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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们时代的反盐潮 [打印本页]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49     标题: 我们时代的反盐潮

2011-04-12 14:59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4月
撰文/萧春雷

  中国到底什么地方的菜最咸?盐吃得多会对健康有哪些影响?当今社会,谈盐色变,这种恐慌真的是必要的吗?……


    全国各省区盐摄入量排行榜:1992年和2002年,中国卫生部、科技部和统计局曾联合做过两次“中国居民营养与健康状况调查”,其中的重要内容就涉及到我国各地区居民的盐摄入量。根据这两次调查的结果,我们分别列出了全国各省区盐摄入量排行榜及全国城乡居民食盐、酱油摄入量示意图。这两次调查均显示,我国居民的盐摄入量远远超过标准。



   



  食盐摄入量的地理分布

  哪里人吃得最咸?解决这问题的办法,唯有期待科学调查。中国卫生部、科技部和统计局曾于1992年、2002年做过两次“中国居民营养与健康状况调查”,其中涉及各地区居民食盐摄入量项目,让我们得以更精确地谈论口味咸淡的地理分布。
  根据1992年调查的数据(缺辽宁、重庆和西藏的资料),全国人均每日食盐摄入量最多的前三个省份是江西(19.4克)、吉林(17.9克)和安徽(17.4克);接着是湖北、江苏、河南,均为16克这个级别;再接着是陕西、青海、北京、河北,属于15克级别;湖南和黑龙江属于14克级别;浙江、贵州、山东、云南、上海、广西、内蒙古、四川属于12—13克级别,算是中等;宁夏、福建、广东、海南为10—11克;最清淡的是新疆(9.9克)、天津(9.4克)、山西(8.5克)和甘肃(7.8克)。该调查证明了我的主观臆测,江西菜最咸,不过山西人口味居然比福建、广东人更淡,令人意外。
  2002年的调查是按经济发展水平及类型,将全国各县(市、区)划分为大城市、中小城市、一类农村、二类农村、三类农村、四类农村共6类地区进行的,如果转换成政区排名会产生较大的误差,所以我们仍使用调查时的地区分类。根据这次调查,我国居民平均每人每天消费食盐12.0克,其中城市居民10.9克,农村居民12.4克。各地区的人均食盐日摄入量名次如下:
  口味最咸的是汾渭(河)谷地、太行山和大别山农村,14.7克。陕西、山西农村的确是吃盐冠军。
  其次是湘鄂川黔及秦岭大巴山、黔桂川滇高原、黄土高原等农村,12.6克。
  再次是华北平原、四川盆地、东南丘陵以及豫皖鄂赣长江中游地区的农村,12.1克。
  再次是长江三角洲、环渤海、南部沿海农村,12.0克。
  全国各地的中小城市,11.2克。

  口味最淡的是各地的大城市,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哈尔滨、沈阳、大连、济南、青岛、宁波、南京、广州、深圳、郑州、成都、西安、武汉和厦门,10.0克。(见《中国居民营养与健康状况调查报告之二——2002膳食与营养素摄入状况》,人民卫生出版社)
  我还见过一份《全国膳食钠摄入量图》,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1999年编绘,缺西藏、辽宁和重庆的资料,估计原始资料来自于1992年的调查。我们体内的钠,主要来自食盐、酱油和各种腌制品,所以钠摄入量与食盐摄入量成正比,并可以相互转换。
  根据这份地图,口味最咸的第一梯队为江西、吉林、安徽、江苏、北京、浙江,人均钠日摄入量超过8克;第二梯队为湖北、河南、陕西、青海、河北、山东、上海、贵州和福建,人均钠日摄入量7-8克;第三梯队为黑龙江、内蒙古、天津、四川、重庆、云南、湖南、广西,人均钠日摄入量6-7克。至于山西、广东、海南、新疆、甘肃、宁夏等省区,均属于钠摄入量较低的清淡口味地区。
  关于我国食盐消费量的地理分布,因统计口径不同,数字常有一定出入。我们能够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农村口味比城市更咸。至于以往人们公认清淡的江苏、浙江和安徽菜,其实含盐量挺高;而“北咸南甜”是否成立,全看你引用哪一次调查的数据了。
  ……

  反盐主义浪潮
  自古以来,我们的祖先对盐的态度始终是感激。然而最近几十年来,现代医学逐渐向我们揭示高盐饮食的危害,认为将导致高血压、感冒、骨质疏松、肾结石、胃炎、胃溃疡和胃癌等等。人们谈盐色变。在公众舆论里,盐已经身败名裂。健康杂志最热门的话题是限盐、减盐和控盐。
  医学专家认为,高盐膳食最主要的危害是可能造成高血压。高血压是一种常见疾病,我国2002年成人高血压患病率为18.2%,估计有高血压患者2亿,即每10个成人至少有2人是高血压。而高血压是脑卒中、心脏病及肾脏病最主要的危险因素,我国每年心脑血管病死亡300万人,其中一半与高血压有关。
  高盐饮食为什么容易导致高血压?一般认为,盐的主要成分是氯化钠,钠是人体必需但又不能过量的一种元素。然而过多的钠离子可能引起水钠潴留,导致血容量增加,血压上升;还可能引起细胞水肿,使血管腔变窄。总之,盐在高血压的形成过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2009年,我国高血压日的宣传主题就是“盐与高血压”。由卫生部疾病预防控制局编印的宣传读本,指出“钠盐的过多摄入是高血压发病的主要危险因素”,呼吁大众改变观念,过一种低盐的健康生活。
  “钠盐摄入量高是高血压的危险因素,限制钠盐摄入量有利于预防和控制高血压。”世界高血压联盟主席刘力生教授认为。
  “盐摄入量减少一半,每年全球可减少脑卒中、心脏病和慢性肾脏病死亡250万人。”中国高血压联盟秘书长王文教授表示。
  “高血压流行病学调查证实,人群的血压水平和高血压的患病率均与食盐的摄入量密切相关。我国居民高血压患病率北方高于南方。”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研究员杨晓光说。
  那么,什么是健康的低盐饮食呢?科学家说,人体真正所需,每日食盐摄入量3克就足够了。世界卫生组织2006年提出每人每日摄入5克食盐的建议。考虑到我国的饮食传统,中国营养学会建议我国成年人一天摄入6克食盐。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绝大多数国家居民的食盐摄入量都严重超标。2001年,英国人的食盐摄入量为每人每日9.5克,法国人8克;芬兰1979年人均食盐每日摄入量为12克;日本2000年人均每日食盐摄入量为11克;中国2002年的人均食盐摄入量为12克。这意味着,几乎全世界都要牺牲传统形成的重口味了。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号召下,各国纷纷开展减盐运动。
  ……
  在元素表中,钾和钠同属一族,氯化钾和氯化钠的化学性质十分相似,也有咸味,于是市面上出现了以氯化钾为原料的无钠盐——钾盐。但钾盐有股苦味,不如钠盐咸,何况钾盐有钾的问题,过多食用可能导致心律不齐等疾病。对于高血压病患者,医生往往推荐低钠盐。低钠盐就是降低含钠量,再添加一部分钾盐,咸味淡了许多,许多人会在烹饪时增加放盐量,依然达不到低钠的目的。
  世界陷入了盐恐慌。有人建议一种掩耳盗铃的办法,说不妨在盐罐里放些香料或胡椒粉,煮菜时当成自己在放盐。还有人提出每周过一个的无盐日,逐渐摆脱对盐的依赖。到处弥漫一种反盐主义的歇斯底里。
  ……
  盐曾经是我们世界上最神圣的必需品。盐构筑了人类各大文明的美食帝国;耶稣希望他的信徒做地上的盐,给世界提供味道,并且永不腐蚀。如果有人夺走我们祖先的一半食盐,必将引起激烈的反抗。但如今,盐被诋毁为伤害我们生命的“无声杀手”,以健康之名,我们自愿牺牲世界的滋味,放弃一半以上的食盐。历史真是耐人寻味!(节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4期 撰文/萧春雷)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50     标题: 四川井盐开采 祖先的智慧和深度

