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育和科学研究系统看,中国的社会调查研究活动大多起始于本世纪初的一些教会学校或一些学校中的外籍教授。他们为指导学生学习,从事一些小规模的调查研究。1917年清华学堂美籍教授狄德莫(C·G·Dittmer)指导学生在北京西郊调查195家居民的生活费用。1918—1919年间,美籍教士甘溥(S.D.Gamble)与燕京大学教授步济时(I.S.Burgess)等曾仿照美国春田社会调查的成例,调查北京社会状况,于1921年在美国出版《北京,一种社会调查》(Peking,A Survey,1921),这是高等学校城市社会调查研究的开端。这时在上海有沪江大学社会学教授葛学溥(D.H.Kulp Ⅱ)指导学生在广东潮洲调查有650人的凤凰村,1925年在美国出版,书名:《华南农村生活》(Country life in South China,1925)这是高等学校乡村生活社会调查的开始。
这个问题是费孝通的老同学英国人类学家利奇(Sir Edmund Leach)在其《社会人类学》书中提出的。费孝通的答复是,利奇认为中国人研究中国社会是不可取的,这不仅与费老本人的看法不一致也与他们的老师马林诺斯基的看法不一致。因为马林诺斯基在《江村经济》的序言里说:“如果自我认识是最难获得的,但也是最有价值的成就”,是赞成并鼓励费孝通作为一个中国人类学者研究中国的。费孝通认为利奇所以不赞成费孝通和他们的老师马林诺斯基的看法,是由于“我们的分歧归根到底是出于我们并不都是英国人,包括Malinowski在内。我们各自的文化传统带来了偏见或更正确些应说是‘成见’。”费孝通明白说出:“个人的价值判断离不开他所属的文化和时代。我是出生于20世纪初期的中国人,正是生逢社会剧变、国家危急之际。”[14]
功能主义人类学是在否定过去历史主义人类学不重视实地调查,企图通过推论重新构筑人类社会往昔的历史。费孝通及其研究的伙伴们,在坚持功能主义的社区研究方法进行工作时,从来都是从现实出发,透视历史,再从历史分析,以正现实。无论是对“江村”、云南三村还是十几年来从小城镇一直到边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的调查研究,无不坚持这项原则。这种方法也许就是人类学家弗里德曼所说的:“时空座标的研究观点(Coordinates of study in time and space)”,[19]这种观点是时空并重,相互印证,既重视共时性(synchrong),又重现历时性(di-achrong)的。他们是功能主义的,但却是超越了功能主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