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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obot 时间: 2008-12-23 01:35 标题: 行龙:社会史学人的现实情怀
中华读书报 日期: 2008年12月3日
行龙:社会史学人的现实情怀
■本报记者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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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结项,山西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主任行龙教授所主持的“集体化时代的农村社会研究”成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由他首倡的对20世纪后半叶集体化时代的中国农村社会的研究,在学界也渐成蔚然之势。
“集体化时代”,其实是行龙的命名:即从抗战时根据地的互助组,到1949年以后的农村社会中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这一特殊历史阶段,即农民走集体化道路的时代。“学界往往把1949年前后割裂开了,但农村社会中的路线,方针,包括一些很具体的做法,比如土改的做法,都是从抗战时期根据地时期延续到了后来。没有互助组,就没有初级社。”
开展集体化时代的农村社会研究,对行龙而言,是偶然,也是必然。
“我其实就是一个农村的孩子。我家在一个小山村里,到上大学之前,一直就在村里边。”尽管在城市多年,但行龙仍然心念农村,“农村的经济是发展了,但是,也暴露出许多的问题。现在在我的老家,村里孙子这一辈都送到县城读书了,儿子这一代人出去打工,爷爷奶奶这一代人,在县城里租一个破烂不堪的小房子,伺候孙子孙女在县城里上学。但我当年念书的时候,小山村的学校还是红红火火的。医疗不用说了,赤脚医生,小病小灾就在村里解决了。”那时,行龙就隐隐约约觉得,对那样一个集体化的农村时代,是不是不能把它全盘否定掉;作为一位史学学者,研究也不能老是停留在学校和图书馆里头,还是应该关注一些现实,首先就是,“农村社会值得很好地关注”。
2003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行龙在旧书市场里发现一袋契约,而且还不是平平常常的房契、地契,甚至还有卖煤窑的“煤契”,以前他都从来没有见过。“我当时记不清要了几百块钱了,我毫不犹豫掏钱就买了。”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行龙开始思考更多的问题。
“长期以来形成的中国当代史的研究框架,更多地是研究上层领导或者是高层领导的思想与活动、重大历史事件,而对基层社会,尤其是以芸芸众生身份生存的亿万农民,他们的生存环境、衣食住行、人际交往、精神心理状态以及日常生活等的了解和研究仍然十分有限。也就是说,在集体化这一特殊的时代里,除了政治还有经济,除了革命还有生产,除了斗争还有生活,除了中央还有地方,除了领导人的个人生活还有百姓生活的众生相。”
那一年,社会史研究已经很热了,但是,从研究的队伍到研究的成果,主要集中在中国近现代史和中国古代史,社会史并没有进入当代史的研究。“有什么问题呢,大家都觉得有点敏感。但是,有些学术研究我们是要开展的,尤其是一些资料的抢救。到一定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可以做了。”
这几年时间,行龙和他的副手、中心副主任郝平副教授,还有中心全体师生,全部发动起来,收集到遍及山西南北各地百余村庄、数千万件的档案资料。其中过程,“很艰苦”。
行龙举了一个例子。中心的一位研究人员马维强,通过亲戚朋友知道阳高县的一个村有一批有价值的档案,想拿到这些资料做研究。但村干部和村民并不知道他要拿这些档案的用意,不轻易给人。马维强就在那个村里呆了半个月的时间,给人家帮忙,人家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叫写点东西就写,倒水擦地的,慢慢地获得了他们的信任,终于拿到了资料。
“我们还经常把基层的人、农村的人请到我们中心来看,我们这边密密麻麻的资料,都整理得非常好。我们会跟他们说,我们就是为了做一些研究,权当你的东西在我们这保管呢,要用的时候,我们会完璧归赵给你的。”行龙说。
相当长一段时间,行龙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和郝平见了有价值的档案、资料,想方设法也要把它要回来、买过来。
“这是一种抢救。也许再过几年,这些东西就没了。”行龙说。确实,正如陈寅恪所说的,什么是学术的潮流,就是利用新材料,发现新问题。
现在,中心目前以已收集到的数千万件的档案资料为依托,以图片和实物为辅,结合各类报纸文献,建成了一个全面展示集体化时代山西农村社会发展变迁的“集体化时代的农村社会综合展”。
一个研究中心做的展览,国内学界目前还没有过。有学者用“惊奇”来形容。
现在,国内有学者在做集体化时代、陕北农村妇女的口述史,行龙认为这也是一条路子。但是,他觉得,“现在还有文献,我们应该把文献和口述个案结合起来更好。当然,文献的搜集整理是要下大工夫的。”
开展集体化时代的农村社会研究,行龙认为最大的价值在于研究对于今天的意义。“我们就是从那样一个时代走过来的,但我们对那样一个时代并没有一个全面的认识,没有深刻的认识。当然这种认识也是随着时代的前进而不断前进的。我们要很好地研究那个时代,那就是中国农村社会的昨天。”
刚刚结束的十七届三中全会,重提农业要走集约化、规模化和机械化的道路;行龙还记得在邓小平的文稿里头看过,70年代末、80年代初,邓小平和李先念明确说,农业最后还是要走集体化道路的。
为了更好的对一个时代进行整体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构成是跨学科的,史学、文学、社会学、法学、外语、经济学和地理学。今年,行龙还专门招了一个会计学的研究生,希望她能用现在的会计学专业的知识,把集体化农村时代的账目解释清楚。
其实,行龙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山西大学的副校长。但他更愿意别人称他为“教授”。在行政职务与学者的身份之间,他并不觉得有矛盾的地方。“做了行政工作,就要对这份工作负责任,这是第一位的。我在山西大学也是有口皆碑,没有人说行校长的工作不负责任。那么,我为什么还能做学术呢,除了行政工作以外,其实还有大量时间做学术。有些官员一天都是吃啊喝啊,这儿跑那儿窜,其实是时间的浪费。做了行政工作,学问能做好的也大有人在,就看怎么处理时间。”
中心的研究人员告诉记者,行教授有时候通宵都在中心呆着;而记者走访山西大学社会史中心,更是发现行龙教授的办公室还放着毛巾、漱口杯和牙刷。以这样的态度来做学问,除了一位学者的责任心,怕就是一份难以割舍的现实情怀吧。就像行龙教授所说,“我是农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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