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访中国最后一批自梳女:立誓不嫁谋独立年老返乡 [打印本页]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3-1 15:27 标题: 访中国最后一批自梳女:立誓不嫁谋独立年老返乡
访中国最后一批自梳女:立誓不嫁谋独立年老返乡
来源:南方日报
2011年03月01日08:34
1月下旬,冰玉堂院落里,当地政府为拿到国籍的姑太们摆酒席庆贺。
1月下旬,14位顺德自梳女终于“找回”国籍,图为其中9位合影。
冰玉堂的木匾上密麻地写满该村自梳女名字,每去世一位就涂黑一个,现在只剩下十几位了。
94岁的欧阳焕燕拿着自己年轻时在南洋做妈姐的照片。
立誓不嫁自谋独立 少小出洋年老返乡
1月21日,广东顺德。93岁的自梳女黄齐欢和其他13名姑太终于恢复中国国籍。
这些曾经的南洋妈姐多数生于上世纪初,健在者年龄介于80岁至逾百岁。当初,她们有相似的“自梳”动机,有同样“过番”赚钱养家的使命,晚年遭遇却不尽相同。但落叶归根始终是她们内心深处不变的信念。目前仍在广东生活的妈姐,是中国最后的一批自梳女。
自梳女
清末,广东未婚女子都梳有一根长辫子,结婚时才挽成髻。自梳女是指那些决心不嫁的女子自行将头发盘起,当地人一般称她们为姑太或姑婆,在南洋当住家工的自梳女也被称为妈姐。
自梳女产生于清朝后期,据《顺德县志》记载:当时,顺德蚕丝业发达,许多女工获得经济独立,她们渴望自由的同时也被工作所束缚,情愿终身不嫁。番禺、南海、肇庆、东莞等地的自梳女情况也与顺德相仿。
自辛亥革命的发生和中华民国的建立,封建制度和习俗彻底破除后,自梳这风俗已经式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新的自梳女不再出现。目前广东仅剩的几十名自梳女,是中国最后一批自梳女。
燕姑太带大李光耀儿女
经典个案
在顺德留洋自梳女中,职业生涯最为辉煌的是今年94岁的欧阳焕燕。18岁时,燕姑太随表姐到新加坡,她的两位双胞胎姐姐欧阳焕容、欧阳焕菘也先后自梳出洋。
“我们离家,母亲就当是少生了一个女儿……”燕姑太说,尽管远离家乡,一开始诸多不便,但她很快就开始了自己的妈姐职业,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一开始,我在著名华侨陈嘉庚家里干活,一直工作了9年,因为日军侵略新加坡,陈家回重庆,就想带我一起走,但我大姐没有同意。”欧阳焕燕回忆说,当陈家重新回到新加坡时,自己已经在后来任新加坡总理的李光耀家当工人。
“李家小姐李玮玲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和他们家每个人都非常熟悉。”燕姑太告诉记者,李光耀的长子李显龙从牙牙学语到出国留学这段时期,她一直在李家工作。如今,在她家里,还藏有大量与李家有关的相片。几年前,深圳一位学者希望探访欧阳焕燕做研究访谈,怕贸然上门被拒绝,还趁着见到李显龙,请求其亲笔写了引荐信。
她前后在李家工作了40几年。1986年,年近70的欧阳焕燕决定和姐姐回家探亲,李光耀夫人柯玉芝不舍得,挽留她再干几年,“我原本打算呆一阵子后就回新加坡,没想到姐姐回乡后一直生病,就一直拖着。”之后李玮玲还连续写了几封信问她什么时候返程,欧阳焕燕思虑再三,回信说“年纪已大不想出国了,请重新请人吧”。
现在,燕姑太的生活平静安详。
每天早上六七时,燕姑太准点起床,晚上会看电视到9时多,除非下雨,她都会坚持到市场买菜。有空的时候,她便在巷口散步,甩甩手锻炼身体。在每天的某几个固定时刻,她点燃香烛,敬拜神明。
年轻时回乡被全村人围观的风光归侨姑太,现在成为需要侄子照顾的老人,因为恢复国籍,她们的生活也比以前有保障。燕姑太每月能拿到村集体经济的分红,有500元,还有200元高龄补贴和100元新农保。据介绍,困难归侨每月还有100元—300元的补贴。
2月18日下午3时,记者走进顺德均安镇沙头村的冰玉堂,4位姑太正在热火朝天打“天九”。