2011-04-12 17:14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4月 

撰文/李小波

  2005年我到云南省进行田野考察,经过滇中盐区的禄丰县时,与同行专家笑谈:禄丰县和四川自贡市都是盐产区与恐龙化石群并存,难道中生代的恐龙也会因盐而聚?禄丰县附近的元谋猿人作为中国最早的原始人,其存在是否与这里是盐的产区有关?虽然是笑谈,但这是令所有研究者都无法回避的问题,盐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人类究竟何时开始利用食盐?
  要准确回答这个问题,的确颇有难度。第一,关于上古时期的盐业记载,多为传说性质,难以考证,比如,黄帝派夙沙氏煮盐,巴人起源与逐盐而居,羌人盐运与迁徙等;第二,海盐、池盐或者天然盐泉的自然利用,无法得知利用的准确时间,就像动物的本能,原始人也可以利用自然结晶的盐或者盐泉直接食用;第三,只根据史料,无法断定食盐利用的上限,因为在史料记载以前,盐业开发肯定早已进行。有关井盐开采的最早记载是《华阳国志·蜀志》:“秦孝文王以李冰为蜀守,识察水脉,穿广都(今成都市双流县)盐井”,可见史料记载的井盐开发最早只能确定在战国末期,显然不合常理。


    西藏芒康县的盐井乡盛产食盐,澜沧江边上的纳西族妇女将盐卤倒在房顶上,利用阳光和澜沧江的风能让盐卤水挥发结晶,房顶挨着房顶,在落日下形成壮丽的房顶盐田的奇观。


  ……

  井盐利用,谁“有盐在先”
  人类对井盐的利用,最初十分原始,在凉山彝族自治州盐源县和重庆市忠县,几十年前都还有原始取盐的习惯—老百姓将河滩上捡回的石头垒在一起,用火烧烫,直接将盐水泼在上面,如此反复,石头上会形成盐的结晶盐层。由于结晶不均匀,盐块大小不等,凹凸不平,被形象地称为“鸡屎盐”。盐卤是自然流淌的盐泉,所熬的盐粒粗,色泽微黑,可以食用。在西藏盐井乡,由于燃料缺乏,既无煤又缺柴,当地纳西族人发明了利用澜沧江边的风和高原阳光结合的晒盐法。今天,盐井乡重重叠叠的木梯和盐田连绵1.5公里,仿佛千年种下的希望沿着运盐的驮队一直在延伸。


    自贡的传统制盐车间,是仅存的唯一的一处传统制盐车间。熬煮盐卤的燃料是与盐卤伴生的天燃气,工人守候在旁边观察锅里的情况,在适当的时候添加豆浆结晶。这一车间所使用的盐卤来自地下一千多米的盐井,据说这种盐是腌制四川泡菜最好的盐。摄影/陈锦



  利用最原始的自然之力获取盐,无法说出准确的时间,人类主动利用盐的证据,也许只是最早制盐的器物。上个世纪,三峡文物考古的发现,为我们揭开了早期井盐开采的序幕。在重庆忠县中坝遗址中,出土了两种器物—尖底杯和花边陶釜,尖底杯是一种直口无唇、薄胎斜壁、尖底的尖角状或胡萝卜状的陶容器,花边陶釜是一种口沿抹压成波浪状的鼓腹圜底陶容器,器表从颈部以下布满绳纹。北京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联合成立国内首次盐业专题考古队,北京大学孙华教授推测尖底杯是盛装卤水,插于滚烫的沙滩中,利用太阳能晒盐的器具,花边陶釜则置于灶上或支架上,用火加热熬制食盐。尽管在制盐的具体方式上还存在争议,但是,确定这两件出土文物是制盐的器物得到了大家的公认。从使用年代看,尖底杯的流行年代在商代后期至西汉初期,花边陶釜的流行年代在西周至西汉早期的范围,中坝盐业考古的发现将史料记载的井盐开发提前了近千年,也是迄今为止明确的证据。井盐利用,三峡,有盐在先。


    西藏芒康县盐井乡的纳西族人在澜沧江边修建了很多木质晒盐平台,为了运输盐卤,纳西族人在崖壁上修建了干栏式的木栈道。每天,纳西族妇女用传统的木桶将井盐盐卤背上屋顶。摄影/米堆



  井盐开采:固守着祖先的深度

  唐代以前井盐挖掘都是大口浅井,只有井口越宽,才可能挖得越深。相传道教创始人东汉的张道陵在仁寿开凿的陵井深达80丈,井径则达30丈,准确讲应该称为“盐塘”而非盐井。到了宋代庆历年间,川人用竹子为“钻杆”,系上铁制圜刃,手持向下撞击,一点一点穿入土石之中,直到盐卤涌出。盐卤出来后,用一竹筒在底部安上牛皮,类似于现在的单向阀门,不断向下压提,将卤水取出地表。苏轼在《东坡志林》中有明确记载,碗口大小的井口,可深入数十丈,在900多年前确实是一大奇迹。这种艰苦的打井技术却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卓筒井,“凿地植竹,为之卓筒井”,取卓然挺立之意。
  其实,卓筒井的产生还有其秘密的背景。因为食盐珍贵,国家实行专卖,老百姓常常承受“淡食之苦”,在生活所需和高额利润的驱动下,私盐开采,屡禁不止,为防备官方查禁,小井开采,易于隐蔽。宋神宗为了禁止私盐泛滥,准备封查四川这些小井,问于深谙科技的沈括,沈括回答说基本不可能。直到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既赞叹了卓筒井高超的技术,又感叹因为这种技术使得“川滇盐井,逃课掩盖者易,不可穷诘”。没想到,一个自发的民间智慧和技术手段竟然造就了世界钻井技术之开端,随着技术不断完善,钻杆越来越长,井架越来越高,材料越来越新,输卤量越来越大。到1835年,自贡燊海井突破到1001.42米,成为世界第一口人工开凿的超千米深井。

