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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经历过的达斡尔族生产生活

我所经历过的达斡尔族生产生活

在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有一座诺敏大山。它并不险峻也不博大,然而它在不经意间信手拈来,把风雨化成一条彩带抛洒出去。他就是美丽的诺敏河,碧绿的河水倒影着河边的青山天空的白云和河岸边的红柳交相呼应真像一条五彩的丝带。
在诺敏河中下游的一块冲积平原上就是我的家乡喀雅都尔本村,村子的北边是一座横亘了千万年的山岭。我小时候就是听着它的鬼怪故事,吃着它野果长大的。后来山上一棵树都没有了,老人们引以自豪的风水树北山西南坡的一棵上百年榆树也被人偷偷毁掉了。
村子西边就是那条美丽的丝带-----诺敏河,离村子有4LM左右远,南边是一条从东北边的山里飞出来的小溪,它的水很凉可是冬天却不结冰村里的老人们说那是泉水,在村南约6—7KM的地方汇入了诺敏河。
后来这条小溪干涸了却留下了一个蜿蜒曲折,深深的土沟。
我们这代人是伴随着共和国的成长而长大,成熟继而步入老年的一代人。我们的少年是伴随着贫穷,青年则伴随着动荡。中年时在改革的洪流中有的人乘上了到达彼岸的船,有的人至今还在那岸为自己的命运呐喊。
我有的时候觉得这段坎坷艰难的历史给于我们的人生经历是那么的丰厚,常常为此感慨和承恩。因为它使我知道对与错,是与非,功与过的辨别始终是随着时代的变异而变化着。虽然我们从小受过的教育和凝结在心灵深处的信念始终伴随着我们,又时也会感到迷茫和无助更为无法改变现实而郁闷。
好在我们的脑子里还残存着那个时代一片片零散的记忆,现在没事可做了正好有机会有时间把它们拼凑起来。
一,冬季狩猎(达斡尔语叫乌鲁格莫贝)
那也许是喀雅都尔本村最后一次的集体狩猎活动。刚刚进入11月就下了一场大雪,将群山都包裹在一层厚厚的积雪下面。准备已久的狩猎组在“塔腾达”(是狩猎组的头也是年龄最长者)山莫日根的带领下出村了,可是出村扎营后多数人都回家了就剩下山莫日根和两个猎手留在营地宿营。后来听老人们说根据占卜那天是狩猎出行的吉日,可是还有些未了的事情所以出村宿营就当是吉日出行
走了大约7天才进入预定的狩猎场地“德华日格”(一条叫德的小河),我们在小河岸边的向阳地扎下营地,找了三块石头执上了锅,又砍了三根腕子粗细的柞木棍子架上了吊锅。这些工作都应该是我这个“图瓦钦”(做饭的,又是营里年龄最小的)的事,可是因为我从来没干过这事都是我三哥生福带着我做的。我又在附近捡了一些木柴三哥又教我生火,做饭。进山时准备了很多冻的干粮,只要烧水蒸一蒸就可以吃了。
晚上,在篝火旁“塔腾达”向各位莫日根交代了狩猎范围和注意事项,晚上的宿营地不变。“塔腾达”真不得了,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地貌,甚至是具有特征的树木都一清二楚。就像电影里看到的战场指挥员一样对每一个莫日根的进山路线,山名,地形地貌特征,回程路线交代的明明白白。后来移营的时候我也根据他的描述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新的宿营地,移营的时候“图瓦钦”按照“塔腾达”的交代找到新宿营地等猎手回来。
第二天早晨当我从狍皮被里钻出来时,营地里就剩下我自己了。我点着火弄点吃的填饱了肚子后,按照“塔腾达”的交代准备了足够的干柴和水。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点起火烧好了水坐在那儿期待着他们满载而归。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野外生活经历,虽然寒冷和劳作累但是我仍被鲜活的集体生活及狩猎的猎获期待中还是觉得很兴奋。
猎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7个猎手没有一个空手而归的。“塔腾达”和我三哥每人都驼着两只狍子其他人都一人一只。
