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情结花儿缘,心随花儿飞
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宁夏人,喝着甜甜的黄河水,吃着宁夏的大米饭,哼着花儿民歌调步入人生旅途。对于这片神奇的黄土地,我有着深深的爱恋之情。这不仅因为它是生我养我的故乡,还因为它所滋养的民歌花儿,是我一生中音乐创作的源泉。 儿时,我常常和同村的小伙伴摇着小木船,到村边的七十二连湖荡来荡去,悠哉悠哉,吃蒲笋、挖芦根、摸小鱼、掏小鸟,苦中作乐而且无拘无束。在这充满泥土气息、鸟叫蝉鸣的大自然怀抱里,还常常听村里人喊船歌、吆场歌、漫花儿、唱牧歌,久而久之耳濡目染,这些村歌民谣花儿调便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儿时的感觉是纯真的,儿时的记忆是清晰的,儿时的音调是美妙的。虽然时隔久远,但却沉积在我的灵魂深处,在我后来音乐的编创中,不时爆发出灵感的火花,成为可以信手拈来的音乐素材。
小时候,我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穷孩子。虽然衣衫不整,却不以为然,时常摇头晃脑地跟随村邻们到处赶大戏、看皮影、听秦腔、瞧眉户,兴致异常高,劲头异常足。
1965年我正在上大学,甘肃歌剧团排演的歌剧《向阳川》到银川演出,我有幸前往观看。剧中羊皮筏子汉与黄河风浪搏击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那动听高亢悠扬的花儿,更是一下子钻进脑海,余音袅袅,大有绕梁三日之感。于是,我找到歌谱,经常把这段花儿用竹笛演奏出来,真还别有一番韵味。从此,花儿在我的脑子里生了根。
到宁夏歌舞团从事专业文艺工作以后,接触花儿的机会就比较多了,经常能够听到花儿歌手的演唱,除了本区的花儿,有时也能听到甘肃、青海的花儿。记得1985年农历六月初,我和歌舞团的几位同事到甘肃莲花山、临夏以及青海的土族自治县赶会采风。回来后,我曾写了一篇散文《丹麻赶会采风记》,记述了当地花儿会的盛况:当汽车驶进丹麻的时候,我们看见赶会的人们从四面八方的山间小路上纷至沓来,他们有的步行,有的骑着备有彩色鞍蹬的骡马,有的乘坐拖拉机、汽车,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喜悦的神采。到达会场时,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所有能进入会场的路口,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快到中午时分,花儿的海洋掀起了巨大的浪潮。放眼看,凉伞连着凉伞,帐篷挨着帐篷;倾耳听,花儿声响彻长空。优美的旋律,生活的颤音,震动在希望的田野上。县文化局的流动赛歌台上集中了当地土族最优秀的男女唱把式,优美动听的花儿,通过车上的高音喇叭,向四面扩散开来,形成了声浪的峰巅。歌台旁边,吸引了许多热心的听众,他们不顾炎热,不顾拥挤,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来自生活、散发着泥土香味的花儿。
以后,通过不断探索与研究,对花儿的认知实现了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过程。在我撰写的《西部音乐文学及音乐》、《谈西部民族民间音乐的异向发展》、《谈西部民族民间音乐的同化交融》等论文中,都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谈到了花儿的音乐特点及风格。对花儿的认知和定位,也逐步清晰与明朗。由于对花儿的情有独钟,使我在音乐创作中常常把花儿和民歌的音乐元素糅合在一起,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比如《根在宁夏川》、《黄河流来艳阳天》、《黄河漂流羊皮筏》等,这些歌曲旋律优美,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宁夏音乐的调调。而《祖国和我们心连心》、《早晨的太阳》、《民族花开结彩带》、《新月下的向往》等歌曲,则是把花儿与伊斯兰音调融合一体,形成了宁夏回族认同的回族风格。这些歌曲的产生,为当时的文艺舞台吹进了一股新鲜空气。
1998年,我以主要编剧和作曲参与了音乐剧《中秋月》的创作演出。长达100分钟的剧目,以花儿、民歌、秦腔音乐元素融合一体,形成了浓郁的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报纸评论说:纵听《中秋月》音乐,可以概括为三个字,即土、美、情。所谓“土”是指音乐具有乡土气息和亲切感;所谓“美”是指音乐大起大落,荡气回肠,委婉曲折,优美动听,具有旋律的曲线美;所谓“情”是指音乐烘托剧情,以情动人,催人泪下。
2003年,经过长时间的酝酿思考,在出品人兼项目统筹赵中和、杨天旗、薛来军、杨武平的支持下,我决定出版一套系列CD唱片和配套歌曲集,《花儿飞四方》作为一份可供大众分享的精神食量和音乐文化土特产,献给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此时,我已年逾六旬,而花儿的情缘越结越深。从2004年7月始,历经4年艰辛努力,《花儿飞四方——宁夏民族歌曲精选及欣赏》CD唱片集和配套歌曲集,终于在区庆50周年前夕面世。该CD经过系统整理编录,以原唱、伴奏、歌谱、欣赏四为一体的面貌呈现,宁夏花儿由此飞向四面八方,我的心也随之飞向遥远、飞向永远。
花儿来自大山黄土地,来自人民。它将在历史的进程与传播中,回归大山黄土地,回归人民,成为人民永远永远的心声。
(作者系国家一级编剧,宁夏著名词曲作家,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