  燊海井作为世界第一口人工钻凿超过千米的深井,是中国井盐业的标志。当燊海井钻成11年后,俄国的谢苗诺夫都于1846年钻成了第一口油井浅井,再过13年,美国的狄拉克才于1859年8月,钻成一口21.69米的深井。从这个意义讲,自贡井盐技术堪称“世界石油钻井之父”。自贡盐井的深度,成就了中国科技史的世界高度。
  在传统的井盐熬制过程中,有一道工序既简单又巧妙,盐卤在熬制前如何尽量提高浓度以节约燃料,晒盐篷必不可少。将木头支成倒V字形的架子,上面铺满藤条或者稻草,有点像原始部落的草房,将盐卤水浇淋在篷上,经过太阳照射蒸发后,反复几次后再排到锅中熬制。这木头架子相当于浓度浓缩器,想当年盐业兴盛时,巨大的盐篷一字排开,何等壮观。
  铁器普遍使用后,一般用铁锅熬盐。四川蒲江出土的汉代牢盆证明了熬盐的功用,一般认为牢盆不过是熬盐的工具,但汉代牢盆则为官府所有,垄断了工具就等于垄断了盐利。在盐城出土的熬盐铁盆被分成几块,以防止灶户谋取私利。
  燊海井作坊至今还保留着传统的制盐工艺—低压火花圆锅制盐,燃料为燊海盐井伴生自产的低压天然气,制盐的锅灶型采用圆灶,亦称瓮笼灶。其他的还有千斤锅、镶锅、平锅几种。熬过的盐杂质较多,盐味苦涩,后来,人们逐步用一种最简单实用的方法去除盐中的杂质—将卤水倒入圆锅中烧热,煮沸出现盐花和悬浮物时,把准备好的黄豆浆按一定比例下锅,吸除硫酸钙等杂质,并用竹编“灶筛子”将泡沫清除,称为“提浆工艺”。提浆之后的锅内盐卤“清澈见底”,然后下母子渣盐,以促进结晶,最后还要淋花水。花水是卤水久煮下豆浆后提出的浓卤,等盐煎成后,放入木甑,将花水均匀地淋透,相当于再次清洗杂质,最后的花盐洁白晶莹而且口感纯美。井盐与豆浆居然成了生产与生活的佳配,用豆浆清除盐内杂质,制盐后的 水又成为点制豆腐的关键。难怪川菜中盐都的“富顺豆花”最负盛名……(节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4期 撰文/李小波)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51     标题: 大理诺邓:盐业造就的最美村落

2011-03-10 14:09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3月 
撰文/李小波



      位于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深山里的诺邓,美丽得出乎人们的意料。诺邓是一个因盐业而发展起来的聚落,长期以煮盐为生,曾一度是滇西地区的经济重镇。解放后,海盐大量开发,诺邓失去了盐这个经济支柱,从此尘封于世,渐渐在人们记忆中淡化。但正是这种冷落,才使诺邓有幸保持着依然纯美的身姿。摄影/赵渝


  金庸在小说《天龙八部》中写道:“段誉将四大金刚中的古笃诚安排进大理盐道司。由于大理偏居西南,食盐生产几乎为零,大理国的食盐全部从大宋购买。”但是,并非如金庸所言,“大理的食盐生产几乎为零”。大理白族自治州的云龙县早在汉代就有著名的“云龙井”,并因盐成为最早的县制,云龙县在汉代称“比苏”,“比”是白族语“盐”,“苏”是“人”的意思,盐井所在地就是今天的诺邓村。
  诺邓村背靠满崇山,襟带诺水,村口的汉代古盐井好似村落的起点,围绕盐井形成层层叠叠屋巷亭楼,堪称云南乡土建筑博物馆。由于地形限制,房屋交错,石径低徊,忽而出现的支巷叠映出陡峭的阶梯,忽而凸出的门坊仿佛时间的回响。
  盐业的富庶让诺邓在陡峭的坡地上长出了众多别致的居所,而且将各自的繁华刻印在建筑的记忆中,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四合院……更让人惊叹的是,建筑布局是在立锥之地上展现出富裕的巧妙,四合院呈现台阶式错落。所有的土墙、石壁、木雕在高原的阳光下流泻出苍黄,一如盐业财富的夕阳。
  穿行在诺邓,静得出奇,偶尔留守的老人都懒得理会你的存在,也许逝去的太多又太遥远,生存的压力让人们离开了家园,成也盐业,败也盐业,熬盐的能源利用,过度的砍伐使周边尽是童山,只有村里残留的大树伴随着大夫第、盐务署、龙王庙、五课提举司,告诉你一个始于汉代的盐的传奇。
  诺邓的盐泉、作坊、工棚、居住区、管理机构有机地分布在立体的地形上,拾级而上,既有序沟通,又巧妙地分割,保证了盐业的生产流通,又掩饰了居民的隐私空间。俯瞰全村,览尽建筑的韵律但看不见院落中的人语私情。
  山顶是自然环境最好的区域,仅存的古木群掩映着文庙和道观,有趣的是,从龙飞凤舞的棂星门开始,道路一分为二,向右通往文庙武庙,体现儒家教化的人文之道。
  如今,庙里只剩下木构框架,武庙成了小学生们做饭的厨房,诺邓曾经的人杰地灵又回到了山村文化的沙漠。道路向左是通往道观的神文之道,与拆掉的文庙相比,玉皇阁依旧完整,登上楼阁,迎面相对的是对面山顶的寺庙。盐业衰落了,村庄寂静了,教育荒废了,只有寺庙道观还在守卫着人们的祈望,孤独而渺茫。
  游历在古城古镇,我常常惊叹岁月的积淀,牌坊、祠堂和大院里的每一块精雕都藏着前辈流离的辛酸,把打拼天下的富庶与荣耀带回乡里,尽情展示。所以,每当走进江南的古镇和徽州的村落,总是看到江南巨富们回到乡梓的显摆,感叹华丽外表下的怅然。但是,走进诺邓,不会感到半点虚幻,你会看到了一种真实的从容,一种脱离了俗气的时间之美,一首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富饶之诗!
  盐泉,盐邑,一路风情,当我走过一个个具有“盐味”的城镇时,似乎感受到盐结晶的絮语,晶莹的颗粒折射出古老文明的碎片。有盐的岁月,无言的精彩,正如智利著名诗人巴勃罗·聂鲁达的诗句:
  盐滩上,我看到粒粒的盐,也许你并不相信,但我知道,它在歌唱,盐,在歌唱…… (节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3期)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52     标题: 河东盐池:引发了黄帝与蚩尤、炎帝之战

