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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泉]阿诗玛文化

[杨福泉]阿诗玛文化

阿诗玛文化
2011-03-02 09:35:18   华夏经纬网



    我年轻时看电影《阿诗玛》和《五朵金花》时,印象最深的是云南天地山川和人物之美,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后来由于对民族文化涉猎渐多,对《阿诗玛》史诗和阿诗玛这个人物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了它的分量及其在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所占有的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随着国家对非遗保护的重视,《阿诗玛》也已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阿诗玛》这部广泛流传于云南省石林县彝族撒尼人中的民间叙事长诗,是撒尼人代代相传的民间创作,瑰丽非凡、美不胜收。它从各个方面反映了撒尼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丰富多彩的民间信仰和撒尼人的道德伦理追求。阿诗玛的传说对撒尼人的物质和精神世界都有重大的影响,是撒尼人最具代表性的文化遗产。

    回顾《阿诗玛》从收集整理到形成蔚为大观的“阿诗玛文化”的整个历程,可以明显地看出,国家和主流文化对少数民族民间文化的态度和立场对后者文化的兴衰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中国历代封建王朝时期,由于“夏尊夷卑”的观念一直占据意识形态主导地位,精英阶层普遍推崇主体民族的庙堂文化而鄙视民间文化特别是少数民族的文化,更说不上对它的收集整理和发掘。对我国各民族民间文学艺术进行大规模的收集整理,主要还是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因此《阿诗玛》对社会产生广泛影响主要也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在此之前,尽管阿诗玛的故事在撒尼人中已经代代流传,但其影响主要还是局限在撒尼人中。新中国成立后,在各级政府的大力推动下,民间文学工作者深入乡村,对阿诗玛的各种口头传说文本进行了认真的收集整理,并在各种媒体和出版机构的大力扶持下,将《阿诗玛》史诗整理翻译本推向国内外,逐渐奠定了《阿诗玛》在世界文学宝库中的地位。

    如今,阿诗玛的故事在云南之外的地区已广为传播,几乎已经成为美丽清纯的云南姑娘的代名词。而且,随着阿诗玛故事和各种相关文学艺术作品和歌舞剧、电影等的广泛传播,《阿诗玛》已由原来比较单纯的民间叙事长诗逐渐发展为一种含义更为丰富和宽泛的广义文化。《阿诗玛》叙事长诗在创作、润饰、发展和日益完善的过程中,吸收了大量撒尼民间文化的精粹,在传承与流变中与撒尼民间音乐文化、舞蹈文化、饮食文化、服饰文化、民俗文化、民间绘画文化等互动共生,成为独具特色的“阿诗玛文化”。在长期的社会发展进程中,撒尼人民的生产生活和精神世界都深深地浸透着一种“阿诗玛文化”的气息,正如日本学者樱井龙彦所说:“在今天,《阿诗玛》已跨越了民间叙事诗这样的文艺体裁的局限,在歌舞剧、电影等文化资源,石林、长湖这样的观光地,以及香烟品牌之类的经济资源中得到了广泛的活用。原本作为口承文学的《阿诗玛》,超越了文学作品的空间,成为一种资源,在社会、政治、经济的各方面得到了再生产和商品化。可以说阿诗玛不单单只是过去的遗产,更被当代的人们有效地活用着。”

    另外,我们也可以明晰地看到,随着对《阿诗玛》研究的深入,其视野不断扩大,内容涉及撒尼人的婚姻习俗、为人之道和社会伦理等诸方面。彝族学者刘世生在研究中提出“阿诗玛文化”的主要特征是表现为一种“欢乐文化”。他说:“在石林彝族叙事长诗《阿诗玛》中,阿诗玛是一个‘只知道高兴不知道悲伤’的撒尼姑娘。撒尼人更被社会各界誉为‘欢乐撒尼’。”这种概括涉及到了民族心理等深层的问题,这也使我想起曾深入研究纳西族摩梭人文化的周华山博士也曾根据摩梭人的民俗和摩梭语“苏夺”(害羞)的含义,而以“害羞文化”这个词语来概括摩梭人日常生活中与性相关的禁忌特征和社会制约。尽管这些概括语并不能代表这个族群文化的全部,但可以看到作者力图抓住族群文化中一些有特色和本质特征的核心要素而对民族性格特征进行深度挖掘的努力。

    应该说,对《阿诗玛》的研究还有比较宽阔的领域有待学者们深入探索,比如和其他民族或族群同源异流民间故事的比较研究。这里举一例,与彝族撒尼人同属一个汉藏语系的纳西人中广泛流传着一个阿莎咪的故事。相传阿莎咪是个美丽的纳西女子,这个痴情女的最后结局是为了爱情而死。阿莎咪的多种文本都说她是在出嫁途中被狂风刮到岩上,变成了岩石上的女人或崖神;有的文本中说她被卷贴到悬崖上后,还会给人带来灾难。我注意到阿诗玛的一些传说文本中也有说阿诗玛化身崖神后给人带来麻烦,比如叫喊的回声会使人耳聋、耳鸣等。纳西人阿莎咪的故事情节与撒尼人阿诗玛的故事情节惊人地相似,这也为今后进一步对同类型故事进行比较研究提供了有意义的线索。

    今天,我们还可以看到,《阿诗玛》已与旅游经济和文化产业紧密结合,自然也成为“阿诗玛文化”的当代构成部分。而在未来的文化产业和旅游发展中,如何保持阿诗玛这个民间形象的魅力,促进以阿诗玛为灵魂、石林奇观为身形的石林市旅游的发展,我觉得既面临很多的机遇,也面临挑战。一个成功的民间文化形象,要长久保持她的魅力和引人入胜的品牌效益,避免因不恰当的过度开发而流于平庸和庸俗化,这将是阿诗玛这个山野绝世女子及其呵护者、开发者和研究者在新世纪所面临的挑战和考验。

(此文为《石林阿诗玛文化发展史》一书的序,文章有删节,作者系云南省社科院副院长)



来源: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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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泉教授是俺们敬重的一位老师。

但是,干嘛什么都要加上“文化”二字涅,《阿诗玛》是家喻户晓的民间叙事长诗,泛化为“阿诗玛文化”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阿格大哥别给俺们一个砖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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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云南的时候还去蝴蝶泉了,看到演《阿诗玛》的宣传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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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
题目系编者所加,原文并非如此。
谈点已见:阿诗玛是叙事长诗,但其影响来看,仅非民间文学可以概况。阿诗玛的形象已经构成撒尼人的形象符号,并由民间提升为官方包装、炒作的“艺术作品”,甚至阿诗玛的服饰已经成为撒尼人的民族服饰,虽然它只是在拍电影时进行艺术加工后形成的戏服。由此观之,阿诗玛本身所蕴含的内容涉及到了广泛的文化现象。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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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的《五朵金花》也有类似现象,当年金花的服饰与传统白族服饰是大不一样的,现在成为一种白族服饰的集体符号。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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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标题为:阿诗玛不只是遗产
原文可查:
中国文化报,2011,3,1 http://epaper.ccdy.cn/html/2011-03/01/content_45693.htm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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