他们把狍子的皮都扒好了将肉裹得严严实实,那是猎人的绝活可惜我始终没学会。
“塔腾达”让我拿出一个狍子肢解后下锅糊手把肉。我哪有这个本事呀,最后还是三哥帮我完成了这个任务。
篝火噼噼啪啪的熊熊燃烧着,空中弥漫着狍子肉的香味。“塔腾达”拿出酒瓶倒了一碗酒领着几位猎人一起虔诚的向“百纳查”敬酒致谢。
尊贵的“百纳查”感谢你为我们指引幸运的路径
万能的“百纳查”感谢你赐予我们的猎获物
我们只有把人间最美妙的饮品献给你
我们只有把您赋予我们的肉食回敬给您
衷心的希望您每一天都让我们满载而归。
“塔腾达”的祷告词很长而且都和达斡尔族乌春一样压头韵,只可惜我太年轻没有意识到那不仅是祝祷词,更是文化。
仪式结束后大家开始吃肉喝酒,“塔腾达”边喝酒吃肉边部署明天的任务。布置完猎手们的任务后他把我叫到身边,“明天我们出发后你套上车带上所有的物品移营到离这儿30里左右的东沟子宿营地傍边是一个泉眼,因为泉水不冻那儿肯定是一个冰包了。泉眼北侧有一棵黑桦树大约一抱粗,你就把主营扎在树下。
猎手们走后我套上四个马车,把所有的东西装上车就出发了。我心里没底呀,虽然太阳出来了我能辨别方向但是那个泉眼在这大山里真的像大海里的针一样。
我把四辆车连接起来牵着头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窝里寻找着这颗针。
按照“塔腾达”的描述我找到了那条运材(据说是他们当年采伐时打出来的运输木材)路,路上已经覆盖了齐腰深的茅草。路两边是黑黢黢的树林,只有前边能见到一线光亮。我一路走来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后脊梁阵阵升起一股凉风全身的汗毛都感觉竖了起来。我不知道两边密不透风却静静的树林里会出现什么,也许是狼,黑瞎子(熊的俗称)或许是更可怕的动物;我不知道这条长满茅草的道路在这深山密林中将把我带到哪里。
安静在闹市是一种享受,可是在静静的深山里确实一种折磨,它会让你感到无助和恐惧。
大约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前边出现了一个空旷的草甸子,视野的开阔使我紧张的心情稍有些好转。我拿出来早晨备的干粮一口干粮一口雪填饱了肚子继续前进,按照“塔腾达”的描述我要在这儿左转绕过刚走过来的山进入东沟子。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真的找到了那条泉子淌出来的小河,这时喜悦之情已经把大半天的阴霾驱散了。我一路高唱着山歌来到了泉水边的黑桦树旁,当我做完所有的工作点着篝火的时候黑夜又降临了。我静静地坐在那儿望着跳动的火苗心里在琢磨着猎人们满载而归的情形,而白天的恐惧感离我远去。
这天的收获真的不小驼回来16个狍子,往南去的俩人还打了三个野猪就地藏匿了。
我们在这个营地住了三夜,转场前休息了一天把狩猎时藏匿的猎物取回。这几天的收获是49只狍子12只野猪。
晚上又开了一个短短的会议,会议上决定转到松林里猎灰鼠子。
这次转场还是分头行动到指定地方会合扎营,一路走过去虽然车上的东西增加了很多,道路也别上次远了一些。但是我却没有了上次那种强烈的无助和恐惧感了,也许是对自己增强了信任?!
这次的狩猎连来回路程都算上走了26天,到家时52只狍子(在山上消耗了9只),19只野猪,172只灰鼠子。
生产队里的每户都分到了等分的猎物,我们上山的这些人家多分了一份。后来生产队把灰鼠皮卖到了供销社,除了钱以外还奖励了三百多尺布票。生产队分给我们狩猎队每人7尺布票和一天12个工分。
当我为这段文字画上句号的时候,心中升腾起一股淡淡的伤感。假如我是“塔腾达”或是猎手中的任何一位今天的故事一定更加精彩,而且通过这段文字能够把达斡尔人有声有色的狩猎生产生活描写的更加生动更富史料价值。
当时“塔腾达”在篝火旁讲的那些狩猎技巧,比如如何通过野兽的足印,粪便,以及季节,时间等判断其行为。而又如何利用这些决定是等候还是追踪等等。
我真诚的希望有人用笔墨再现达斡尔族狩猎的生动场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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