来为本地起源说证实，要么被用来为异地起源说证伪。一个显然的事实是，梁祝的原型和后来的梁祝故事已经有质的区别，即使能够证实为本地起源，与当下人们理解和体认接受的梁祝爱情传说已经根本殊途。如果非要去为此“求真”，我们既然接受了以闪光的蝴蝶爱情为主题的梁祝故事，那么就有理由对起源地的梁祝原型视而不见。各地的争夺尽管是争论起源地，其最后追逐的却是蝴蝶双飞的爱情文化。这也是当下梁祝文化煞是热闹的吊诡之处。
附编《崔文奎年谱》编年叙录济宁梁祝墓重修者崔文奎的生平事迹。《崔文奎诗文辑注》是已经辑录到的崔文奎诗文作品的校勘注释。

[①]钱南扬：《祝英台故事叙论》，载《民俗周刊》1930年第2期.。

[②]查屏球：《新见最早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传〉——兼论梁祝故事在唐宋流行》，载西北大学文学院编《中国古代文学研究高层论坛论文集》，中华书局2004年11月版，第72～85页。

[③]周静书：《高丽古籍中的〈蛱蝶〉诗和梁祝传说》，http://www.chinaliangzhu.com中国梁祝文化网2008年01月08日。

[④]查屏球：《新见最早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传〉——兼论梁祝故事在唐宋流行》，载西北大学文学院编《中国古代文学研究高层论坛论文集》，中华书局2004年11月版，第72～85页。

[⑤]罗永麟：《试论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载氏著《论中国四大民间故事》，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年8月版。

[⑥]张子扬：《微山出土明代梁祝墓碑》，《大众日报》据新华网山东频道2003年10月30日电。

[⑦]刘昭瑞：《考古发现与民俗学研究二三事》，载《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3期。

[⑧]《明世宗实录》卷一三五。

[⑨]清康熙十七年《新泰县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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