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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范典:那些正在消失的语言 [打印本页]

作者: 黄雯    时间: 2012-4-11 17:10     标题: 范典:那些正在消失的语言

文章来源: 中国民族宗教网 | 发布日期:2012-04-11
    地球上平均每两星期,就会有一种语言消失。语言是人类数千年科学和艺术的储藏室从对生态规律的观察,到创世神话。一种语言消失,失去的不仅仅是说这种语言的社群,还有人类关于数学、生物、地理、心理、农业和语言学等领域的常识。保护一种语言,相当于保护使用这种语言的民族

  
  小小的铸铁平锅内,燃烧着撒尔维亚干叶尖,像一排点着的火柴。吉文这位美国原住民中希达察族(Hidatsa)的老人,手持平锅走进不同的房内,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土语。这间北达科塔州佛伯侯保留区的两间小屋,顿时烟雾弥漫。

  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语言本身

  吉文掐灭了叶草蒂,与芝加哥大学语言学家柏宜尔隔着餐桌坐下。吉文解释说,燃烧叶草是清除屋气,好让话说得客观。现在他准备以祖先传下的语言,谈论他们的古语。

  希达察语如其他许多语言一样濒临消失,随之而去的是语言上与文化上可贵的数据。能说古语的人逐渐老去,而主流的英语、西语、阿语以及中文又压制弱势文化,越来越少的年轻人会主动发扬母语。能流利说希达察语的人大概只有75位。他们多数超过50岁,吉文也不例外……

  据德国出版的《语言学及语言交际工具问题手册》说,现在世界上有据可查的有5651种语言。在这些语言中,约有1400多种还没有被人们承认是独立的语言。专家研究指出,至本世纪末,这些语言至少有一半会消失。换算一下,地球上平均大概每两星期,就会有一种语言消失。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斯沃斯莫尔学院的语言学家大卫·哈里森(DavidHarrison)将人类面临的情况称为“三重灭绝威胁”:物种和生态系统正在崩溃,随着小的、未书面化的语言的消失,人们关于这些物种和生态系统的传统知识也会失传。

  2012年2月17日早上8点,哈里森和另外两名语言学家美国密歇根大学的玛格瑞特·诺里(MargaretNoori)、加拿大因纽特语言文化健康中心的利那·艾维克(LeenaEvic),在温哥华会议中心进行了保护濒危语言研究的探讨。

  这是美国科学促进会2012年会的议题之一,能坐下上百人的会议室里听众坐得零散稀疏,这似乎正印证了哈里森的说法:在说服公众的努力上,语言学家远远落后于从事生态保护的学者。

  哈里森在会上指出:“语言是人类数千年科学和艺术的储藏室从对生态规律的观察,到创世神话。一种语言消失,失去的不仅仅是说这种语言的社群,还有人类关于数学、生物、地理、心理、农业和语言学等领域的常识。”

  语言能和谐共处吗?

  相传,最初全世界所有人只操一种语言,可是后来却被拆分成许多种语言,而这与一座塔有关。

  凡是读过《圣经》的人,一定会对“巴别塔”印象深刻。《创世记》中第十一章这样写道: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

  “耶和华说:"看呐,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然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塔名叫巴别(就是"变乱"的意思)。”

  “巴别”这个词是巴比伦文,意思是“神的大门”,它的读音跟古希伯莱语中的“混乱”一词相似。上帝把人类的语言打乱,阻扰他们团结成一个集体,就是害怕人类的能力过于强大,实际上也从侧面印证了语言的统一化会使人类所向披靡,而过于强大的结果会否招致上天的惩罚,则另当别论。

  事实上,随着全球一体化,语言的多样性正在遭到严重破坏,全球每年平均消亡的语言有数十种。据预测,在21世纪末,全世界约90%的语言可能被强势语言取代。幸存下来的,则将是那些大国的国语或与外界长期隔离的小方言。

  而语言资源的消逝,必将导致全球多元文化的逐渐消退,从而使人类失去弥足珍贵、多姿多彩的传统文化、思维和表达方式。生物多样性的减少已经引起了人们的高度重视,但对语言多样性的危机重视得还很不够。

