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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孟享]“钱神”中的中国民俗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09-1-4 17:56     标题: [孟享]“钱神”中的中国民俗

“钱神”中的中国民俗

文/孟享
选自《中华遗产》2009年第1期
网易 2009-01-04 09:35:14  




   

在中国民俗中,有关“钱”的习俗众多,那么有没有一位“钱神”?他又是谁?我们试图通过深入的探究来寻求答案,也希望大家共同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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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商业街和平路上,当人们走过这个名为“和平聚宝”的大型古钱币浮雕,可否感受到这“枚”巨大的“钱”所散发出的某种力量?摄影/姜宝成




  在中国民俗中,有关“钱”的习俗众多:过节有压岁钱、七夕钱,民间有避邪钱、吉语钱,人们用“钱”镇宅,借“钱”祈平安,诸多现象似乎能归纳出一个结论:“钱”有“神力”。那么有没有一位“钱神”?他又是谁?我们试图通过深入的探究来寻求答案,也希望大家共同来思考。

  大概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当面对一件事情举棋不定、难以决断时,通常会抛起一枚硬币,让它当裁判: 落下来成正面则“是”,背面则“非”;或者正面是“吉”,背面是“凶”。如果我说,这表明人们相信钱具有一种神力的话,也许绝大多数人都会给我一个嘘声——不过游戏而已,用得着搬出神来吓唬人吗?

  如果说这是游戏,我们可以再看一个例子。春节快到了,中国人过春节有几样必不可少的内容:除夕夜吃团圆饭,大年初一去拜年,长辈给小辈压岁钱。压岁钱是什么?是用来压“岁(祟)”的钱。“祟”是一种鬼怪,为了镇住“祟”,古代的人们就采取了这么一种方法。为什么不用别的器物来压“祟”而要用“钱”呢?可见在古代人们心中,钱是有一种神秘力量的——可以降魔镇妖。其实不仅仅是这些,借钱来护佑的事,在生活中举不胜举。比如迄今为止,中国人过年包饺子时,还有把一枚钱币包进饺子里的习俗,谁吃饺子咬到这枚钱币,谁就会吉祥有福气。包括前面所说的猜钢蹦儿,也不仅仅是游戏,而是用硬币来占卜的一种表现。如此林林总总现象的背后,似乎都在说明一个问题,即,钱有神力——这并不是我个人一时兴起的念头,这种观念来自于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承。

   “钱”能“压服”谁?

  最早的压岁钱出现在汉代,用钱来“压祟”是因为它能“压胜”。这不是绕口令。大约从汉代起,开始出现一种类似原始宗教的形式,叫作“厌胜”,也叫“压胜”,即“厌而胜之”,是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压服人、物或鬼怪的目的。用作厌胜的物品有很多,比如我们熟悉的桃木,古代人在桃木板上分别画上擅长捉鬼的“神荼”、“郁垒”二神,做成“桃符”悬挂在门旁,就能趋吉避凶。还有玉器,人们认为玉能发出一种特殊的光泽,白天不易见到,夜晚则可照亮方圆数尺之地,是妖魔鬼怪最怕见到的,所以用玉器可以避邪保平安。此外还有五色药石、纸符等等。但这些器物基本上只是单一使用,若论用作厌胜品数量大、种类多的,还是要数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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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又有“收获” 孩子们盼过年,除了可以放假玩个痛快,一定还有个心思:又可收获一笔压岁钱喽!数钱的孩子,你可知道,这“压岁钱”在古代可是老人用“钱”避邪除“祟”、护佑孩子平安成长的一番心意啊!摄影/蓝牛仔