“我不是外国人了。”93岁的自梳女黄齐欢一边招呼记者,一边利索地掏出从新加坡寄来的白咖啡,撕开包装,倒入开水,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这位孤寂的老人终于和姐妹们圆了入籍梦。
黄齐欢12岁时就跟着堂姐到香港,两年后坐船到新加坡,直到14年后才第一次回老家,随后再次“过番”,在新加坡度过了70余年。
黄齐欢背后是一个曾经声势浩大、特立独行的女子群像。100多年前,广东顺德、番禺等地就有女子远渡重洋赴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打工,后来多数人加入了当地国籍,其中的许多人便是珠江三角洲特有的自梳女群体。
据现有资料显示,在1886年至1934年间赴新加坡的自梳女,仅顺德均安沙头村就有500多人。
立领斜襟白衣,黑色宽松长裤,一头黑发打成髻,干净利落 这是欧阳焕燕家里珍藏旧相片中,昔日妈姐自梳女的形象。据说当年在南洋,这些豆蔻年华的女孩聪敏勤快,奉行独身,很快获得青睐,成为家政行业品牌。
自梳出洋新加坡政策吸引穷家女
“家里穷啊!”当记者问及自梳和出洋的起因,欧阳焕燕和黄齐欢等姑太脱口而出,隔着一段悠长的时光回望往事,似乎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离奇诡秘,而是理所当然。
清末民初,一拨拨自梳女三五成队,结伴而行,带着养家的使命,从珠三角坐船入伶仃洋,先到香港,大多数又登船继续前行,到槟榔屿、马六甲、新加坡等地才落脚。
“在新加坡做家政工作的自梳女最多。”黄丽娥等姑太向记者描述,当时在南洋的广东女子很多,其中有三水县籍的“三水婆”,俗称红头巾,在建筑工地上干活;还有在船上工作的工人,都戴蓝头巾;另一种就是住家佣人,比前两种工作要轻松一些,这三种典型职业里,当家庭女佣的自梳女最多。
“当时新加坡的妈姐薪水也比普通女佣高,商贾豪门等才请得起妈姐当佣人。”在顺德均安镇沙头村的家里,欧阳焕燕的侄子欧阳启齐告诉记者。
据调查,自梳女移民海外,大多数人选择新加坡,最主要的原因与清末民初该国对劳动力的需求、移民政策等因素有关;同时,该地的气候和饮食习惯、华人社区文化等与珠三角相近,不会水土不服。
新加坡当时的移民政策有很明显的“重女轻男”倾向,鼓励女性移民,自梳女能够移民与此有很大关系。
中山大学人类学系教师、理学博士李宁利发现,1929年经济危机时,新加坡当局虽然限制华人男性移民,但对妇女和儿童不加限制。水客极力鼓动妇女出洋,说新加坡找工容易,挣钱又多。
在这样的口口相传的“广告”中,不少人开始鼓励女性亲属移民,濒临失业的自梳女缫丝工也结伴前行。这就导致30年代移民新加坡的华人女性迅速增加。1938年,中国妇女移民新加坡的人数达到最高点。
异乡打拼乌衣队曾是南洋最好妈姐
在妈姐的描述中,上世纪30年代南洋各大城市的市场上,人们每日清晨都能看到这些身穿白衣黑裤、脚踏木屐,手挎菜篮的女孩问价买菜,因多穿黑裤,成群结队,便获得“乌衣队”的雅称。
她们每天要从清早开始就煲开水、做早餐、搞清洁、送主人家孩子上学、带小孩、买菜、做饭、洗袜拖地,晚上还要等主人睡下才能关门闭户,收拾厅房,然后上床就寝。很多时候,就寝前还要先哄小孩睡觉。
一些自梳女在主人家没有房间睡觉,她们便结伴租房,同声同气,倒也热闹。因为远离家乡,举目无亲,且收入颇丰,她们对生活并无怨气。据介绍,上世纪30年代中期,一个自梳女佣的工资是6元新币,那时候,3分新币可以买一斤猪肉,一人一月的吃住费用只需3元新币。
普通人以为自梳女一生孤独,活得郁闷,其实在南洋当佣人的顺德“梳头姑”收入颇丰,怨气无多。
每到下班或假日,身穿黑纱衣,脚踏木屐的她们就会成群结队,穿街过巷,飞扬的青春活力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演绎出二十世纪初南洋都市最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如今,再重新揭开当年“乌衣队”里的青葱岁月,这些回到故国的老姑太仍然会情不自禁地眯起眼,弯起嘴角,停下话语,静静回味遥远的记忆。
