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瓦格纳:乐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Wilhelm Richard Wagner:Tristan und Isolde)(1857-1859)前奏曲,其中,显露出来的这种半音化结构,以及由此产生的无终旋律,则明显形成了对调中心的瓦解,甚至,具有颠覆性的意义。
2.梅西安:钢琴《节奏练习曲四首》之二《时值与力度的模式》(Olivier Messiaen:Quatre études de rhythme,Mode de valeurs et d’intenstés)(1949),这种多重音响结构方式成型,不仅导致传统意义上的以音高为主导的音响结构方式断裂,而且,为之后全方位音响结构方式(包括音色)的颠覆,有了实质性的预备。
3.诺诺:为两把小提琴而写《只有走》(Luigi Nono:“Hay que caminar”soñando)(1989),面对这样的音乐作品,如此极端彻底的音响还原,除了开发或者挖掘人的听觉感官及其相应感性能力的极大可能性之外,是否也为人们开启了别一种可能:哪怕作为分节音或者单音节的声音,同样具有先天不可无之和后天不可换之的结构意义。
还是歇尔西,那年,我在他的一首题为Preghiera per un’ ombra的单簧管独奏作品CD制品的曲目提示中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Giacinto Scelsi also works with layers and registers in structuring the sound space. But instead of adhering to a strictly multilayered model,he lays a melodic trail by playing around single notes that recur elsewhere in the space of the sound,like hidden paths. Ecstatic ornamentation and strings of appoggiaturas expand these main lines into a fabric of sound,giving them harmonic support. The secondary tones grow rampant in the sound space; they spread out,only to disintegrate-the music,almost improvisatory,seems to create its own form out of the moment[26].
当然,这种围绕一个音进行装饰的结构方式,与中国看法中的以一个音为中心组织其他音的观念也不同,荀子《乐论》所言:审一定和,就是一例,他认为:故乐者,审一以定和者也,比物以饰节者也,合奏以成文者也,足以率一道,足以治万变[31],表示选择一个中声作为基础,用以组织众音,使乐曲和谐发展[32],其实质在于:强调音乐之声必须中而不淫,故必须审察、选择一个中声作为基础(即确定宫音,亦即确定主音),用以产生其他各音[33]。很显然,之所以称之为不同观念,就在于其强调的重心不是以音为本,因此,也就当然不同于以一为本。由此引申,荀子的中和观念:故乐者,天下之大齐也,中和之纪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34],表示中正和平[35],强调中和既必须以一为本,又必须达到高度的统一,强调作为中和之本的一就是礼义[36],应该说,这里作为审美标准的一和那种作为音响结构的一并非同一,或者说,作为审美标准的一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音。就像比中和更早期的平和,《国语》周语下:夫政象乐,乐从和,和从平[37],以及比中和更晚期的淡和,周敦颐:《通书》乐上:故乐声淡而不伤,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心,莫不淡且和焉。淡,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38];已然是一种态度,比如平和,除了强调音乐的特性是和之外,又强调平对于和的重要意义,认为不平便没有和,没有美,突出了平和作为音乐审美准则的意义[39];再比如淡和,从主静无欲的思想出发,融合儒道而提出淡而不伤和而不淫的审美准则[40]。 作者: karin 时间: 2009-1-12 12:33
【由《何训田方舟》引发的思考】
2007年10月27-30日,2007上海音乐学院“钟鼓奖”国际作曲比赛(2007Shanghai Conservatory of Music ZHONG GU AWARDS International Composition Competition)在上海举行[41],期间,七场系列高峰论坛[42]与一场决赛音乐会激发了来自国内外学界人士的关注。其中,题为:《何训田方舟》的演讲,于10月29日上午在贺绿汀音乐厅举行,由赛事中国评委何训田教授演讲,其论点,一定程度上引发了争论,甚至引起了在场为数相当人的置疑,具体问题不在这里讨论。尽管我也在现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仅就他用语言言说和用音乐言说而言,我觉得他的动机与结果还是相合的,尤其在其作品《声音图案》的若干片段中,我听到了一些独一无二又缺一不可的声音。面对这样一些自然流露的声音,我猜测,何是不是在探寻一种不可取代且难以替换的声音存在,当然决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两物碰撞发声。
我想到了由太初有道通过太初有言而逐渐衍化的太初有声。太初有道(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系圣经《新约全书》约翰福音首句,后来,有人以word即言为由,把它引申为:太初有言,当然这种引申忽略了大写字头和小写字头的差别,再后来,出于对声音概念的研究,我又做了进一步的引申:太初有声。至此,Word作为道和word作为言的可能性,当然就没有了,而我的引申,则注意到了这里变化的实质,即:逐渐凸显意义与语言甚至与语音(发声的语言)关系这一重心。
这里的问题是,如果真有这么一种先验声音的话,一种没有缘由和不受制动的声音存在,那么,何训田方舟想要寻找与发现的,这里所提到的纯粹声音陈述,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一种不由自主的声音存在? 作者: karin 时间: 2009-1-12 12:33
这使我想到,在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在通向语言的途中》[45]一书里面,被读解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斯退芬·格奥尔格(Stefan George)题为《词语》的一首诗的末行: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Kein ding sei wo das wort gebricht)。我想,这大概也可以作为对此现象的一个负向的读解,因为在这种及至边界的处境当中,总有一种从头再来的浪漫与感伤。当音乐已退到了音响这条声音底线的时候,再退到了单音节这个声音原点的时候,这种带有根本意义的折返本身,是否意味着一种从头再来?就像分节音的语音那样,一端来自外的模仿,一端出自内的感叹。有人说,针对现代主义或者后现代主义无穷膨胀和什么都行的做法,限制与障碍也许是一种明智的策略。其实,几乎不用担心,在这种自然音节当中究竟还有多少人文含量。因为:一旦模仿,一旦感叹,就有别于自然。
[14] 参见[德]胡塞尔:《逻辑研究》中的有关叙事,认为:那些产生于遥远、含糊和非本真直观中的含义对我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回到“实事本身”上去。我们要在充分发挥了的直观中获得明见性:这个在现时抽象中被给予之物与语词含义在规律表述中所指之物是真实而现实的同一体;并且,在认识实践中,我们要发挥我们所具有的一种素质,即:用可再造的直观(或者说,用直观进行的抽象)进行充分反复的测量,从而在含义的不变的同一性中牢牢把握住含义。([德]埃德蒙德·胡塞尔:《逻辑研究》,第二卷:现象学和认识论研究,第一部分(Edmund 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Zweiter Band,Erster Teil)(Untersuchungen zur Phänomenologie und Theorie der Erkenntnis 1984 by Martinus Nijhoff,Publishers,The Hague),倪梁康根据海牙马尔蒂米斯·内伊霍夫出版社《胡塞尔全集》1984年德文版译出,上海译文出版社1998年12月上海第1版,p.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