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早期阅读的基础、价值及素材选择
丁诚中
新浪网 《东方娃娃》
编者按：阅读和阅读教育在幼儿园教育教学实践层面上广泛地存在着，可阅读教育在幼儿园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且还存在着认识层面的模糊不清和行动层面的混乱无序，方法层面的错误失当等问题。一方面，阅读更多的只是包容在幼儿园语言教育活动之中，阅读教育本身没有一个没有明确的课程目标和计划；另一方面，有很多打着阅读的旗号其实都是些认字识字活动的似是而非的阅读在幼儿园内大行其是。总之，我国幼儿园阅读教育目前还处在一个非正规性、缺计划性、无系统性、少科学性的边缘化状态。这同“走进阅读社会”、“打造读书人国度”以及“让每一个美国的8岁儿童都学会自主阅读”等国际呼吁和世界最强音相比，毫无疑问，我们的幼儿阅读教育现状是落后的麻木的。阅读教育现状令人堪忧！重视幼儿园阅读教育刻不容缓！
本刊自创刊以来，一直在关注着幼儿园阅读教育。从2008年第一期开始，本刊将与《东方娃娃》杂志等合作专设“创意阅读”栏目，约请国内外阅读教育专家以及幼儿园一线优秀教师共同研究和关注幼儿园阅读教育，及时发布和展示幼儿园阅读教育最新观点、最新成果。 本期“创意阅读”刊载“东方娃娃”阅读研究与指导中心丁诚中老师和松居直大师倾心之作，以飨读者。
《东方娃娃》是大陆第一家明确提出绘本(图画书)阅读理念并一直坚持在编辑过程中贯彻这个理念的出版机构。不仅如此，《东方娃娃》面世8年来，一直坚持以各种形式向家庭和社会各界传播科学的早期阅读理念，并且组织专家和一线的幼教工作者就绘本在家庭和幼儿园中的运用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研究成果。
松居直先生是日本的图画书之父，作为亚洲乃至世界级的大师，他在绘本的编辑、创作和研究、传播领域均有极深的造诣。他曾经说过：“在我的前面没有路，我的后面留下了路”。我们常常感动于先生的执着、感动于他对孩子的爱、感动于他的人格和他对中国人民的友谊。2007年11月，81岁高龄的他在上海做了题为“为孩子找回心灵的力量”精彩的演讲。
早期阅读是近十年来一直被幼教专家、学者和一线老师关注的课题。幼儿园早期阅读活动的开展也向着不断深入、广泛和形式多样化的趋势发展。一方面，早期阅读的理论和观念得到了更深入的研究和和更广泛的传播，并且在许多的观念上形成了共识，取得了许多重要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这些理念和成果能够很快转化为实践，对早期阅读活动的开展起到了推进、引导的作用。但是如果说早期阅读的理论问题已经解决了，显然为时尚早；甚至可以说大家在一些基本问题上依然存在不同的观念，而这些问题无论是对于早期阅读材料的创作、编辑、出版，还是对于幼儿园和家庭开展相关活动均具有重大的影响，当然，最终影响的还是孩子--孩子的现在和整个未来。所以，笔者认为非常有必要对早期阅读的基本问题和一些尚有争议的观念进行进一步探讨，同时也期望大家能够对以往研究和实践中未被关注的问题给予足够的重视，从这个意义上说，本文只是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要谈早期阅读，首先要考察它的定义，对“早期”两个词，大家容易理解，专家们也已经有共识，指0-6岁或学龄前阶段。主要问题在于“阅读”是什么以及0-6岁的阅读应该是什么。
从字面意义理解，“阅”有“看，察看、观赏”的意义；“阅”的字形象在门里清点东西。其本义指在门内考察、计算事物。“阅，具数于门中也。” (见《说文》)； “读”的意思是“依照文字念”，《说文》解为“抽绎其意蕴，以至于无穷”，“读乃得其意蕴”。 从定义和字面意义来看可以得出：阅读的对象包括书面语言符号(文字系统)或视觉符号(其物质载体是书面材料)；阅读是一种获取知识、信息、意义的过程，有其目的性；阅读又是一个信息加工过程，它伴随一系列的心理活动或心理体验；阅读过程受到阅读者的认知、语言、情感、社会性发展以及既往知识经验的影响。有目的地获取知识、信息、意义是阅读过程的关键；没有理解和相关的心理体验，则不能称之为为阅读，而只能是无意义、无目的的“看”。