2011-03-10 11:06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3月 

撰文/肖明

冬日,河东盐池一片近200亩的水域中,出现了美丽的“硝凇”奇观。白色针状结晶的芒硝晶体从水中析出,凝结在一起形成一簇簇晶莹剔透的“玉树琼枝”。摄影/薛俊



山西运城的河东盐池,是中国最古老的盐湖,开采历史长达4000多年。它位于中条山北麓,东西长约30公里,南北宽约3—5公里,面积约130平方公里。


  中国的盐湖中最著名和历史最悠久的当数河东盐池。

  关于河东盐池,钱穆先生在《中国文化史导论》中有这样的论述:“解县附近有著名的解县盐池,成为古代中国中原各部族共同争夺的一个目标。因此,占到盐池的,便表示他有各部族共同领袖之资格。”为了争夺河东盐池,黄帝分别与蚩尤和炎帝进行了两场战争,即历史上著名的涿鹿之战和阪泉之战。这两场战争的胜利,使黄帝牢牢控制了河东盐池,控制了中原地区的食盐命脉,最终成为各部族的首领,获得了“中华始祖”的崇高地位。
  河东盐池中食盐资源的利用最早,最初是采取“捞取法”:天日暴晒,自然结晶,集工捞采,产盐全部依靠自然的力量。河东盐池所在地夏季是华北最炎热的地区之一,最高气温可达42.6℃,光照资源也非常丰富,年降水量约为52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2300毫米。借助南风,是河东盐池的一个突出特点。南风穿过中条山谷地,由于狭管效应风力加强,猛烈地横扫盐池,吹散了晒卤水时产生的水蒸气,使阳光能更有效地照射卤水,卤水持续蒸发,加快了盐晶体析出。这里的南风猛烈到何种程度呢?从下面的事例中可见一斑,在盐池湖畔的蚩尤村(现名长寿村)中,民居不再是北方传统的坐北朝南式,而必须建成坐南朝北,以躲避南风。
  由于捞取的是自然形成的盐结晶,晶体中含有硫酸镁等杂质,这样的盐尝起来味道发苦,所以“苦盐”一度是河东盐的别称。
  到了东汉时期,河东盐池开始采取“垦畦浇晒法”,这种方法是用人工垦地为畦,畦地旁边筑有水沟,将池水通过水沟引入畦中,待水分蒸发,结晶成盐。此时的垦畦浇晒法尚处于初期,未经过滤就将卤水引入盐田,在泥土上成盐,所以得到的盐依然发苦。
  到了唐代,盐工们开始用淡水搭配卤水晒盐,由于淡水温度低,卤水温度高,卤水原来的温度得到了调整,硫酸镁、硫酸钠等杂质就分解出来形成“硝板”,结晶畦修筑在硝板上,这样生产出的盐不再发苦,而结晶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五六日即可成盐,这是盐业生产划时代的变革,在全世界的日光晒盐史上也居于领先地位。
  此后的千年时光中河东盐池在中国的盐业生产中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辉煌时期仅此一地的盐税就占到全国财政收入的1/8。到了清代中叶,因卤水淡化,河东盐池的产盐能力急速衰退,而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海盐的生产和运输成本降低,河东盐池逐渐退出了盐业生产的舞台。
  现在的河东盐池主打“中国死海”的旅游牌,新开发了黑泥养生、死海漂浮、矿泉水疗等旅游娱乐项目,受到了许多游客的追捧。而盐池畔曾经香火鼎盛的“池神庙”,现在的“河东盐业博物馆”,虽然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却是门庭冷落、乏人问津。看来,在追思历史和享受现实间,人们更多地选择了后者。(节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3期 撰文/肖明)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54     标题: 塞内加尔玫瑰湖 大西洋边一抹温柔的粉红

2011-03-10 11:42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3月 

撰文/清早

塞内加尔的玫瑰湖,一片令人沉醉的粉红。湖中有嗜极菌,这种生活在各种极端恶劣环境下的喜盐生物在盐分浓度高达每升水含80—300克盐的盐湖中旺盛生长。正是因为这些奇异的小生物,才产生了玫瑰湖绮丽的颜色,浪漫的情调。

  从巴黎出发的拉力车队经过几千公里的长途跋涉,横渡地中海,穿越了撒哈拉大沙漠,终于到达了大赛的终点─西非塞内加尔的达喀尔。在佛得角的绵绵沙丘中,车轮滚滚、黄沙漫天,发动机轰鸣、人声嘈杂,到处是一片喧嚣。
  然而在沙丘的另一边,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粉红色的椭圆形湖泊宁静地安卧在金色的沙漠之中,与碧蓝色的大西洋近在咫尺。皮肤黝黑的男人赤膊驾着小舟在粉红色的湖水中打捞作业,身着艳丽衣裙的女人在岸上成片的白色盐丘边忙碌,空中隐隐约约飘荡着节奏舒缓的民歌旋律,到处是一片宁静恬然。


    图为从空中俯瞰玫瑰湖畔堆成小山一样的盐。白盐山和红盐湖的交界处,是当地雷布人的采盐船。玫瑰湖的湖水每升含盐量高达380克,从20世纪70年代起,玫瑰湖生产的盐开始进入市场,并成为塞内加尔渔业生产不可缺少的原料。


  这里是玫瑰湖,塞内加尔著名的自然景观。
  玫瑰湖是一个面积只有3平方公里的盐湖,它位于非洲大陆的最西端—塞内加尔的佛得角,距这个国家的首都达喀尔35公里。佛得角像一弯尖钩从非洲大陆伸向浩瀚的大西洋,玫瑰湖就安卧在与大洋一线之隔的地方。从空中俯瞰,一道细细的金色沙滩将碧蓝色的海水与粉红色的湖水分隔开来。海与湖都镶嵌着银白色的花边─海是浪花,湖是盐晶,色彩完美配搭,大自然不愧是丹青高手。


    当地居民在玫瑰湖里采盐,这里没有机械化的采盐工具,男人负责到湖里采盐,女人负责收集男人采上来的盐,辛勤劳作的场景为迷人的玫瑰湖增添了一道动人的风俗画卷。


  玫瑰湖美丽的色彩是那些嗜盐微生物的杰作。随着湖水含盐度的变化,它的颜色呈现出从淡绿到深红的色调。每年12月到次年1月,是玫瑰湖最美的时候,由于阳光和水中的微生物以及丰富的矿物质发生化学反应,它呈现出如同绸缎一般的粉色,玫瑰湖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涂在大西洋边的一抹粉红竟然是一个狂暴肆虐的恶魔留下的礼物。当地人说,湖的色彩最美丽的时候是在东面来的干热风刮起之际。那时,湖水中的盐藻在热风的催化下爆发,将湖水变成了盛开的玫瑰。
  这个为大西洋捧上爱之玫瑰的献花者,是来自远方的撒哈拉大沙漠的魔鬼─波德拉凹地的沙暴。波德拉凹地位于撒哈拉大沙漠的南缘。
  数千年前,乍得湖的湖水曾在这里荡漾着万顷碧波。由于地球气候的变化和人类发展的需求,这个面积曾经可以与北美五大湖之一的伊利湖媲美的淡水大湖不断干涸萎缩,仅仅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它的面积就缩小了5%。碧波消失后裸露出的湖床变成了波德拉凹地,湖床上沉积的厚厚的硅藻遗骸,在撒哈拉的烈日暴晒下干涸成了富含矿物质的硅沙粒。
  每年的旱季,撒哈拉大沙漠中刮起的热风卷起波德拉凹地上的沙粒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沙暴。它以每小时近50公里的速度,挤过了提贝斯提山脉和恩内迪山脉形成的沙漠走廊后,如同一把金色的利剑,挥舞在西非大地,直刺到塞内加尔的佛得角,在那里催开了大西洋畔的“玫瑰”。
  也许是造物主的安排,几百公里以外在烈日灼烤下死亡的硅藻变成了干枯无生命的沙粒,又被疯狂的沙暴抛在大西洋畔的湖水里,引发了它们的近亲蓝藻的生命大爆发,盛开出了大自然中最奇妙的“花朵”……(节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3期 撰文/清早 摄影/Massimo Brega)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55     标题: 中国第四纪盐湖区示意图

