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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最后的巫歌》故事梗概 [打印本页]

作者: 边缘人    时间: 2011-4-10 16:22     标题: 【转】《最后的巫歌》故事梗概


《最后的巫歌》3000字内容梗概

虎族沿预言的轨迹行走,用巫歌替族群禳灾,久远的神话就像神秘的寓言,冥冥中昭示着人类文明的生发:白虎神君嗜战成性,执剑乘舟带领巴人走出鄂西石穴,沿苍茫的清江逆流而上,在绝壁千仞的大峡谷里血腥立国,战败后沿长江及其古支流逃亡,不知所终。一说千潭万水分枝散叶,他们携带大禹王国的九州河道图,顺古江河去了很远的地方。一说他们在末日来临时奔白虎星飞升,留下预言:凡星光照耀之地,人们将不断经历毁灭和抵抗,经历一万次同窠厮杀,在血中应验劫后重生。
下面就是虎族人的灵魂之旅。

引子

大禹3936公元1934年,三峡地区大旱,梯玛夏七发请白虎神星行巫生水,龙太子不服,要和虎祖打官司。饥渴的村民向着川鄂交界的大山且走且留,好像随风飞舞的种子沿途撒落。途遇囚禁在巨岩中的蛟龙,夏七发心生怜悯,落地生根,为煎熬在罪与罚中的蛟龙求赎。
黎爹柱拖妻带崽,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逃难大军,在黎哈窟埋锅造饭,与虎祖生活在一起。
 


这里是湖北与重庆交界的黄水山区,撵山狗从雪地里拖出来一袋枪子,黎爹柱高兴地放了两枪,到家后认出来是金豆,返回寻找与老巴子相遇,傻傻地默祷:“老先人,你先走,老先人,你先走……”
山民相信黎家得了白虎神的保佑。传说白虎神廪君曾统治几百公里盐丹丰富的大峡谷,神话丰富,说黎家是老虎和人下的种。
春夏之交,十来个工匠在更古坪山坳上拉锯放歌,造了一幢木屋。长子妈武时年十九,黎爹柱托张三姑去湖北梨树弯大绅粮向锦堂家说媒提亲,向家三代武举,用山歌奚落浑身包谷臭的暴发户,黎爹柱一气之下,在花椒弯买下一片稻田。妈武斗草赢姻缘,娶了花椒弯殷实户金绍三的长女。
天上响起枪炮声,抗日战争使山民的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黎爹柱在更古坪修起一幢碉楼,藏匿金银细软。
妈武在黄水乡当上团防中队长,喜欢金家长女的秦猎熊也去团防队吃粮,不忘夺妻之恨,怂恿舅子将石碉楼报匪。十几只羊头上插着燃香,尾巴上点着鞭炮朝碉楼冲来,妈武被绑架。从后门钻入洞穴逃生的黎家老少惊愕而痛苦,变卖田地赎人。
黄水团总被情敌暗杀,妈武干掉一神兵头目奇迹般逃回,照单捉拿线子客,因剿匪有功继任黄水团防总队长。妈绥因媳妇被老树娶走,自感命不如人,迷上了鸦片。
日本飞机在城外撞树爆炸,从机上的人身上搜出一幅地图和一张护身灵符,和夏梯玛画的一样曲曲绕绕。妈貉悄悄参军,战死鄂西。
乡民心生一计,在锁蛟岩上凿打阵亡子弟的英名,镇住金钩子闪电枷进老岩的孽龙。梯玛叹其刚开始起蛟,以为要入海了,奔到哪里毁到哪里,被禹王制服不能动弹,劝其悔过脱法
县里紧急向黄水征丁,错综复杂的家国矛盾中触发神兵暴动,妈武被杀,中了暗算的黎爹柱气绝身亡,葬于巴子岩下某处奇穴。为避神兵追杀,经夏七发夺回生魂的妈武佯死,星夜投奔黄水私塾先生之子——万县的袍哥大爷汪正明。金绍三对外谎称女婿不治,和死难团丁埋了一堆。



秦猎熊继任黄水乡团总,在杨森部支持下大举剿灭神兵根据地,解除了治安大患,劝说“守寡”的金氏给自己做二房,遭拒后武力抢亲。金氏关在黄水街秦宅内院,受不了秦家婆媳虐待,施展邪媚术把秦猎熊弄弱。
传说被神兵杀死的黎妈武从万县归来,汪正明送了他8条洋枪,教他明团暗队,把镇压农民起义的秦猎熊作为主要打击对象。山民聚在一起喝猫血酒,把枪栓拉得哗哗响。
秦猎熊在油草溪老宅被刺,枪支弹药被提,县里查出黎家系报秦猎熊六年前私通神兵劫舍令其破产之仇,罚款缴库结案。秦家老三猎牛用重金活动二哥的旧职,县长认为更古坪人不服教化,不堪此任,命副乡长兼任团防队长,把妈武和猎牛两个生冤家死对头,同时任命为中队长。
妈武找到金氏,要她跟自己回更古坪,把猎熊的遗腹女留给秦家。陶九香耻于从黄水传来的丑闻,命令妈武娶二房。26岁的美女金氏随商人张大鑫远走重庆。

抗战胜利,梯玛为中日双方亡灵超度,土布大纛在空中俯视长江,九支牛角号呜呜吹响,雀有窝,鸟有巢,游荡在战场的阵亡者启程回乡。一百多支火把在坡上移动,炮仗响彻夜空,月光从云缝里透出来,碎银似地撒满了半个长江。


枪多弹足的妈武娶了银美,在陶九香分给自己花椒弯操办民团,给山民讲“分田废账”,和岳丈夏七发唱起神歌来一样滔滔不绝。猎牛检举妈武图谋不轨,县党部秘令“早日殄灭。”游击队员被迫进山。盘踞在利川通往石柱道路上的团阀向锦堂被诛,枪支弹药全部被提,县党部调三县自卫队对黄水乡进行扫庭犁穴式清剿,悬赏巨金捉拿匪首黎妈武。陶九香担心游击队员割妈武人头去领赏,典卖田地给他们背粮。


“嗷呜、嗷呜”山上虎哮四起,弄不清是叫声还是回声。乡民多年后大悟:“难怪老巴子飞来飞去下坝,原来是要改朝换代了!”


妈武领解放军先头部队绕开三个大峡谷,走神秘崖路入川,妈武出任新政权第一任乡长。猎牛领着乡团队伍袭击乡公所,万县专区副专员亲率一个正规连,大大小小打了二十几仗,打算次日枪决五百匪徒。


通讯员半夜把大门拍得山响,哆嗦着出示关于“将参加反共救国军的匪徒杀人权上交行署”的红头文件了,说在山道上遇到一头大老虎,两眼炯炯放光,死里逃生的匪徒相信祖神在保佑他们。行署的判决书下来,只有猎牛等七个匪首被枪决。


黄水人刚分到土地,不愿家中劳动力远征,大彻大悟的秦老娘把四儿子隆平送进抗美援朝队伍。陶九香被定为地主,老宅一半分给贫苦山民。妈武被政府逮捕判刑,罪名是历史不清,夏银美带着刚出世的儿子永刚落户更古坪。


秦隆平从战场回来,当上生产队长。夏七发之子夏良现不满祖传法器被烧,暗施巫术报复,老梯玛在阴影里孤独地坐了一宿,太阳出来之前做出一个惊人之举,废了衣钵弟子夏良现的传承。


隆平队长审时度势在产量后面加零,饥饿的人们靠山吃山,但打猎越来越难,妈绥给陶九香端来一碗肉,告诉她周太旺打了一个老巴子。


老梯玛夏七发感觉自己不行了,对着自己几十年捉的鬼絮叨离情别意。冷坛梯玛四个字一想起就让他脊背发冷,在巨大的沮丧和羞耻感打击下卧床不起,灵魂一步一步地飘向天窗,升空做了“天师”,遗体埋在锁蛟岩对面,等待孽龙修善脱法。





妈武刑满释放回到更古坪,妻子夏氏已饿死,花椒弯的粮仓每天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胆大的乡民请他给大家放粮,妈武通知五口人一家去一人取三斗,五口人以上去两人取六斗。


花椒弯粮仓被强行借走几万斤稻谷,家家户户得了救命粮,很长时间都不报案。谁知第二次出发开仓,被解放军包围,行刑的民兵砰砰开了两枪,妈武流出了神与兽的血。


一只条纹模糊的母虎到坡下觅食,咬断牛脖子,咬死了乡民。传说这是夏氏在向人报复,白米饭让大家去吃,炮却让她男人扁担花挨了。


红卫兵挖了黎爹柱的坟,陶九香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化为银丝,跪在八字朝门前,披头散发朝着天际猩红的晨曦用土语唱骂,像几百岁的老祖婆一样,充满邪气。


黄水最后一只老虎在林子里游荡,黑铁一样的粗环在金黄的身体上反着神秘滋润的光,吃下带氰化钾的狗肉,走到溪沟拼命地舔,低吼一声倒下去,水面上泛起辉煌的波纹。


药死老虎的周太旺开枪自杀,夏良现给阎王当差的事情传开了,干部们见了他个个都客气起来。


白虎在无人区现身,满背皱纹呈水波纹状的陶九香想替平反的妈武超度,但夏七发死了夏良现废了,现在谁能立起大幡主持仪式?


