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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步盘瓠文化表现

城步盘瓠文化表现

宗教信仰往往伴随着禁忌,禁忌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民族宗教信仰文化的反映,常以行为、仪礼、饮食、节日为其生活表现模式,人们往往也采取措施来防范,以免触怒先神。在城步,盘瓠文化作为一种文化崇拜现象,在饮食上也表现为一定的禁忌。城步境内的苗族、瑶族群众大多有不食狗肉的传统。至今在蓝氏、秦氏、沐氏、龙氏等苗族、瑶族群众中,尤其是主持傩戏、庆鼓堂的师公、道士、仙娘均不食狗肉,否则,法术全无,祭祀时也禁用狗肉祭祖先和神灵。境内所有居民,无论是汉族、苗族还是瑶族群众,宰杀狗均不用刀,而是用棍棒敲打狗头或用麻绳将狗勒死于树上,且不能在枫树附近(肉眼能看到枫树的范围为准)杀狗,境内无论苗汉均流传着:“狗肉不上正席”的说法。这显然与先民们举行图腾圣餐禁忌有很大关系,苗族、瑶族群众认为,图腾的血不能滴在地上,否则会被认为不吉利,其家族必将有凶兆或得不到盘瓠的护佑。人们用棍棒杀狗的习俗大概也是害怕狗血滴到地上的缘故,是“这不是我杀的,是棍棒、麻绳杀的,不要来报复我”之类的安慰心理和原始责任嫁接给无生命物体的心理表现。出于对盘瓠的崇拜,在城步县丹口镇桃林村等地的苗族傩戏“庆鼓堂”仪式中,在唱完《太阳歌》,敬完太阳神后,苗族群众都要回到盘瓠大王庙吃“狗粥”。“狗粥”,是一种以大米、粗粮为主料,以生姜、豆腐、肉丝、葱花、香料为佐料熬成的一种粥。吃“狗粥”时,主持傩戏的巫师们要模仿狗吃粥、狗绊臀的动作跳“狗粥舞”。吃粥时,狗先吃,人后吃。在城步苗族群众的社会生活中,还普遍地存在着尊敬狗的习俗,尤其是在饮食习俗中,必须遵守“狗先人后”的古老饮食规矩,也就是说,人们在饮食的时候,必须让狗先吃,然后人们才能饮食,否则,将会被人们视为大不敬的行为而受到谴责。如城步县苗族群众的尝新节就是如此。他们将农历“六月六”定为尝新节,部分汉族、瑶族群众也将稻谷成熟那天过尝新节。六月六,在城步是比正月初一还要特殊的日子,城步人民将山歌节、油茶节、尝新节均定在农历六月六,实隐含人们向盘瓠、辛女所生的六男六女祭祀之意,也表达了人们希望得到盘瓠的护佑,多子多福的淳朴愿望。尝新节吃饭时,严禁人先吃,必须要让狗先吃,狗吃完后,家人才开始尝新。从中可以看出,盘瓠崇拜已与太阳神崇拜、稻作文化相融合,这与苗族群众多神崇拜和奉狗为神,以先祖神盘瓠为尊,南方民族水稻种植有莫大关系,反映出盘瓠从犬到神,再到人,最后犬神人同体的变迁轨迹。
宗教信仰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神塑像、各种禁忌方面还外显于服饰上,渗透着一定的文化信仰内涵,具有物质与精神两种属性。一个民族的服饰佩戴及其图案、色彩,往往包含了这个民族对祖先和图腾的崇拜。郭沬若曾指出,“由服饰可以考见民族文化发展的轨迹和各兄弟民族间的相互影响、历代生产方式、阶级关系、风俗习惯、文物制度等,大可一目了然,是绝好的史料”。[[]]在城步,苗族群众在服饰上体现出浓厚的“他的亲族”意识。在苗寨,苗族小孩常戴银制的狗头帽,帽子左右两侧各竖一狗耳形状,布满茸毛的尖顶。冬天戴的狗头帽,帽子后面则常垂一条三角形状的宽尾,苗语叫“尖帽吉刀光”,意为“犬尾帽”。瑶族群众女性则戴狗耳状的尖角帽,腰部围一块三角形的白布,披在大腿两侧,极像狗夹尾巴的形态。[[]]男子头上裹五六寸长的青靛色的头巾,将两端披在耳朵后面来表示狗的耳朵。腹部围三角形青布,并缝上几枚铜钱,以此象征狗的生殖器官。众所周知,神源于自然与社会现象的人格化、想象化与主观化。为了使子孙后代铭记神寓或传承神、先祖的精神,人民群众往往在服饰上做统一的规定,将图腾与服饰联系起来并使得服饰具有某种功能,通过施加某种影响来获得更多的福气,求得子孙繁荣昌盛。城步县苗族、瑶族群众的服饰形状及其穿戴习俗即是图腾崇拜观念的体现,有着“他的亲族”的认同感和文化向心力,也是苗族、瑶族群众不畏艰难,知恩图报的民族性格的表现。