  我们先来看一个药方:“古钱其铜焦赤有毒,能腐蚀坏肉,但取周景王时大泉五十千,宋四铢、二铢,及梁四铢,北齐常平五铢之类,方可用。”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对这个方子的补充是:“古文钱但得五百年之上者即可用,而唐高祖所铸开元通宝,得轻重大小之中,尤为古今所重”这些都取自《本草纲目》卷八《金石部·古文钱》的内容,是讲“钱”的医用药用价值。卷中还有诸多药方,如治疗“时气欲死”须用“大钱百文,水一斗煮八升,入麝香末三分,稍饮至尽”,治“急心气痛”须用“古文钱一个,打碎,大核桃三个,同炒热,入醋一碗冲服”。李时珍先生用了卷中一个章节来专门记载此类内容。史学专家王子今先生认为,如果说古钱中的某些成分确有药效,借以医病尚可理解,而所谓“五百年之上者”、“唐高祖所铸”等等便有些神玄了。这让人想起鲁迅先生对中医药学神秘主义形式的批评。在这里我们不是要分辩其药效如何,或者中医药高明与否,仅从所举事例来看,倒是从它的“神秘主义形式”看到了“钱”的神秘力量,或者说是钱的厌胜意义。清代金陵地区有难产妇女手持“周元通宝”即可顺利分娩的习俗——钱的厌胜意义便更加典型了。

  有学者分析说,清代人用来治疟疾和难产的“周元通宝”可能不是一般流通领域的同名古钱。传世的“周元通宝”钱有的背面铸有日月、七星或龙凤图案,它是专门用于厌胜的厌胜钱。不错,厌胜钱并非一般意义的货币,是人们将有特殊意义的文字和图案铸在钱币之上,用来表达避邪趋吉愿望的,或者说是希望借“钱”的神力实现自己的愿望,祈求神灵扭转自己的命运。

  从厌胜意义上讲,“钱”的神力几乎遍及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譬如:有“上梁钱”,中国古代建筑极重视厌胜,上梁是建筑施工很重要的工序,用钱来厌胜避邪是相当重要的一道程序;有“镇水钱”,将“周处斩蛟”或“钱王射潮”的图案铸于钱上,便可为建造堤防工程所用。钱上铸“太平振宅”文便可镇宅,铸“斩妖伏邪”文便可避邪,背上再加“敕令”二字,“钱”的神力可能就会更加彰显。五月端午,用铸有五毒图案的钱可以“禳毒气”; 出门行旅, 用铸有“出门大吉”的钱可一帆风顺;身带“状元及第”钱可助功成名就;持有“五男二女”钱便可实现最完美的生育理想了。毫无疑问,上述事例都属于民俗现象,有人或许会封一顶“封建迷信”的帽子过来,但是任何一种现象的存在都不是无缘无故、无源无踪的。

  为什么一枚小小的“钱币”竟具有如此神通?古代的中国人又为什么会如此广泛地借助它来趋吉避凶、祈求神灵的佑护?我们必须从中国钱币的历史中去寻找答案。

   从神坛走来的“钱”

  根据钱币史书的资料可知,中国古代钱币萌芽于夏,起源于殷商,统一于秦。不过,钱,最初并不叫“钱”。中国古代最早的原始货币是“贝”。有学者认为,贝在商代后期已经变成交换的媒介物,以货币的角色出现于商业舞台。郭沫若先生曾有论:“贝在周初本来是一种原始的货币,所用的是海贝,学名为货贝。” 贝在中国货币史中的地位是相当重要的,有一个很好的证明是,在我们的汉字体系中凡是与财物有关的字多以“贝”为偏旁,甚至“贤”也从“贝”。“贤”与钱有关系吗?据《说文解字》释:“贤,多财也。”后世引申为“多才”,或许与“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的观念有关吧。

  不过,贝即使最初与“财富”有关,但它与龟甲、玉石等早期的贵重交换物一样,并不是一开始就以货币的面目出现的。

  从滨海地区流入内地的贝,最初是与玉和龟甲等礼器一起,共同行使神权政治文化象征的功能。上古时代的玉礼器和稍后的青铜礼器,以及与占卜巫术关系密切的珠玉、龟贝等,一直是上古文明中具有神秘属性的权力、财富的象征。特别是龟甲,因为龟的长寿和龟甲形状奇特,历来被视为能通天人之际的灵物,成为问卜的主要载体。而在《易经》中,贝常与龟筮占卜联系在一起。在古代龟卜文化中,贝与龟甲可以互换,在交换的过程中,贝的价值可以使龟甲增益,在卜筮中主“大吉”、“永贞吉”。这就赋予贝以神秘的吉祥意义。

