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fngroup

旅台日记十七：“三月疯妈祖”（大甲妈祖绕境回銮观察）
4月17日

    台湾有句俗话“三月疯妈祖”。农历三月是妈祖诞辰，台湾地区所有妈祖庙都要举行纪念活动，人们都处在祭祀的亢奋状态，所以人们用“疯”来形容。其中最传统的的是北港妈祖香会，而近年来声势最大，知名度最高的还是台中市大甲镇镇澜宫的妈祖绕境活动。大甲妈祖绕境时间是九天八夜，途经台中、彰化、云林、嘉义等四县，行程300多公里。据网上查到的资料財團法人大甲鎮瀾宮天上聖母2011年遶境進香時間預定表如下：农历3月6日起驾，7日到彰化，8日到西螺，9日到新港，10日新港停留一天，11日从新港到西螺，12日到北斗，13日到彰化，14日到清水，15日回大甲举行安坐仪式。
    我从电视看到大甲妈祖起驾的仪式，当时有台湾立法院长王金平与行政院长吴敦义、台中市长胡志强等政要出席。台湾领导人马英九在下午也参加了一个向妈祖致敬的仪式。由于我要讲课，没有办法跟随队伍绕境，但妈祖回銮是一个重要的仪式，我们决定前去体验。我们初拟的方案是在清水下车，跟上回銮队伍走回大甲，但后来考虑到绕境队伍行进的信息掌握不准（途中会出现拦轿让妈祖到自己的寺庙区域绕境等情况，彰化尤其厉害，据说在彰化改由地方警察局刑警护驾。），虽然有中华电信的及时通报，但我们没有开通业务，担心跟不上，后来决定先到大甲，由大甲出迎，然后沿路跟回来，这是我们的调查预案。按道理第一次迎妈祖要穿新衣服，但我们没有办法换新的，只好穿上一双新袜子，聊表素心。
     农历3月15日（公历4月17日）早上8点30分出发，从学校去板桥高铁车站，在那里坐9点38分的火车，我们在站台等车时，突然有一位妇女问我们你们是不是去大甲，我们回答是，但很奇怪，她如何知道呢？原来我们在上面候车时说话时，她们听见了。这位妇女家在桃园，她是带着老母亲出来玩，临时起意，要去大甲看妈祖回銮。问随行同学，到哪里去，会临时起意吗?同学说：可能哪，就是带老人玩呗。由此，我觉得是不是台湾人生活程度，到了比较轻松阶段。我们上了各自车箱后，再也没有见到她们。10点18分，我们到了台中高铁站，在这里换台铁新乌日车站，这车站很大，还没有完全建好。我们买好了最近一班开往大甲镇的火车票，时间是11点27分。在站台上，我们闲坐等车，见到一位老妇人包里有一幅进香的伞，伞上缠绕了不少香条，据说是每到一庙，就可取一张香条缠在进香的伞上。伞越旧缠的香条越多，说明他走的地方，进香的时间越长。
    等火车开来时，我们发现小火车上已经上满了人，座位是不可能有的，而且随着火车的前行，不断地有人上车，目标只有一个大甲镇澜宫观赏或参与迎接妈祖回銮仪式。火车在行进中，同行同学告诉我一些台铁的故事，台铁是窄轨铁路，台铁管理并不好，因为早年政府在经营台铁时，是将许多不懂火车的大陆撤退人员安排在铁路上，造成许多冗员，现在还是包袱，负债很高。但台铁占的土地很多，离铁路十多米的地方都属于台铁路的土地，有栅栏隔离。有的地方栅栏内有稻田，可能是农民种的。本次火车要经过成功站与追分站，这是台铁中三大吉祥铁路站段之一，说如果你要考试顺利或者婚姻成功（“追分”谐音“追婚”）就买一张从追分到成功的车票，就能保障你的心愿实现。另外两处是，台湾西部花莲的永康与保安（意为永保安康）和台南的吉安寿丰等，对祥瑞善兆的追求是普通台湾人都有的心理，人们很重视生活中美好寓意，我们在庙里随处可见虔诚的祈福人，常常看到文昌神前的准考证，相信神明是台湾人普遍的信仰。满火车去大甲的人，香客不少，当然也有相当部分是去感受妈祖庆典的气氛，像我这样去田野观察的人，相信是很少的。预计火车到达的时间是40分钟左右，由于人多上车的关系，火车到达大甲已经超过一个小时。随着下车的人流，我们沿中正路去镇澜宫。昨晚台中一位研究民俗学的老师告诉我，你去不了庙前，更进不了庙，啥也看不见，全是人。由于这样的担心，我们先去庙里看看，走到接近寺庙处，看见小店卖进香小旗的，我们每人买一幅，表示自己也是香客，旗上绣有：“大甲镇澜宫”字样，图案为彩绣飞龙。
