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新传说
搜狐文化 2008年09月01日15:07
本文来源：《世界博览》
在这本书中，对传说的研究不再局限于传统观念上的“过去”和“乡土”，而是将其移植到了现代都市。
《消失的搭车客——美国都市传说及其意义》（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11月出版，定价17元）的书名耐人寻味，把“现代”、“都市”这些词与“民间传说”放在一起，看起来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因为人们常常把“民间传说”与遥远的过去，偏远的山村，年纪一大把的老人们联系在一起，传统观念里“民间传说”，古老、神秘、朴素。
但是这本由美国著名民俗学家布鲁范德所写的书，开创性的把民间传说的舞台搬到了现代都市，本书中的都市传说或是带有讽喻意味或是具有神秘色彩的新近发生的故事，这些未经证实的现实故事的讲述者是当代社会中那些最为见多识广的民众——青年人、都市居民、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们。同传统的民间传说一样，都市传说也独特地、不自觉地反映了其流传社会里人们所关注的焦点。
消失的搭车客
“消失的搭车客”是一个经典的汽车传说，20世纪初这个关于幽灵的传说在美国及欧洲国家开始出现，大萧条时期添加了新的汽车主题，之后变成一些差异较大的模式类型，包含了一连串奇特的细节，其中的某些情节甚至来自中世纪的民间传说。下面这个版本是南卡罗来纳写作项目的参加者在1935～1941年间收集的：
有一天晚上，一个住在斯巴达巴格的司机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这时他看见路边有一个妇女。他停车问那个女人要不要捎她一程。那个女人说她要去看她的哥哥，哥哥的家就在这条路上，再走3英里就到了。他请这个女人上车并要她坐在他身边，但那个女人说要坐在后座上。刚开始他们聊了几句，不久女人就不说话了。这个人一直把车开到女人哥哥的家（因为他认识她的哥哥），然后停下来让她下车。但当他回头看时，发现车里并没有人。他觉得好奇怪，于是走进屋里去告诉那位哥哥刚刚发生的事。女人的哥哥对此毫不吃惊，并说这个女人确实是他的妹妹，两年前死了，还说这位旅客是第七个在这条路上让他妹妹搭车的人了，可是妹妹却从没到家。
各色各样的当代民间传说随着发展和流传，不得不发生改变以求生存。因此在美国，关于“消失的搭车客”的各种传说有很大的差异，它们把各地当前发生的事件（比如世界大战）、当地人（比如出租汽车司机、摩门教“圣徒”、哭泣的西班牙裔美国女幽灵）以及数不清的地名、人名、照片、服装和四处游荡的幽灵的各种行为都整合到故事里了。然而，这个传说还是保留了相同的基本情节及其巨大的故事魅力——它讲述的是我们在路边看到的陌生人和那些英年早逝的人的命运。作为开车的人，我们想象有一天也许会让其中的一个流落幽灵搭上顺风车，亲身体验一番传说中的故事。
肯德基油炸鼠
美国人对不卫生的环境，特别是不卫生的食物，以及肮脏的个人或家庭都很难容忍。尽管他们对随处可见的细菌或害虫颇为厌恶，但是一些民间传说却偏偏要讲述这些讨厌之物的入侵。关于污染的都市传说和其他的恐怖传说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相同的意义，都是为了揭示在平静和卫生的外表下令人震惊的丑恶世界。
马里兰州民俗学家在1971年听一位华盛顿特区的联邦雇员讲过这个故事,讲述者的内弟说他认识一位在该故事的医院里工作的护士：
一天晚上，一对夫妇到一家著名的外卖快餐店买炸鸡。丈夫买好了鸡以后回到车上来，他的妻子吃鸡时说：“这鸡的味道有些怪。”过了一会儿丈夫说：“我看看吧。”他于是把车里的灯打开，这时才发现，妻子吃的是炸得酥脆的啮齿动物。她吓坏了，赶快到医院去。据说代表那家快餐店的律师正在同那位丈夫接触，主动提出赔偿3.5万美元，因为那位妇女已经有好几天被列入危险病人名单。医院的发言人对此事件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所有的护士也都被要求守口如瓶。而且听说第二次的赔款额涨到了7.5万美元，但是同样被拒绝了。后来那个女人死了，他们大概要对簿公堂了。