这些南洋印记伴随她们一生。回国10多年后,黄齐欢在餐饮上仍然保留着在新加坡时的习惯。“我吃咖喱,面包,喝咖啡,不喜欢吃中国菜,因为少年时期至近80岁,我都是在外国生活,所以现在还要我妹妹的儿子隔一段时间寄一次咖啡,新加坡的白咖啡很好喝。”
姑太们做的马拉酱和蛋挞、酥饼等西式点心也十分地道,每当有远客来访,只要提前告知,黄齐欢都会兴冲冲地准备这些美味。
因为长期生活在多语环境下,姑太们的语言能力都很强,“除了广东话,我还会说福建话、马来话、潮汕话。”黄齐欢介绍。
长期从事民俗学研究的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导师万建中发现,当时一些新加坡行政官员家庭也会聘请妈姐。因为她们能以广东话注音说出相当准确的英语,还能做出像样的西餐。她们敬业乐业的精神更受到英国人喜爱。新加坡独立后,有少数妈姐随雇主到英国去,并在那里终老。
落叶归根一张国籍证苦等十八年
当这些自梳女回到原籍,一般被乡亲称为姑姐、姑太或姑婆,弥漫着一股亲情和敬重,其中,也有一丝抹不掉的寂寥。
随着自梳女陆续回国养老,希望过个平静暮年的她们却发现,没有中国国籍成为她们绕不过的难题。黄丽娥和黄齐欢在1992年回国,但恢复国籍让她们足足苦等了18年。
顺德均安镇妇联副主席黄润群告诉记者,二十多年前和十几年前分两批回乡的自梳女都面临同样的困难,她们回乡时都持新加坡或马来西亚护照入境,入境需办签证,还要申报“境外人员临时住宿登记表”,隔一段时间后签证要延期,护照要更换。
“以前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住一下,办好签证再回来,不过这几年腿脚不好没有回去。”随着时间推移,年老的黄齐欢们无法再回去办签证,2009年,只有一位自梳女的护照签证有效,大部分自梳女护照过期或丢失,其他资料的收集难度也很大。
没有国籍,没有本地户口,就没有办法办理医保和社保,村里每年每人500元的分红也没有份。有的姑太生病住院,一次花去几千元,压力很大。为了解姑太们的燃眉之急,每年均安镇侨联都会将一份特殊申请递交给相关部门,有了这份申请后,自梳女可购买享受住院医疗的社保,但仍不能享受门诊优惠。
能否帮助姑太们恢复中国国籍呢?2009年3月,均安镇联合顺德区归国华侨联合会,向公安部门递交申请,希望按特殊情况处理,恢复这些老姑太的中国国籍。
“为此,广东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曾多次派专人赴顺德均安调查其户籍资料,寻觅户籍证据,然后将申请材料上报中国公安部。”黄润群说。2011年1月,欧阳琼等14位老人终于恢复国籍。
据介绍,目前还有几位自梳女没有中国国籍,这是因为,虽然获得特事特办,但除了户籍证明,她们还要满足几个条件,包括有地方住宿、有子侄承诺赡养等,这对部分自梳女而言尚有难度。
“目前顺德只有30多位自梳女健在,其中能够走动的只有十几位,所以大家都希望尽快帮助最后几位姑太满足回家的心愿,安度晚年。”顺德均安镇有关负责人欧阳燕弟说。
赚每分钱都寄回家
群像之收入
童年往海外,辛勤享三代。今天,走在当年出洋自梳女最多的均安镇沙头村还可以看到,村内20年楼龄的建筑,多数为自梳女寄钱所建。据介绍,上世纪80年代该村新建的460多间楼房,逾半由姑太们资助兴建。
“很少考虑自己,每一天都是为家人奋斗。”黄齐欢说,在海外,为了节省开支,有时候二三十个自梳女会合租在一起。
28岁时,黄齐欢第一次回老家,参加她九哥的婚礼,当时普通人家礼金约两三百元,因为有黄齐欢的帮助,她九哥下的聘礼高达1000多元。姑太整整花了近10年才还完这笔欠债。
一位姓李的新加坡华侨告诉记者,自己年幼时家里来了一位妈姐,后来在他家打了30多年工,有新加坡国籍,但一心只念番禺的亲人,努力赚钱、存钱,先是寄钱给父母,父母去世就寄钱给兄弟侄儿。侄子结婚、超生婴儿罚款、建房子都给钱,她觉得天经地义。上世纪80年代,中风去世时,她省吃俭用存在银行的3万元新币也留给侄儿。