    来到镇澜宫，只见一座典型二重飞檐式台湾寺庙建筑，从外观上看，寺庙已经有一些历史了。据《镇澜宫志》记载：清雍正八年（（1730）兴化莆田湄洲屿人林永兴携眷，从湄洲朝天阁请得天上圣母来台，途径大甲堡定居谋生，当时大甲五十三庄居民纷纷前来参拜，雍正十年（1732）兴建小祠祭祀。日据时期，每年镇澜宫前往北港妈祖庙（朝天宫）刈火进香，在前往北港进香过程中，大甲镇澜宫的进香队伍越来越受人关注，每年都带来了大批信众，朝拜朝天宫。1988年之后，在媒体关注下，镇澜宫在台湾影响日盛，在此情况下，镇澜宫不接受人们所谓进香朝天宫是“回娘家”或“谒祖”之说，认为自己的渊源来自湄洲，因此决议将“北港进香”改为“绕境进香”，并将“刈火仪式”改为“添火”仪式。这样的做法，引起了北港朝天宫的严厉批评，此后，将进香的终点改在新港奉天宫，而且是以大甲镇澜宫为主导的绕境仪式，这样大甲妈祖影响范围明显扩张。绕境活动有十大仪式构成，一是掷筊仪式，正月元宵节由董事长以掷筊的形式，决定当年绕境起驾时间，同时进行抢香团体登记，经过协调后确定头香、二香、叁香参拜顺序，在大甲妈祖回驾途中优先进行献香仪式，当然这些优先进香的团体也要承担相应义务，如走完全程，团体要聘请艺阵随行，请剧团为妈祖祝寿。二、竖旗仪式。指竖立头旗仪式，头旗是整个绕境进香活动的引导旗帜，头旗竖立的时间在农历二月十九日观音生日这天。此后，人们开始对绕境活动进行准备。三、祈安仪式。在绕境进香启程前一天下午，向妈祖禀告起驾时间、路线、参与人员等。四、上轿仪式。妈祖上轿前，要净轿，然后恭请妈祖登轿。五、起驾仪式。按预定时间起驾，在三声“起马炮”后，由报马仔先行，神轿由宫前广场出发。送行的人山人海。六、驻驾仪式。途中经历一些寺庙，要停留休息或过夜，这样就需要将妈祖从轿中请出安坐。新港奉天宫是绕境的终点，在这里要驻驾。七、祈福仪式。在停留期间接受信众祈福。八、祝寿仪式。在新港奉天宫举行祝寿典礼。九、回驾仪式。十、安坐仪式。妈祖绕境结束回到本宫，要举行盛大回銮活动与安坐仪式。我们今天考察的就是这最后的仪式。
    镇澜宫前东森电视台人员，正忙着搭直播机位。镇澜宫正上方悬挂五条灯笼系列，上面分别为恭迎天上圣母头香台中朝圣宫兴建委员会敬献、恭迎天上圣母贰香中坜朝明宫天上圣母会敬献、恭迎天上圣母三香溪卅武元宫大甲妈祖会敬献、恭迎天上圣母赞香圣凤宫大甲妈祖信众功德会敬献、恭迎天上圣母赞香丰原镇锁清宫天慈圣上圣母会敬献等，这就是今年优先进香的赞助宫庙。庙的左前由一幅大标语上书：弘扬妈祖精神，教化善良风俗，社会祥和安定。对于这标语我感到熟悉而亲切。庙前两旁的石雕上已经有人占据，等候晚上的妈祖回銮仪式。庙里来往香客众多，我们想晚上未必能靠近，先到宫内转转，拜过妈祖后，我模仿着香客将手中的小旗在妈祖前香炉上沿顺时针转三圈，表示这小旗已经取得灵性。由镇澜宫出来，我们沿着妈祖进来的方向前走，准备找地方吃午饭。沿途看见许多店家民宅已在门口摆起了供果香案，这香案一般是有一炷大香，插一小旗，摆上各色水果，也有的摆的是鲜花供案，有的还有成叠的纸钱，鞭炮等，供奉的东西各有不同，但香是必要有的，而水果凤梨一般都有，凤梨在闽南话中是“旺来”，人们在门口准备迎妈祖回銮，祈请今年好运道。家家都在宴请亲朋好友，今天招待来家的客人吃饭，叫“吃拜拜”。沿途为行人、香客免费提供茶水与饭食点心，慈济会的工作人员在忙着垃圾回收的环保工作。走不多久，看见一座大桥，桥头有一群穿着号衣的女性，我们打听后方知，这是预备换班的绣旗队员。只见大桥两旁栏杆上坐满了等候的男女。我们过桥后就见到绕境的前导队伍，一些花车已经缓缓驶近。这是天上突然下起大雨，我们赶紧备伞，在路叉中间等着。为保障主路上的交通，一些花车队伍被疏散从左道进入镇区。关于迎妈祖下雨当地有传说，说当年大道公追求妈祖，妈祖不同意，所以大道公就在妈祖出巡时作法下雨，要洗妈祖的脸妆，让妈祖难看；而妈祖也要在大道公生日的六月六，刮起大风，要吹落大道公的帽子。不过这雨很快停止，前导的头香队伍在这里停止前进，等着妈祖轿的到来。我很荣幸地与头旗队员在头旗旁留下了合影。这些老人让我们将照片寄给他们，我们答应了。执掌头旗的队员也坐在路边，面带疲倦之色的绣旗队员在绵细雨中依马路休息，这些队员已经走了八天九夜，她们奉祀妈祖的旅程即将结束，在妈祖回銮的最后时刻，她们的身体想必极疲劳，但内心肯定充满着希望与快乐。
