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实地探访“广州十大鬼屋”
人民网 2008年10月07日09:39 来源:《信息时报》
■专题撰文 时报记者 王自军 邝凝丹 王勇幸 ■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郭柯堂 实习生 李细华 叶伟报
万圣节(西方鬼节)前夕,一个“广州十大鬼屋”的帖子又在网上出现,相关帖子还有“广州十大邪地”等,发帖人和跟帖人都言之凿凿,好事者广泛转载;还有一些视频也是为了渲染这些地带的恐怖。这些帖子和视频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描述夜半传来鬼魂哭泣,墙壁上的留言一语成谶,无人动过的水瓶发生位移……
在广州闹市,怎会有“鬼屋”、“邪地”?本报记者不信鬼,但也不会简单否定某些神秘现象。为了解开谜底,半夜深入险地找“鬼”,结果完全出乎你的想象!
想知道这些“鬼屋”里的故事吗?“鬼屋”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请随我们的记者一起前去探险。
深夜里,记者再向淘金“死仔坑”进军。
1:和平路七号
传说:多年前有人入室抢劫,将租户一家四口都杀了,从此有奇异现象出现,例如有好多乌鸦、二楼有黑衣女人出现。
现状:该屋已被出租,成为一家公司的办公地点。记者在隔壁的酒吧里了解到,和平路7号此前荒芜了很长时间,一名前台小姐说,她在酒吧工作了很长时间,从来没有听过闹鬼的事情。
2:淘金死仔坑
传说:上世纪前40年里,这里曾经有很多婴儿死亡,死亡后就掘坑埋在此地。一共埋了三个大坑。再后来,这里路断人稀,原来的小树越长越大,形成了一片很深很深的林子,四周用墙围起来了……
现状:记者一行在“死仔坑”寻访一个多小时,并没有找到这三个坑和纪念碑,只是一块倒满建筑和生活垃圾,杂草丛生的荒地,周围居民大都不知道这叫“死仔坑”,也没有发现什么灵异和恐怖事件。
3:荔湾广场
传说:荔湾广场曾出土八口棺材,棺材破旧但上面的木钉均是崭新的,并刻有奇异花纹。那里开业至今已经死了七个人,有的莫名堕楼、有的在夜总会被杀,但仍然有一个空缺,也就是说要死够八个人才能化解。原因是用来镇压邪气的八口棺材被挖了出来,那些“脏东西”就无法被镇住。荔湾广场几个大字看上去就像“荔湾尸场”。
现状:记者在荔湾广场看到,人流如鲫,工商银行、发展银行、建设银行、必胜客等生意兴隆, 肯德基、麦当劳、珠宝玉器店环绕,南中庭、北中庭、罗马广场,市民、商家也都忙得不亦乐乎。不时有市民在广场合影留念。荔湾广场几个大字也并不像“荔湾尸场”。
4:中山大学永芳堂
传说:永芳堂下有女尸,是某老板的女儿,名字有个芳字,所以叫永芳堂。时不时会传出来女人声音,还有就是上永芳堂的楼梯,早上数和下午数级数是不一样的……外面有18铜像,每个铜像有锁链锁住,如果有人发现了哪个铜像没有锁链的话,就会有教授或学生死于非命。
现状:永芳堂设计成台阶状,整体雄浑大气,其正面是一大片草坪,正门外立有18尊中外伟人铜像。记者在现场看到,整个永芳堂的台阶上污秽遍地 ,气味刺鼻。通往孙中山纪念馆的台阶前被铁栅栏拦住,从栅栏上的铁锈判断,纪念馆封闭的时间该在半年以上。记者在现场看到有两个小男孩在栅栏上翻爬玩耍,很多大学生则站得远远的,时不时拿出手机给永芳堂拍照。
5:旧唐楼
传说:惠福西路与解放中路的交界天桥附近曾有一间旧唐楼,楼高三层,第四层是阳台。3层楼全都有人死在里面。特别是第二层楼的一间坐北向南的房间,曾有一少女在这房间自杀,晚上有时会突然见到一个女人一闪而过。
现状:记者问了附近3家卖电子产品的档口老板,却没人知道旧唐朝楼所在。一位在附近住了60多年的老伯也没听说这个旧唐楼。记者在解放中路问了一家士多店和一家音响店的老板,他们均表示从未听过。路口的房子因为建天桥被拆掉了一些,传说中的旧唐楼也可能随着天桥的建设而被拆掉了?根据周围居民的说法和记者的实地寻访,旧唐楼闹鬼事件纯属捕风捉影。
6:西关旧屋