姑太们说,以前在新加坡买房不难,租房也便宜,也有相应的福利,但她们始终抱着叶落归根的决心,都没有购置物业。
令人感动的是,自梳女们不但关心家人,还会捐钱给村里,如沙头两座幼儿园及沙头小学和均安职业高中的建设中,冰玉堂的自梳女共捐出20万余元。
有人追求不恨男人
群像之爱情
南洋自梳女还有一个“土鲮鱼”的雅称,如今闲聊时回首往事,姑太们对此视为趣谈。据说,经常有男子对她们青眼有加,但她们已经自梳,即使有人追求,也不吭声,先生们也只好收起马意猿心,于是,雅称不胫而走。
“但是她们对男人并不憎恨,也没有抱着扭曲心态。”一位熟悉自梳女的老人说,冰玉堂也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不准男子进入,只是不能在那里过夜。
“我35岁自梳,追求过我的男人有3个,但我担心如果和他们结婚,就回不了顺德,所以没理他们。其中一个男人是教师,向我保证会回乡,被我拒绝后很久才慢慢死心。”黄齐欢说。
黄丽娥姑太则说自己是为了自由坚持独身。也有姑太说,当时不结婚的女子占多数,她们是顺应潮流。
其实,在国外也有少数自梳女最后选择了成家,前些年她们也回乡探亲,大家对此已经能宽容对待。
●南方日报记者 林旭娜
摄影/统筹:金强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3-1 15:31
挣枷锁终身不嫁 自梳女渐成历史
2011-02-20 11:57 南方农村报
肇庆塔脚巷,在旁人眼中,自梳女们显得有些神秘。 □CFP供图
编者按 自梳女为广东所独有,最早出现在顺德等地。明末清初,顺德地区的桑蚕业日渐发达,过去足不出户的女人们成了养蚕、缫丝、织锦的好手,渐渐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为了挣脱封建婚姻的枷锁,掌握自己的命运,一群可以自食其力的女人,像已婚妇女一样,自己盘起头来,以示终身不嫁。后来,自梳习俗渐渐蔓延开来,并绵延至新中国成立前后。
随着岁月流逝,最后一批自梳女如今多已进入垂暮之年。作为一个相对封闭的特殊群体,在城镇化加速推进的今天,寻求清心之地的她们,也难免被卷入城市开发的喧嚣中。
□南方农村报记者 黄裕东通讯员 杨明伟
在肇庆市端州区西江北岸崇禧塔下,有一条名为塔脚的小巷。小巷深处藏着一座青砖建筑,名叫观音堂,始建于清道光二十八年,迄今已近两百年。
2月17日,寒风飒飒。这天是元宵节,吴姑婆(当地称自梳女为姑婆)依旧早早起来,如往常一样到观音堂上香拜佛。
建成后,观音堂成为肇庆地区自梳女集会、生活的主要场所。但自上世纪末,堂中已没有自梳女居住。此后,虽然每天只有早晚时候,才有前来上香的自梳女打开观音堂紧闭的大门,但对于77岁的吴姑婆来说,这里依然是她的精神家园。
2月17日,在塔脚社区居委会工作的谭凤英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10年前她刚来时,此处还有10多位“姑婆”,现在只有5位还在世,“年纪最小的都74岁了。”
与街坊少有往来2月16日上午,南方农村报记者来到塔脚社区。当记者向社区居民了解自梳女与观音堂的情况时,许多人纷纷摇头,只有少数老人家能指出观音堂的大致位置。
谭伯在塔脚巷生活了近70年,却从未踏进观音堂一步。“男人是不能进内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谭伯说,这些自梳女从未跟他打过招呼,“即便我上前搭话,她们也不回应。”
观音堂门前挂着两块木匾,上写“一尘不染清修界,众善同修自在天。”当地人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以前许多自梳女住在观音堂中,后来有些赚了钱的在附近建房,便相继搬了出去,但她们每天都要回观音堂烧香拜佛。此外,如果有自梳女即将离世,其他姐妹也会聚到观音堂中,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自梳曾经是潮流