孽龙在梯玛的挽救下,头上的杉树曾经由黄转青,显出过复活的模样,现在又是从前干枯的模样,既不落叶又不发芽。
温暖的夏日,陶九香拄着锄头在地里歇息,佝偻的身体沐浴着千年不变的阳光,一动不动,白发被风吹拂,轻轻地飘,好像蓬乱的玉米须子,瞳孔变成和眼球一样的白色,孙媳妇恍然大悟:奶奶的魂魄已变成白虎,浑身雪白地向西方飞奔。
峡谷的历史进入尾声,飞籽一样随金氏而去的永玉所生的一个研究文化人类学的女儿,作为国际课题《亚洲国家民间信仰之比较》的中方参与学者,开始非同寻常的寻根之旅。金氏活着的时候,多次对她讲述孽龙吞江和夏七发捉鬼拿龙的故事
湿气和阴魂,还是那么蒸郁不散,还是那么容易成云致雾,但山谷已进入后峡谷时代,千百年奔腾跌宕的所有痕迹,将被满眼的青天白水抹去。归隐的就这样归隐,到来的就这样到来。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4-13 20:56

《最后的巫歌》研讨会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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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族沿预言的轨迹行走,用巫歌替族群禳灾,
久远的神话就像神秘的寓言,冥冥中昭示着人类文明的生发。
重返重大历史现场,展示文明最真脚印
旷世三峡  建国以来最厚重宏阔的神性推演
一条生命的长河,天地玄幻;一条自然的长河,万古奔流

        化阻为通  背负历史飞翔
        
         4月8日,作家出版社、重庆市作协联合在京召开“长篇小说《最后的巫歌》作品研讨会”,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作家出版社社长何建明、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办公室主任胡平、《文艺报》社总编辑阎晶明,重庆市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王明凯,重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川、作家出版社副总编辑张水舟等出席研讨会并讲话。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代文学馆馆长陈建功致电祝贺。
        虎族沿预言的轨迹行走,用巫歌替族群禳灾,久远的神话就像神秘的寓言,冥冥中昭示着人类文明的生发。小说以图腾为媒介,以三峡为背景,从历史记忆最坚深的地方开始,进行整体的时空比较和关照。通过对白虎神走下龛场的解密性阐释和虎族人命运的全景式叙写,再现人类的过往和发展,诗意并包含哲理。如同袁隆平寻找那颗珍贵的野生古稻,作者深度探索灵魂记忆,响应政府号召挖掘过去,服务现在,影响未来,试图从逝去的文化模式中发现解决问题的新途径,借太初的力量激活文学,祝福生命,启示大家严肃地面对生活。
        文学的起源是仰望上天的,真正的诗意,是对于无法探知的智慧和力量的形象化追逐,是对于人类生活的寓言化升华。与会评论家认为这是一种具有创建意义的写作,结构宏大扎实,既有浓厚的原初民气息,又有超迈的后现代视野。故事惊心动魄,环环相扣,大气高古,从容有序。作者在最古老的土壤上,前沿地观察耕耘,背负历史飞翔,语言包含张力,玄秘沧桑。为我们展示的生活和苦难超越了三峡的范围,呈现出一种回肠荡气的神话意识和史诗品质,是一部关于人类历史的现代寓言,具有很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书中记述的大量巫歌、仪式等,片语只言蕴含着洪荒变迁,让人感到既新鲜又神秘。在神话传说与文献记载的衔接上,在野”与“史”,“虚”与“实”的把握和掌控上,体现出极强的艺术才华。其熟练驾驭人物命运、灵活转换历史场景的艺术功力令人难舍难忘。

        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小说《最后的巫歌》研讨会专家发言
        (4月8日作协十楼会议室)
        
        我觉得惊奇
        胡平:这本书是比较标准的魔幻现实主义在中国产生的作品,我们读魔幻现实主义的东西有一阵比较多,这个可能是最成功的一部,不是假的。我们经常看到一些小说,大量都是现实主义描写,其中加一些魔幻、玄幻的因素,其实是为了增加作品给人的感觉的丰富性、复杂性。这个作者我是了解的,她的思维方式跟我们平常人、评论家的差距很大,就是说她有这个天份,往往文学创作上面有这种原始思维印痕的作家更具文学性。原来说希腊神话是不可复制的,根源可能就是思维方式的不可复制,我觉得作家需要一种反制主义的,比如说,你把它弄的太清楚了,也不可能写出希腊神话。这个作品我觉得很惊奇,对它的评价也越来越高。她写了人、兽、神合一的这个世界,写了虎族的神话,又是一个峡谷史,非常奇幻,我们中华民族的多样性被她发现一样,写得非常好。巴人的文化那一支在中华民族文化中不是主流,过去没有一部小说能这样把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分支写得这么波澜壮阔,这么富有特色,这都是她的一个贡献,她写这个作品非常真诚,里边奇幻的色彩写得非常到位,里面隐含着很多天人合一的东西,但我更重视她对抗战以后历史的描写,因为在三十年代,自然环境还比较强大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好写,但是一旦写道抗战以后,解放后,我就是觉得特别难写了,但她把这文化色彩贯穿到现在,要不贯穿到现在,就没意思了。这本书叙述语言比较老道,觉得简直是个精品,可能因为她改了这么多遍。但愿这部书不被埋没,能够给一个全面的分析和定位。
        
        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
        何西来:《最后的巫歌》是当前长篇小说创作,乃至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是一部非常值得关注的书,全书写得丰富、扎实、瑰丽、奇谲,既能见出作者的惨淡经营,也表现出难得的匠心独运。总体的大气恢弘,与细部的别出心裁相结合,再加上作者大胆、野性、粗犷的笔墨,展现在读者眼前的就是一帧充满动感而又极有审美冲击力的峡江史诗画卷。这部作品提供的文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乃至不同的批评方法来解读和诠释。
        我们这些职业读者很多时候都麻痹了,这部作品,能够冲击我们的情感,能够给我们带来思考,实际上是很不容易的,这作品文化溯源至少可以溯到屈原,把一种瑰丽、奇幻的想象,乃至传说当中的文化底蕴承传下来,有非常非常的独特性。作者做过深入的田野工作,不是一般的研究。作品写了几个家族,从黎家族辐射开去,在跟其它家族的爱恨情仇当中,来编织成这个绮丽的浪漫主义的画卷。别林斯基曾经有过这么一句话:他说不是所有的作品都经受得起评论的,有分量的评论压下去,就能把这作品压碎,我觉得这部作品不容易被压碎,它是个硬梆梆的东西,一个艺术的、文化的存在。我佩服这个作者结构故事的能力,她把田野调查当中记录下来的东西,经过想象融为一个整体,语言也很不错,在追求一种陌生化的效果。解放以后政治化的一些东西,它不是正面的描写,但没有脱离,人物的命运和历史的运行密切地结合在一起。里面妈武这个人物,我觉得有点像《白鹿原》里面黑娃的经历,也有点像《静静的顿河》里的格里戈里,是一个历史性的悲剧性的人物,妈武的形象是个很丰富、很曲折又很现实的这么一个人物,给人一种很强的冲击力。作者有非常好的潜力。