  全球如此,那中国语言多样性的未来又如何?专家们指出,少数民族语言大多将面临濒危或消亡,能长久保存的将是文字。历史较长的民族语言将继续存在,如藏语、蒙古语、维吾尔语等。大多汉语方言濒危或消亡,能长久保存的将是几个大城市的方言,如上海话、香港和广州粤语等,同时还将产生大量新的“方言”,即地方普通话。在未来,汉语方言的差异只是口音不同,而非不能沟通。

  保护一种语言,就是保护一个民族

  现在,语言消失的问题已迫在眉睫,专家指出,从一定意义上说,保护一种语言,相当于保护使用这种语言的民族。

  事实上,全球母语遗失最为严重的国家当属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原有的95%的语言已在这片土地上消失殆尽。至少有12种语言已彻底无人再说,这与澳大利亚这片土地曾经遭受的历史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地土著人在白人殖民统治期间,曾受到大肆屠杀和劫虐,很多土著女人被强奸,那些致人于死地的疾病随之使当地土著人大量消亡,而那些混血儿被强行从母亲身边带走,并被强迫接受白人文化,失去浸染母语文化的机会,并沦为白人的奴隶。

  当地的土著人认为,白人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壮大本民族而打压和消亡原住民族,以这种方式达到一种真正的永久意义上的“殖民”。

  时至今日,那些看似小地域的、未经书面化或指认的语言显得不那么重要,但它们的消失使一部分文化现象流失或永久失传,却未尝不是一件可惜之事。如果把这种语言从庞大的语系当中剥除,则会产生生物链般环环相套、多米诺骨牌似的效应,那势必会引出许多一连串的问题和麻烦。

  语言的消亡是一种社会发展的规律,但与此同时,这些濒临消亡的母语代表着某一民族的文化,语言的消失导致文化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减弱,这对于人类的文明,是一件不幸的事。

  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他们千百年来积累的知识和经验,都会保存在自己的语言里,并依赖语言代代相传。作为一种载体,语言蕴藏着一个民族的历史和现在。

  要维护文化的多样性,就必须维护语言的多样性。而对这些少数民族语言的维护,不仅需要民间自发的保护,更需要政府的出手。因为对这些语言的保护,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人力,还需要政策上的倾斜。

  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2届会议正式通过了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领域迄今为止最有权威、影响最大并且最具法律效力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件《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以下简称《公约》)。《公约》根据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定义列出了五方面项目,第一方面就是“口头传说和表述,包括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媒介的语言”,实际上将语言纳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范畴。

  从2001年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申报和公布“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实施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掘和保存。

  以此为基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8年11月正式设立了“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在已经公布的三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中,有不少都是以语言为载体的“口头传说和表述”的史诗、戏剧、说书说唱艺术等,同时呼吁各国政府通过开展一些有利于保护语言的普查工作,来延长这些艺术作品的生命力。

  语言学家哈里森喜欢到游牧民族的帐蓬里、在他们劳动时、过传统节日时或看那些部落里的“神医”治病时来进行语言学的工作,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田野语言学家”。第一次去野外研究濒危语言,是他在1990年还在耶鲁大学读博士期间,他去的地方甚至连卖火车票的售票员都没有印象,俄罗斯的图瓦。

  按他的研究所得,图瓦语里没有像英语或汉语里那种与常见颜色相对应的词,图瓦人描述牦牛颜色所用的词,对应了牦牛的皮色、花纹、头部标记和个性等综合信息。同样的,西伯利亚养驯鹿的图法拉尔人所说的图法语中,描述驯鹿各种状态的词汇,也具有非常丰富的含义。

  在哈里森看来,一种语言一旦消失,随之消失的是祖先们积累了几个世纪的常识。

  人类学家玛格丽塔·米德(MargaritaMead),在去世之前谈到她对于这个世界最大的忧虑:“我们的世界将被冲击成同一的、没有任何色彩的地方。人类的全部想象可能要被囚禁在单一的智力和精神形态里。”如她所言,当语言只剩一件漂亮的外壳,世界显得单调,人类变成弱智,那么所有关于文学、艺术、学术、经济、社科等领域的创作将会显得多么苍白空洞。

  来源:法治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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