在外人看来,姑婆们并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特别是不愿意提及自梳的原因。不过,性格开朗的吴姑婆是个例外。2月16日下午,在家中,吴姑婆和南方农村报记者聊起了她的经历。
1933年,吴姑婆出生在肇庆高要的一个农民家庭。由于是家里的老大,加上又是女孩,吴姑婆来不及得到大人的宠爱,便承担起照顾弟妹的任务。“那时勉强还能吃饱。”吴姑婆说。
吴姑婆10岁时,父亲为了赎回赌输的佩枪,卖掉了祖屋,一家人的生活从此一落千丈,温饱时常难以保障。
而随着弟妹逐渐长大,吴姑婆的终身大事也渐渐被耽搁下来。面对当时盲婚哑嫁(指包办婚姻)带来的种种弊端,加上对父亲的怨恨,吴姑婆索性偷偷跑到观音堂自梳。
吴姑婆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自梳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也称得上是一种“潮流”,鼎盛时,观音堂里共有120多名自梳女。在吴姑婆眼中,与现在的“剩女”相比,她们只不过多了个“自梳”的仪式。“这些年,我活得很自在。”吴姑婆说,尽管新中国成立后有的自梳女也结了婚,但她从没想过要嫁人。
拆迁逼近观音堂
自梳之后,观音堂便成了吴姑婆的家。观音堂本由某富家捐建,主要为高要等地的自梳女提供栖身之地。自梳女进入观音堂后,要拜师学艺,以织席为生。吴姑婆说,她年轻时的观音堂非常热闹,姐妹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就像个热闹和谐的大家庭。十多年前,随着吴姑婆等人从观音堂搬到了自建的住房中。
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一座欧式高级住宅区在塔脚巷旁拔地而起,其建设范围逐渐向后者逼近。小巷两侧,许多房子已经被拆迁,大部分居民也已搬走,只剩下一些老人。
吴姑婆和姐妹们的自建房也在拆迁范围之内。她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自从去年初住进回迁楼后,由于年纪大、上下楼不方便,她们已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到观音堂聚会,堂舍逐渐少有人管理。
据了解,除占地200平方米的屋舍建筑之外,观音堂前本还有400平方米大小的院子。吴姑婆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几年前,房地产开发商将院子推平,现在已经成为一片工地。按照塔脚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的说法,上述地块将被建成商品住房。
对于院子被拆,让吴姑婆深感遗憾;观音堂的主体建筑能否保住,则使她现在更为关心的问题。当地文史专家认为,观音堂作为自梳女的重要史证,应采取有效措施加以保护,以免其独特文化随着自梳女的陆续去世而逐渐消亡。
据了解,就观音堂的去留问题,当地政府部门正在进行研究论证。
■相关链接
顺德14名自梳女恢复中国国籍
南方农村报讯 91岁的自梳女黄齐欢回到故里顺德已10多年,她双手捧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复籍证书》,真正感觉到了“有家”的幸福。14名顺德自梳女在回国近20年后,于日前恢复了中国国籍。这是国内首批恢复中国国籍的自梳女,年龄最大的96岁。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她们结伴前往南洋打工。为了更好地谋生,很多人加入了当地国籍。近年来,这些老人陆续返回家乡居住。如今,她们已陆续进入耄耋之年,但由于未能恢复中国国籍而无法购买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巨额医疗费成为其最大负担。