    我们抽空到附近食物供应点吃了热乎乎的饭食后，继续往前迎妈祖，只见人们在路上一字长蛇般地排着，我初不明其意，原来是他们在等着钻妈祖轿，如果妈祖轿从头上走过，你就得到妈祖的福佑。前方突然鞭炮齐鸣，浓烟滚滚，原来妈祖神轿到了，只见轿前的万民伞在不停转动，千里眼与顺风耳、轿队、八家将、三十六执事等走在轿前，我赶紧摄像、照相，忙得手忙脚乱。妈祖轿从面前走过，轿前上方有一幅金匾，轿顶是金冠，两边有天上圣母的号牌。抬轿、护轿的都是壮汉，还有刑警在旁，一般人是靠近不了的，由于高度与距离关系，我们没有办法拍到钻轿的情况。妈祖经过时两边住户持香肃立，每隔一段，就有隆隆的鞭炮声起，这鞭炮很奇怪，响声并不大，但烟雾升腾。在妈祖后面队伍中我看到真理大学台湾文学系的旗帜，看来他们走完了绕境全程。
    为了欣赏更多表演，我们在两次赶上神轿后，就超过神队伍，到镇区里面去看前面队伍在镇区绕境的情况。各个路口都是表演的场所，有龙舞、狮舞、扯铃舞、老年妇女舞蹈、歌手花车献唱等，整个镇区都在绕境的狂欢之中。镇区绕完之后，就进入目的地镇澜宫。镇澜宫前小广场人山人海，人们等着妈祖的到来，我们在旁边吃过晚饭后，已经不能进入广场，但我们站在进广场的右手边，这里可以拍到预备进入的各支队伍，三立电视台的记者也守候在这里，我看见他将摄像机顶在头上拍摄，相当敬业。彩车不能进入，车上神像取下送入。由于镇内绕境与神轿行进的缓慢，预计妈祖回銮安坐的仪式在晚上九十点钟。我们一直守着，看到了精彩的龙舞与轿舞。等到晚上九点半钟，喇叭突然广播说，由于事先选定回銮安坐的时间到了，其他没有进去朝拜表演的队伍再不能进入广场了，迎接的炮车朝天放了三炮，天上飘起了红色灯笼，神轿在在台中迅雷小组特警的护持下迅速通过，妈祖回宫了，接着关上庙门。就在这一刻，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这雨来得真巧，我说这是妈祖激动的泪水，她看到如此虔诚奉祀的民众，能不感动流泪。这样的场景人神都处在一个非常状态，很多人在感受这样的隆烈的气氛，在彼此贴近的空间内，民众的生命力得到催生与滋养。由于我看到了绕境队伍的行走，看到了街头表演，看到了龙狮进出店铺的姿态，看到主人在旁递红包、放鞭炮、烧纸钱，一年一度地绕境让人们有了一年一次地感受到妈祖的神明，人们在体验在通过仪式之后，获得愉悦。我也看到了一位三步一叩，五步一拜的虔诚香客，这位香客白天在路上见到过，在我们晚上十点多去火车站的路上，还见到在灯火摇曳中她孤身一人叩拜的身影，她来自何方，她要到哪里去，我们不知道，只是感觉到她是有大愿要完成。
    一般人认为这时回銮仪式结束了，广场多数人散去。我们觉得等人走后，再走。顺便拍拍照片。不一会儿庙门开了，广场前正在松解妈祖神轿，我拍下照片后，当然要进去看看回来的妈祖，只见里面挤满了香客，原来安坐仪式刚刚开始，三通鼓声之后，就是跪叩仪式，仪式简短，很快结束。安坐仪式依然是记者围拍的主要方向。由于我们进去晚了，我在人群之后，也就看不到具体情形。在宫内转一圈后，我们出来，碰见一位从彰化过来的妇女，她说自己的孙子生了三天没有出来，后来求妈祖，就顺利产出，大人小孩平安，因此虽然没有全部时间走，但她发愿一定要陪妈祖走两天，然后一定要在回銮时来大甲。她已经走过两天，今天也来大甲了，她的心情很好，她买好晚上两点的火车票回家。
    我们告别了这位香客后，我们告别了这位香客后，乘同学哥哥的车到台中统联车站，这里有二十四小时的长途车。我们在十一点多上车，经过两个多小时，在晚上两点前回到了辅仁大学。

本文转载自http://www.chinesefolklore.org.cn/blog/?uid-28-action-viewspace-itemid-22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