        罕见的叙事
        雷达:最近比较细地看了这个作品,感到很惊讶,甚至还有些震动,我认为《最后的巫歌》可能是近几年来的一个重要的创作收获,也是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这个作品丰富了我们今天整个文学格局的类型,他以一种非常奇异的面目,非常独一的文化色彩,文化人类学丰富的文学内涵,以及作者魔幻的、或者说象征式的语言表现,完成了一个宏大的叙事,这个叙事是我们整个长篇小说格局里面罕见的,是本独特之书,我感到非常惊奇。作者文笔粗犷、奇幻,富有表现力,因为这个作者我以前不了解,写过什么不知道,我看了以后,我觉得它有大气象,大视野,甚至有些地方是大手笔,我认为是这样的,这不是瞎说的,这个书有几个超越,我始终感觉这本书结构庞大复杂,它有两个时空,一个是文化的时空,巴人、虎族的开拓史、创世史,充满了神话和巫文化的传统,是一个无始无终的线索,贯穿始终;另一个时空是社会历史的时空,从抗日战争一直写到80年代末,包括文革后期都写到,我觉得这两个时空很难把它糅合在一起,但它融合得非常好,虚的部分,实的部分,象征的部分和写实的部分,社会历史部分和整个巫文化的部分结合得很好,它的人物非常奇妙,像妈武这样的人,他既是写实的,也是象征的,每个人物都是这样,这点我觉得是神来之笔,这作品把形式和形象结合地很好,构成非常有意思。整个小说的风格,跟我们读屈原的、楚辞的那种气候比较吻合,是内在的,不是外在的。她的语言风格和人物的类型,这些东西我都感到很惊讶,看后非常地感兴趣,刚才讲到妈武这个人物,有格里高利的特点,也让我想起黑娃。这作品的构成比较复杂,比如她的一些孽龙啊,虎图腾啊,这些东西,都写得有声有色,几个层面结合得很好,是强悍的,奇幻的,魔幻的。

        精典文本的特色
        包明德:这个作品有两点特别突出,体现着一种精典文本的特色,第一作品的主题比较含蓄而富有想象,它的隐喻性和辩证性很强,有思想深度,有广阔的视野,大家都知道马克思关于人类健康童年的论说,我就不复述了。第二个我觉得它令人惊叹,惊异的是她的文学语言,可以说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在这个作品中,有很多创造性的语言,鲜活、韵贴和灵动。好多语言、好多话语都是书本上没有的,是别人没有说过的,是以活动的人群,游动的唇舌为源泉的,使得这个古老的题材显得很有生气和文学的品味。
        作者在后记里说秘密背后还有秘密,我也在解读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第一点我想到的就是说这部作品昭示了人类文化的符号体系,分部是非常广远的,是多元多样的,文化符号这个体系,中华文化更是一体多元,博大精深的,这个文化生态的平衡特别地重要,由此话题,想到了现代性文化价值体系的问题。
《最后的巫歌》是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一个回应,有很深的思想文化背景,和鲜明的文化情境,她的文化背景可以归纳很多,比如说我们的文化文学上在民族自信心上的提高,文化文学关注点在向内转,现实生活中某些领域精神的滑坡,精神文化和神圣感的缺失等。整个作品渗透着反思、总结、以及重构的文化姿态,在民俗和图腾崇拜的文学书写上,它是有重要的突破和拓展的。
        
        灵魅之笔,写天地之书
        施占军:这本小说,它的丰富性、它的复杂性,它对中国对于魔幻的写法的集大成性,确实让我震惊,老师们也说到了。还有关于民俗学、人类学与文学的转换的问题,我都深深认同,在这里我要说的是这部小说的深意。
        《最后的巫歌》这部小说有着非常突出的深意,不同于其它小说,非常不同,不容易。它是天地之书,用的是灵魅之笔,跟拉美一样,写了从古至今而来的一种生活。它带有血腥暴力的讲古叙今,后面有着非常丰富深刻的人性审判,它对任何一个人物都没有放过,尽管包括妈武这样的人物,都没有放过。这部小说里面,刚直热血的英雄之死与白虎之死,有一种相互对应的眼神。有人把它读成巫歌时代的古老的原始生活和现代文明的对抗,我觉得根本没有道理,里面不是这样的。这股人群里面,斗争的、杀伐的影子一直都在。在反思现代文明的时候,人性里面自发的,不可违的对人性的健全发展有负面价值的东西,她一直没有回避,她尽量用诚实之笔呈现出来,这是这作品最大的特点,使得这部书的深意不同于其它作品,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这确实是一部好作品,甚至是一部大作品。
        
        内容复杂丰富
        张柠:这部小说把人类文明进化的时间与历史发展的时期交织在一起,并压缩在60年内,它的容量不是一个简单的历史的容量,它有一个文明进化的内核在里面,因此内容显得非常复杂和丰富。记得鲁迅有这么一个判断,中国文化近巫,原话记不清了。把巫的文化引入文学叙事,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东西。
        这本书意象特别复杂,它的叙事动力是一个人类文化进步的社会历史演变的冲突,由这种冲突带来了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启蒙运动以来,所删除的那种被学术界叫住被压抑了的内容,现在通过小说叙事全部进来了。尽管它穿插了许多历史演变的时间线索在里面,但是它更感人的就是抓住了那些含混不清的暧昧的东西。里面有强大的生命力的记录,通过巫文化的阐释,显示出人性自身的力量,这一点恰恰是它人物悲剧命运诞生的一个非常内核的东西。人性自身的力量呈现出来了,那么再加上文明演化史、社会进化史的时间冲突,观念的冲突,它导致了人物悲剧的命运,这是它最有意义的一个探索。里面理性与非理性的矛盾,生和死的界限的混乱,使得这些所有的人物都变成了寓言式的写作,它是一种寓言式的写作,并不是传统的现实主义的写作,对于我们文学批评和传统方法论构成了巨大的挑战。
         
        一个民族的的百科全书的呈现方式
        贺绍俊:《最后的巫歌》的确是一本很独特的小说,它的独特性就是它的书名体现出来的,就是说它是以巫文化为写作资源,它有两个主要的内容,一个就是文学的方式呈现巫文化瑰丽的色彩,另外一个内容是以巫文化为入口去梳理家族和民族的命运,这是两个内容都揉合在一起。我也感受到作者对巫文化有深厚的了解和研究的。小说还是一种宏大叙事,一种关于历史的叙事,是对巫文化的一种整体性的把握。把巫文化看着是一种特殊的史诗,一个民族的百科全书的呈现方式,这个叙述也是很有特点的,它是一种非常潇洒的叙事,能够感受到女性特有的很纯粹的感悟,很轻易地揭去了历史叙事中那种意识形态的外衣,这个也是这小说的重要特点。不像有些革命史,过于被意识形态的所约束的叙事,她比较超脱,这也是它的一个特点。但我觉得它的独特性还不够,她其实可以把它做得更好,小说中其实有两个主人公,一个是妈武,一个夏七发,但重点是写妈武,其实我觉得假如以夏七发为主人公的话,会更具备独特性。作者对巫文化的研究是很下了功夫的,她完全有这样一个本钱。
        
        它比许多书都写得好
        吴秉杰:这是一本大书,越是具有特殊性的作品越具有普遍性:假如能够证明某种特殊性存在的理由,能够进行深入的开掘,证明它的价值。这本书就具有这样的普遍性。这个作家的身份很奇特,她的社会身份和她的写作身份是一致的,比较重视人类学、民俗学的材料。其实人类学是不太重视历史的,把历史搁置在一边的,但是这部小说不光有人类学、民俗学的意义,也有历史的意义,还有民族的社会的意义。如果我们把生存看作一个动词的话,它还具有人的命运的意义。所以我认为这是一本大书。第二,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写历史。小说应该写人的生活,不能够是我进行历史叙事,就老写历史运动,自动地对接起来。书里这个民族的生活是非常顽强的,当然历史背景对这个民族发生了很多影响,但是生活还是在进行,我们说小说是时间的艺术,长篇小说更是时间的艺术。都带有历史的含义,这小说在这方面是给我很多启发的。第三个因素,就是它的开放性与隐喻性,一个就是把人和神和兽放在一块,建立一种关系,它表达了某种开放性与隐喻性,另一个它写了好多人的命运,这个作者有雄心,要把它作为中华民族来写,开放性与隐喻性是很明显的。这部书对文学创作的贡献,是很多作品无法取代的,刚才老雷还由衷地给我说一句:它比许多书都写得好。他说的许多书当然是指很有名的作家的书了,我也很同意,这是它的贡献,
        