广东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部门两度派专人赴顺德,查询相关材料,寻觅户籍证据。随后,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将申请材料上报公安部。2010年12月,公安部正式批准了欧阳琼等14位老人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申请。
1月21日,广东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副局长陈沂雄在顺德区均安镇冰玉堂,亲手为欧阳琼等14人颁发了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证书及户口本。 (南日)
作者: 放牛班的课堂 时间: 2011-3-1 15:36 标题: 顺德均安:昔日三代一个自梳女
2011年02月18日 08:15来源:广州日报 作者:黄宽伟
三代一个自梳女 图片来源:广州日报
打“天九”是她们喜爱的娱乐活动。图片来源:广州日报
冰玉堂,坐落在顺德均安,由新加坡顺德均安沙头同乡会筹建,它是两层楼建筑,地下一层分左、中、右三座,中座供奉着自梳女们信奉的观音,左、右安放着已故的自梳女的灵位,楼上是木做的阁楼,是自梳女的睡眠之处。 图片来源:广州日报
童年往海外,辛勤享三代,晚年返故里,蚕丝吐已尽--有人说:这正是最后一批自梳女的写照。
童年往海外,辛勤享三代,晚年返故里,蚕丝吐已尽。“这是顺德均安沙头村一位退休小学校长题写在已故自梳女姑姑遗像上的一首小诗。二十个字,总结了曾远赴南洋务工的姑姑黄丽金的一生。
昨日,本报刊登了顺德均安《14自梳女恢复中国国籍》的报道,让这个特殊群体再次闯进人们的视野,她们的漂泊身世触碰了人们柔弱的神经。她们为何远渡重洋漂泊海外,为何选择独身?她们现在是何处境?……
昨日,记者走进顺德均安冰玉堂,听最后的自梳女们讲述她们的沧桑人生。
文/记者黄宽伟
图/实习生黄良超
记者曹景荣
珠三角曾有一个古老传统,未婚女子会梳着一条长辫子挂在背后,结婚时,由母亲或女长辈替其把辫子挽成一团紧贴在后脑勺,称为髻。而在从前,有这样一群人,她们自己将辫子挽成发髻,表示永不嫁人,独身终老。她们被称为”自梳女“.
在顺德均安镇一条偏僻的街道里有一座60多年历史的老建筑,叫冰玉堂,是自梳女生活的场所,60多年前由顺德远在南洋的自梳女筹资修建。昨日,记者走入冰玉堂探求自梳女的曲折人生境遇。
这里最鼎盛时期曾居住着数十位自梳女,如今自梳女不是回家与亲人居住,就是已年老故去,遗留的冰玉堂成了过年过节聚会以及邻近的自梳女打牌聊天的休闲场所。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几经周折终于来到顺德均安的冰玉堂,它位于均安沙头村,位置可算偏僻。
下午1时许,记者敲开了自梳女冰玉堂的大门。伴随慈祥的黄齐欢(又叫黄齐宽,”宽“与”欢“广东话音近)姑太拉开铁门,也为来访者拉开了她们的人生长卷。
空荡的冰玉堂,有四位自梳女相约在此聊天休闲。”如果你们不来,我们就要开始玩‘天九’了。“黄齐欢轻缓地说着,脸上始终保持微笑。问清了来意后,为了表示主人的善意,她亲自泡了南洋特产的白咖啡接待来访者--玩”天九“牌,喝白咖啡,这是晚年回乡里后自梳女的两大生活主题。
漂泊:只为寻求独立
100多年前,顺德就有女子远渡重洋赴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打工,多数人加入了当地的国籍。
自梳女黄齐欢公元1912年出生。虽已是高龄,但仍然精神矍铄,讲话条理非常清晰。
12岁那年,黄齐欢的堂姐回家探亲后将她带去香港,两年后她坐船去了新加坡。14年后,她才第一次回老家与家人团聚。”那一年是九哥结婚,我就回来了,记得那一年我是28岁“.