2011-03-18 09:58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3月

  盐湖通常是指湖水含盐度大于3.5%的湖泊,除了人们所熟知的食盐也就是氯化钠外,盐湖还能为人类提供石膏、芒硝、镁盐、碱类等,甚至有些“特种盐湖”还能出产锂、硼、钾、铯、铷、锶、溴等稀有金属和非金属矿物。
  中国是一个多盐湖的国家,已知有盐湖1500多个,这些盐湖大致分布于北纬28°—52°,东经75°—122°之间,属于北半球盐湖带、欧亚盐湖亚带的东端。中国盐湖的形成,主要受干旱半干旱气候的控制,所以其边界与500毫米降水量线(亚干旱与亚湿润的界线)大致吻合。
  依据盐湖形成的地貌、地质构造条件和物质成分特点,郑绵平院士大致以东西走向的喜马拉雅山脉、昆仑—阿尔金山—祁连山—六盘山、东北走向的贺兰山和太行山—大兴安岭为界,将中国盐湖划分为4个盐湖区:青藏高原盐湖区、西北盐湖区、东北盐湖区和东部分散盐湖区。
  A青藏高原盐湖区:位于中国地势第一阶梯,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上。本区的盐湖,盐湖水化学类型齐全,成分复杂,以盛产钾、镁的盐湖(如柴达木盆地的察尔汗盐湖等)和富硼、锂、铯等的特种盐湖(如扎布耶盐湖)而闻名。
  B西北盐湖区:位于中国地势的第二阶梯上,东起贺兰山—狼山,西至国境与哈萨克斯坦等国接壤。本区的盐湖海拔一般在500—1500米,但吐鲁番的艾丁湖海拔降到了-154米。本区盐湖以普通盐湖为主,但也有个别规模大的钾镁盐湖,如罗布泊盐湖。因为气候极为干旱且夏季气温很高,所以在戈壁区形成了规模巨大的硝酸盐资源。
  C东北盐湖区:位于中国地势第二阶梯上,包括鄂尔多斯高原、内蒙古高原和呼伦贝尔盆地。本区盐湖规模较小,以产芒硝、天然碱和石盐的普通盐湖为主。
  D东部分散盐湖区:由东北往西南呈零星分布状,可分布为嫩江盐湖亚区、滨海地下卤水湖亚区、运城盐湖亚区、黄河源局部盐湖亚区。滨海地下卤水湖亚区和运城盐湖亚区比较特殊,位于年降水量大于500毫米的暖温带亚湿润区。本区的盐湖规模较小,且均为普通盐湖。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0:57     标题: 卷首语:丧钟为谁而鸣

2011-04-12 09:58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4月 

撰文/单之蔷

  中国大陆面对的是海,不是洋
  人类一直造不出永动机来,但上帝造的地球却像一个永动机。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地球内部的力量之源,这一点甚至比太阳神秘多了。太阳的能量来源于热核反应,这已是常识,但地球的内部力量从哪里来?迄今还没有哪种科学理论能加以说明。但地球内部爆发的力量,令人敬畏不已。它移山填海,惊天动地,它迸发之频,永无停息。地球上平均每年发生地震大约50万次,其中人们可以感知的地震约10万次。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统计,自1900年以来,全球每年发生7—7.9级地震18次,8级以上的地震1次。
  世界上90%以上的地震和81%的强烈地震都发生在4万公里长的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因为这条带形如马蹄,也称“马蹄形地带”。深海中的大地震往往带来海啸,对地处“马蹄形地带”的国家和地区而言这是比地震还可怕的一种灾难。
  中国是上帝很眷顾的一个国家,中国虽然有漫长的海岸线,是一个环太平洋的国家,但是中国却不在环太平洋的火山地震带上。
  为什么呢?原因在于这个火山地震带的重要组成部分——西太平洋火山地震带,就是中国东部太平洋中的那几道长长的岛链。这些岛链是由一些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
  这些漫长的岛链把中国大陆与大洋隔开了,留给中国一些海,如渤海、黄海、东海、南海等。因此可以说中国大陆面对的是海,不是洋。
  海和洋的区别是,洋的深度大,一般在两三千米以上,海水的温度、盐度、颜色等不受大陆的影响,有独立的潮汐和洋流系统。海则深度较浅,一般在2000米以内,没有独立的潮汐和洋流系统,水温、盐度、水色等受季节和附近大陆河流的影响比较明显。海按所处的位置又分边缘海和地中海两种类型。所谓边缘海,就是一侧以大陆为界,另一侧以半岛、岛屿或岛弧与大洋分隔,但水流交换通畅的水域。我国的黄海、东海、南海都是边缘海。被大陆围绕的海称为地中海,仅有狭窄的水道与海洋相通的地中海称为内海。我国的渤海就是内海。


    西太平洋板块挤压关系示意图:日本群岛恰好位于欧亚板块、菲律宾海板块、太平洋板块和北美板块的交界地带,多个板块的挤压使得这里地震频发,地壳运动非常活跃。据统计,全世界五分之一的6级以上地震发生在日本群岛及周边地区。



  中国尽得海洋之利,承受甚少海洋之弊
  内海和边缘海的好处很多。首先风浪较小,适合航行;其次大陆河流带来了丰富的饵料,河流的淡水与海洋的咸水交汇,形成了鱼类非常适宜的生存环境。中国沿海的几大渔场的存在,都因地处边缘海的缘故。
  面对内海和边缘海的最大好处是,几乎受不到海啸的袭击。因为海啸发生于深海地区,当深海地区发生地震引起了海底地形变化,海洋中水体随之陡然升降起伏,由此引起的波浪,能量巨大,但在大洋中因为水深,波峰并不高,直到撞到海岸,才掀起惊天的巨浪。
  中国的几大边缘海,因为远离大洋,水深并不深,与太平洋平均4000多米的深度比起来相差甚远。如渤海平均水深才20米;黄海不过40米;东海深些,平均340米;这样的水深,即使海底发生地震,也不至于引发海啸。况且中国沿海有漫长的长达几百公里的大陆架,缓缓地向海中延展,即使有海啸,能量经过这么漫长的距离,也消解得所剩无几了。

  可以说中国尽享海洋之利,却承受甚少的海洋之弊。
  我曾经说过:中原是中国最大的风水宝地。中原背靠昆仑—秦岭这个巨大的山系,两条大水——黄河、长江从中流过,这两条大河把从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云贵高原带来的泥沙铺陈在这里,使之成为广阔的大平原——黄淮海大平原和长江三角洲。
  现在看来中原这个风水宝地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面对大海,而不是大洋,中原面对的大海前方有几道岛链的屏护,所以能够避免海啸、火山、地震的侵袭。
  从这个角度再来看北京的选址,我们不得不佩服祖先的智慧。北京东南是渤海,渤海有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来拱卫,使之成为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中国的内海。而且这个内海既无海啸、台风之扰,又无火山爆发之虞。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只要扼住辽东和山东半岛,渤海就是北京最好的“护城海”。
  有了台湾,中国就既有海,又有洋,岛链就土崩瓦解了
  中国只有海,没有洋。好处说了,不好处还没说,就是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进出大洋,必须穿过岛链之间的缝隙,容易被封锁。
  其实“岛链”这个词,是地缘政治中使用的一个词。地质和地理学家一般不用岛链这个词,而是用前面所说的“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或“岛弧”这两个词。
  地质学家用“岛弧”和“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这两个概念,因为按照大地板块构造学说,地球表面是由几大板块拼合而成的,这几大板块不断挤压碰撞,地震与火山喷发多发生在板块相互挤压和碰撞的地带。在太平洋西部的几道漫长的岛弧就是太平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相互碰撞挤压形成的。岛弧中的很多岛屿是因为太平洋板块俯冲进欧亚板块下方引起岩浆上升、造成火山喷发形成的。即使有些岛屿不是火山岛而是陆块的一部分,也是由于大洋板块俯冲、挤压,引起的陆块隆升形成的。