        也是一个挑战
        阎晶明:这个小说既有巫的一面,又有历史的一面,历史的线索是清晰的。我比较认可作者的这种叙述方式,它是在写生活和历史,但是它的归结点和她操纵的语言啊这些氛围是巫歌式的,带有神性内容的东西,所有的事情都是具体的,环境都是历史的,人物之间的争斗、纠缠,包括中国人日本人,解放初期被共产党镇压的土匪啊后来又翻案,这些都有现实感和历史感,但是她所使用的叙述方式和她要营造的氛围,却是另外一个方面的指向,我觉得这点体现出作者很不容易的一个想法,这是一个挑战,如果你单纯写神性的话,会变成一个空洞的,让人读不懂的,单纯写历史的,更不用说了,我觉得做的非常好,这个小说把巴蜀文化诡异的东西,神秘的色彩给写出来了,确实让我们感觉到时曾相识又有距离,看她的小说还真能够想起沙汀啊、艾芜啊这些人的作品,甚至包括马识途。他在写历史和神性的结合方面,叙事点上找的是挺准确的,但有些名字既制造了氛围,又造成了阅读的嗑袢,这是一个矛盾,也是一个难题。

        这书的独特性是明显的
        牛玉秋:这部作品的份量,确实是比很多名家的作品份量要重。它是一个把文化和文学融合得比较好的一部作品,如果没有她的文学价值,它的文化价值没不可能有那么彰显。和《白鹿原》相比,它有一个不同,陈忠实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氛围当中成长起来的,但方棋更多是一个文化的研究者,是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进入,但是她和巫文化的关系比池子建要密切得多,让人感叹。这小说的语言系统完全不是城市知识女性的语言系统,它对巫文化环境当中的语言体系真是非常非常熟识,你看那夏七发一张嘴说的那些话,对于作者来讲是非常难的,这书的独特性是明显的。
        这部小说的成绩和不足是密切结合在一起的,我不同意贺绍俊说的应该把夏七发作为第一主人公,因为夏七发和妈武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向,一个是更向神秘性方面的,走向虚幻的,一个是走向实处的。所以如果要把这种宏大叙事改变成日常生活叙事,那还更应该是妈武作为主人公。看了这个小说,感觉它有男性化的叙述,也有纯女性化的叙述,它有多方面的展现,觉得这个作者简直深不可测,能发展到什么地步,真不敢预言。
        
        这个小说很多地方写的是无可挑剔的
        李建军:方棋是很有抱负的,她在后记中用简洁的语言说清了自己对文学的理解。这个小说是写一种文化,一种信仰,一种生存方式的毁灭,以及感伤的凭吊。我们知道在中国具有主宰性的是儒家文化,它是敬鬼神而远之,没有彼岸感,只有此岸感,把人的内在的道德和能动性强调到极端,对于生死之外的东西它不予涉及。这本书所表现的巴楚文化,这种叙述恰恰是敬鬼神而近之,它要探讨的是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生命的有限性的那些无限的,无边的,神秘的,浪漫的东西。是需要用敬畏之心去看,去接近,去了解的。从当代以来,随着个性的毁灭,随着个人内心的激情,人格的被扭曲,这种能够超越个人的有限性,超越次岸的有限性的,充满浪漫、诡奇的色彩的美好的文化精神不复存在,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本书的价值是非常之大的。我们现在富强达到了,但是文明还谈不上。从民族到个体都是空心的,我们需要重建一个东西,就是文明。
        这本书也是试图重建一个东西,就是文明。这种文明是对世间的一切生命都怀着一种敬畏。这个小说很多地方写的是无可挑剔的。和其他作家的作品比起来,它的写作野心还要大一些。
        
        重新阐释现代
        张颐武:这么些年,寻根以后大家都尝试在现代的问题和神秘之间寻找一个新的结合方式。寻根的方法是用神秘主义解释、论证中国人的愚昧性,基本上是这个。韩少功写那个丙崽,还是说中国人傻,用神秘来说傻,它沉迷的还是现代。但是这本书的路子还不一样,方棋这个小说和最近的一些路径有关系,最近大家发现,打捞回来的精神,不可解释的东西其实是非常重要的,这是现代文化发生重大转变的一个标志。一个很有意思的潮流,这本书角度跟过去不一样,从文化的内部重新去观察这个东西,从神鬼里边重新去解释现代,创造一个新的诠释的空间,达到了很高的水平,确实是一本很有意思的小说。
        了不起的劳动
        叶梅:这本书试图解读一个族群的秘密。在我读到的许多描写长江中上游文化的作品中,它比较丰厚,比较全面,比较独特的展示,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惊喜,它把人性,神性,兽性写在了一起,融合的还是非常好的,虚实结合,大量地契入了民俗、传说、故事、谚语等东西,在长江文化、三峡文化的挖掘、开发、转化成其它形式的的一个非常优秀的表现,是一个了不起的劳动。三峡文化这么一个巨大的宝藏,还涉及到长江整个文化,我们一直期待着跟这个文化相匹配的作品出现,没想到这么一个瘦小的作家写了我一直在奔走呼号的东西。
令人惊喜和值得研究的力作
        白描:这是一部具有史诗品格的宏大叙事,是迄今为止同类或近似题材中最值得重视的一部长篇力作,是从苍郁的巴人世居土地上开出的一朵奇葩。作品一方面以它展示的密实浓郁巫文化景观和人物命运故事,让我们沉浸其中,经历着新鲜的审美体验和情感震撼,一方面又迫使我们超越它所提供的具象描写,站在现代文明和人类学的视角立场,反思我们身处的这个文明社会和人类的何去何从,对当下人类社会发展形态投以质疑的目光,在对历史脚步的重新检视中汲取教训,寻求生命、自然的本质意义,寻求人与人、人与天地万物、人与社会的心神交会和和谐共处。作者笔端,赋予形的是史,赋予情的是诗,形而下与形而上、史与诗有机交融,成就了这部作品超凡脱俗的艺术风貌,也使其史诗品格彰显出灵动和厚重的质感。
        破解“一颗种子”的基因密码,考验的不仅仅是作者的雄心和壮志,经验和能力,精神和意志,时间和耐心,还有来自灵魂的感知和情愫的贯通,这灵魂和情愫犹如生命的脐带一样,连接着她所书写的大地、山川、河流和密林。作者以痛苦的热情和清晰的幻觉,描绘一幅幅远逝的包裹着层层隐喻的画面,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在想象和历史之间,铺展开她的才情和学识,完成了一项宏大的书写工程。可以说,《最后的巫歌》为近年来相对沉闷长篇小说创作领域,提供了一部令人惊喜和值得研究的力作。
        文学人类学的创作范本
        叶舒宪:方棋从巴山鄂水的地方的乡野的视角重新书写国家的近现代历史,有史以来第一次正面描写出在中国自古以来被歧视和蔑视的边缘族群——“下里巴人”之巴人的这段惊心动魄的生命历程。我们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的同仁们非常看中方棋的创作,一致认为,方棋的作品鲜明地代表着国际文学发展在后殖民时代的新潮流。我们编写了一部《文学人类学教程》,和《最后的巫歌》几乎同时出版。可以这样说,我们和以方棋为代表的当代作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向六十年来换汤不换药的西化的(也包括“俄苏化的”)正统文学观发起挑战和批判。我们用的是教科书的学术理论方式,方棋用的是她饱含巴山蜀水文化情怀的鲜活创作。我们殷切希望在中国大地上诞生更多这样来自边缘立场和田野经验的当代作品,帮助我们重新体会文化多样性的宝贵智慧,以及文化多样性对于现代文明的可持续生存所提供的反思和治疗意义。人类学家的文化相对论立场和地方性知识原则,成为我们摆脱偏见,重新进入地方族群现实生活的认识前提。以土家族巫师即梯玛为主人公,以巫师通灵的民间信仰眼光审视这个经历着巨大文化变迁的时代,方棋通过他的文学想象,完成了一个作家的文化再认同仪式。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4-18 22:39

叶舒宪(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会长)

