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学家钟敬文教授对研究生的日常教育
──谨此此文深切悼念导师钟敬文先生
董晓萍
钟敬文教授现年99岁时,仍然带研究生、讲课、发表文章、出席会议,精神矍铄、事必躬亲,不知疲倦地为中国民俗学教育事业而工作。有人认为,这是钟老大德者寿,也有人说,如果钟老本人愿意、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记录。作为钟老的弟子,在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能通过许多日常小事,走近他的精神生活,获得宝贵的日常教育,并因此而更多地理解他的人生哲学。
飞向贵州
1987年春,钟老以近85岁的高龄,应邀赴贵州参加全国中青年民俗学理论研讨会,来去乘飞机,因在乘客中年事最高,受到了空中小姐的格外关照。
抵达贵阳后,他开会,演讲,和青年同行一起讨论学术问题,心情极为愉快。会下,贵州省文艺界经常来人拜访,他见到了“老文联”田兵,还到田家喝了一顿“村”味儿米粥。田兵在60年代整理出版过西南苗族的创世之诗《苗族古歌》,“文革”中受到冲击。“文革”后,钟老主编全国高校文科教材《民间文学概沦》,选用了他的作品。数年后,两人见面,相谈甚欢。会议休息时,钟老又抽空到被鲁迅称为“乡土作家”的贵州文坛耆老蹇先艾的办公楼小坐,一起回忆了二十年代的文坛旧事。还利用了两个半天,分别游览了黄果树瀑布和花溪公园,但实际上观赏的时间并不多,一路上,钟老大都被年轻人包围着提各式各样的问题和请求合影留念,他都尽量满足了晚辈们的要求。 在钟老住地的周围,青山绿水,白云缭绕,受云贵高原气候的影响,当地还有晴天下雨的现象,雨后依然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乌云。钟老饭后散步,偶遇细雨,便在雨中行走,欣赏高原山城的景色。明杨慎诗曰:“豆子山,打瓦鼓;阳平关,撒白雨;白雨下,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意思是,西南民间舞弄鼓乐,忽逢阳平山上白雨骤过,一片喜气之中,迎娶龙洞的神女出山来了。只见江水如绢,恰似她织成的嫁妆礼品……。钟老是诗人,平素喜爱明清时代大雅变俗的诗风,此刻不免即景抒怀,听雨说诗,徜佯于群山幽径之中,竟不知数日外出的疲劳。
由贵阳回北京时,飞机出了故障,在飞到北京上空时,起落架失灵,两次试降未成,又腾空猛起,上下数千米,把机上的几百名乘客犹如甩入了狂风巨浪之中,顷刻间,机舱里的呕吐声,唏嘘声、哀叹声、责斥声、尖叫声、叹息声、抱怨声、和播音室的报警声,混成一片。只有空姐面色镇定训练有素。再就是钟老,竟然奇迹般地不呕不吐,不急不怨。他自从一登机,就是重点保护对象,空姐这会儿一次次地走到他的身边,问他是否可以承受,是否需要别的什么保护药物,他都一一婉谢,表示乐意从俗从众,中间还说了句:“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早该‘过期作废’了,是不是?”开了个玩笑,以慰空姐。
到第三次飞机迫降时,在接近地面的一刹那,突然,起落架的轮子伸出来了,刚才飞机上的广播还预告:机身直接触地时,可能引起摩擦起火,撞击伤害等种种灾难,现在倏忽间却险情排除了。再过了一会儿,机舱的门打开了,乘客陆续地走下飞机,空姐微笑着目送乘客,乘客微笑着与空姐告别,人人的脸上都挂着似乎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的英雄感,又都不说,直到双脚落地,那种被遮掩的狂喜才终于爆发出来,于是有人开始起劲地谈论几分钟前的空中历险记,也有人说咱们坐的外国大飞机没啥了不起,七嘴八舌,热闹非凡。钟老年纪大,走在人流的后面,这时已在向身边的弟子交待下一步的教学安排,其他并无闲话。 钟老回到师大后,连日内,仍不断有校、系领导和同事前来向打听他飞机故障的事,关心他的身体有无任何不适,他都轻描淡写地一说而过。又过了一个月,他写了一首咏贵州民俗会议的诗,中有“壮游不为好河山”句,飞机的事,还是只字未提。
