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兵揭示的一段发生于民国期间中国学界的“葛兰言争议”,兴许给予了部分解答。葛兰言1929年发表其大作《中国文明论》之后不到两年, 1931年,被“科学东方学泰斗”傅斯年称赞为“凡外国人抹杀了中国的事实而加菲薄,他总奋起抵抗”的地质学家兼人类学家丁文江(1902-1936)在英文《中国社会及政治学报》(The Chinese Social and Politi-calScience)第15卷第2期发表长篇评论,抨击葛兰言的著作,指责后者犯了以下三类严重错误:
近世中国学术原本追求从本国历史出发提出自己的解释,但因国内学者多甚为迷信那些与中国本无关联的“科学方法”与“主流理论”(如史语研究者崇尚的“史料科学性”,又如“社会学的中国学派”崇尚的伦敦、牛津、芝加哥社会人类学与社会学),而无意中失去了其原本追求,误以为那些与中国直接相关的研究(如葛兰言对古代中国展开的社会学研究),要么属于“不科学的东方学”,要么只有“中国特殊性”而不具有任何“理论价值”,而只有那些实际上还是来自“远西”的模式才是正当的。吊诡的是,恰好是这一点为我们表明,葛兰言的著述对于当下学术依旧有其启发。白赫在为其《中国文明论》所写的“序”副题为“中国的原创性”( the Originality ofChina),这个词句准确地表达了葛兰言的学术追求---探索中国历史的总体面貌在总体社会学中原创性地位。我深信,就以上学术追求而言,葛兰言是值得追随的。
③关于葛兰言,除了弗里德曼之外,值得注意的还有DirkBodde,见其Festivals inClassi-cal China: New Year and Other Annual Observ-ances during the Han Dynasty, 206 B·C -A·D·220,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