人是符号的动物，符号可以分为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语言符号分为口语和书面(文字)两种。非语言符号又可分为听觉符号、触觉符号和视觉符号几种。视觉符号就以线条、光线、色彩、强力、表现、平衡、形式等符号要素所构成的用以传达各种信息的媒介载体。视觉符号可以分为静态的表现形式(绘画、图形、戏剧、雕塑等)和动态的表现形式(摄影，电影，电视，动画等)。阅读的对象当然不可能包括所有的视觉符号，只能是书面或书面材料构成的视觉符号，否则，阅读的外延将与“看”等同起来。
所以，阅读的定义可以表述为“通过书面的语言符号或视觉符号来获取知识、信息和意义的行为和心理过程。”不可否认，当前有一种将阅读的定义泛化的观点，这种观点把所有与语言、与所有视觉信息接受的活动都纳入阅读的范畴。这种观念也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早期阅读”概念的混乱。
那么，早期阅读有哪些特殊性呢？最大的特殊性在于阅读的主体是0-6岁婴幼儿。由于大部分婴幼儿识字很少或者不识字；就算识字，也不能很好理解文字表达的意义，所以仅仅凭借文字不能独立自主进行阅读。国内权威幼教专家对单纯识字行为对婴幼儿发展的负面影响、婴幼儿依赖识字进行阅读对早期阅读本身的负面影响、早期阅读的基础不在于识字的多少做了充分的论证，这里不在重复引证。 既然早期阅读的基础不在于识字多少，那么早期阅读是如何可能的呢？
一、 早期阅读的基础
婴幼儿具备复杂的感知、运动和与人交互作用和与生俱来的学习技能，具备较好的感知与掌握语言的能力。这里的语言不仅仅指口头语言，也指书面语言，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没有天然的界限。比如婴儿可以识辨很多声音，对人类嗓音频率范围内的声音特别敏感，他们生来就准备对任何人类语言的声音作出反应。甚至在胎儿时期就能听故事，研究表明，在出生前42天，妈妈每天读一遍《帽子中的猫》，孩子在出生后对这个故事有显著的反应(DeCasper&Spence,1986)。
从婴幼儿的发展来看，除了文字能力发展的滞后性以外，其阅读所需的基础均已具备。有的专家认为0-6岁的“阅读”并非真正意义的阅读，应该把早期阅读称之为“前阅读”或“阅读准备期”更合适。实际情形并非如此。一、婴幼儿已经能够透过图画来理解和获得知识、信息，并获得意义和心理体验，所以从理论上讲，尽管不识字，婴幼儿也可以进行相对独立的“阅读”。二、婴幼儿能够理解口头语言，并对书面语言具备一定感受性和理解能力，尽管不识字，也可以通过成人的声音(或录音)结合图画来进行“阅读”。三、可能有极少数婴幼儿识字量大、并能理解文字意义，可以借助文字进行独立阅读。
所以，早期阅读是指0-6岁的婴幼儿通过视觉符号或语言符号、借助成人的声音从书面材料获取知识、信息和意义的过程。
二、早期阅读的价值
对于早期阅读的重要性、意义和价值，许多专学者都从不同角度提出自己看法，比如：
1、 早期阅读时学习的基础、成功的基石
2、 早期阅读对于培养阅读能力、阅读(动机)兴趣、阅读习惯的意义
3、 早期阅读对婴幼儿认知、语言发展的价值
4、早期阅读对促进大脑发育和智力发展
5、早期阅读对学习能力、读写能力发展的重要性
6、预防阅读困难
从上述可以看出，大家往往由于过于关注早期阅读的特殊性，反而忽视了早期阅读作为“阅读”的一般意义，因而在早期阅读活动实践上也产生相应的影响；另一方面，一些专家有把仅“阅读”本身作为“早期阅读”的目的的倾向，比如上面提到的“前阅读”“阅读准备期”的概念反映了这种倾向。在0-6岁，培养孩子的阅读能力、兴趣和习惯、把孩子培养成成功的阅读者固然非常重要；通过阅读来促进孩子语言、认知、智力的发展也当然也非常重要。但是，阅读还有其它重要的价值和意义，无论对于学龄儿童、青少年、成人还是婴幼儿，婴幼儿阶段与其他阶段并没有天然的鸿沟，阅读对于成人的以下价值和意义同样适用于婴幼儿。
1、 娱乐、愉悦身心的功能。完全把阅读作为休闲、消遣、获得放松与快乐的过程。
2、 扩大视野、吸取知识、补充信息，学习各种技能的实用功能。
3、 体验和丰富情感、陶冶情操，建立和健全人格
4、 提高记忆力和思维能力、促进想象力、培养创造力
5、 提高文学鉴赏能力，培养美感、提高审美能力
6、 探求意义和价值，
7、 增进语文能力和写作水平
8、 提高社会化水平和人际交往能力
从广义上讲，(早期)阅读还是一种社会传播行为，承载着重要的文化传播和继承文化
传统的功能，文化就是为了提升个人和社会的生存能力，增强适应能力，以用保持他们的成长和发展，并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文化有外在形式(物质表现形态)和内在形式(如价值观、生活方式、态度、信仰、感觉方式、思维模式、认识论等) 。(早期)阅读不仅是继承和发扬本民族文化的重要途径，也是不同文化之间得以传播、交流重要方式。
