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辞树

来源:中国产经新闻 作者:许睿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故乡二字，可以说是人类共同而永恒的话题。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时代变迁，“故乡”也被赋予了许多不同的概念—归属、牵挂、家庭、记忆、回归，甚至是逃离。

　　日前，在以“故乡”为主题的中欧文化交流沙龙上，一部短片呈献给大家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短片中一位老太太提到故乡时的语气有些激动，她说“我不回去，我的家乡没有好东西，山沟里穷！”而许多年轻人提到故乡却总会表现出浓浓的思念，大多表示渴望回到家乡生活，但他们却都在故乡之外的城市打拼着。

　　迁移

　　社会学博士蓝宇蕴在沙龙上说道：“故乡在我们中国人的心目中占据着一种非常特别的分量，但有一个因素改变了我们故乡的概念、改变了我们对故乡的认识、甚至是改变了我们实体的故乡，而这个因素就是城市化。有学者发现，2013年中国城市人口数量第一次超过了农村人口数量，是关于中国城市化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转折点。”

　　一项针对我国6万人做出的关于“故乡”的调查显示，70%－80%中国人的故乡在农村、乡镇；4%的受访者的故乡在一个大城市。而今天中国全部的老百姓，几乎50%住在大城市里面。

　　而调查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你为何离开故乡”，结果显示：制度变动、亲情和其他原因以外，剩下的7%为了读书，60%为了生存，18%为了追求事业—著名作家阿来在当日的文化沙龙上表示，以上3种离开故乡的原因都是为了改变自己。

　　“我们也可以用逃离，或者可以用更客观、更中性的”离开故乡“，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其实都是同类项。不过追求事业是觉得自己更成功的人用的词，为了生存是觉得自己还不太成功的人会用的一个词，其实都是一种生存。”阿来说。

　　因此，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大城市对人们的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大，这种为了生存而离开故乡的现象，很大程度上也是我国城市化发展所造成的一种必然趋势，为了生存而离开故乡，在更为发达的城市里生存几年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故乡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早期离开故乡外出打拼的人们离开故乡的时间太久，儿女子孙也都在城市中，便已经把自己打拼的城市当做了故乡。阿来还提到：“在今天的中国，我们户籍的壁垒也慢慢开始松动，虽然没有像我们期待的那么松动，但是终归在发生。”

　　现如今，我国大部分在外打拼的人口每每逢年过节依然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去看望在家乡的亲人，即使他们自己已经在新的城市有了新的生活，但家乡的牵挂依然是存在的。但随着户籍制度的不断改革，城乡户口的统一、大城市落户的放松，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同一家人，每一代的故乡都是一个新的地方，而故乡这一概念似乎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融合

　　阿来说：“中国故乡的话题一展开，就发现它牵涉到我们社会制度的方方面面，包括我们今天最严重的城乡二元结构，也造成了我们跟故乡一个复杂的关系。”当人们因为故乡是农村而受到与城市居民的区别对待时，故乡的印象也会随之产生变化。

　　今年7月30日，国务院公布《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提出建立城乡统一的户口登记制度，这一意见的落实将在很大程度上缩小城乡居民的差异，使我国城乡的融合脚步向前迈进。

　　蓝宇蕴又提出了另一个社会制度因素，同样影响人们与故乡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以户口制度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自立性的城市公共管理服务制度体系。几乎每个城市都存在本地市民与流动人口在教育、医疗等社会公共管理服务的不公平对待，形成了一种对流动人口排斥的状态。我国为此也对流动人口受到排斥的状况作出努力，即加强“新农村”建设，但蓝宇蕴认为，我国应该去打破城市对流动人口排斥的壁垒，去关注“新城市”的建设，因为未来会有更多的人会以城市为家。而随着城市化的不断推进，人们会习惯自己所在城市的喧闹繁华，以及车水马龙，可能对于90后和00后来说，不管是在故乡还是其他城市，似乎同样都是生活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故乡与其他城市几乎是同一化的状况，可以说故乡这个概念就不只是一种地理位置这么简单的定义，而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与归属。

　　90后北漂族小何对《中国产经新闻》记者说：“其实对于我这样还未成家立业的北漂而言，"故乡"还是我唯一的家，北京租下的房子只能称作是"住所"罢了。”她说：“我每年只有过年才能回到故乡，但每次回家都觉得那里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乡音和终年青翠的大山，陌生的则是村庄的面貌以及村里的人。”

　　尽管如此，她表示，只要那“唯一的家”里还有家人在，那里就是她的根与牵挂，她就有理由义无反顾地加入春运大军，挤破脑袋地抢票回家。

　　阿来也说：“我觉得所谓的故乡是回不去的，你只是回到一个地理的空间。我觉得我现在老要回去，是因为父母的年纪一天天在变老，你必须回去看望他们，给他们一些安慰。”

　　可见，随着时代的发展，“故乡”已不再是某一个村庄、某一个乡镇，而是每一个人心中对家人对自己过往记忆的牵挂与怀念，更多的是一种精神的寄托与慰藉。现在中国是处在史无前例的城镇化过程当中，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中国城镇化的比例可能会达到相当高的水平。而故乡也在逐渐地发生改变，每一代人在同一片土地上就会有新的“故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