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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  乡村记忆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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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  乡村记忆之24

十月初一  乡村记忆之24
  
  做会,爷爷在堂屋里说,今天是十月初一了。
  在爷爷的故事里,每年十月初一是一个大日子,而我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也只有一次算是被他称做之为做会的。所谓做会,也称正字分,家族内论资排辈,怕乱了辈份,不相识的家族内人,相识相聚,谈家常论对错,一姓一族之人无论远近皆聚集于宗祠内,总结一年来族人收成得失,多半由族长主持,在祖宗碑位下进行,表现优异的进行表彰,做差了事败坏名声的,捆打下跪,被罚三年不入祖宗祠堂参与祭祀,严重者甚至于沉潭。正字会,正辈份,正家风,正族风也。据爷爷说,甘家岭子的规矩严酷,每年做会时,总有一两个沉潭的。那是惩罚违背家族规矩,对本地名声造成极为严重的损坏了。甘家岭子规矩,郭家梁子拳头与马家菜园舞龙,被称为武陵三大狠的。这三狠与每年做会有很大关系,因为年年表彰惩戒的,都与这些有关联的。
  十月初一做会,除了总结过去了的一年内,族人表现优劣得失外,还要祭祀祖先,被称为三大鬼节之一,是除开清明节与七月十五外的一个,谓之“十月朝”,又称“祭祖节”。以示孝敬、不忘本。爷爷带着我们几个孙子,由队屋处上三一六国道,沿路而东,经烧田坝,过纱帽山水库,上堡城寨,来到祖坟地。这儿似乎是我们二房一支的墓葬群,爷爷点着一堆堆土,这是某某的坟,他过去做了什么事,这又是某某的坟,更是了不得的名人。最后来到一块碑前,引着我们跪下,不准垫纸在膝盖前,直接跪在泥巴里,一张张烧纸,纸灰在风中飞舞,一角两片随之转动着,飘散开,爷爷快步赶上,抄起那片纸,慎重地放入纸堆里,低声的念叨着,喃喃低语我们几乎听不见,廖廖数语似乎是祖先来收钱什么的,在一边随意的烧过几张纸,叫唤孤魂野鬼们来收钱,这是墓祭。有一年爷爷不舒服,叔叔几个又要上班做工,婶婶在队上做活儿,都没有时间的,便指挥我们几个孙子去堡城寨,只是年幼的我们哪里记得路途咧,于是在院前十字路口,折叠纸钱成拱形,压紧成三角,围绕着中间三支香如鱼鳞样摆放,一圈圈顺序绕过,不得逆反而放的。随后又是旁边堆放一个小小的纸圈,这个没有香烛的,又是送给狐魂野鬼的,这是家祭。据说,还有十月初一祭新坟的,南北方都有如此习俗,我却没有见过。
  除开烧纸钱,还有送寒衣。十月初一,也是冬天的第一天,此后气候渐渐寒冷。人们怕在冥间的祖先灵魂缺衣少穿,因此,祭祀时除了食物、香烛、纸钱等一般供物外,还有一种不可缺少的供物——冥衣。在祭祀时,人们把冥衣焚化给祖先,叫做"送寒衣"。因此,十月初一,又称为"烧衣节"。
  而我只记得做会,只因为,那是分家的日子。
  前院是个四合院,坐南朝北,形如簸箕,正对着县城,还有那条县治河。爷爷一辈弟兄四个,西边是三爷,也就是我们一支的地盘,南边是大爷的,东边是四爷的,西南一角是二爷的,只是二爷早早搬出这个院子,在我们前院西边不远处,邻近小河沟处,再次盖起了一个四合院,坐东朝西,门前小河潺潺,流水不断的,他有六个儿子,紧紧实实的围着一院。我院中有一株木瓜树,二爷的院子没有树,算是除开朝向不同的第二点差异啦。西院一排五间房,父亲弟兄三个,姐妹三人早已出嫁,不参与分家的。又过了三十余年后,父亲为三个子女分家时,却开创了马家菜园子一个先例,把家产分成三份,任意由两个女儿和儿子选择,当然,那也是在十月初一做出的决定,这一点与他的父亲,我的爷爷一样,这也是我们这一支,从马家来武陵后,一直掌握教授家族内子女读书的权利有关吧?爷爷说,他的太太开始时,就在家族内传授未成年孩子读书,到他爷爷时,家族已显败落趋势,指导家族儿童读书的念头依然未熄,但大半时间与精力为自己投入,钱财也都非家族出资。他父亲一辈时,衰败已成,很多书籍只是供喜欢念书的子弟翻阅罢了。在爷爷的屋子二楼,旧箱子里很多泛黄的古书,有一页七至九行每行九字十三一行的唱本,有四书五经三百千,这些沉淀构成了爷爷的精神世界吧?而小时候的父亲,在读书时节是不是整天翻阅这些书籍,最终组成了他的文化功底呢?这也是文化革命时期,成为武陵三才子之一的支撑与渊源吧?
  还是说说分家吧。五间房屋,爷爷住最南边,四合院西南角那间,中间三间分别为父亲弟兄三人的寝室,最北边那间是厨房。每间中有隔墙,分成两半,算是里寝外客,同时客屋也是过道,由南到北依墙而设,从爷爷住得那间,一眼可以看到厨房的灶台呢。抓阄,三粒纸团,在爷爷掌心滚动着,二叔的儿子与我,走到爷爷面前,伸出手指决定以后的产权。南边两间与中间两间为一粒,北边只有一间,但是外边的自留地由这一份保有,可以再盖新屋的,虽说这得几百元钱,可总算是有一个发展的空间吧。爷爷自然跟着最小的三叔过日子,不管他分到那一份,爷爷以后与他在一个灶里吃饭啦。我想象着中间是核心,如果在中间,多好啊。于是伸手捻起正中那粒纸团,堂弟捻起一粒,最后一粒就是三叔的。结果是二叔在中间,我们是最北边,只有间房屋,外加好几分的自留地。爷爷与三叔一起,他的居住位置没有一点变化。那把草椅依然放置在拐角处靠近院落墙角处,一眼可以看到最北边厨房灶台的。
  分家后几天,这一排房屋过道的门,全部砌上,再也不能一眼望到头,躺在爷爷的草椅上,可以看到我们的灶台了。以前是正中一间一道大门,现在各自开了一道前门,通往院落内,后墙也开了一门,直通屋后一条狭窄深长的巷道,南向可到队屋晒场,北向到我们屋后那眼水井。我家的后门,却没有开在后墙,也就是西墙面,那儿还在通道巷子里的,开在北墙角,靠近拐角处,出门就是水井的。
  一个月后,小妹妹出世,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们的那一间新屋,即便是旧房,可不再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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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七  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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