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里的新年(一)
其实这个根本不能算是田野,只是我对假期生活点滴的一个记录吧,可能行文没有什么逻辑,有感而发而已,想到哪里是哪里。
加上马年春节,在山里总共也只过了两次新年。我并不能说对秦岭深处这个小山沟有多么的了解,更别说有多么难以割舍的感情。我看这里的一切,还都带着猎奇的心理,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打转,别人对我这个城里小孩也甚是好奇。这两次新年,我都没有完整的“参与”,也就是说我没能从小年二十三开始一直待到正月十五,个中原因很多,不加赘述。
从年前的准备工作开始吧。一般来说,这里家家都要给过年做豆腐。自己家种的黄豆,几家人联合起来一起做;当然,如果不愿意做,也可以到集市上去买。这个秦岭里的小镇,镇中心连一个操场大小都没有,逢农历三、六、九的集,也就是说,大月的话,一个月会有九次集: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在这些时间,所有的人准时到这里进行交易。集市一般九、十点的时候人最多,因为路远,很多人需要走两三个小时的脚程赶到这里买卖。这里的集市除了金钱的买卖,还保留着物物交换。就拿豆腐来说,从来不称斤卖,一条豆腐是8—10块钱不等;或者你也可以拿自家的黄豆来换,具体多少我没有仔细问过,但这个还是要视黄豆的质量来说。
集市上除了固定的门面房——几间商店(除了吃喝的物品,一般也包含了杂货)、两三家饭馆、一间理发馆、一间纸扎店、三四间服装店等,在“赶集”的时候,还有各种推着架子车、挑着担、挎着筐来卖东西的农家人,所卖之物多是一些自家产的吃食,比如核桃、豆腐、粉条等等土特产,夏天的时候还有自家种的蔬菜(这主要卖给来避暑的城里人)。年前的最后三集,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集市便会增加很多新的货物。首先是大量从县里批发来的蔬菜,甚至还有鱼虾等等,因为运到这里路途遥远,所以都是死的,进行了冰冻处理。蔬菜的价格自然是高于平常的,甚至高于同时间城里的价格,这也可能就是“奇货可居”吧。第二重要的,就是鞭炮、对联等各种春节必须事物。在对联摊里,当然是有灶神画的,也不乏“伟人像”。这里几乎家家都有贴“伟人像”,主要是毛、或者毛周、或者毛周刘朱。还有卖香蜡、烧纸的。这儿的烧纸其实也就是黄麻纸,纸质很烂,人们一般称作“豁纸”。这种纸上并没有镂空的麻钱,也没有其他雕饰或者纹样,很简单。而这里烧纸钱的方式,却跟我在山外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三十早上,我跟爸爸要去坟上烧纸,然后把祖先接回家。虽然我们常年在山外居住,但是祖坟还是在山里。因此在这里的这两年新年,我都要跟我爸去上坟。前面提到的“豁纸”,并不是直接可以拿到坟上去烧的,这之前还有准备工作要做。豁纸已经提前被分为一摞一摞的,每摞大约一个指节宽,每张大约三张100块人民币拼起的大小。为什么用这作比喻呢?因为中药的环节就是“打纸”。拿出100块人民币,找两根短粗的木柴,100块钱放在纸上,一根柴压着,另一根柴在上面打一下。一张纸恰好需要100块人民币打三次才能打满。这之后才可以上坟去烧。烧过之后就算把祖先接回家了,然后拜贡品,点上香、蜡。
继续回到年前的集上。一般二十九的集最热闹,因为这是年前的最后一集(正月里的集一般从十三开始,至少是十五以后),同时很多平时在山外上班打工的人这时也差不多都回来了。因此这时的集,除了担负经济职责以外,更多还是那些常年不见得人们相互交流的地方。我跟我爸在集上溜达,短短一会时间,我爸便发出去了一盒烟。男同志们见面就是先发烟,我爸冲着各种我不认识的叔叔、伯伯、爷爷,一通发烟,而自己手里也是别人递来的烟。所以,我爸此时的样子是嘴里叼着烟,耳朵上别着烟,手里还拿着几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