去年夏,我非常欣喜地率先读到带着油墨味的方棋小说《最后的巫歌》,感动多多,感想更多。本来很想出席这次作品研讨会来向各位请教,不巧今天单位有活动不能前来参会,呈上一点个人见解,供批评参考。
方棋从巴山鄂水的地方的乡野的视角重新书写国家的近现代历史,有史以来第一次正面描写出在中国自古以来被歧视和蔑视的边缘族群——“下里巴人”之巴人的这段惊心动魄的生命历程。我们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的同仁们非常看中作家方棋的创作,特邀她参加过我们的2008年贵阳年会,与其他具有人类学倾向的作家和各族文学研究者交流心得和深入田野调研的经验。我们一致认为,方棋的作品看似土的掉渣,却非常鲜明地代表着国际文学发展在后殖民时代的新潮流——即专门给那些在王朝正史视野中从来没有得到过正视的弱小族群、边缘族群和无文字族群书写“失落的历史”和生活图景。在昔日中国,巴人这样的地方文化传统不可能得到中原帝国的正面描写,顶多以“巴蛇吞象”、“巴蛮”之类被妖魔化和野蛮化的形式为人所知,或是勉强在正史的《西南夷列传》中,作为“靖边”对象或地方物产的进贡方而得到记述。即使是20世纪以来的国内学院派的文学专业,也深受前殖民时代和殖民时代遗留下来的三大成见或弊端的束缚,即中原中心主义、文本中心主义和大汉族主义,无法真正认识中国文学和文化的内部多样性。对此,只要翻看一下建国六十年来流行的中国文学史、文学概论和美学概论之类教科书,就可一目了然。构成我们中国人口和中国文学的基本前提就在于多地域性和多族群互动的现实。可是我们却一直误把汉族一族的汉字书面作品的历史排列当成“中国文学史”,其王朝正史的偏见和疏漏是封建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已经几千年了。其殖民时代的学科本位主义偏见是伴随西学东渐历程而空降到我们国家来的,从1911年辛亥革命结束帝制皇权算起,至今也整整一百年了。让人感到非常遗憾的是:中国的广袤土地上多地域多族群无比丰富多样的活态文学(如今按照联合国的命名称为“口传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基本上不在我们的文学师生的课堂上讲授。为了冲破以上偏见,我们专门编写了一部《文学人类学教程》,和方棋的《最后的巫歌》几乎同时出版。可以这样说,我们和以方棋为代表的当代作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向六十年来换汤不换药的西化的(也包括“俄苏化的”)正统文学观发起挑战和批判。我们用的是教科书的学术理论方式,方棋用的是她饱含巴山蜀水文化情怀的鲜活创作。像她的《禹书》和《最后的巫歌》,向上秉承着冯梦龙、沈从文、韩少功以来的地方性知识写作传统,向下启发着更加自觉的文学人类学和新历史主义的“写文化”(writing culture)倾向。我们殷切希望在中国大地上诞生更多这样来自边缘立场和田野经验的当代作品,帮助我们重新体会文化多样性的宝贵智慧,以及文化多样性对于现代文明的可持续生存所提供的反思和治疗意义。
人类学家的文化相对论立场和地方性知识原则,成为我们摆脱偏见,重新进入地方族群现实生活的认识前提。以土家族巫师即梯玛为主人公,以巫师通灵的民间信仰眼光审视这个经历着巨大文化变迁的时代,方棋通过他的文学想象,完成了一个作家的文化再认同仪式。我们学会一直有一个奢望,召开一次作家和文学人类学学者的专题对话会,双方共同探究中国文化的表述问题。希望通过方棋作品研讨会的契机,在不久的将来促成我们的对话会。请允许我斗胆借用一部人类学著作的标题,来发掘和概括《最后的巫歌》所潜含的时代难题,窃以为这是比科学家立场的“钱学森之问”或“钱伟长之问”,更值得普遍深思的人类问题:
“文明人,原始人,谁将存活下去?”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4-22 22:03

展示文明真实的脚印
                                 ——以《最后的巫歌》为例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讲读报告会

时间:2011年3月9日10:10 —12:00
地点:人文社会科学系
专业: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
指导老师:荆云波(女,文学博士,从事文学与文化研究)

荆云波(副教授)
        《最后的巫歌》以三峡地区黎氏家族四代人的命运起落和生活轨迹为线索,用小说的方式呈现少数族群在现代文明冲击下濒亡的文化记忆,不仅是一部文化“他者”的民族志,而且以文学创建意义区别于一般长篇小说,是后现代语境中一次真正的神话复归。
        文化“他者”神圣信仰的日常建构与历史性消解
        神圣的符号系统落实在山民具体的日常生活中,分为三个层次:一是精神信仰与崇拜、二是行为规范与秩序、三是言语表述与实践,它们共同构成有效完整的生存空间,书中人物祖祖辈辈在这样一个神秘同时又充满神性的空间生活,很好地解决着人与神鬼、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的关系和生活中遭遇的各种问题。尽管相对封闭的文化体系也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但五四运动的冲击只是发生在知识分子层面,没有从根本上撼动民间礼俗和信仰。故事开始,黎爹柱一家的迁徙、安家、发迹、与周围山民的关系等生活场景展开,一切基本按照的原有的信仰模式进行。抗日战争把山民们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种族危亡生命考验的生死场。亲友的伤亡、生活的被打乱、土匪趁机打劫等都威胁着他们的信仰和价值观。外族入侵并没有撼动他们对心中神灵的敬畏,在梯玛们为中日双方的亡灵超度的巫术仪式中,我们看到了对生命的尊重、对死亡的超脱,看到了超越国家概念超越狭隘民族主义的人类的悲悯情怀和无疆界的大慈大爱。历史的脚步没有办法为虎族后代稍作停留,他们的信仰体系、巫术习俗以及与生命息息相关的巫歌终究面临被摧毁的命运。因为在新的意识形态占领旧的意识形态的斗争中,他们属于消亡的封建阶级的意识形态、属于科学文明的对立面——迷信落后的文化习俗,属于“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是需要被破除的“四旧”。原有的文化体系瓦解了,但是新的信仰体系没有建立起来,人们生存在一个没有精神依托、没有畏惧的世界,灵魂的空虚、信仰的缺失会带来可怕的无序混乱的局面。在今天社会频频发生的诸多恶性事件之后,人们终于醒悟了信仰缺失的可怕。从这个角度而言吗,《最后的巫歌》是作者带我们到他者”的巫文化中所做的一次灵魂之旅。
        文学发生的神圣空间和仪式场景
        小说中的“巫歌”既是代表神圣信仰和巫术文化的典型符号,也是在行为层面通向神圣信仰、实现愿望的语言活动,直接冲击着我们关于作为文学样式的“民歌” 概念。在今天的学科建制中,巫歌处于学科的边缘,但是在土家原住民的生活中,它却是主要的、不可替代的、关乎生死存亡、有用的“精神食粮”, 我们在小说中看到,它是和产生它的神圣信仰土壤、和它的演唱者、和它所有发挥作用的事件、对象、仪式、场景等等因素连在一起、互为一体,共同发生作用的活生生的存在。和高雅文学强调的审美情趣不同,它从来不避讳实用目的,在反复演唱中,实现着与神灵的沟通和愿望的表述,精神和心灵因此而得到宁静平和。
        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最后的巫歌》成为土家族群最后文化遗存的一曲挽歌。即使我们能够像作家那样,用文学民族志的方式将它封存在小说中保护起来,但是,我们怎样去还原那巫歌得以产生和存活的信仰空间和文化场域呢?所以巫歌代表的文化遗存最终将难以避免被消解的命运。
        在有限的时间里,请大家从各自的角度,对它进行文学和文化解读。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周永华:
        人类应以多样化的视角来探视文明,《最后的巫歌》以图腾信仰下的巴人神性氛围的展示,揭示着别样的文化视角,以独特的思维和文化视角使我们重新的认识我们的历史和文明,让我们记住我们的来,看到我们即将的去。
(一)神话记忆
  “传说一个红日东升的清晨,白虎神君执剑乘舟带领巴人走出鄂西石穴,沿苍茫的清江逆流而上,东侵西掠,在绝壁千仞的大峡谷里血腥立国,子孙因战败沿长江及其古支流逃亡,不知所终,一说他们在末日来临时奔白虎星飞升,留下魔幻预言警世:凡星光照耀之地,将不断经历毁灭和抵抗,经历一万次同窠厮杀,在血中应验劫后重生。一说千潭万水分枝散叶,他们携带禹王绘制的九州河道图,顺古江河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了世界的边缘,留下悲怆的古歌:天火烧太阳,地火烧五方;雷火常执法,烧死诸不祥;龙舟下弱水,五湖四海任飘荡。”作为一条贯穿全书的精神线索,简短的神话将全书中所描绘的三峡土民世代承袭繁衍的大致路线呈现出来,这是就算在那些史册的文本的或是赞歌式的祭歌中也无法传递给我们的,为我们呈现神话的巨大力量,虽然是一种模糊的感知但是却是最初的纯粹的记忆与智慧。
   书中围绕黎家四代人为我们展示着在白虎神君庇护下的生命起伏。追随着老虎的脚步使他们找到适宜的居住之处,虎成为他们族落的守护神和庇佑者,也成为族人精神依附的支柱。虎的图腾信仰成为维系全书的精神支架,人物命运的起落和神性信仰是紧密相连在一起的。三峡地区的人们经历着自然灾难逼迫下的背井离乡的迁徙,经历着披星戴月的辛劳起家,经历着动乱时代的征战杀伐,经历着信仰和精神世界的动乱,经历着舍或者是不舍的生离死别……收获的季节中伴随着血腥的骚动,苦难中生存的人们有着白虎神的庇佑,也有着虎一样的灵敏的智慧和身躯,在深山之中伴随着荒野的危险和肥沃的土地艰难的生存着。仿佛是应验着神话中的寓言,黎家和同族中人的在恩怨牵连中经历着劫难而后走向未来的生与灭,在中日战争中人们发现日本人也有着和三峡地区人们相似的神的信仰和神的语言,而后科学家们发现在这个地区的地下江河纵深交错着通向远方,使人们不禁的对我们人类的文明生发产生着种种猜测和设想。虎族的生息历史似乎无形中就是沿着神话中古远寓言中设定的轨迹在行走。在白虎的足迹下找到生存之地,在战争中同窠厮杀之中劫后重生,在各个地方千潭万水分枝散叶。书中的神话寓言为我们展示的生活和苦难似乎超出了三峡巴人的范围,冥冥中也昭示着人类文明的生发。
        不管过程如何的辗转,在生的苦难中白帝天王始终没有放弃对族人的庇佑,在面临死的困惑时,白虎星也始终为人们指示着方向。在这样的神性图腾的信仰支撑之下,生活在古老深林中的人们对于天灾对于人祸始终有着一个信念的支撑和情感的关照,使人们在这里世代传承,智慧也得以逐渐的积累深厚,文化和文明也找到了生根的奠基之地。久远的神话就像一个神秘的寓言,在只言片语中就蕴含着上千年的历史洪荒变迁,记忆着去与来的路。
        