我不如他
钟老门下,弟子如云,已是四世同堂、五世同堂、六世同堂。早几年,学界传说钟老收授弟子严格,形容他“只吃细粮”;后来。又嫌此四字无法概括学识渊博的钟老提携不同类型年青人才的宏大气度,又在原来流传的民间俗语上,加了两个字,叫“粗粮细粮都吃”,据说钟老风闻此话,不置可否,一笑了之。轮到他评价晚辈后学,包括亲炙弟子,他却有自己的一句口头禅,叫“我不如他”。
钟老晨起后和白天工作之余,喜欢散步,此事常见诸报端,被记者们称之为“校园之‘钟’”,或称为“师大人文一景”,或称为“长寿秘诀”,诸如此类,形成套话。一般情况下,记者照此写作,钟老照样散步,互不干扰,各行其是。但有一年,一位青年研究生写了一篇颇调皮的散文,也谈钟老散步,题目叫《下雪了》,却大获先生嘉许。此文的要点,不是写钟老拄杖散步的外形风采,而是写他散步时的一种好心情。其中有个细节说,那天正下雪,这位研究生陪钟老走回小红楼,在他们的前面、走着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说说笑笑,爽爽朗朗。钟老问:“他们在做什么”?研究生一怔,不敢回答,以为先生凡一开口,必是严肃的学问。不料钟老却说:“是谈恋爱吧”?研究生一听,先生出语平易,悬念大释。后来雪中的他俩,一老一少、成了自由平等的朋友。他们说到民歌、五四、鲁迅和朦胧诗,也说到了浓淡各异的人生体味,直到心意畅快方才散伙。文末,研究生以活泼的笔调说,想不到,钟老的心,比跳跃的雪花还年轻,还细润,还通灵。钟老后来读到这篇散文,感叹一个和自己异时异代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能以一个年轻人的理解方式,写出一个文学老人的日常闲谈,还写得颇有灵气,逢人就夸:“我二十几岁时写的散文,还不如他”。 钟老工于旧诗,从少年到晚年,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美诗篇。他也写新诗,最早的一部新诗集《海滨的二月》出版时,才27岁。一位当代诗人,酷爱新诗,60年代在中文系听过他的课。一年,他送了一本新诗集给钟老,颇有私淑意。他事后对人说,以钟老的大名,对后学的作品,一眼不看,也是正常的。而让他大为震动的是:钟老不但仔细过目,看罢还在各种场合为他“鼓吹”。有几次,钟老以五四老诗人的身份出席现当代文学的学术会议,还不忘提到这部诗集,在发言中说:“平心而论,比起写新诗的造诣,我还不如他”。
钟老也治文论。他自30年代由文学转向民俗学以来,也把民间文学的活力和民俗学的视野,带进了上层文学批评的领域。大约在90年代中期左右,一青年文学理论家撰文提出,如果把20世纪以来的朱光潜、宗白华和钟敬文等的文论相比,可见中国知识分子所寻求的一种多层次文学完美融合的“整体性”构架。文章写得大气磅礴,富有建设民族化的中国诗学的锐气和才情。钟老本来在民俗学界也强调建立中国学派,但在上层文学理论方面,心存此念,却一直没有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现在竟由一个思想敏锐的青年后学,经过不同角度和不同方法的独立研究,率先把这种意见说了出来,钟老一经获知,高兴万分,他再三赞赏:“讲文学理论,我还不如他”。 钟老在大学执教70年,历经世事风云,和门下弟子之间,不免存在“代沟”、“话沟”。他的学问涉及民俗学、散文、诗词和文学理论等诸多领域,博学通识,和现在只攻读某一专业的新派青年,也不免存在着“行沟”。但钟老从不固旧,更热爱青年,这种品格,使他能够超越横亘在双方之间的沟壑而始终保持学术青春。他95岁那年,一位美国学者来访,钟老得知这位异国学者曾去南斯拉夫考察史诗,便百问不厌,还说:“我们由于条件的限制,对东欧史诗的了解,不如你们多”,态度真诚,全无中国民俗学权威的大架子,对方惊叹说:“一个学者,活到90多岁,还有兴趣向别人学习,这正是他长寿的秘诀呀”!