传说:2004年11月27日,有人在长寿路站,穿过一小巷去上下九,途经一装修别致的西关大屋时,用手机拍摄一漂亮大屋门面,当时此屋无人出入,加上手机屏幕小,并未发现任何问题,晚上回家洗出照片画面上赫然出现一鬼魅头像。
现状:西关,是老广州人对市中心荔湾区内北起西村,南濒珠江,东至人民路,西至小北江这一带的称呼,这里古时位于广州城的西门外。西关旧屋,就是分布于这一带的老广州旧民宅,人称“西关古老大屋”。记者来到西关宝华路和十八甫社区,发现这里旧屋改造工程热火朝天。记者走遍了康王路和文昌路、龙津路附近的旧屋社区,发现除了少数建筑结构完整的旧屋仍有人居住外,很多旧屋都变成了砖混结构的楼房。对于西关闹鬼的传言,老人笑称西关大屋只有鬼故事和“鬼节”,旧屋一般都有人居住,要闹鬼都很难。
7:燕岭公园
传说:燕岭公园这个公园由于无人管理,公园内诡秘异常,据说闹鬼。
现状:广州燕岭公园位于天河区广州火车东站北。从广州火车东站地铁H口出可到达燕岭公园山脚。附近居民告诉记者,根本没有所谓“燕岭公园”,只有“燕岭”,就是眼前所见的山岭,公园是政府的未来规划。进入新村的红英街入口左侧,有一道大门可以进入公园,但大门紧锁,从通道内杂草丛生和铁锁上的斑斑锈迹判断。记者从山脚靠近广园快速干线高架桥的地方爬入公园,沿着小路爬到山顶。整个燕岭长满松树和其他灌木,除了鸟鸣虫叫、间或有老鼠流窜外,再无其他大的响动。公园里完全不像传言那样有闹鬼迹象,只是无人管理,荒芜一片。
记者就公园闹鬼询问了家住附近燕塘新村的周先生,他说公园从来没有对外开放过,山岭其实是荒山,他在附近住了20多年,从没听说过闹鬼。
8:黄埔少年军校
传说:有在军校训练过的学生称那里很多旧房间常常闹鬼,天不黑就有鬼出来,直到第二天鸡叫最后一遍才离开……
现状:黄埔少年军校毗邻黄埔军校旧址,现建设成海军黄埔军事博览中心,中心占地面积达12万平方米,于1993年经海军总部批准成立,1994年由海军4307厂组织筹建,1995年被广州市政府命名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及国防军事教育基地,2000年被广东省政府命名为“广东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记者到达时发现,该中心的2008暑假中小学生夏令营活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从未听说过军校里有闹鬼的事情,传言纯属无稽之谈。
9:洪德路140号
传说:当时起楼地桩怎样也打不下去。后来,除503空置没人住外,从203、303、503、603、703都有人死,403家小孩得病痴呆。
现状:记者找遍了洪德路5巷、6巷,都没有找到洪德路140号。询问了几个住户,也没人知道有洪德路140号这个门牌。但据一位知情维护交通秩序的志愿者讲,洪德路140号,早在10年前就被拆掉了,现在这一带是围院社区。
10:华侨新村友爱路23号
传说:传言是由一则网上视频开始的。在这个视频上,四个中学生“冒险”来到了友爱路23号,墙壁上全是一些令人恐怖的涂鸦,什么“进入者必死!”等等,让人毛骨悚然。视频中还说,他们喝水的瓶子突然莫名奇妙地发生了位移。
现状:就在记者探访前的两天,这里有人住进来了。一群装修工人正在清理房间,粉刷墙壁,铺设地面。工人们说,这个院子已经空了好几年。
深夜闯“鬼屋”“高人”破解“猛鬼传说”
记者在华侨新村友爱路23号“鬼屋”中没见到鬼,只有深夜工作的工人。
华侨新村和平路7号已成办公地点,夜里大门禁闭。
记者在7月18日晚上9点来到了华侨新村和平路,沿街都是独立小别墅。虽然身在闹市,这片小区却闹中取静,两旁斑驳树影和封闭庭院增添了恬静的氛围。
和平路7号:“鬼屋”成为办公楼
和平路六号是酒吧,一片灯红酒绿。七号对面是商务会馆,安静独立。七号的铁门虚掩,记者推门进去,院里没有灯光。记者一行正准备靠近别墅,却蹿出一个人来。穿着西装,一脸防备:“你们来做什么?”原来是守夜的保安。这里已成为某公司的办公地点。走近一楼,借着昏黄的灯光瞧进去,窗台下摆着办工桌一张,电脑一台,俨然是个商务地点。从保安处得知,在这办公的是一家广告公司,一年前他们就进驻这里。