    岛弧形成模式图:在大洋板块与大陆板块的交界处,由于大洋板块俯冲导致的强大挤压力,大陆板块的边缘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弯曲形变——这里的岩石圈厚度会增加,造成一块高地从海底渐渐隆起。同时,在变形过程中,岩石圈内部会有很多岩石发生破碎,产生大量的裂隙,改变了原有的温度压力平衡,温度也随之升高,一部分岩石开始熔融,产生了岩浆。液态的岩浆受到周围固态岩石的压力,开始沿着那些岩石间的裂隙不断上升,当它喷出地表的那一刻,就形成了火山。喷出的岩浆在火山口附近冷却沉积下来,无形中又增加了这块高地的厚度。在漫长的地质历史时期内,俯冲从不停歇,因此高地隆升、火山爆发和岩浆喷溢也周而复始地循环往复着,直到有一天,这块高地上最高点的隆升高度终于超过了海水的深度,它从海平面下崛起,形成了岛屿。此后,在第一座岛屿的附近,沿着俯冲带的延伸方向,越来越多的岛屿破水而出,逐渐连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岛弧带。岛弧带靠近大洋的一侧,也是破坏程度较大的浅源地震的高发地区。相反,靠近大陆的一侧多为破坏力较小的中源、深源地震。 制图/萧关


  “岛链”的概念是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提出的。所谓“岛链”,是由美国前国务卿杜勒斯在1951年提出的,这是从美国人的视角和以美国的利益为核心的一个概念,是一个基于地理的国际政治概念。有的观点认为“第一岛链”从源自位于西太平洋、靠近亚洲大陆沿岸的阿留申群岛开始,然后从北向南次序为千岛群岛、日本群岛、琉球群岛、菲律宾群岛、大巽他群岛等群岛。也有的观点认为第一岛链从日本群岛开始。“第二岛链”则源自南方诸岛(包括小笠原群岛、火山列岛)、北马里亚纳群岛、雅浦群岛、帕劳群岛及哈马黑拉等岛群。“第三岛链”主要由夏威夷群岛为中心的一系列群岛组成。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亚洲大陆东部、太平洋西岸出现了中国、越南、朝鲜、蒙古等许多社会主义国家。为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感到了不安。他们竭力利用第一、二岛链构筑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所谓“新月形包围”。
  岛链对中国的封锁和遏制作用被谈论得很多,听起来挺压抑。其实岛链很脆弱,因为第一岛链中有我国的台湾岛,而且举足轻重。台湾岛位于“第一岛链”的中央,是该“岛链”距我大陆海岸线最近的一环。台湾的战略位置使得其可以有效地扼控东海与南海间的咽喉通道,掌控通往“第二岛链”内海域的有利航道及通向远洋的便捷之路。
  所谓岛链的地缘政治含义,完全是建立在台湾和大陆政治上处于分裂这个现实上,若是台湾回归祖国版图,岛链的地缘政治架构就土崩瓦解了。
  由此我们看到了台湾对于中国大陆的意义。台湾属于中国,岛链的所谓封锁和遏制的作用就丧失了。中国没有台湾,就只有海,没有洋;中国有了台湾,就既有海,又有洋,就解决了内海和边缘海之弊端。我们就直接可以自由地进出太平洋了。


    板块运动引发的地震、火山活动带分布图:地震和火山喷发,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地球内部能量的释放。根据板块学说,地球表面由若干形状、大小不等的板块构成。时至今日,地壳运动尚未停止,板块间的碰撞、挤压也仍在继续。运动积蓄的能量需要迸发出来,于是曲折、狭长的板块边缘地带也就成了地震和火山活动频发的地区。中国虽然地震频发,但直接因板块运动而导致的灾难却数量有限。图中可以看出,我国只有喜马拉雅山一带的地震能够归咎于板块间(欧亚板块与印度—澳大利亚板块)的挤压,而其他地区的地震大多属于板块内地震。



  丧钟为谁而鸣?
  过去,我们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考虑,过多地看到了“岛链”对中国的封锁和遏制作用,较少地从自然地理的角度看到岛链对中国的保护和对自然灾害的屏蔽作用。
  这次日本的地震和海啸让我们看到了岛链的双面性。
  日本、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国都是岛链上的国家,都处于太平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的碰撞带上。
  这些国家多大型地震和海啸。
  假如没有那几道岛链,假如中国没有东部那些边缘海,中国大陆沿海地区就将直接面对大洋,直接处于太平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的碰撞带上,处于火山地震的频发地区。从这个角度看,这些国家在受难,也是替中国在受难。
  前面我们所说的岛链的政治和地理意义,都是从一个较短的时间段来看问题,所得出的结论。可以说使用的时间尺度不大,大约是以百年为尺度,假如我们把时间的尺度放大,结论就不同了。比如我们以千年、万年为尺度,那么岛链对中国的屏障和保护作用就消失了。因为中国沿海地区在5000—7000年前就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海侵,现在沿海地区的上海、杭州等地那时都在海水中,中国的海岸线已经后退到太行山附近。
  这是海进,地球还有海退的时期。比如几万年前的冰期来临时,大量的降水被冰川封存在南北极地区和一些高山上,所以大洋中海水减少,海平面下降,中国的渤海、黄海、东海大都变成了陆地,中国大陆和朝鲜、日本等连为一体。
  这次日本地震,使得日本岛向东移动了2.4米,地质学家说,随着太平洋板块不断地向西俯冲,日本所在的岛弧将不断地向东移动,最终日本将消失在太平洋中,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地质过程,时间的尺度大约是以千万年为尺度。
  如果用更大的时间尺度看,中国及世界哪一块陆地没有经历过由海变陆、由陆变海的过程?因此日本发生的灾难,其实是地球上每一块土地命运的缩影,只不过时间的尺度不同而已。
  这些天来,日本人在受难:地震、海啸、核泄漏,上万人死亡失踪。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些事,一首诗就会在我的心中响起: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可以自全。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整体的一部分。
  如果陆地被海水冲掉一块,
  欧洲就减小,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这是英国诗人约翰·多恩写的。

  记得地震海啸刚发生时,我的想法是:“中国真是幸运,从来没有海啸的袭击,有几道岛弧在保护着中国。”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多么狭隘可笑。
  如果说日本的消失和中国大陆的海侵和海退,都是用万年、百万年、千万年为尺度来计算的事,那么目前发生在日本的核危机,却是摆在人类面前的事。
  人类创造了核能,却无法完全掌控它。尽管在日本这次核危机之前核泄漏、核辐射造成的危机已经发生过几次了,但是人们很快就忘记了。世界各国的核电站又进入了大干快上的高峰期,在此之前,中国的核电站在建和计划筹建的达到数十个。如果你熟悉中国的股票市场,你看一下与核电站有关的上市公司的年报,就知道中国有多少个庞大的核电站发展计划。
  我一直有个隐忧,我觉得人类可能毁灭于核,按照现在的核武器与核电站的发展速度,用不了几千年,地球上就会满布核电站与核废料。
  日本的核泄漏、核辐射造成的核污染震动了世界。人们发现核污染丝毫不受国界的限制,任何一个国家的核污染都会影响到周边的世界。经过日本的这次核危机,人类至少应该达成一些共识:国际社会应该关心任何国家的核计划,一个国家的核计划已经超越了其主权,不是他们自己的事,而是地球上人类共同的事。一个明智的国家,应该不支持和反对自己周边的国家发展核计划,不管它信仰什么。
  日本的核危机,给世界敲响了警钟。让我再次想起那句诗: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4期卷首语  撰文/单之蔷)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4-13 01:08     标题: 盐是一种景观