知识共享
日本民俗学者百田弥荣子教授,到北京举办日本有形民俗艺术展览,中途给钟老打电话约见,钟老便请她做一次学术讲座。讲座那天,钟老准时到场,坐在普通学生的座位上。百荣很吃惊,想不到一位她仰慕已久的中国学术权威竟是以这种方式接受她的拜见的,忍不住哭了,研究生们马上安静下来,感受到一种极为特殊的心灵交流。过了一会儿,她简要地说了几句开场白,意思是,50年前,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中国,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她和广大日本人民一样,深感歉疚,今后希望两国永做友好邻邦,接着进入报告正题,其教态之认真,提供资料之详细,分析之恰切,都表现出了一个上乘学者的功底。
百荣讲演时,钟老不时地插话、询问,百荣会心作答,毕恭毕敬。本来按百荣的原意,她此刻是应该坐在钟老家里拜见和交谈的,但无奈钟老一再坚持,却变成了现在的公开教学。而对钟老来说,这是常用的教学方法。他每有这种机会,总是对弟子说:“来访人都是很好的国际学者,他们要跟我谈话,我一个人听,还不如你们一起来听,集体学习更好”。
也许让有知识“经济”头脑的人计算,这种高层次的私人学术来访的“利息”,都应该归钟老,道理很简单:他们万里迢迢来找钟老,是为了向他本人请教;他们的问题,一般都是在本国和中国的图书馆里查不到唯钟老所亲历的史实,因此要请钟老亲口作答;他们的理论视角和表述方式,往往还能刺激别人的灵性,带出某种学术新动态,谁听了谁偏得,所以钟老自己收下这笔“利息”,天经地义。钟老却不这么想。他并不把这种场合看成是一己的“专利”,而是催促弟子们前来“共享”。不但要求“知识共享”,还鼓励弟子对他本人和外国学者的发言做独立分析,各抒己见,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百荣教授在北京举办民俗展览结束后,率团回国。两月后,钟老托人带给她一首新写的七律诗,诗云:
跨海西来问老人,
讲堂花雨落缤纷;
君归正及红樱节,
无福同探上野春。
60年前,钟老还是一个跨海越洋、留学日本的翩翩书生,而今已是满头银丝的学术老人了。此诗表达了他的一个夙愿:要把当年留学所学的东西,还给日本老师和那里的友好人民。这种独特的经历和心情,就不是别人所能共享的了。
写诗养气
1992年夏,由北师大校长基金出资,钟老去小汤山休养。一日,孙女小卉发现院中有荷花池,回来向爷爷报告,从此祖孙俩经常一起来此赏荷。当年钟老在《群言》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写荷花池的散文。以后钟老的避暑地点移至西山八大处,疗养院内也辟有江南园林景观,钟老同样喜爱。1998年夏,钟老又来八大处疗养,这时他刚刚结束了手头的两项紧要的工作:一是把所主编的高校教材《民俗学概论》交给了上海文艺出版社,一是完成了中美合作翻译出版的艾伯华《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的审校稿,交给了商务印书馆。此时心情轻松,步履信然。走着走着,忽然忆起小汤山观荷的往事,便回到房内,展纸挥毫,重录旧作:
老去情犹似卷施,
退潮往事总萦思;
荷香竹影分明记,
可有今生再见时。