传说中空置的“鬼屋”不再空旷。隔壁酒吧的保安和招待人员也表示自己从不知道七号是所谓“凶宅”。
友爱路23号:鬼屋里没有鬼,只有深夜干活的人
记者继续深入,往华侨新村更深处走去,目的地是友爱路。网上流传着一段所谓友爱路“闹鬼视频”,是2007年10月10日被上传到网上的,是四个中学生白天探访鬼屋的过程。友爱路位于华侨新村最里面。离开了小区主干道,走进一条路口,记者一行踏上了通往23号的小路。一米多宽的小路铺着石板,曲折不见尽头。小路左边是豪华大宅紧闭的铁门,右边是一溜青色围墙。远处还可见淘金路的大厦,在夜色中投下阴影,给人沉重的压迫感。这里和闹市如此之近,却又安静得仿佛世外桃源。快到23号时,两条大狗忽然从门内向外蹿,扑在门上,狂吠声让人惊心。
23号到了,出人意料的灯火通明,屋子粉刷一新。涂鸦统统消失了,在墙壁上重新标注的是“一号开关”、“电视网络”等字样。二楼小屋,三位外地民工正在休息。他们说这里两天前刚粉刷,准备装修,至于是做住宅还是他用,他们也说不清。而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时,一片狼藉,荒草和树叶铺满了地面。天气很热,他们挤在一屋。临走时,又碰到一对夫妇正在搬运装修“凶宅”的水泥,“没办法,没有其他技能,只有这么晚了来干苦力活。”男人笑着说。
鬼屋里没有鬼,有的只是深夜干活的人。
夜探“死仔坑”垃圾场内陷厕所
“你听说过死仔坑吗?据说就在这附近?”晚上接近十点,记者随机向淘金坑一带的居民询问,这些居民年龄从二十多到四十多岁不等,都说:“不清楚!”但同时又面露惧色。
“死仔坑”究竟是何邪物,令众人闻之色变?其实,在网上,它已因入选“广州十大邪地”之一而“邪”气远扬。网上描述恐怖:“淘金路是广州高档商场的聚集地、繁华和高端的商业区,但在友谊商店后派出所附近却有一块用墙围起的荒地,在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用高墙围起的密林、没有半点要开垦建设的意图,是不是很奇怪?”另据打听,住在淘金路“死仔坑”周围的人,晚上还常常听到婴儿哭声。
乱石深草,深夜惊闻婴儿啼
传说,死仔坑就在淘金坑内,那夜,有人居然在死仔坑中探寻了一个半小时!沿着网上指示的地址,记者来到了一个停车场,停车场前面是一大块荒地,杂草丛生,昏黄的路灯根本穿不透夜色的笼罩,荒地一片黑暗,强光手电筒也只能看到一角,根本看不到传说描述的三个大坑和名为“帝国主义罪证”的石碑。记者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询问途经的年长老伯,对方说:“没错,那块荒地,就是万人坑,也就是传说中的死仔坑。这里以前是乱葬岗。”
晚上10点,记者费了好大劲,才翻过高墙,跳入坑中。夜色已深,看不清脚下的路,只知道坑中遍布齐膝深的杂草,乱石满地,一脚深一脚浅,一不小心记者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膝盖还是擦伤了。
跌跌撞撞地以超慢的速度走过一段路后,突然,一阵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死仔坑”的平静!那声音仿佛是从记者对面传过来的,用电筒照,却没发现异常,只见一片残垣断壁。静心细听,原来婴儿哭声来自附近的居民楼,同时传来孩子母亲的声音。
多年的荒置,使这里成了垃圾场,建筑垃圾、生活垃圾比比皆是。还遇上蜗牛、螺、癞蛤蟆,仿佛闯入了动物园。在杂草和垃圾间艰难穿行,踏过好几个坑状物,既惊又喜,最后都发现,不过是普通的沙井盖。
远处有一间剩下半边的破败房屋,在月光下颜色惨白,门面上还刻着一行字。“这就是那石碑了!要不就是圣婴院的旧址!”记者如获至宝,但也心存恐惧,绕过很大的弯,用手电筒一照,“哪是字!压根儿就是个厕所!”记者大呼,原来,传说中充满邪气的死仔坑,只是一个废置了的厕所!