(二)峡谷仪式
    故事由最初的求雨开始,梯玛的身影便伴随着三峡地区人们的生老病死的一生,婚丧嫁娶中的礼仪少不了梯玛请来四方神灵以保安平。以黎家为中心的故事情节始终少不了夏家梯玛的身影,从黎爹柱随着梯玛的脚步迁徙之黎哈窟开始,黎家长子黎妈武的婚事、对周大妹所作的驱邪法事,对战死的中日双方战士亡灵所作的祭祀……夏七发的身影在巴人密林之中的野气勃发的生活之中穿行,深厚的落叶盖住的土地之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和未解的迷惑,梯玛们带着神的祝福和指引为人们幽深在密林之中的生活打开一扇天窗。梯玛在三峡虎族人们的眼中就是神使,他们以神秘的寓言和步法来和神灵沟通,请来神的降临赐福,为尘世的芸芸众生寻找方向。书中对于夏七发在节日或是婚丧之时的祭神之礼做了大量细节性的描述,使我们在文字之中似乎也听到梯玛空灵诡谲的歌声和神秘莫测的舞步,在火光中投下的满身披挂的影子灵异又充满神秘。梯玛八幅裙摆之上的视界是那样的宽广遥深。就如夏七发对黎妈貉所说的一段话一样:“火从雷电、枯骨和森林中来,老古蛮神时代遍地都是,祖先们绕不开,只有和它相爱,知道里面许多秘密。”[]梯玛们的步法和指法就是对这样的秘密的表述,这秘密是先古人们对于自然和社会的发现中积累的智慧,是由神的指示而得到的奥秘,是对于人类文明的别样的揭示和解释。夏七发作为神的语言的传达者,可以贯穿古今,达天通地,看到凡人眼中方寸之地之外的天地,那就是神的所在。他的一生也有着神奇诡秘的氛围和迷离的色彩,我们在他的生活中也看到巫文化深博的蕴藉和境界,这是现代的科技无法带给我们的神秘的精神高度。
        书中梯玛身上为我们展示的巫文化表了三峡地区古老民间流传的文明体系。“任何历史记忆都是感觉的记忆,而不是事件的记忆。任何感觉被记载下来时,就已经不是感觉本身,而是感觉的置换变体。”[]史册之中的历史人物的叱咤风云无法给我们再现那时的风云带给人们的悲壮或者是神秘的直观感觉。但是延续在民间的那些风俗和礼制却依旧洋溢着古风的气息,为我们展示着文明最为真实的脚步。
        