  贝在古人心目中具有“魔术”性或巫术性,这可以从它的使用得到证实。早在新石器时代,从事渔猎的先民就把贝壳作为避邪的灵物挂在颈项和胸前,还把它用作奉祀的祭品。20世纪中叶,在河南辉县琉璃阁的考古发现中,有8座商代墓中有贝,它们不是被放在死者的胸部便是放在腰部,历史学家、古钱币学家王毓铨认为:“贝在商代曾作装饰品和魔术物用,这就是证明。”“也正是由于它们的装饰性和神秘性,贝才普遍地被希求而变成了交换媒介。”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钱一开始就是带着“神魅”的色彩和力量来到这个世间的。我们或许可以用普通人的思维来想象一下,在钱币成长的幼年时期,珠玉、龟贝一边作为贵重的礼器在祭坛奉祀,一边作为货币在物品交换中使用,此时,一位先民手持一枚珍美的海贝去作交易时,他的心态会是什么样的?货币可以易物的“神魅”与礼器可通上天的“神圣”交织在一起,先民手中这枚海贝的份量可不轻啊!

  后来,珍美的贝币在先民的手中慢慢褪掉了“神魅”的色彩——随着历史的发展,珠玉、龟贝的神圣性被解构,在一定程度上消褪了神灵的魅力,“贝”真正以货币的身份进入到商品流转的长河之中。

  上海博物馆曾收藏有一只商代饕餮纹鼎,上面有这样的图案:一个人肩担贝币站在船上,旁边还有人以手划船。这位担币的人可能正去往他乡做生意,也可能做完买卖赚了大量贝币正赶回家。无论如何,他应该是位“款爷”,身“担”如此一笔财富,不知此公的心情会怎样,他有没有想过这堆海贝携带起来不甚方便?不仅携带不方便,随着商品交换的频繁,海贝经常会供不应求,于是出现了石贝、玉贝、骨贝等仿制贝币。青铜器时代到来后,金属铸币的先河被开启,海贝币的替代品仿贝铜币诞生了。钱走出幼年时期,迈向少年时代。顺便说一句,当中国已经广泛使用铜贝时,世界上其他国家还未出现金属铸币。

  钱那性情单纯的少年时代并不长。春秋战国时期,当天才的发明家们将目光从海贝的形制转向陪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产生活用具后,大量的布币、刀币出现了。“布币”来源于上古时期的一种农耕工具“”,即一种“铲”,“布”是“”的同声假借字;而“刀币”则是由齐燕地区的先民们用以渔猎的“青铜削”刀具演变而来。我们或许可以猜测,这些钱币的形制取自可以产生财富的生产用具,其中是否融入了人类早期的某种意识形态?正如研究货币史的专家汤可可先生所言:“包括宗教幻想在内的多元文化色彩,一直贯穿于钱币自身的演化历史。从巫师的灵物、贵族的礼器到世俗大众的交换媒介,这是一个人文理性解除原始巫术之魅的思想观念演变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在人类历史上蔓延了相当长的时间。

  到战国时,使用更方便的圜钱出现了,圜钱的主要铸行国秦国开始使用圆形方孔的“半两”钱,《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记载,“秦半两”是秦惠文王二年(前336)“初行钱”时铸行的。

  请注意,秦惠文王“初行钱”时铸行的这种“秦半两”,在中国货币史上有着奠基性的意义——中国圆形方孔古钱币千百年的形制就是由此而来。在这里,有一个小问题,“钱”是什么?为什么后世的人们一直以“钱”来统称货币?其实,“钱”与布币的“”一样,也是先民手中的一种“铲”——既然如此,“布”有没有可能被用作货币的统称?有。早期的货币总要有个统称,大家都有可能。不过,秦以“初行钱”时的“半两”钱统一了货币,那么“钱”也随之身价陡增,而且,它经过“秦半两”“天圆地方”的演绎之后,意义也大不一样了。

  秦始皇将方孔圜钱作为统一货币的原因有两种说法,一是钱铸成后要进行锉边等加工,把方形细木棍插入方孔,可以使钱固定不动,便于操作。方孔钱也便于钱上文字的定位。另一种说法被学界普遍认可,即秦始皇笃信当时极为流行的“天圆地方”的宇宙观。方与圆,象征着“万物周事”的自然;“圜者中规,方者中矩”,又象征“规矩”的权威、法的权威。《吕氏春秋》的解释可能最合始皇帝的口味:“天道圆,地道方,圣王法之,所以立上下。”故而有学者认为,秦始皇时,圆形方孔的“半两”钱体现了当时社会的文化信仰,已然是神权的象征了。

