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之影系列之三　　　七零年代寂寞事

　　

　　

　　孙悟空与杨戬谁个厉害？一群小孩子争争吵吵的辩论着，孙悟空肯定最厉害，你看他敢大闹天宫，喝琼浆玉液如流水，吃不死金丹如炒豆，谁耐他何？不是，二郎神才更厉害咧：你不见孙悟空最后被他打倒在地？孙悟空有七十三变，二郎神才七十二变，当然是孙悟空最厉害了，有很多人帮忙，孙悟空才被捉住了，又有人接口了，所以呀，你得要拉一帮子人，有很多喜欢你，帮助你的朋友咧。那里面有没有你的身影？队屋草场空地上，堆积如山的柴草以稻草为主，在里面打洞串连如地道的我们，爬来爬去，你身处挤闷热的小洞内，四周是寻找你的同伴，四通八达的稻草洞内，你四处乱窜，钻出洞外大叫声，又嘻笑着跑开，碰撞的争执着先钻面前的小洞，只因为捉兵的要到了。被捉的后果，是你得当捉兵人，如果永远捉不到，你得一晚都做捉兵人咧。

　　谁个更厉害？当然是毛主席最厉害。是谁个最先提出的，哦，听说，毛主席与蒋介石是师兄弟，他们的老师，在上课时说，你们俩都想当这个国家的掌权人，但是，谁个能够更好的把国家治理好呢。我给你们各自一万人，你们自己去折腾吧。小孩子们的观点，总是让人惊喜吧，这样的说法，在当时，那个年代有多少人深信不疑咧。一万人或一千人，两个人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能说会道的蒋介石，把自己的朋友，亲戚，朋友的亲戚，亲戚的朋友，拐了七个弯八个角的朋友，绕了九个弯的十个角的亲戚，当然还有这些人认识的熟悉人，全者拉到一块。而毛主席呀，只是做事，听说，他做事时，清如水，亮如月，明如空，严如鬼。什么，你不知道什么叫严如鬼？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有鬼神在监督呢。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加入毛主席的队伍，他的人马很少的。后来蒋介石的队伍杂乱无章，毛主席的队伍公正廉明，如果世道倒了过来。最终毛主席就羸了。

　　你瞎说，毛主席才不是最厉害的，他老师是最厉害的。

　　他老师是谁个？你回家看看中堂上贴的画，不就知道了。那是五个人，马克斯，恩格斯，毛泽东，列宁，斯大林，四个大胡子围着一个下巴长疵的人。那是家家户户的中堂，在明三暗五的农村居家格局里，堂屋是最神圣最庄严的所在，一张大桌子，高高大大居中而放，两侧靠墙是一排木椅，齐整排列着。如果你家没有木椅，那可能是一条长木板，两头钉上短木头，于是一张条凳排在两边了。高桌后方，是中堂墙，墙上贴着的，是五位伟人。听说，他们是毛主席的师傅师兄弟。

　　团年饭，除夕夜，正月十五七月半，十月初十十月一，哦，你不知道么？十月初一是做会祭祀祖先的日子，那是农历阴历夏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十月一，那是毛主席传下来的规矩，是新中国成立的日子啦。这些日子里，一家人聚齐会餐时，总要恭恭敬敬的先敬中堂上面的画中人。毛主席的故事说不完，爷爷的话题，父亲的话题，电台广播里的声音，有歌声，有故事，有戏曲，翻身不忘毛席，当家不忘共产党。那枚炸弹，真的掉到毛主席的身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吗？当毛主席轻轻松松的走开时，那粒炸弹，把屋子都炸塌陷了，飞溅的瓦片刚刚落在毛主席的脚尖，距离只有一毫米？那一毫米是多少？有没有从我到你身边边？

　　最欢乐的地方，还是队屋场上稻草堆，孩子们的争执依然故我。谁个最厉害呢？当然是毛主席了，他的师傅做不成的事，马克斯在书中写的理想境界，在梦中在图书馆，在家里书桌上天天琢磨的事，毛主席做成了。才不是咧，列宁斯大林，他们比毛席还早一点完成老师的目标。你听听，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们做这事时，毛主席还不是主席咧。

　　中堂上的画，有天变了，你办事我放心上去了，一个叫华国锋的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毛主席的对面，两个人很相像，眉毛，鼻子，脸面，那是老师与学生的传承接续的结果吗？是不是毛主席把自己以后做的事，都交给了华国锋，所以，相貌神情也一齐转嫁过去了？变化的还有方桌的菜肴，青菜罗卜几星肉丝散放的香气，浓浓的油香啊，就这么一天天的重起来，在你不知不觉中。

　　然后是那个日子，有点霜，有点雾，冷，小队上所有人聚集在队屋场子上，沉重，压抑，哭泣声一丝丝如空气中的飘荡的燕子，一只两只三只，慢慢地聚拢来。哭声一片片，从广播里传出来，从队屋上空飘散开来，路上的老人们不停的抹眼泪，大人们很严肃，脸上看不见一丝笑。红光小学的天天井内，我们也整整齐齐站立着，一个大花圈，中间一张像，毛主席的像。一鞠躬，二鞠躬，二鞠躬。

　　堂屋墙上，毛主席很有风度的抿着嘴，笑意很淡，威严很淡，让我们想起他拿着雨伞去安源那幅画，多么潇洒呀，风度翩翩的毛主席，听说就这么一个人，安安稳稳，安步以以当车，安详和蔼的去安源了。

　　关于谁个最厉害，是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最有兴趣也永远说不完的话头了。在讨论争执中，堂屋上那幅画，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可是，你到山旮旯里，在农村老户人家看，很多堂屋的正墙上，毛主席还是那样居于正中的。老一辈的人，七老八十上年纪的人，永远记得有一幅画，有一个人，名字叫做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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