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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民众生活中的一切皆可入“俳”

日本民众生活中的一切皆可入“俳”

日本文学式的一瞬 生活中的一切皆可入“俳”

中国新闻网 2011年03月31日 09:44 来源:法治周末



 日本文学式的一瞬

 日本民众生活中的一切皆可入“俳”

  王 东

  今天的日本各大报仍然保有属于诗歌的版面,刊登着读者投稿的俳句与川柳。两者都只有短短的十七音,所以一登就是几十首,充分展示了民众极高的创作热情。我国大跃进时期曾有一场全民写诗热潮,据说有一人日书千篇的纪录。相比之下,日本人每年创作的俳句恐怕也要有几百亿首。值得肯定的是,全国人民热心作诗,哪怕泰半是梨花体,总比“九亿麻”要风雅一点。


  王安石在诗中批评韩愈的平淮西碑:“欲编诗书播后嗣,笔墨虽巧终类俳。”“俳”显然是贬抑之辞。汉语中俳谐的意思是诙谐戏谑,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日本人把俳句发展成了日本诗歌的代表体裁,“俳”的本意已无足轻重了。

  对俳句的最初印象,自然是松尾芭蕉的名作:“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此后,就是美国诗人庞德那首据说深受俳句影响的《地铁车站》。芭蕉的意境颇富禅机,庞德的意象韵味深远,但对于中国古典诗词的爱好者而言,为俳句所倾倒,似乎有点困难。中国文人费心创制的“汉俳”,我总觉得是那个崇日年代的背景使然。要说短歌,我们的五绝不过20字,词中《十六字令》更仅有16字。俳句在西方的影响较大,窃以为有一个要素:语言里动词的时态。汉语动词本身没有时态变化,因此,对俳句的接纳程度反而不如西方。

  不过,理解日本文化,俳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途径。罗兰·巴特在薄薄的小册子里不惜篇幅地论述俳句,不是仅仅因为文学批评是他的本行,更因为对俳句的看法“也可以用来谈论人们在我称之为日本的那个国度旅行时碰到的每一件事”。事实上,看日本民众们的作品,的确涉及广泛,生活中的一切皆可入“俳”。

  提到俳句,好像就一定要说起禅宗,这个话题可以另议。若从字面来看,俳句,尤其是很多古典俳句,是对一个转瞬即逝的时刻的迅速捕捉。借助于时态,这个瞬间仿佛被定格成一幅小画,用罗兰·巴特的话说是一个“偶发事件”,用三岛由纪夫的话说则是“时间结晶体的美丽的断面”。它表现出的,是日本式的时间和美学观念。

  我们中国人传统的时间观念,如果从计时刻度上讲,似乎有点粗放,不知是不是大陆民族的生活环境所致。中国人眼中的美,大约也有一种绵延感,像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对照来看,日本人可能一方面囿于狭仄的空间,一方面身处多突发灾害的自然,对时间有着更细致的感受。当你用愈细微的时间刻度去寻求美的时候,就愈发容易感受到美的难以久驻,而愈是难以久驻,就更显示出美在须臾之间的魅力。春之樱花、夏之花火、秋之红叶、冬之初雪,日本人喜爱的四季风物,皆有此一近似的特征。俳句本来应该是打油诗,却成了主旋律,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它的精短体裁最适合体现那不能过多定义或描述的一瞬。

  即便在篇幅较长的叙事文学里,俳句式的特点还是屡屡出现。且看三岛在《春雪》中刻画的一个场景:聪子走过后院时,女侍在喂鸡。“有几根鸡毛白晃晃地飘落,快接近地面了。”这是日本文学式的一瞬。着眼点并非散落在地上的鸡毛,甚至也不是正在飘落的过程,而是“快接近地面”的刹那。

  人类的进化史,是时间观念的进化史,其度量单位越来越细,如百米赛跑的计时要算到0.00秒。日本文化的瞬息之美的一闪,颇能打动很多现代人的心灵。但是,刻度变细微了,长度的延续性毕竟还在。这就教人觉出日本人的一大不足,即局限于一瞬,忽略了长久。俳句纤巧,长诗却是短板;资料详密,论断却显局促……李宗仁所以称日本人是优秀的战术家,但战略观有短视之嫌。

  来源:法治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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