  说到这儿,我们不能不感佩古代中国人的智慧。一枚钱币,竟能将春秋战国几百年间政治、哲学等诸多因素融合的文化核心体现出来。而古代希腊、罗马和波斯等国早期的钱币,仅为防伪而刻有帝王头像、复杂的纹章和印玺图案,比较起来,中国的圆形方孔钱体现了中国人对天地时空无限丰富的想象,承载了更为厚重的文化信息,要“神”得多。

(本文来源:《中华遗产》杂志 )
作者: admin    时间: 2009-1-4 17:58

“钱神”中的中国民俗(2)
网易 2009-01-04 09:35:14 来源: 《中华遗产》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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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画像砖“双凤、五金”在这张汉代画像砖拓片上,两只凤凰口衔一枚钱币飘然欲飞。可否理解为当时人们已经有将“钱”神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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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画像砖“双鱼”这是在巴蜀地区出土的汉代画像砖的拓片,画像内容别致,其中大量的钱纹饰表达了相当强的民俗文化信息。



  如果我们能从钱币本身的钻研中走出来,看一看它成长初期的社会背景,也许会对它身负“神力”的原因有更深刻的了解。

  事实上,自春秋战国,一直到秦汉国家一统,中国各个区域的商业发展已经颇具规模。比如春秋五霸之首的齐国,商业已经相当发达,至战国后期,齐国的城市居民已有四百万以上,占到齐国总人口——据专家测算大概有五百万至七百万——的一半以上。至西汉初期,“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弛山泽之禁,是以富商大贾,周游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我们从《货殖列传》中看到的西汉社会,不但有富可敌国的大富豪,而且有倾郡、倾县、倾乡里的众多小富豪,可见西汉初期的社会,是一个经济蓬勃、百业兴隆的社会。

  “无盐氏”是我们比较熟悉的中国历史上较早的富翁之一。从他的发家史我们或许可以对西汉社会有个窥斑见豹的了解。西汉吴楚七国之乱时,京师长安的列侯封君从军,向当时的“子钱家”借贷。子钱家因成败未决,不肯借。无盐氏便以十倍的利息出千金借贷。不久,吴楚之乱平息,他得到十倍利息的还款,遂成关中巨富。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西汉社会借贷子钱这一行业的兴旺。经济史学专家、香港树仁学院经济系教授宋叙五先生甚至认为,从中可见当时政治上的有权者不会借着政治权力而欺压平民,强令子钱家借钱,也不会赖债。而平民有钱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自己的商业行为,政权、兵权,完全不会干扰这一件商业行为。这是一种良好的政治气候及商业气候——可惜这样的“气候”自西汉初期以后,再也没有了。他认为胡适晚年的入室弟子、史学家唐德刚教授说西汉本来可以走上资本主义社会的观点“诚为有据而言”。  

  我们暂不论西汉走上资本主义社会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及这种社会形态萌芽又如何被斩断,只看在当时的社会里,人们存有崇拜金钱财富的观念是太正常了。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中有如下传世之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之趋利,若水之就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那么,利之所聚的“钱”、几乎能决定人的命运的“钱”、有着神圣血统且凝聚着天地伦理的“钱”又被推上“神坛”拜将起来,顺理成章。可以与此相呼应的是,恰在西汉时,被称为“摇钱树”的明器出现了。

  如此看来,在古代中国人的心目中,“钱”的身上具有超乎自然的神秘力量,可以战胜妖邪并寄托人间的祈愿,是可以理解的了。中国人的宗教观相当实用,神灵也比较分散、灵活,有学者略统计一下,就有三百余位,且不少神仙都有着助人为乐的情操。那么,在这大大小小的诸神中,会不会有一位“钱”的代表——“钱神”?