这是钟老的一种生活方式,他在北师大教书多年,人人都知道他有这一手看家的“真功”。有一次,中文系的老师在一起闲谈,一位老教师提到,60年代,钟老被错划为"右派",到山西临汾农场劳动,农场离县城40里,他每周都步行进城洗澡,洗完澡,再步行回农场,下地干活,还照样写诗。这位老教师大发议论说:“一个大学者,在那样不公平的政治压力下,农村又那么苦,还能想着洗澡,还有心情写诗,人到了这一步,也就算脱俗了”。事后,一个弟子好奇,向钟老核实此事,那天恰逢钟老刚刚抄出上面的赏荷诗,便顺手把诗递给这位弟子答“是”,还补上一句:“我在山西写了一本诗呢,题名,《晋南草》”,然后又指着“荷香竹影分明记”一句,对弟子说:“现在这儿也好,竹子秀气,花开的也好”。
学贵自得
1998年,辽宁春风文艺出版社推出百本《插图本中国文学小丛书》,邀集内行学者撰写,由钟老、启功老和季羡林老等担任顾问。10月下旬,春风社主编杨爱群来电话,请钟老题词,讲话很诚恳,想要字,又怕惊扰钟老,又担心大学者不理睬小人物。当时我估计,钟老会答应,因为这套小丛书的读者对象是青年人。当代不少青年人喜欢外来的西方文学,瞧不起中国的古典文学,钟老答应当顾问,就是“顾”到了这种针对性。他不反对青年人学外国文学,但强调“学贵自得”。这套小丛书的编辑思想与他的看法不谋而合,书的定价也低,让读者买得起,这也符合钟老近年对出版物降低定价的呼吁。大概启、季二老的想法也不外如此。果然,不出半月,钟老拿来了题词,交古典文学组的张俊教授转寄出版社,题词如下:
一言山重须铭记
民族菁华是国魂
——录旧句题《中国文学小丛书》
杨爱群收到题词,乐不可支,马上打来长途电话致谢,还顺口说,“季老也寄来了题词,二百多字,工工整整,都是亲笔写的”,“这些大学者,太感动人了”。钟、启、季老,皆饱学之师,学问炉火纯青,却更强调民族主体性,这本身也是一种“学贵自得”吧。
君子淡交
彝族支系撒尼人的叙事长诗《阿诗玛》,讲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化作山谷回音,向情郎叙述爱情的故事,曾被拍成电影,倾倒过国内外无数观众的心。其彝汉文本的翻译者,就是我国著名的彝族语言学家马学良教授。马教授曾在40年代初只身深入云南撒尼彝族社会,学习撒尼语和彝语,搜集了这部叙事诗。半个世纪后,本民族的年青人反而不会讲这些古语了,他又把自己的古彝文知识和研究成果传授给彝家的后代,培养了第一代彝族的博士生。钟老对马老的这种造诣赞不绝口,曾推荐门下的研究生去马老那里读博士。
马老是一位少有的重视民俗学的民族语言学家。70年代末,他和钟老等“七君子”一起,上书中央有关部门,恢复了新时期的中国民俗学,从此,他在语言学、彝学和民俗学三块园地里,同时耕耘,出版了一批新著,丰富了民俗学的成果。他也把看好的弟子送到钟老门下深造,攻读民俗学博士。
钟、马二老,心心相照,然除了开会见面,或相互参加一些研究生的答辩,其他并无私事,平时连电话也极少打,用当代的话说,叫“公对公”。1998年的一天,适 逢马学良教授85寿辰,钟老送寿联一副,表达了对两人私交的珍重:
一生尽瘁昌彝学,
廿载相濡建友情。
上联叙及马老的学术贡献,下联交待二人的君子之交,用情至深,而用语至淡,此为钟老的交谊儒风。他对其他友人同好亦如此,如启功老、夏衍、聂绀弩、陈原、林林和季老等,相互平时偶有联语相赠,或谈书论学,仅此而已。彼此之间,“文人相重”,于此可见一斑。
诗教三则
诗人钟老,有一个教育弟子的独特方法,就是写诗。钟老在这类诗作中,谈文法、谈做人、谈修身、谈向学、谈情操、谈奉献、谈中国、谈世界,表现了一个老教育家对学术后辈的无限厚爱。兹略举几例。
(一)