2011-03-09 16:38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3月 
撰文/单之蔷


    这里的盐堪比水晶 在墨西哥西北部奇瓦瓦州境内的奈卡小镇,有一个被称为“水晶洞穴”的巨大溶洞藏身于300 米深的地下。洞中一丛一簇的“水晶”,其实是结晶完美的石膏,也就是硫酸盐家族中的二水合硫酸钙。摄影/Javier Trueba




  吃盐是动物从海洋中带出来的一种习惯

  过去以为盐是一种稀缺的物质,造成这种印象的原因可能与盐一直为官方专卖有关。后来我去了柴达木盆地,去了青藏高原。我惊讶地看到:盐是一种风景,是可以用辽阔来形容的一种景观。我见到了一望无际的盐湖,见到了湖底洁白的凝乳一样的盐晶体,见到了湖边一簇簇盛开的盐花,更见到了一座座银色丘陵一样的盐山。
  要说明的是,我这里说的盐,概念要比我们吃的盐—氯化钠(NaCl)宽泛些,这里的盐指的是我们中学化学课本中酸、碱、盐的“盐”。即由金属离子加酸根组成的化合物,比如硫酸铜、硝酸钠、化肥中的钾肥(氯化钾)、洞穴中的钟乳石(碳酸钙)等都是盐。的确,这些与食盐(氯化钠)本质上确实类似,食盐只不过有一种味道—咸,但是其他盐大都也有味道,有的苦,有的酸但是应该承认,我们吃的食盐,数量巨大,其中的钠(Na)和氯(Cl)离子无论在海水中,还是在盐湖中,比例都很高,这也是为什么把海水和盐湖水晾干,得到的大多数是食盐的原因。


    虽然在地球整个的岩石圈中,三大岩类里所占比重最大的是变质岩,其次是岩浆岩,沉积岩则相对较少,但我们在地表看到的却以沉积岩为多。这是因为岩浆岩和变质岩更多地分布在海底和地表以下较深的区域。沉积岩的大部分组成物质是碳酸盐和硅酸盐,也含有一定比例的氧化物、硫化物和其他成分;岩浆岩则基本是由硅酸盐组成的,氧化物含量很低;变质岩由于是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下由岩浆岩和沉积岩经过变质作用转化而成的,因此组分中硅酸盐占了较高的比例,同时也含有一些在变质作用中从硅酸盐和碳酸盐中“逃逸”而出的氧化物等。所以,在组成地表的所有物质中,也就是我们所能看见的各种自然景观中,硅酸盐的含量最高,大约占到了80%。除了三大岩类中的硅酸盐组分以外,颗粒细小但覆盖广博、总量巨大的粘土矿物也是硅酸盐成分的;除硅酸盐以外的其他含氧酸盐,比如碳酸盐、硼酸盐、硫酸盐等等,占到地表物质总量的约5%。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所看到的自然景观大部分是由庞大的盐类家族构成的。


  不仅海水和盐湖中有盐,如果从地质学家的角度看,地表上我们见到的大部分景观也都是盐类,甚至可以说,触目皆是盐类。我们见到的那些由岩石构成的大山,无论是沉积岩、变质岩、岩浆岩,仔细分析其成分,大多数都是由盐类构成的,但大都是硅酸盐类,是人体不需要的。
  人体所需要的盐,是氯化钠,这在大海中最多。人与其他动物都离不开盐,盐不是调味品,而是生命的必需品,就像水、空气、粮食一样,盐在维持人体的酸碱平衡、调节细胞的渗透压、传递神经信号等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生物为什么离不开盐呢?这似乎证明了所有生物都是起源于海洋这种说法。我们曾经生活在大海中,当我们走出大海后,还保留着当盐随着我们的体液排出后需要补充这样一种生理过程。就像我们坐飞机离开地表,需要在机舱里加压加氧一样。可以说,吃盐是生物从海洋里带出来的一种习惯。
  海中的盐是从哪里来?无非是天上的降水及地下水,还有河水对地壳岩石中的盐类进行淋滤,溶入水中的盐随着河流进入大海。海水蒸发成云,云降水成雨,雨汇流成河,河携盐入海,这完成了一次水的循环。但盐却没有参与循环,带入大海的盐留下了,水却循环着,周而复始,盐在海水中越积越多,海水变得越来越咸了。


  长城外面有盐湖,农牧交错带也是一道中国盐湖有无的分界线
  盐湖是一个缩小的海洋,盐湖聚盐的道理与海洋一样。中国有盐湖1000多个,总面积5万多平方公里,很有意思,这个面积与中国的冰川总面积差不多。从景观的角度看,冰川与盐湖是两种独特的景观,美丽壮观;从文明的角度看,这两种景观都对文明的产生和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干旱区的冰川融水是沙漠绿洲的生命线,盐湖对文明的产生和发展更有着深刻的意义。
  盐湖是指有盐从湖水中析出,湖水中有结晶盐存在的湖,但有的湖湖水已经蒸发,仅是在晶体的空隙间有卤水存在,这样的湖也叫盐湖。像柴达木盆地的察尓汗盐湖、新疆的罗布泊等。


    泪滴干涸留下的“项链”:在显微镜下,滴落的眼泪也会如食盐水一般,慢慢蒸干后析出氯化钠的晶体。盐分沿着液滴的边缘开始凝结,理论状态下,氯化钠应凝成一个个立方体晶体,但在实际情况中,盐晶体的形态很难预测,它可能凝结出规则的多面体,也可能随心所欲地无规则凝结。镜头下的氯化钠结晶让我们看到了一串由大小不一的立方体、多面体晶体连成的宝石项链,而它的挂坠则是一朵不规则的盐花。摄影/张超