   寻找“钱神”

  上古奇书《山海经》中说,在“大荒之中,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生昆仑西附西极”。后世有人给予注解,称这“若木”“状如莲花,光照其下”。这棵无比美好的“神树”后来被用到了“钱”的身上,恐怕今天的我们不太容易理解,可这是事实:南朝时,梁简文帝《谢敕赐解讲钱启》中说“钱”“荣光独照,自均若木。负恩知重,窃譬蓬莱”。如此看来,在当时人们心中,“钱”不但与神仙境界联系起来,而且如若木般“荣光独照”,神韵极佳。

  简文帝的下一任皇帝元帝承圣三年(554),更出了一件异事,被记录在《南史·梁本纪下·元帝》中。说这年三月,皇帝见一条丈许长的黑蛇盘屈在路前,一群小黑蛇围绕着它,“宫人曰:‘此非怪也,恐是钱龙。’”皇帝遂敕有司取来数千万钱镇于蛇群附近。后来竟又有蛇从屋顶堕落到皇帝的龙帽上, 恍然间又消失。更神的是,当时“城濠中龙腾出,焕烂五色,竦跃入云,六七小龙相随飞去。群鱼腾跃,坠死于陆道”。史家将这件异事记录在册,说明在当时的社会意识中,人们已经将“钱”的神异附之于形象——“钱龙”。龙是中华文化中的重要角色,可见神化的“钱”已渗透上流文化,深入帝王意识,而民间有关钱之神异的演绎更是丰富多彩。

  晋人干宝《搜神记》记载了这样一种“神秘现象”:南方有种名为“青蚨”的虫,形似蝉而稍大,如果将子虫拿走,不论距离多远,隐藏多深,母虫也会飞来找到它。如果以母虫之血“涂钱八十一文”,再以子虫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这便是钱的又一种神化现象——“子母钱”青蚨。今天北京的老字号“瑞蚨祥”绸布店便取其“蚨”神,以求财富滚滚而来之意。

  此外,还有许多有关“飞钱”的传说。略熟悉经济史的读者可能会因此想到“汇兑”,唐宪宗时,中国社会产生了持凭证异地提款购货的汇兑业务,被叫作“飞钱”——这称呼本身就很有想象力,神妙得紧。而民间传说中的“飞钱”是真正能飞的钱。譬如《太平御览》录有某公以十钱投入井中,“公井上以器呼钱,人见从井中一一飞出,入公器中。”在《艺文类聚》、《类说》等类书或逸史中,我们可以领略到不少这类透着神力的钱的故事,可见“钱”之神异的形象已经具有相当广泛的社会影响力。

  “体圆应乾,孔方效地”的钱,在民间意识中是具有感应天地的神性的,所以人们拿它作为占卜未来的工具。古人占卜一般用蓍草,但占卦方法颇为复杂。元末史学家陶宗仪在他的《南村辍耕录》中记录了“今人卜卦,以铜钱代蓍”的社会现象,后世《清稗类钞》一书中便有了“卜钱”的形式:占时,用三钱掷之,得一背为“单”,画“—”;二背为“拆”,画“- -”;三背为“重”,画“○”;纯文为“交”,画“×”。这种以“背”面或“文”面占卜吉凶的“卜钱”形式,不就是被今天的我们看作游戏的猜钢蹦儿吗?静下心来想一想,当我们以硬币来决断前途时,是不是在潜意识里,对冥冥中钱所拥有的“神性”有一种依赖?或者说,在潜意识里,我们继承了古人关于“钱神”的文化传统?

  我们知道,传统节日大多与原始崇拜或宗教祭祀有关,比如正月初一压岁钱,还有“二月二,引钱龙”,北方有些地区的百姓在二月二这一天会将灰或谷糠撒在地上,蜿蜒成龙形,从井旁、河边一直画到家中,以求把钱龙引到屋里发财致富;“四月初八,置钱摸孙”,是说在四月初八佛的生日这天,庙中设铜盘,置释迦太子小铜像于盘中,众妇女向盘中投钱还愿,老媪则可以在城隍庙的“城隍奶奶床”褥下摸钱,据说得字下者为孙男,字上者为孙女。此外还有五月初五佩系五色彩绒裹饰的铜钱避邪,七月初七姑娘们吃“七夕钱”,即吃到包着铜钱的饺子有福等等节日礼俗。总之,一年到头的众多节日中,钱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中国人注重礼仪,这些礼仪中有不少含有神秘主义的意味,从人降生时的“洗儿钱”、婚配的“撒帐钱”到去世时的“口含钱”,普通人的一生又哪里离得开“钱”的参与、“钱”的佑护?

