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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泓]民族-国家:现实与未来

[刘泓]民族-国家:现实与未来



    民族-国家:现实与未来
     □刘泓

   


    一、全球化语境下民族 国家的困境
     回顾近代以来的历史,民族 国家的建构意义昭然可见。当世俗化的国家实行政治统治的宗教基础崩溃以后,国家必须为自己找到新的合法化源泉。民族认同的确立,在帮助民众克服地域局限的同时,也赋予其为祖国而战的精神和勇气。而民族文化建设,则为法治国家的诞生奠定了文化基础。民族 国家的建立,为欧洲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动力,给欧洲带来了令人瞩目的社会进步。
     但是,民族 国家自问世始,便面对一种与生俱来的困境。民族是一特定的人们共同体,利己和排他是其认同情感的基本特征。它决定了近代出现的民族 国家的宗旨是“增强自身的力量、财富与繁荣”。一方面,民族 国家从本性出发需要不断追求至高无上的“国家主权”,同时,在现实中又难以摆脱彼此间深厚的依存关系而独立发展;另一方面,依赖于民族 国家的技术工业革命若想求得自身的发展就难以不削弱民族国家体系。
     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这种矛盾集中地体现为民族 国家体系与地区安全和发展之间的冲突,极力追求主权至上的理念与实践几乎将民族 国家带入绝地。全球化具有解构民族 国家的基本功能。它所推动的世界经济制度的结构性转变,从根本上限制了民族 国家的行动余地,国家的塑造力量将不得不转让给跨越地域的、不受限制的市场。它所带来的“国界的祛除”,使得每个民族 国家的主权决定受制于现实存在的先决条件。地区性、全球性问题需要在相应的框架下解决,这就需要部分主权的让渡。维护和恢复世界和平不再是每个国家自己的主权决定,而是地区乃至全球责任。当一个国家或地区发生冲突时,仅仅强调尊重国家主权而不加干预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美国等西方国家大谈如何应对全球化带来的世界范围的恐怖主义问题,同时又不对其自身的“自由”进行必要的限制,反恐力度难免不会受到影响。
     在全球化语境下,民族 国家遭遇上述困境是必然的。首先,单一的民族 国家无法抵抗边境以外的国际行为体所做出的决定以及由此产生的外在效果,不再能够依靠自身力量有效地保护国民。其次,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民族 国家政府逐渐失去对赖以课税的赢利和收入的控制,从而无法获得国民的认可与支持。再次,随着民族 国家政治国际化的逐步发展,国民对涉及国际事务的国内政治问题的影响力与决策权的有限性日益凸显,民族 国家在决策过程中不断出现合法性危机。
     二、民族 国家体系的调整
     在全球化语境下,随着民族 国家相互依存关系的逐步加深,地区主义变得日趋重要。一方面,战争的洗练使民族 国家大都清醒地认识到,过分追求国家利益的结果必然导致驾驭彼此间关系能力的丧失,没有任何一个民族 国家能够对其他国家保持长久的霸权地位,对古典民族主义的传统理念及其实践方式不能再抱有幻想。另一方面,全球化所营造的现实,也使许多曾极力推崇国家与权力的民族主义者接受了新的理念———“民族 国家缺少实现当前众多要求的能力”,而“地区合作远比诉诸国际机构更为实际和令人满意”,“地区主义使其能够免受大国对其主权和自主权的干涉”。
     迄今为止,学界没能对“地区主义”给出准确的定义,但基本达成共识的是,地区主义实践必然以调整和改革威斯特伐利亚传统民族 国家体系相伴随,对民族 国家体系的调整与改革势在必行。在威胁和挑战人类前途的地区问题、全球问题面前,实施地区治理、全球治理需要各民族 国家以多边主义或相互协调的方式进行合作。在合作过程中,民族 国家将转让自己的部分权力给国际组织,或将共同达成的条约、协议转化为国内立法条款以促进共同治理目标的实现。在这一过程中,民族 国家、地区和全球公共政策的国际化程度逐步加强,国家政策会“被设计成永远为民族利益服务的工具”。民族 国家通过在某个范畴的问题上与其他国家进行合作,能够对一些政治经济形势的发展结果产生其单独行动所难以实现的重要影响。