一些博士生受业于钟老,追求老师的学术,也追逐老师的文采。但初出道者,难于兼顾两头,他们的论文,便有的文采斐然,但偏重主观情感;有的新见迭出,但行文艰涩,表不够醒壑。针对这种情况,钟老作诗给予指点说:“古说修辞贵立诚,情真意切语芳馨;世间多少文章士,俗艳虚花误此生”。过了几年,钟老又为季羡林散文全编题诗一首说:“浮花浪蕊岂真芳,语朴情醇是正行;我爱先生文品好,如闻野老说家常”,希望弟子向季老学习,做文章既要逻辑严密,又要璞归真。
(二)
年轻人思想活跃,现在民俗学、人类学的外国译著又多,一些研究生先读外国理论书籍,再到中国民俗里对号入座,被钟老批评为理论与实际“倒挂”。为此,钟老特地抄录旧诗,和弟子沟通思想:“美雨欧风急转轮,更弦易辙要图存。一言山重须铭记;民族菁华是国魂”。通过诗歌,他谆谆告诫弟子五四以来的经验教训,阐明自己的观点是坚持民族文化的主体性,并强调,治中国民俗学,更需如此。
(三)
某出版社为钟老出编著,按合同规定,预付工作费若干。钟老推辞,出版社守规矩照付,钟老就决定用此款携弟子到京城南隅的陶然亭一游,师生同乐。 适逢清明节,迎春花开,陶然亭内,文风悠悠。钟老与研究生、留学生、访问学者等40余人一起,在园内凭吊了“五四”青年作家石评梅和早期著名共产党人高君宇的墓碑与塑像,参观了带有“女娲补天”造型的民间奇石展览,观看了退休职工票友的评剧表演,重访了元代古刹慈悲庵——近现代中国的有识之士林则徐、龚自珍、秋瑾、李大钊等均曾来此吟诗抒怀。陶然亭,还曾是五四新文学运动的一方舞台。在中国现代史上,西湖的雨、陶然亭的雪和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都曾作为佳题名篇,传诵至今。它们的作者,不乏胡适、俞平伯、朱自清、郁达夫、钟敬文等一时之秀。诸弟子出身中文系,念着这些文章长大,这时便请求钟老讲述他游此地的旧事。钟老感慨地说:上次来陶然亭,已是2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刚刚粉碎“四人帮”,中国知识界迎来了科学的春天,他曾与夫人陈秋帆教授相携,同游此地,共度劫后余年的时光。是年钟老已96岁,诸弟子从先生学,又从先生游,共沐盛地文风,无不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历史感。
钟老和弟子在一起,至感欣慰的,是看到民俗学后继有人。回校后,次日,他即事赋诗一首,嘱助手复印若干,分送从游者每人一份留念。诗曰:
连日春城阴复晴,
结群来此度清明;
优人呈艺心先乐①,
杨柳初醒叶未青。
廿载重临人更老,
诸君崛起业当兴②:
人间盛会非容易,
珍重题诗记此行。
钟老自注:
①是日评剧退休演员在园中义务演唱,围观者颇众。
②业,指民俗文化研究事业。
钟老诗教的核心,是告诫弟子守正、弘毅、真诚、宽容、创新、严谨、淡泊、高远,为人类而工作。他平时常对弟子说,西洋人重个人、重知识,中国人重伦理、重实践,中国学者是要具备这种优秀的中国文化“精神”的。他甚至告诫弟子,没有“精神”,焉知学问。
(作者附注:此文中的部分内容,曾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和《东方》杂志等报刊发表过。日前应校庆办之约,重录旧作,并遵嘱将原几篇文章合并成一文,同时对其中部分文字做了删节。)
本文来源《北京师范大学校友通讯录》第二十八期(2002年3月)
转自“民俗学博客-把名字写在水上”2009-08-03 23:0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