(三)人性反思
     书中塑造了诸多的丰满的人物形象,他们生活在虎族神灵的庇佑之下,在苦难和恩赐交替中生活在密林之中。其中代表者就是黎妈武标志性的三性合一的人物性格形象,远离繁华地带生活的他有着虎族人们特有着标志性的印记那就是智勇和果敢,接受了私塾教育的他对于生活也有着自己的思考和衡量,比如对于共产党的追随和对于自己理想信念的坚持,苦难中沉浮不定的生活使他的形象染上浓重的沧桑,而成长过程中受到神性信仰氛围的影响,他的身上也有着对于神的推崇,传奇式人生使他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成为族人心目中的“扁担花”。相传为老虎后代的家族传说更使得他的形象立体化起来。神、人、兽三性合一的黎妈武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社会进入了一个科学的理性时代,人神兽三性合一的立体的人的形象已经变为以智为尚的单薄,我们将那些充盈着美好的祈愿与神奇幻想的内涵丢失了。只以数理可解释的世界作为人的社会,将神与兽的存在摒弃在人的社会生活范围之外,对他们的舍弃也让我们的世界变为单一的人的社会的同时也失去了丰盈的色彩。
        神是先人们对于未知的智慧和文明强大力量的崇敬,是一个形象化和寓言化的感觉符号。神话文本,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民族中,都会引起共鸣,都能提供巨大的人性认识价值。这是神话之后,以任何一种思维理念为思维端点的历史记忆所无法比拟的。只有神话文本才最接近纯粹的感觉记忆,最接近人的自然本性。”[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陈岩
        《最后的巫歌》围绕着黎氏家族在历史演变过程中的兴衰,通过对主要人物命运起落的全景式叙写,以文化人类学的角度,从侧面为我们展示了作为土家人灵魂信仰的图腾——白虎(神)走下神龛的这一颇具时代沧桑感和悲剧感的嬗变过程。
        小说以梯玛夏七发第二次作法求雨失败,西坨村难民逃荒迁徙为引子,引出迁居到黄水乡黎哈窟的黎爹柱一家,故事由此展开。整篇故事氤氲着浓郁的神话氛围,一个个神话传说如同耀眼的珍珠被镶嵌在文本中,给小说增色不少,尤其是关于白虎神的传说。 受万物有灵观念的支配,他们相信树也有神性,文本中提到他们对屹立在岩坎上的岩梁老树的敬畏:山民砍柴都离他很远,惟恐树神生气。
        历史的车轮无情地向前碾压,随着江山易主,改朝换代的革命步伐,故事中那群白虎的子民们开始走出我们如今所谓的愚昧。他们走出大山,外面的世界太具诱惑性了,新的事物潜移默化地渗透着,渗透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主动或被动地接受新的事物,回过头来再反观自己,他们也觉得自己以前愚昧无知了,缺少思想觉悟了。于是,就开始有人对着毛主席的像赌咒发誓,开始满嘴国家大事,开始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们依旧有着群体的信仰,但信仰的内容与形式却慢慢地脱胎换骨,新的信仰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长驱直入,而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理解甚至错解了那新的信仰的实质。
     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的“失范理论”认为:失范直接与集体意识相互关涉,宗教的衰落导致了集体意识的淡化,从而导致了失范的出现。当一个社会的规范丧失了制约的力量,那么原有的社会就会出现行为规范、文化价值体系处于全盘解组的混沌无序状态。针对书中的故事而言,规范我们理解为白虎图腾崇拜,这种原始信仰作为一种无形的力量,可以在广泛的领域内对其信仰者的行为实施控制作用。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作为这种信仰的客观实体象征——老虎竟也难逃被猎杀的厄运,白虎神逐渐被人们从自家的香案上、神龛中撤离、流放,被人们从观念中渐次驱逐,原先的那份神圣、敬畏和恐惧失去了作为一种不成文的规范的资格,能够驾驭和制约人们行为的力量也已荡然无存,在两种迥异的信仰交替之际,注定会引起他们思想上的混乱、恐慌与不安,并反映在他们那些看起来荒诞不经,让后来的读者付诸一笑的种种行为之上。
        “一个伟大文明的衰亡只能始于自身内部。” 美国著名史学家威尔*杜兰在《世界文明史》一书中如是说。我们分析白虎崇拜的命运嬗变及其深层次原因的过程,似乎也可以用来证明这一论断。
        故事的发生地受客观的地理环境及交通等诸多条件的限制,与外界几乎是不相往来的,从历史进步的角度来说,必定会造成思想、文化、经济等等各方面的闭塞落后,进而落后于时代。谁抛弃时代,必将被时代所抛弃。无论是这里的人还是这里的地理环境,交通等承载这一信仰的实体都从自身内部发生了改变,这正是土家族白虎图腾崇拜这一文明逐渐式微的主要因素。
        我们只有在卷帙浩繁的书海中才能捕捉到有关白虎图腾崇拜的传说故事,而绝大多数土家子孙又对此无知无晓,或许这也正是作者在尾声中设置永玉所生的一个研究文化人类学的女儿这一具有寓意性和象征性的人物角色的原由所在。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王云:
        作为一部具有史诗品格与神话意识的文化人类学小说,《最后的巫歌》为广大读者解密了神奇魔幻的巴蜀之地,书中被认为是老虎后裔的黎氏家族与被山民们敬为“神灵”的白虎,他们在文中相互对照,是彼此命运和结局的参照物。黎家衰败了,图腾崇拜也由此消亡。此外,作者还塑造了夏七发的形象,作为一位为人间禳灾、替鬼神代言的土族梯玛,他的存在无疑是巫术文化的符号象征。当夏七发作为封建迷信的典型接受批斗,在远古时代便已产生的巫文化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小说最后,人们对神的信仰已无法承受现代文明的冲击,巫文化已成为靠文化记忆打捞的碎片,虽美丽却令人忧伤。然而那山依旧青翠,那水仍然秀美,文明的脚步却只让流传已久的三峡巫文化成为我们永远的追忆。作家方棋用她玄秘沧桑又富于张力的文学语言,引发我们对巫文化更进一步的思考。宛如一首亘古悠长的生命牧歌,作家方棋为东方文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救赎。
        从郦道元的《三峡》到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无数的文人墨客青睐着集险峻和秀美于一身的三峡。与以往的文学作品不同,作家方棋为我们展示的是一部充满着巫术文化气息的气势磅礴的三峡史诗,以睿智、豁达的艺术眼光和优美、独特的文学语言,将三峡地区巫文化的神秘面纱一一掀开来,以历史的真实性和艺术真实性的巧妙结合,为广大读者还原了一段充满了浪漫色彩和悲剧意识的历史画面。从故事的节奏和情节的开展上,面对黎氏家族的兴衰,很容易能够发现作者对所有物事一贯沉着淡定、从容有序、回环无穷的精心安排。
        读完本书,我尤其想说的一点是,在众多的反映少数民族历史的长篇小说中,《最后的巫歌》在解读重大历史事件和虚构艺术细节方面,在“史”与“野”的分野和衔接上,在“实”与“虚”的把握和掌控上,在故事的延展与收缩上,都充分体现出了作者的匠心独运和艺术才华。
        整个阅读的过程于我而言就是一次灵魂间的剧烈冲撞,一次没有终点的纸上旅行,一次返回历史现场的冒险体验,一次妙不可言的心灵沟通。
        书中最具神性与智慧的人非夏梯玛莫属。夏七发究竟是什么人呢?他是现实人文社会世界与虚拟的鬼神世界的使者,代表人文社会世界表达人们的企盼和要求。与传说中的梯玛一样,夏七发也曾在六月天旱时,“打洞拿龙”、“祈天求雨”,在遇红白喜事时,作法以求神灵庇佑。他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物,每天穿梭于老林大荒,为山民禳灾、替鬼神代言。当掌握夏梯玛不幸与世长辞,巫术成为历史。
        在当代文学中,“神”或“神性”是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词语,但其内涵非常丰富,使我们很难对“神”或“神性”作一科学的界定。尽管作家对“神”和“神性”的认识并不统一,对“神”和“神性”的概念也缺乏明确的界定,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他们所说的“神”并不指涉某一具体的神灵,而是用来描述他们心目中自然的神性和“有神的人性”的一个诗意的表达。
        无论是神话还是巫术,它们共同目的和作用是对现实的观照,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现实的改造。一句话,它们是一种迎接现实挑战的语言。
        人类进入现代以来,神的影响渐渐消退,文学与艺术逐渐取得独立的地位,具有了新的精神风貌和追求。“新奇的世界和新奇的价值,取代了以往宗教追求的彼岸世界及其永恒的价值:由新奇和富有刺激的事物、事件造成的审美经验逐步取代了宗教体验。文学与艺术不再处于附庸地位,而成为一种独立的和自由的领域,或是用于人类内在感情生活的表现,或是从事新的形式的创造,或是显示生命的活力”。文学失去了神圣的神秘的色彩,回到了它自身,成为了一种纯粹的虚构物。《最后的巫歌》已不单纯是一部艺术化的小说,它更是一次重返历史现场的大胆而悲壮的尝试。
        方棋用一种非大众化和极具个性化的语言写作了这部长篇小说,饱满的思想火花,频频闪烁在字里行间,引人油然而生关注和更深一层与更进一步的思考。在对人物性格和命运的诠释中,我们能够发现作者熟练驾驭历史人物、及时转换历史场景的艺术功底。小说中既有诗意、哲理,也蕴含着玄秘和沧桑,当然还有最让人难舍难忘的藏在历史背后的宁静感。
        行文至此,我想,实际上,我们对于这部小说已经窥一斑而见全豹。作家写出的作品,更像是一首亘古悠长的生命牧歌。在这部作品中,方棋显示了她在想象力、故事结构、故事叙述以及文学语言等方面的综合功力。作为一部长篇小说,这部作品绝非若干短篇的堆积,而有着真正的长篇小说所具备的结构和叙述方式。故事情节的演绎有很强的内在逻辑和悬念,一环扣一环地推进。除了整体故事结构的严谨和峰回路转之外,作家还把图腾崇拜以及万物有灵的思想合情合理地融入到故事情节中,使整部作品有了浓浓的初民气息。
        巫文化在更深的层面上代表着一种文化隐喻,作家方棋为东方文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救赎。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郑兰天
        巫文化在当今社会渐渐地不见其形,代之而起的周易星象学等,依然说明了传统的巫文化在人们心中的影响力。《最后的巫歌》中所描述的巴地巫类种种,从各个侧面描写巫文化的发展。不仅写出巫术的来历脉络,也对巫术的灭寂原因作出概括。“巴山蜀水凄凉地”,此是读罢《最后的巫歌》脑袋里飘出的第一想法。特别是老梯玛夏七发的辞世,更惹下了我的眼泪。
        在巴郡和巴东郡的交界处,老梯玛夏七发的神圣地位,不仅仅是被废的夏良现所憧憬与向往的,也是整个斩蛟谷、更鼓坪、花椒湾的人们所崇敬与畏惧的。从秦家老娘对于夏良现的敬惧中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体现。在巴地不衰的巫风中, 必然地出现更明确的专事鬼神的行当,那就是—“ 梯玛” “梯玛” 是自古代起巴族中就存在的宗教职业者。故事主体黎家的情节发展,正是在夏七发父子的上天入地中慢慢地铺展开来。
        婚丧嫁娶,黎爹柱及其乡亲们常常会请来可以上天入地的夏七发为其祝神祷祈。即使是和黎家有仇的秦家,也抛开怨仇请来妈武的大舅子——媳妇银美的哥哥夏良现。《最后的巫歌》一文从引子开始便是十指凌空的夏七发吹起可以吹出一条清江河的向王天子牛角,然后开始念念有词展开祭祀。而今讲起祭祀许多人虽然觉得它挺神圣,但是心里难免存有疑惑——到底神鬼存在吗?其实神鬼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们中国的一种古老的风俗。
        我们不仅仅要拿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还应该结合我国的古老传统和中华文化的历史特点来分析巫文化,相信有其合理的归宿。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全春辉
        《最后的巫歌》以历史背景为材料,以三峡地区为核心,时间跨度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延至八十年代,通过对人与事的具体描写,阐述一种文化现象——巫文化的盛衰演变。书中详细地记述了大量的巫文化现象,如巫辞、巫术、神话等,洋溢着浓郁的地域文化气息。其中有一些为文化孤本现象,这让人感到既新鲜又神秘。在对逐渐失去的巫文化的自觉整理与保存之中,作者通过借助文中人物的言语与行为,深切地表达着自我的心声与思索。
        在与当今理性主义文化的抗争中,巫文化处于边缘化的地位。假如固执地采取一种粗暴的文化打压手段,对巫文化嗤之以鼻,欲除之而后快,而不能以谦卑的心态汲取巫文化中的良好的精神营养,这必然造成两种文化之间的激烈冲突,我们不回避冲突,但更希望在多次冲突中实现应劫后的重生。过去在巫文化笼罩下的人类与万物的和谐景象再次触发了人类的思维,人类渴望从逝去的巫文化模式中发现解决问题的新途径。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刘文静
        随着神话复兴时代的到来,2012的预言也在愈演愈烈,大家对现代文明都抱有一种怀疑态度,所以重新探索一条人类的出路是亟待解决的事情了。《最后的巫歌》应运而生,作家方棋在对地方传统的追溯中力图实现对“神性”的召唤,以边缘改造中心,重新探索一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道路
        《最后的巫歌》里的黄水乡是一个远离现代文明,地处偏远,风景优美,保存了原始的淳朴与野性。然而也可以看到,部落在现代文明的日益冲击下,到小说的结尾,作家营造的神性空间开始解体。自然之神的地位已经动摇,诗意的世界走向功利化。在小说里永玉的女儿也只能靠着走访才得知黄水乡的过去。作家方棋唱的是自然的颂歌,是现代性冲击下民族文化无可挽回走向衰落的挽歌,也是无可避免被主流文化同化下努力寻找民族属性的悲歌。方棋在《最后的巫歌》中对土家族古老的巫文化的追溯中寻找重返人与自然的神性的路径。
        《金枝》记载了非洲土著巫师的这种职责:在非洲,国王常常是由公众巫师特别是祈雨师发展而来的。巫师所造成的对他的无比畏惧以及他通过巫术所积累的财富大概都有助于他的晋升,但如果说一位巫师,特别是祈雨师,可由于求雨成功而发迹,也可由于失败而掉进陷阱,处于公众巫师的地位确实是很危险的。因为人们相信巫师具有是甘露降临,阳光普照的力量。因而也很自然的把干旱,死亡归咎于他的罪责和玩忽职守。《最后的巫歌》里夏七发,夏良现父子承担着求雨的职责,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是部落的保护者,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当夏良现用巫术使秦家遭殃时,夏七发还是取消了他的职位。
        妈武是一个具有原始野性的生命强力的人。他性格外露,粗野蛮悍,坦率重义,充满了原始的蛮力之美。他摆脱了金钱物质的功利交易,也不受道德规范的束缚,在与自然的契合中,拥有优美、健康、自然、合理的原始情欲和性爱。方棋书写的性爱,不受道德法则的束缚,不受金钱物质关系的牵制,他随着自然的律动而与自然融合,充满着纯净、神圣、庄严。表达了她对健康、活泼的生命、合理的人性的思考。礼赞摆脱固有道德的约束、回归自然和本真的人性,潜藏着作家对人性异化、生命力萎缩、情感苍白虚假的现代人具有的种种人性症候的否定和批判。作家试图用原始野性的生命力来对抗封建文化和现代文明对人性的摧残,让文明容纳野性而充满了强健的生命活力。
        《最后的巫歌》里有大量的仪式的描写。人要返归自然,回到有神的时代,仪式是重要的通道之一。仪式是一个部族区别于其他群落的文化标签。仪式的复现,既是对庄严神圣的情感的呼唤,也是对仪式中蕴藏的本民族已经逐渐失落的文化的招魂。作家对神性的招魂,并非要重返原始、蛮性的社会。她对非主流的民间巫文化的认同,与她对现代性的反思和批判的文化立场相关。现代性推崇和强调理性,去除宗教和神魅。但工具理性的扩张和渗透导致人的异化,祛魅后人的狂妄自负带来种种不幸和灾难。正是从对现代性的反思和批判的立场出发,作家回到了乡土民间,以边缘来改造中心,以地方传统来改造城市文明。崇尚原始,返归自然,神性复出,更多是作为一个关于人类历史的现代寓言,给在现代社会迷失的人指出一条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之路。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金梦
        一:几个主角人物的悲剧性命运的描写是小说的主线,尤其是妈武的命运震撼人心。生命前期的他事业有成,爱情美满;后期受尽迫害,最后被枪毙。小说中的人物大多大气热烈,性格都比较淳朴天然,照理说他们的生命应该活的奔放而热烈,可是他们悲剧性的命运与他们该有的生活形成极大的反差。使得这部小说具有很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
        二:地方语言特色明显,浓烈、大气、狂野。语言风格和山里人的气质尤为相符。作者的笔功值得称道。
        三:对巫风民俗的描写是这部小说成为一部文化人类学作品的主要原因。人类的精神家园日渐荒芜,我们的思想意识全被经世致用等实用性、趋利性的思想控制。人类天然而真实的欲望和理想已经被我们淡忘的差不多了。这时出现这样一部史诗般的、试图拯救人类精神、重塑心灵家园的文化人类学作品是很有必要很有价值的。
        四:小说把山里的那种桃源般的世界与当时的外面社会相结合来写,这样显得这部小说不是那么的空谈。山里淳朴野性的世界和外面文明却丑陋的世界形成对比,使得读者能够清晰地认识到作者想表达的意图和对美好生活、淳朴社会的向往。但与此同时,小说的那种纯美性也就相对来说降低了。总体来说,是一部不错的作品。

