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原题为“Fussball als Weltsicht und als Ritual”, 载于Ritualtheorien. Ein einführendes Handbuch, Andréa Belliger & David J. Krieger (Hrsg.), Wiesbaden: Westdeutscher Verlag 2006: 285—301. 译文原载王霄冰主编《仪式与信仰——当代文化人类学新视野》,民族出版社2008年,92-109页。
如果足球展示了为我们量身定制的、曲折盘旋的命运的话,它也同时为我们带来了一个为日常生活所掩盖的相对的重要真理。它清楚地告诉我们,在一个具有有限的物质和抽象事物的世界,一个人的幸运只能建立在他人的不幸的基础上(mors tua, vita mea)。新几内亚Gahuku-Gama地区的人对足球和西方世界的法则理解得如此之好,他们为此快速地举行比赛以便更好地适应他们的世界观:“他们超负荷地连续几天进行比赛,以求用取得的胜利来弥补失败”(参见Lévi-Strauss 1962)。我们自己对于幸福的定义并非建立在邻居的失败或战胜对手上。为最终取得胜利,正如足球俱乐部联赛评估体系所作的谨慎说明那样,重要或不重要的对手,不管他们强大还是弱小,必须赢得或输掉其他的比赛。基于此,足球世界杯比赛向我们展示了现代生活的另一个法则:通往幸运之路依附于复杂的、相互依存的个人和集体的命运之上。
二、足球场内的田野调查:方法论
首先讲一些关于田野调查所使用的方法。足球体育馆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它非常少见的建筑形式,即能够容纳众多个体且使其形成一个整体,而这对于善于从小群体或有限的社会网络开始研究的人类学家来讲是非常有益的现象。当人们想要分析体育场时,介入的方法很重要。我们的研究一部分基于对社会网络和团体的观察,他们在一场又一场比赛中或是在市中心或是体育场里建立起来。这些团体紧密相连,构成一种复杂的结构。这种结构并非是如人们平常想象的那样或如雷波(Le Bon)在无差别心理学中描述的那样,是人群的一种无形式的、均匀的密集分布。通过改变切入角度,人类学研究将自己建立在对体育场馆及其相应城市——球迷在城市中的酒吧或俱乐部中聚集成群——的观察基础上。但如果人们通过这种方式开始田野调查,就很可能会犯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的错误,即将体育场的独特性作为全部,即不仅将其视作重大事件的发源地(比赛),也将其本身视作一场表演(人群的行为)。足球场馆具有这种类似现代城市社会所展示的统一和差别的两面性。微观必须与宏观相连结:一方面对于行为的准确考量:评论、口号、具有象征意义的道具、从站席到酒吧;另一方面对人群整体和部分的系统性观察:其社会层次、职业和种族来源。这样人们才可以说,譬如马塞,其城市结构通过每个体育场馆得到完整的展现。马塞体育场的北部和南部具有巨大差别。北部聚集着的年轻观众大多数来自城市北部和郊区的贫民区,而南部则大多数是来自城市中南部的青年。人们可以轻易了解到这种分布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北部的球迷群体被称作北方佬,南部球迷的主题歌是“共和国战斗之歌”(Battel Hymn of the Republ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