(本文来源:《中华遗产》杂志 )
作者: admin    时间: 2009-1-4 18:04

“钱神”中的中国民俗(3)

2009-01-04 09:35:14 来源: 《中华遗产》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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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钱吗?”花样繁多的厌胜钱让北京钱币博物馆的游客大开眼界。这些钱 币上的图案有“龙凤”、“松柏”,还有“西王母”、“姜太公”,体现了丰富的民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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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到钱了!”过年了,一家人欢聚一堂吃饺子,妈妈包进饺子里的钱被谁吃到了?——“是我!我多有福气!”




   这种佑护的力量是否来自“钱神”?

  在元代的《钱塘遗事》中记述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南宋大奸相贾似道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面圆口方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我乃金主,天下的事,不由您决定,而是都由我做主。”蹊跷的是,这位“金主”在贾似道梦中所言之事,后来居然都一一应验了,贾似道于是“乃知男子钱神也。”

  这是对钱神做人格化描写的惟一文献。贾似道梦中的这位“钱神”“圆面方口”,适肖钱形,算是给“钱神爷”画了个大致的模样。《太平御览》中还有《论钱》曰:“黄金为父,白银为母,铅为长男,锡为适妇。伊我初生,周末时也。”这就给了“钱”一个家庭,“钱”也算有了个像样的户口。

  其实,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很早就有了“钱神”的说法,从晋朝至清朝有不少文人撰写《钱神论》、《钱神志》,唐人也不时有诗作咏之:“忧方知酒圣,贫始觉钱神。”(白居易《江南谪居十韵》)“钱神任尔知无敌,酒圣于吾亦庶几。”(杜牧《题桐叶》)不过这其中影响最广泛的要数西晋鲁褒的《钱神论》,文中有云:“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吾以‘死生有命,富贵在钱’。性命长短,相禄贵贱,皆在乎钱。天何与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钱不如天。达穷开塞,振贫济乏,天不如钱。”要知道,“天”在古代人的心目中是无比崇高的,能说出“天不如钱”,可见当时“钱”已“为世神宝”的情形。只不过,鲁褒此论的背景是西晋“纲纪大坏,货赂公行”,因此学界一般认为文章是时政批评——天道竟然不如钱道。王子今在他的《钱神》一书中说,这样的理解低估了这篇作品的社会价值。《钱神论》揭示了意义更为广泛的民俗史和文化史的社会画面,文中所言“亲爱如兄,字曰孔方” 不但为“钱神”崇拜提供了具体的形象,更成为后世代代相传的妙语。

  在寻找“钱神”的过程中,我们先拜谒了从先民们神坛上走来的的“贝”,见识了蕴含“天圆地方”乾坤之理的“孔方兄”,我惊叹于民间丰富多彩的颇富神性的“钱”俗,同时感喟于文人们刻画“钱神”的传世文字——我们无处不见“钱”的神迹。其实,对于神灵,从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对于无神论者,世上根本就没有神。而对于有神论者,心中自有神灵,所见万事万物都可能有神之魂魄。那么,究竟是否有这样一位“钱神”?如果问我,我会给以肯定的回答。我希望冥冥中的“钱神”能保佑我:对于身边的事物,我还有诸多未知,对这些未知,我宁愿在一定程度上像古代人一样心存敬畏;另外,我希望有更多的钱,只要它是通过正当的劳动所获。还有啊,今年过年包饺子时,如果有人悄悄包上一枚钱币,我希望我能咬到它。

(文/孟享 选自《中华遗产》2009年第1期)


作者: admin    时间: 2009-1-8 00:53

《中华遗产》:盘点节日里的“钱”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1月06日 16:36  《中华遗产》杂志


  大年初一 贴五色纸钱

  清代,在陕西、山西以及湖北、江苏等地,有大年初一将五色纸钱“结彩悬门”的习俗。据嘉庆年间的地方志记载,陕西洛川一带百姓在“元旦”会以“黄纸作钱”,结彩悬门,名“宝盖钱”。江苏武进地方则于“元旦启门方爆竹三,俗呼‘开门炮仗’,置五色纸于中迸散之,谓之‘遍地金钱’。”这种以“金钱”作为开门吉兆的礼俗形式,是一种有着深厚文化意味的民俗现象。

  二月二 引钱龙

  在山西河北等地,家家户户要在这天早晨到水边汲水。按照这年几龙治水的推算,在壶内放几枚铜钱,然后,随走随倾洒一条水迹回家,将余下的水与钱全部倒入水缸,钱龙就引回家了。在缺水的北方地区,龙这祥瑞之物是和风化雨的主宰。民间在龙出没的时间将“钱”附于其上,是将两样祥瑞“强强联合”,共祝百姓吉祥富裕!