汉语言文学专业08级赵妍
        《最后的巫歌》叙述了土家族人黎家四代之兴衰,为我们展示了一幅恢弘的历史追忆之图,也折射出了巫术走向衰落和消亡的过程。作者并没有刻意去营造神秘和梦幻般的气氛,因为在三峡地区本身就充满了神奇和魔幻的因素,作家只是以现实中的巫术故事为我们展现了中国古老民族的智慧之源。
        聚焦世界各民族原始神话故事中,图腾是作为与人类的“族”有神秘的血缘亲属关系而存在的,它发轫于原始的宗教与神话。书中多次提到土家族的图腾——白虎,作为全书脉络的暗线,作者借书中人物之口向我们介绍了诸多与白虎神君、白虎祖先相关的传说。生活在深山中的人民,在古老而深邃的文化智慧下,歌唱着神秘的巫歌,融入了对生活的激情与热爱。但是战火与混乱打破了生活的宁静,把那最神圣的图腾形象在淳朴的人们心中抹去。历史的车轮洗去了先人的履迹,小民族的个性与特色也不得不被冲刷净尽。经历了战火与硝烟后的人类,对于现代文明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是否科学就可以拯救一切?
        小说中黎妈武耿直与血气方刚的品性感染读者,他的死就像最后一只白虎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无辜、迷茫和痛苦,同时象征着保存有原始遗迹的部族文化在现代文明的侵蚀之下陨落,夕阳也在最后一抹微笑中隐去了身影。作者以那仅存的最后的巫歌向信仰缺失的人类作出了泪的呐喊,隐匿在丛林中的白虎之神也露出失望的表情离开了。
        我们总是以自己肤浅的见解曲解了很多中国传统文化,把巫术与欺骗、蒙昧混为一谈,《最后的巫歌》带着我们去触碰祖先的灵魂。我们不能因为无知而去否认祖先的想法与行为,万物有灵的想法也许可以让人类更加尊重生命,至少不会使人类因为利益趋向而走向灭亡。]只有不失去对于神性感觉的感知能力,不将它限定在我们思维范式之外,我们才能有着完整的人性思维,成为完整的文明发展历程中的人。
        黎妈武的人格精神我们现在无法去复制,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那样的歌声飘渺的环境和图腾关照的神秘氛围,在对于神的放弃中,我们也在不觉中下放了我们自己的地位,神的形象的确立是人们对于自己生活的颂歌,神的所在是人们对于前路方向的定位,神的祝福使人们消解着苦难的痛。现在我们将自我的科学化的生死过程作为世界的中心,将自身作为一切的主宰,但是作为精神和思想的层面我们无法控制,于是注定有一些苦难和困惑我们无法消解,它们找不到出口,积淀在生活之中终将成为无法逾越的高山。现在面对自我的日益淡薄,我们应该在巫歌的召唤下找回我们自然本性中对于自我和万物的敬畏,寻找我们对于人类未来文明的感知和尊重,这样才能将那些人类本质的元素充实到我们的生命的魄中。作者也在书的后记中说道:“伟大的作品来自于对宇宙自然的敬畏,来自于对自身奥秘的好奇,来自于对人类有限的突破,来自对苦难的救赎和超越。”我们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对于那些有形事物的把握,我们也需要去对于那些存在于我们灵魂深处的记忆加以探索,我们需要知道那些来和去的路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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