李荣昌(广州书画名家):
闹鬼故事大部分是通过口耳相传变异而来,和平路的所谓“鬼宅”,确是50年代末60年代初发生过命案,由于当时的新闻媒体不发达,人们对事件了解不多,口耳相传以致故事变形。后来这个房子就一直作为“凶宅”没有人住,引发了“鬼屋”的故事。死仔坑在上世纪30年代是英国传教士办的育婴院(孤儿院),50年代曾经开掘过,里面有多具婴儿尸体,当时作为“帝国主义残害中国人民的罪证”曾作报道。不过现在有新的说法,认为育婴院内孤儿死去是病死,传教士资金有限也只能草草埋葬,并非“有意残害中国人民”。
画家圈内也曾有人在荔湾广场跳楼自杀,自杀者不少是抑郁症患者,荔湾广场是上下九一带旧楼中高楼之一,发案率相对较高。
叶春生(中山大学教授、民间文学博士生导师):
世间有科学不能解释之物,例如众多“灵魂”故事,也有一些难以解释的。鬼故事的起源,可能和永芳堂的建筑形状有关。建筑的陵墓造型确实不好,前广场上又摆了十八座塑像——是按照以前修墓的习俗而建。不过后来做了改进,没有把塑像排成八字形。可能是这个建筑的样子,所以引起了人们的猜想。
甘先生(中山大学媒介人类学硕士,目前从事搜集民间新故事的工作):
从人类学角度看,在这样的地理位置上放置永芳堂这样的建筑违反了最基本的“空间伦理”,会引起人们的反感,出于反感会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出现。堂前的十八铜人在“陵墓”的映照下更显神秘,这就是鬼故事产生的根源。经口耳相传,出现不同的说法,符合民间文学的变异性。
韦志中(心理咨询师、武汉大学心理学系特聘教授)
荔湾广场“闹鬼”的传说有集体和个人两方面原因。面对自然界,我们仍有许多未知,于是有了“畏惧”的集体心理。如果能给自己一个解释,恐惧就会降低,而“因为有鬼,所以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现象”就是其中一个解释。
从个人角度说,在生活中,“有意义”的感觉是每个人都不可缺少的,选择自杀的时候,就像在做人生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第一个选择在荔湾广场自杀的人可能是找一个生前对他有意义的地方。相继自杀的人,是受到了心理“感染”,看到别人自杀,知道了原来生命可以这样结束,于是想到自己也可以这样。自杀的人也许并不觉得自己在模仿别人,因为这种影响是潜意识的。接连发生几次事件后,“闹鬼传说”就更令人相信了。
至于去西关鬼屋探险,就像一边害怕地捂着眼睛,一边又忍不住要看,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喜欢新鲜刺激,去“鬼屋”探险很正常,刚到“鬼屋”的时候心理高度紧张,到最后什么都没发现又大大松一口气,这种忽高忽低的心理落差,是人的正常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