  四月初八 置钱摸孙

  俗传四月初八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生日。这一天,佛教寺院多举行传经之会,诸多俗家妇女则分立于广场高台边,向浴有释迦太子铜像的盘中投钱。此种仪式可能与祈子有关。另外,有地方志记载,在山东一些地方,四月初八也是城隍诞辰,道人在这一天在城隍庙后阁设城隍奶奶床,褥被下置钱,老媪暗摸,名曰“摸孙”。道家设计的摸孙形式,显然也是有生育祈祝的意义。

  五月初五钱

  在先秦时期,民间普遍认为五月是个毒月,五日则是恶日。人们在五月要禁欲、斋戒。历史上有名的孟尝君是在五月五日出生的,当时他的父亲要其母不要生下他;宋徽宗赵佶也是五月初五生,因此从小被寄养在宫外。自先秦起,人们要在这天插菖蒲、艾叶以驱鬼,不少地方的人要用彩绒裹铜钱,作五色符,带在襟间以避邪。

  七夕钱

  有一种以牛郎织女为图案主题的钱,被称作“七夕钱”,用作男女寄情的象征物。在山东一些地方还有这样的风俗:7个姑娘把一枚铜钱、一根针和一个红枣分别包到3个水饺里,参加过丰富多彩的乞巧活动以后,她们要聚在一起吃水饺,吃到钱的有福,吃到针的手巧,吃到枣的早婚。

  除夕压岁钱

  古时候,“压岁钱”要在除夕送出。传说有一小妖名“祟”,年三十夜里会来祸害孩子。人们就点亮灯火团坐不睡,称为“守祟”。后来嘉兴一户人家,在年三十晚上用红纸包了铜钱放到孩子枕边。当祟来害人,孩子枕边竟闪出一道亮光,把祟吓跑了。于是后世人们就送给孩子铜钱“压祟”,这就是“压岁钱”。

  除夕挂钱

  明清时,全国各地几乎都有除夕门前挂“五色纸钱”的时兴。譬如,湖北长阳百姓要在门楣贴梅红花钱,凡壁铺皆贴金钱、纸钱,叫“喜钱”。也有一些地方认为除夕为“疫神布灾时”,要挂“封门钱”,叫“散岁”。故有学者认为,五彩纸钱在除夕节除了有“利市”、“红火”的烘托意味外,也是具有抵御疫神、妖祟的作用的。

  洗儿钱

  中国古代民间风习,婴儿出生后三日或满月时,亲朋汇集庆贺,为婴儿洗身。其时须煎香汤于盆中,下果子彩钱等物,观者要撒钱于水中,谓之“添盆”。在古代人眼中,幼儿生长阶段须经历种种险境,民间礼俗中有以“钱”为其护佑的方式。洗儿钱与除夕压岁钱都体现了这种愿望。

  撒帐钱

  唐时便有在婚礼时“帐撒五铢钱”之礼俗,宋代这一形式更为普及。一些铸有相关吉祥文字的厌胜钱便用于婚礼中的这一仪式,如“天仙送子”、“花生不老”等。《红楼梦》就曾记录此民俗,第九十六回,凤姐与贾母设计要病中的宝玉娶宝钗冲喜,贾母言:“照南边规矩拜了堂,一样坐床撒帐,可不是算娶了亲了么。”时俗可见。

  口含钱

  中国传统丧葬礼俗,死者入殓时要在其口中放置一枚钱币。一般认为,这是给阴司的“摆渡钱”。但有学者研究发现,早在新石器时代,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墓葬中就发现墓主口含贝、玉,此风习延续到春秋时期。而这一习俗所体现的是对具有神秘灵力的玉石的信奉,后世转为用“钱”代替与此仪式是有传承关系的。(选自《中华遗产》200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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