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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睿智学者的恬淡人生——读金克木散文集《咫尺天颜应对难》 [打印本页]

作者: clamstock    时间: 2009-1-7 15:40     标题: 睿智学者的恬淡人生——读金克木散文集《咫尺天颜应对难》

睿智学者的恬淡人生——读金克木散文集《咫尺天颜应对难》
时间:2009-01-05 03:58  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做学问写文章,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文如其人”。确实,一个人可以一段时间在某篇或某几篇文章里把自己进行伪装,但若要长年累月地为文创作,终不免要在字里行间显露出自己来。近读金克木先生的散文集《咫尺天颜应对难》,便深有其感。

金克木先生生于1912年,安徽省寿县人。1941年到印度,学习梵文、古印度哲学和文学;1946年回国,任武汉大学哲学系教授,1948年之后一直任教于北京大学东方语言系。金先生的主科是哲学,专业之余,亲近缪斯,不料却花香满径,成绩昭然,先后出版了《旧巢痕》《燕口拾泥》等著作,以及《难忘的影子》《蜗角古今谈》等10余部译著和诗集。

由于读书极广、极杂,金克木先生涉足美学、哲学、符号学、文学评论、宗教学、人类学、民俗学、语言学等领域;更由于金先生兼通英语、法语、梵语等外语,敢就印度的、法国的、英国的、日本的文化从容对话,因此,金先生的笔下之文,便隐隐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纵横捭阖与游刃有余:“续断是一味中药的名字。这种草本植物的根若用作药,可以通血脉、强筋骨,对骨折等症有益,故称续断。人人都不乐意断,都愿意续断。”接着,作者自话题引申开去,从断臂的维纳斯雕像,到曹雪芹未写完的《红楼梦》;从《红楼梦》里诸人物的爱情和婚姻,到金圣叹腰斩《水浒传》,最后得出:“当前世界的趋向可以一言以蔽之曰通,交通、通讯、交流、对话、传播,以至于商品和资金的周转、信息流通,还有系统、控制等名堂,全是不通就不行。科学技术的术语如潮水一般涌向文学、哲学,反而科学技术的理论思想倒是越来越接受或接近文学、哲学,也是在互通。其实这不过是人类对自己和自然界的认识越来越通了而已。不好的文章叫做不通。现在人类作的一篇大文章要通了,要续断了。”(《续断》)



金克木先生特别喜欢下围棋,但金先生的下棋又和别人不同,那就是: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研究,只喜欢一个人照谱摆棋自得其乐,却从不与任何人对弈。有所好,便有所关注,因此,金先生的文章里,对于围棋的思考就独树一帜了。说到日本人下围棋,往往有一股子倔劲:“广岛遭原子弹轰炸时,1994年辞世的桥本宇太郎和岩本薰仍照规定在附近进行本因坊决赛,不肯中断被称为 ‘原爆下的一局棋’。哪里来的这种坚强不屈的精神?‘棋道’中是不是也含有‘武士道’?”接着,作者又分析中、日棋手及围棋的各自特点:“中国的围棋史话难以集中、连贯,由选局见全貌。日本棋士是专业,着重争斗、胜负;中国人下棋多是作为业余,含有表演的意味,不仅赌输赢,还要下给不十分懂棋的观众和支持者看,所以棋到中盘便愈显精彩,往往出其不意。日本棋士为争取名次而发展了战略战术,没有‘座子’,从头到尾斤斤计较;中国高手往往仿佛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显出艺术才能供观赏。若以日本各‘家’争霸的《三国演义》眼光来看,中国的自由散漫自然相形见绌;若以中国的眼光看出中国特色,抛弃那些不实之词,从棋谱见棋士,凭事实而想象,不是不能写出谈中国棋风和中国棋士品格的围棋史话来的。”(《幻庵棋士乘船来》)说到下棋时要具备的“平常心”,金先生认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上加难了,且举例说,曾国藩“从起兵到临终,处境极其复杂,时时刻刻都是生死关头,而他还能照常读诗文、写家信、下围棋,这就是中国文化的特色。外国人总是讲分别直、曲,或者真、伪,这在中国不大适用。一个人又是君子,又是小人,两者都是真的,也可以说,都是假的。下棋就是下棋,全心投入,不顾一切,这一心就能应付一切。常不忘变,以变为常。”(《闲话围棋心》)看似谈棋,实则论道,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不能人人都参悟透彻罢了。



对于《红楼梦》的几句“闲话”,则更显金先生的学问品格:“《红楼梦》主题诗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作者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问题只在于其核心:什么是‘泪’中之‘味’?于是解者纷起,索引派、自传说等等都是往里钻,越钻越深,深不可测。结果是又钻了出来,从书里到书外,从书钻到了作者,由作者本人到家庭到社会再到时代,以至于越过时空,去和洋古人比试高低。于是又回到书本,不钻了,不外也不内,只见其‘言’,不问其‘味’,结构框架、情节安排、上下人物、深浅心理、语言系统、文章作法、描写技巧等等,还有,谁大谁小?谁先谁后?谁高谁低?谁好谁坏?谁亲谁疏?谁正谁反?谁生于何日?谁卒于何时?如是等等,从‘荒唐’之中寻找条理,以‘假’为‘真’,将‘无’作‘有’,分析谜面,揭露谜底。分明是一座园林,何必当成迷宫?‘辛酸’不‘辛酸’,其‘味’与我何干?其‘泪’干卿底事?何必追究?”写到这里,金先生笔锋一转,直指“红学家”们:“对于从旧红学到新红学到当代以至未来的中外红学,各有千秋,无分轩轾,在下只有钦佩,毫不菲薄;不过一感觉,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便是觉得所有这一切都会使作者若是复生肯定大吃一惊,恐怕他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假如他想到了这么多,只怕就不会写小说,而要去编百科全书了。”(《内和外》)真是笔力所指,让人觉得痛快,觉得酣畅淋漓!



张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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