     国家的地区化,或者说从民族 国家认同转换到地区认同是地区合作的基本属性和必然要求,从本质上说,这一过程是地区建构的过程。欧盟等地区性人们共同体的建构历程表明,各民族 国家人民在调整与改革民族 国家体系时,从思想认识上需要把握三方面内容:首先,民族 国家认同是集体认同的基本对象,但不是集体认同的唯一指向。在全球化语境下,认同的多层次、多维度是全球、地区、民族 国家互动关系产生的结果,地区认同因此成为集体认同的新目标。其次,地区认同可以通过民族 国家利益进行建构。民族 国家政府政策在集体认同形成中具有重要作用,作为民族 国家促进国家利益的手段,地区化有可能成为国家政策塑造的对象。再次,挑战民族 国家作为国民最高认同对象的传统习惯。地区认同的形成要求参与地区合作的各民族 国家的国民改变传统的认同模式,在有关认同的理念中纳入新的认同对象(即地区),并支持国家的地区化政策。
     三、人们共同体的未来发展方向
     地区合作是当今世界经济和政治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越来越多的国家已经认识到,地区合作利益实际上已成为国家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我们尚未来得及对欧洲整合进程及其未来做出理性研讨和预测时,继欧盟之后,各式地区性联盟便接踵而至。人们不禁要问,民族 国家是否已走向终结 欧盟这种新型人们共同体是否代表着人们共同体未来的发展方向?
     首先,欧盟等地区性联盟的出现并非意味着民族国家的终结。地区认同并非一种超级民族主义,其目标在于实现对民族主义和民族 国家体系的超越。建立地区联盟是民族 国家的一种理性选择。其目的是为了给民族 国家注入新的生命力,是对传统的民族国家体系的一种扬弃。在合作的框架下,民族 国家的经济被融入地区经济中,共同的民族经济政策使其得以保持密切的合作关系,主权的作用在合作中得到发挥。尽管国家的本质是私利的,但在彼此依赖、武力不再起主要作用的条件下,各国有可能通过合作的方式来解决利益冲突或者促进共同的利益。地区一体化过程也是联合机构的权限和范围不断扩大的过程。
     其次,地区的“新政治”意味着在民族国家之后地区政治出现了新的层面,业已出现向地区性“国家”演进的趋势。而民族 国家并非族际政治的唯一舞台,主权政治单位、族际政治实体具有多样化的特征。当民族国家的存在形式与民族利益的真正实现发生冲突时,前者必须让位于后者,将民族国家作为至高无上的价值观来追求并不能真正维护本民族的生存与发展。
     再次,目前还不能断言,作为一种新型人们共同体,欧盟等地区性联盟将代表人们共同体的未来发展方向。因为它们的未来暗含了诸多扑朔迷离的因素,其权力和职能的合法性值得怀疑,其自身存在着严重的组织缺陷,其政策存在着严重的功能缺陷。比如欧盟,伊拉克战争表明,其属下民族 国家的利益和观点相距甚远,虽然大家在欧盟宪法框架内谈论设立一个欧洲的外交部长,但通向一个共同的外交政策的路途还甚为遥远。
     在当今的世界政治构造中,一方面,国家主权受到了日益严重的侵蚀与削弱,国家传统功能的履行常常被非国家行为体局部替换,超国家共同体、准国家共同体、跨国共同体、亚国家共同体以及超级强国对国家及其主权提出了一系列挑战;另一方面,主权国家仍然将长期充当世界政治的主角,以国家主权原则为首要规范的国家间体系仍然作为全球国际体系的中枢或首要成分而存在,国家在同侵蚀其权能和权威的非国家共同体的关系中仍占上风,主权国家及其国际体系仍可大体上维持国际安全,并实现经济、社会、生态环境等方面的合作。

文章出处:中国社会科学院报
本网发布时间:2008-9-30 17: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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