忽视上述价值和意义，实际上是把早期阅读和一般阅读割裂开来，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矮化儿童的行为，即不认可婴幼儿生活的独立意义和价值；或者认为婴幼儿的理解和接受能力受到年龄的限制，这种担心其实是不必要的。“孩子在这个宇宙里，是谁也知道的。可是，谁知道每一个孩子内心也有宇宙？那是拥有无限的宽度和深度的存在。大人会被孩子身体之小所扰乱，往往会忘记那庞大宇宙的存在。”矮化儿童的直接后果就是：创作者、编辑和出版机构降低对婴幼儿阅读素材的要求，不注重把人类重要的价值透过读物以孩子接受的方式传达下一代；文字粗俗、没有文学性和优美可言；绘画没有艺术性，缺乏想像力和创造力；读物不符合对婴幼儿身心发展特点，不注重装帧、排版，印制品质低下等。幼教工作者和家长降低早期阅读活动的要求和目标，不懂得选择真正对孩子有价值的阅读素材，阅读的目标也有所局限。
三、早期阅读素材的分析
在早期阅读的研究和实践中，有不少人提出“早期阅读的重要性不在于书本(素材)，而在于过程”，这个观点实际上也是与上文中指出的对早期阅读的价值误判在逻辑上是一脉相承的。其实，我们只要反思一下为自己选择书本的过程，就知道，这个观点实在站不住脚。无论是阅读还是早期阅读，关键都在于阅读素材本身、就是“读什么”的问题。如果“读什么”都不重要，那么阅读的意义和价值根本无从谈起，因为我们所认为的阅读的重要价值全部要通过阅读素材来承载、来体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阅读是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交互作用(传播)方式而存在的社会现象。它是以书面材料作为社会交互作用的媒介。“作者——媒介(书面材料)——读者”这三要素，构成一个完整的书面交往过程。读者通过阅读，不仅把书面材料从一种密码式的符号转变为一种充满意义的作品，而且改造了阅读者本身。知识、信息和意义要依靠这个媒介来承载；阅读中产生的心智活动(情感、思维)的过程，首先也是由这个媒介引起的。早期阅读尽管在素材要求上有其特殊性、过程也有其特殊性，但在这个普遍规律上是有共性的。
既然阅读的素材如此重要，那么早期阅读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素材呢？或者说选择早期阅读素材的标准是什么？根据早期阅读的特殊性，在素材要求上要有哪些特殊性呢？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了如下几条优秀读物的标准：
1、阅读者最多，经久不衰的畅销书；
2、不会落后于时代，不因为时代的改变而失去价值的；
3、隽永耐读；
4、有影响力，富于启发教育的；
5、探讨人生长期未解决的问题，在某个领域具有突破性意义的进展。
从早期阅读的基础或婴幼儿身心发展的特点来看，婴幼儿具有色彩和图画的敏感性，思维具有直观、形象的特点，加之对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的敏感性和吸收性特点，婴幼儿读物首先要求图文并茂、色彩鲜艳。其二，婴幼儿要通过图画来理解、接受信息，要求图画能够具有讲述或表演、叙述的功能。其三、书面语言和绘画表述的同构性或互补性。第四、画面和开本大小符合婴幼儿的视觉要求。第五、从婴幼儿的视角出发，坚持儿童本位，并能够与他们已有的知识和经验连接。
除此以外，我们还可以从早期阅读的价值和相应的要求以及一般优秀读物标准来分析选择婴幼儿读物的标准。这个标准在我们看来似乎有些复杂，但是，在欧美、日本等些发达国家，这个标准几乎是不言自明的。国际公认：“绘本是最适合幼儿阅读的图书”。绘本即图画书，正如著名作家儿童文学理论家彭懿所说： “面对浩瀚如海的绘本，我感到瞠目结舌。在那个一瞬间我突然间懂得了：绘本才是真正的儿童书。”彭懿先生所指的“儿童”是广义的儿童，包括婴幼儿在内。在发达国家，绘本就是低幼读物的代名词，在婴幼儿和儿童时期，绘本是他们的人生第一书和首选的儿童读物。在中国的台湾地区，经过20多年的时间，绘本也成为婴幼儿的主流读物。正如唐亚明先生所言：“世界所有国家的儿童阅读都要走图画书(绘本)阅读这条路，中国当然也不例外。”
那么，什么是绘本？为什么绘本才是最符合早期阅读的价值和内在要求的素材？如何理解绘本的特点和多元价值？请阅下期《绘本的特点及其多元价值》。
东方娃娃 阅读研究与指导中心 丁诚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