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六
一张纸贴在胸口内的衣袋火柴盒里,已经几天啦,温热的体气孕育着里面的小宝宝。淡黑点几乎看不出变化,再次软软轻轻地折好,送入胸前的口袋里。
春夏之交,我们都准备好火柴盒,眼巴巴地盯着这张纸,密密麻麻地黑点,都是去年蚕结的籽,也是种。粗糙的纸张,明亮的黑点,温热的体温,轻柔的呼吸,巴巴地眼光,盼望着它早点走出这个壳,挣破它的束缚,走进火柴盒内安家。
学校西侧一片空地,几株高大的桑葚树,绿意一丝丝泛出,我们好象看见了青幽诱人的桑叶呀,似乎散发出阵阵的清香咧。每年早晨来到学校,我们都先望一眼树,摸摸胸前,似乎轻轻地按一下。娇柔地蚕,是我们保护的对象,怎么能够稍稍用力咧。拿起纸张,黑点没有变化,急忙又放进口袋里,蚕是天虫,常常听得大人说,只有你用体温催生的蚕,才能养活它的。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培养孩子细心温柔地脾气吧?喜欢玩耍的孩子,准备好的火柴盒,成把蚕装进自己的希望里,于是父母适时的引导着,得自己养成啊。这不是那一个时代才开始的吧?是父母当年玩耍时,他们小小年纪时,接受到的最纯朴简单地教育之一?而他们又是从更老的父辈手中,接过这种教育方式?
桑叶稍稍大些时,那些黑点终于挣出壳,你一眼看上去,几乎不见它们在移动,但确实在动弹咧。分开纸张,几个孩子一群,挤在一堆,都拿出自己给蚕准备的家,火柴盒,铺着剪得细细丝丝的桑叶,清洁干爽的细叶,嗅到一股股清香,手中毛笔轻轻地抹动,一粒两粒黑点滑落着。现在可不能再用胸口来温它,得凉爽适宜地温度了,我们把它放在课桌上,紧紧陪伴着书本的。每位同学的桌子上,这个时代都放置着一个火柴盒,竟然没有老师奇怪,也没有指责我们不好好学习,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现在想起来,那个时代的学习,真是太轻松活跃了。老师总是先检查上一课的内容,数学,语文,两门功课,一篇课文,字与词的组合,几个小问题提出,娓娓动听地讲述中,显明的批出了答案;几道计算题,在饼子油条的比喻中,它们鲜活于我们的脑海,相互之间怎么交换啦,你的我的他的,多的少的平均分配啦,我们在上课时,忘记了火柴盒,沉浸地老师营造的那个简单诱人吃食里。饥饿年代的课程,就是这样的简单。
桑叶一丝丝变粗,蚕也一点点变大,我们早早赶到学校,就为了采摘树上的鲜叶。后院几户人家,是架子棚养蚕,每家都采摘几大筐叶的,这些桑树据说也是这一房先辈栽种百多年的。到了桑叶不再剪开时,火柴盒里的蚕,已经白白胖胖肉乎乎,极为可爱的样子了。可是桑树叶不够我们采摘的,早先置之一笑的后院大人,开始驱赶我们,一看到接近桑树的孩子,去,去,去,不要捣蛋,有时手中还挥舞着一杆长长的竹竿,怀里细细一端绑着一支钩,那是他们把高处的桑叶树枝钩下的工具。粗大一端扬起,直直伸出,扫过来划过去的,把我们驱赶开来。你们养得成蚕吧?采摘桑叶不多,倒是损伤了树咧。
只好到别外寻找桑叶啦。
烧田坝之南,有山名堡城,山顶有寨,叫做堡城寨的,山上多树,放学后打猪草时,我们跑遍了几座山,终于找到几株桑树,高高坎上,斜斜的伸展着的枝条,鲜活的叶子青翠欲滴的绿,在呼唤着我们伸出手去,这儿可是我们秘密哟,几位小伙伴小声嘀咕着,今后的桑叶,就指望这几株树呢。别的同学,外校的同学,如果都来采摘,就不够养大我们的蚕啦。折断一枝两枝,装进背篓里。洗净,擦干,整片整片的放进火柴盒,白胖胖的它躺在叶片上,很高兴地吃桑叶,扭头转身,我们似乎听到嘶嘶沙沙地声音咧。清扫一粒粒细微蚕屎,看着它一丝丝变胖变粗变亮,在盒子艰难地转动身子样,火柴盒再也装不下蚕的,得给它换个家啦。
我们都翻检出自己的收藏,在合作医疗室里,找到的注射剂盒子,透亮的白,肉乎乎的软,这时的蚕是最能吃的。天天放学后打猪草时,第一步就是把几枝桑叶采好,才放心的。而那几株桑树,却不再是我们的秘密,红红的桑葚一点点黑,最终成为黑黑紫紫地一团,那一段是我们最忙乱紧张时,一把桑叶撒下去,沙沙沙声音不停,几乎眨眼间,就不见叶肉了,那株树下几群伙伴睁大眼睛,看着树上廖廖无几的叶片,桑葚倒是黑黑紫紫地,诱人眼。放下竹筐,爬上树饱饱吃一顿,相互看着黑黑紫紫的嘴唇,又钻进山林,寻找新树叶。还有什么树叶,能够给蚕吃呢?
蚕停止吃桑叶,静静地卧着。我们也停止寻找桑叶的工作。蚕变成一团蛹,蛹变成一只漂亮的蛾子,一张草纸上又留下一片黑黑点点的籽,我们的火柴盒却不见啦。
明年,早早的找一个大一点的盒子。
乡村记忆之一 差点成为演员?
乡村记忆之二 砚盘里的香味
乡村记忆之三 一泡鸡屎
乡村记忆之四 学校大院
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