  一般而言,盐湖仅仅存在于干旱和半干旱区。在我国有一条界线,也就是年均400毫米等降水量线,这道线画出了中国的干旱和半干旱区与湿润和半湿润区的界线。这条线也是我国的农牧分界线,因为这条线的一边是草原和荒漠,一边是森林和农耕区。我们知道古代的长城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之间的界线,因此长城虽然无意但事实上是沿着年均400毫米等降水量线修建的。
  如今这条线和长城又有了一个分界和标识作用—中国盐湖区的分界线。这条线把我国分成西北与东南两部分,西北是盐湖分布区,东南没有盐湖,或者只有极个别的零星盐湖存在。从景观的角度也可以这样说:长城外面不仅有草原,有沙地、沙漠、戈壁;还有一种景观是盐湖。
  因此可以说盐湖是干旱造就的一种景观。
  我国的盐湖大都在西北干旱和半干旱区。还应该加上一句才更精确,找盐湖要到内流河流域去。
  在学校里,老师讲地理课,讲到内流河与外流河的区别,那时没有什么感觉。等到了内流区,见到了内流河,看到了内流区的内流湖,这时才对内流与外流的区别有了深刻的体验。比如,要找盐湖,找有盐析出、有美丽盐花的湖,只能到内流河的末端去找,到内流河的流域去找;沿着那些最终汇入大海的河流,是找不到盐湖的。
  有进水口也有出水口的湖,不会是盐湖,因为被河流带进湖里的盐,又被河水带走了,因此湖水不会越来越咸,湖中的盐不会越来越多。有进水口无出水口的湖,就不同了。因为有水流入,却没有水流出的湖,说明湖水的水量平衡靠的是蒸发,水面蒸发掉的水如果等于流入的水及湖面接受的降水,那么湖面就不涨不落,但是流入的水被蒸发了,河水带进来的盐,却留在了湖中,湖由淡水湖变为咸水湖。长此以往,湖中的盐越来越多,最终达到过饱和状态,盐就结晶从湖水中析出了。
  在湿润地区,降水量大于蒸发量,一般而言不可能有盐湖存在。
  在西北盐湖区,我看到过一些姊妹湖,就是两个相隔不远的湖,如果它们之间有一条河连着,则这两个湖往往一个是咸的,一个是淡的。在可可西里的布喀达坂峰下,有一个湖—太阳湖,湖水清澈晶莹,我用手指蘸了一点湖水,用舌尖一舔,湖水竟然是甜的。这可是出我意外,因为我们是在极端干旱的荒漠区,一路上看到的湖,大多数是咸水湖或者是盐湖,为什么这个太阳湖是淡水湖。仔细查看,我看到了一条河弯弯曲曲地流向远方,原来这是一个有进水口也有出水口的湖,河水最终流向了可可西里湖,这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湖,湖水是咸的,但是非常美丽,在阳光下湖水深蓝深蓝。


    碳酸盐——凝成洞中洁净之石:在石灰岩溶洞中,比石膏更常见的是碳酸盐构成的景观。图中光滑圆润的白石子——穴珠的主要成分便是碳酸钙。在洞穴河流中,河底细小的沙粒随着水流向前滚动,在这个过程中,河底沉积的碳酸钙不断被吸附上来,穴珠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且洁净无瑕。摄影/ 李晋



  违背规律的一个例外:上帝赐给中华民族一个河东盐池——湿润区的一个盐湖

  前面已经说过盐湖绝大多数都分布在干旱和半干旱区。我手中有一张中国的盐湖分布图,我看到我国有十个盐湖区,大都在西北干旱半干旱区,或者说分布在草原游牧民族所在的区域或者在绿洲农业区。这十个盐湖区是:西藏盐湖区,昆祁盐湖区,黄河源局部盐湖区,塔里木盐湖区,天山盐湖区,准噶尔盐湖区,阿拉善盐湖区,内蒙古东部盐湖区,鄂尔多斯盐湖区,呼伦贝尔盐湖区。
  但是我注意到有一个例外,就是在半湿润地区,在年均降水量大于400毫米的地方,在农耕文明的核心区域,就是山西省运城市所辖的区域出现了一个规模可观的盐湖—河东盐池。这个盐湖东西长30公里,南北宽约5公里,面积120平方公里。每年当7月暖热的南风吹拂,盐湖中便有白花花的盐结晶而出。这是一个非人力的,完全靠自然的日晒风吹,就能结晶产盐的地方。
  当我们看一下中国的盐湖,那些能日晒出盐的盐湖,大多数都在荒漠地区,周围多是不毛之地。再看看运城河东盐池,地处黄土堆积、土壤膏腴的运城盆地,盐池的周边是良田沃土;北部是富饶的临汾盆地,南部是植被披覆的中条山。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干旱区才会出现的盐湖呢?

  这里不能不说中条山,这座东西走向横亘在运城之南的山,早在3000万年前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时北麓断裂,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凹陷地带,形成一个盆地。雨水把大量盐类矿物质冲刷汇集到这里,形成了这个长35公里、宽5公里的盐类湖泊。后来经历几次气候干与湿的周期,这个盐湖干涸与积水反复多次,每当干涸时,就沉积了一些盐。现在钻探的结果表明,盐池的湖底积累了多层盐层,这些盐层的再次溶解也是运城盐湖盐类的重要来源,而且中条山的岩石富含盐类,暴雨与河流将中条山的盐类携入湖中,不断地累积,运城的盐湖就这样形成了。


    碳酸钙——可以是霜花,可以是珊瑚。盐类世界的奇妙与神秘远超过人们的想象,不但不同种类的盐有着迥异的外观,即便是同一种盐也可能化身为不同的形态。图中展现的就是同为碳酸钙沉积物的两种矿石——霜花状的文石和珊瑚状的方解石。在以蒸发为主要沉积方式的岩洞中,方解石和文石这对碳酸钙双胞胎伴生的现象十分普遍。供图/张寿越



  如果说运城盐池的形成是偶然的,那么早期中华文明为什么集中诞生于此,就是必然的了。
  黄河一路从河套下来,从北向南,切山裂谷,到了陕西的潼关附近,突然掉头东去,在这近乎直角的拐弯处,形成了一个河东金三角地区。因为在黄河之东,故称“河东”。运城的盐池就在这个河东金三角的核心地区。尧、舜、禹是最为人称道的三代“帝王”,传说他们都相继在河东建都。尽管是传说,但那个时代的历史只有传说。奇怪的是三个“帝都”都在河东的盐池附近,距河东盐池最近的为禹都安邑,约为20公里,其次为舜都蒲坂,约60公里,最远的为尧都平阳,约为140公里。可以想象三代先王尧、舜、禹在建都时充分考虑了河东盐池这个重要因素。我去过河东地区的万荣县,那里有女娲庙,那一带广泛流传着“女娲造人”、“伏羲造字”、“螺祖养蚕”、“神农尝百草”的传说。可见中华早期的文明在这一带是多么兴盛。
  我国民国期间有一位著名的人类学家—任乃强先生,他极力主张盐与文明的共生关系。他说:“人类有火有石器、有食物之后,虽无追求食盐之意识,但在偶得咸水可饮,或岩盐可吮之处,必相与密集以依之。从而容易发展成为原始的群落,又从而形成氏族集团及民族文化。苟非有知此,或其他类此具有吸引力之条件,人各散漫生活,漂流不聚,则不可能有突出先进之文化集团。是故,上古民族文化最先形成之地区,即必为自然产盐之地区,或给盐便利之地区。”盐对文明的催生作用,在运城盐池得到了很好的证明。
  有易于耕种的黄土地,有能够种庄稼的降水量,有植被茂盛的山地,又有一个能够自然产盐且产量很大的大盐湖,对人类的早期文明发展而言还有什么地方的条件能超过河东盐池地区?中国其他地方固然也产盐,但是综合各种因素,比如气温、降水、土壤、地形,还有盐产出的难易程度及产量和扩散条件等,似乎中国大地上还很难找到超过河东地区的地方。今天,我们已经很难体会河东盐池的珍贵了,交通运输和技术的进步,已经使盐成了成本极低、获取极易的商品了,但我们应当承认河东盐池是上帝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赐给中华民族的一个珍稀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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