沙头村老人们介绍,其实早在100多年前,顺德就有女子远渡重洋,赴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打工。由于重男轻女的缘故,出去的都是女性。目前健在的黄齐欢等姑太们是最后一批远赴南洋打工的自梳女。
清朝后期,顺德蚕丝业发达,许多女工收入可观,经济独立,为了争取婚姻自由出现了首批自梳女。到了上世纪30年代,珠三角地区蚕丝业衰落,顺德不少年轻姑娘就结伴漂洋过海前往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打工。后来,多数人加入了当地的国籍。
奉献:拼搏补贴家人
沙头村村民说,村内二十多年的老楼房,多数是自梳女从海外寄钱回来建的。
”刚开始多数只是做‘自家工’(相当于保姆),帮人照顾细路仔。“黄齐欢回忆说,她前后在福建籍雇主家里工作14年,直到28岁首次回家探亲后才离开。
旁边的黄丽娥介绍,她比黄齐欢小3岁,14岁时和母亲一起远赴新加坡做了”自家工“,工资并不高,每月3元新币,可那时7角就可以买一件很好的外套,5角可以买一双鞋。虽然钱并不多,但多数钱还是存下后寄回了老家。
首次回乡探亲后,28岁的黄齐欢去了工会会馆。”就是在里边卖咖啡,卖烟仔“,黄齐欢所说的工会会馆是普通人休闲娱乐的场所,大约每月能有100多元新币。
黄齐欢有14个兄弟姐妹。由于第四的哥哥生病,黄齐欢每月都寄钱给他,相当于60元人民币,”当时国内普通工资才二十多元,这已是很多钱了“.
爱情:始终心怀顾虑
姑太们说,以前如果自梳女结婚,便会遭到其他姐妹的排斥,亲姐妹也可能断绝来往。
自梳女背井离乡在南洋漂泊,生活自是孤寂,为何还保持独身?黄齐欢说,当年一个人身在海外,心里坚信,如果结了婚就回不了老家,因为有了孩子的牵绊。
黄丽娥则表示,是为了自由,自己赚钱,工作之余也可以去会馆打”天九“,可以去闲逛,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担心老公不好。
黄齐欢总结说,那时在顺德均安女子不结婚十分普遍。昨日是元宵节,前来冰玉堂祭奠姑姑的黄怀恩(化名)介绍:以沙头村为例,过去90%的家庭里三代之内会出一个自梳女。
黄齐欢透露,其实,也有个别的自梳女最后在国外结婚成家,前些年这些姐妹也回来探亲了。”当年也有人追求过我,有三个“,黄齐欢笑着说,”他是个老师,不高,来家里给细路仔补习,多次追求,可没有答应他“。
养老:重获国籍归根
黄齐欢总结说:”自梳女们很少考虑自己,一生就在为家人做奉献。“
上个世纪90年代初,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的自梳女们先后回到顺德养老。黄怀恩的姑姑黄丽金也在那个时候回来,不过几年前年老故去,牌位如今就安放在冰玉堂,过年过节家人就会过来祭奠。
黄齐欢介绍,当时刚回老家时,附近就有三十四位自梳女,如今只有十余位。回国养老国籍逐渐成为问题,首先是签证过期,另一个是医疗与社保。近日,黄齐欢等十四位姐妹恢复中国国籍,另外还有两位在申请中。
黄齐欢说,虽然退休回家乡很多年,但现在每天还要喝几次白咖啡,不喝白开水和茶。黄齐欢泡的白咖啡,比普通咖啡的味淡,就像多数自梳女平凡的人生一样,散发出淡淡清香。
作者: 黄清喜 时间: 2011-3-13 15:33
各地风俗迥异,民间海纳百川,随处都有我们用处。
作者: 黄清喜 时间: 2011-3-13 15:34
各地风俗迥异,民间海纳百川,随处都有我们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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