    如果说服饰是一个民族信仰崇拜的外显形式之一,那么,人名、地名则是宗教信仰崇拜的印记。人名、地名作为区别人与人,地域与地域之间的符号,往往能折射出一个民族,一个时代,一个地域的历史文化、思想信仰和古老观念。在城步,人们喜欢用“狗”字来为人取名庆生,为地方命名。例如:城步苗族群众常用“阿光”(可爱之犬)、“黛光”(意为小犬)、“巴光”意为(雄壮之犬)取乳名;汉化之后,直接用汉语呼乳名,有阿狗、大狗、二狗、三狗等等;将生日称为“狗过桥”,长狗尾巴。有些父母在小孩过生日时,常会摸摸小孩的屁股说:“看你的尾巴有多长了?”氏族中添丁称为“长一尾巴”。北宋初期杨再兴之子杨正修,其墓地位于城步县茅坪乡土桥村,名曰“狗头山”,两旁屹立的天然石笋称为“狗崽石”亦称“仙人放狗”。县境内地名有狗湾、狗王岩、狗巴寨、狗公山等等。人们在取名庆生上表现尤为明显,直接指出苗族是盘瓠的后代,认为盘瓠虽已逝去,但是他的灵魂与子孙后代同在,并希望盘瓠护佑子孙后代。
    民俗事象作为人类较为固定的文化心理和行为模式,对人们的社会生活产生深远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着“根”的凝聚作用。神话传说、民间歌谣作为民间文学重要的组成部分,是由人民群众集体创作、流传、传承并反映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理想愿望和文化历史。在城步县群众中广泛流传的苗族古歌《女神金沙》,瑶族迁徙史诗《评王券碟》及定期举办的祭祀活动《庆鼓堂》中均有盘瓠的形象。人们在太祖殿跳香中祭祀盘瓠,在傩戏中祭拜五谷大王,神犬竖尾保存谷种的神话也经久不衰。如:《唱太阳》歌词曰:
    太阳来是辰时,正是大王出门时,大王出门犁田去,来年丰收庆鼓堂。
    城步县瑶族《盘王的传说》中的《盘王献祭》部分也叙述了狗取谷种的神话,词如下:
唱起盘王好计谋,盘王献计造犁耙,犬王过海偷谷种,黄龙含水喷禾花。     
这显然是盘瓠信仰与稻作文化的结合。将农具创造和谷种起源附会到盘瓠形象中来,使之成为“箭垛式人物”。再看城步县流传的《民间歌谣集》中描写乾嘉苗民起义歌谣:
“蚩尤后代斗志高,盘瓠子孙胆气豪,五省官兵压不住,日夜奋战歌声高”。
在这,盘瓠神话俨然是战斗的号角,不屈的呐喊。盘瓠文化渗透在城步人民群众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既是民族心理、文化认同的表现,也是民族血缘的纽带,反映了少数民族群体意识与人文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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