在这个口头传说中，“据说”、“大概”等词语表明故事的背景是模糊不清的，不过其中具体的环境和对话，涉及封锁消息的情节，以及许诺给受害者的精确赔款数字等，则是完整都市传说的特点。关于污染的诉讼在全国各地层出不穷，毫无疑问，这就使得那些讲述食物和饮料里发现老鼠残骸的都市传说充满活力。它们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小心你吃的东西，特别是那些包装漂亮、从大规模速食生产线上生产出来的东西！”
炉中宠物
在盛传的少年恐怖故事中，最可怕的要数那个把一个活物放进炉膛中的传说了。1979年在季刊《西南民俗学》上出现了这样一个故事：
听说一位老太太的孩子们送给她一台微波炉。当她给狗洗完澡之后，就把它放进去烘干。理所当然，当她把炉门打开的时候，那狗已经从里到外被彻底烤熟了。
在亚利桑那流传的其他同类传说中，“不仅包括狗的遭遇，还有鸟、猫和可怜的乌龟等动物的不幸遭遇”。有民俗学家认为这些传说揭示了“现代科技有失控的情形，并且会造成恶果”。 关于狗或猫被烤熟的故事近来流传颇广，甚至还有2个湿了头发的人把头放进微波炉里烘干，结果却被烤熟了或者爆炸了的传说。有几个“科学的”版本——虽然技术员对微波炉应该更加了解，但是由于他们没有利用嵌在机器里的安全部件，在使用实验室的微波炉时开着炉门，因此站在炉边时把他们自己的内脏都烤熟了。更恐怖的是这些可怜的动物会换成婴儿。在纽约流传的经典版本如下：
一对夫妇把一个婴儿交给一个嬉皮模样的女孩照看，这个女孩是他们儿子的一个朋友，这对夫妇晚上要外出赴宴，席间母亲打电话回家询问情况。女孩回答说，一切都好，我刚把火鸡放到炉子里了。但是这位母亲不记得有什么火鸡，觉得肯定出了问题。当他们匆忙赶回家后，发现计时保姆把婴儿放到炉子里了，既然他们的儿子吸毒，作为他的朋友，他们应该想到女孩也吸毒……
有学者认为，“炉中婴儿”源自我们被压抑的杀婴欲望，代表了我们对孩童的爱恨交织，将孩子留给陌生人的负罪感，对现对科技产品的恐惧，以及对家中外来者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
聚会中的裸体主人
弗洛伊德对于梦的解释，有助于我们理解关于裸体的主题为何魅力无穷。在一个以第一人称讲述的此类传说中，我们仿佛可以听到一个神经官能症患者向心理分析医生讲述的声音，其内容是一个令人期待的聚会变成一场噩梦。下面的故事出现在1976年的报纸上：
我一大早醒来就觉得有些郁闷，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又长一岁了。”不过当时也想一定要好好地过这一天。所以我又洗澡又刮胡子，心里想着当自己下楼去吃早餐时，妻子肯定会给我一个深深的吻，并祝我生日快乐。我微笑着下楼，妻子正和往常一样坐在那儿读报。她什么也没说，所以我只好倒了一杯咖啡，心想：“她忘了。不过等一会儿孩子们肯定会欢快地跑进来，对我唱生日歌，并送给我一份漂亮的礼物。”我坐在那儿，一边享受咖啡，一边等着。孩子们终于叽叽喳喳地跑过来了，却给我一片面包！“我要迟到了。大衣在哪儿？我快要搭不上车了。”我向办公室走去，感到更加郁闷。 走进办公室，秘书甜甜一笑：“生日快乐，老板，我给你倒杯咖啡吧。”她倒记得今天的日子，这让我觉得好一些。后来我的秘书来敲我的门，说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何不一起吃午饭。想到这样可能会使我感觉好一点，所以我欣然同意了。
我们把门锁好，然后我说，既然是我的生日，我们应该和往常不一样，应该开车出城，到郊区去撮一顿。因此我们出了城，到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喝了几杯马爹利，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就开车回城里。这时候秘书说：“去我家吧，我再让你喝一杯马爹利。”这样也好，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所以我们去了她的公寓，喝了马爹利。过了一会儿，她说要换一件舒服些的衣服，就走开了。6分钟之后她打开卧室的门，拿着一个生日大蛋糕，身后跟着我的妻儿，而此时的我坐在那儿，身上全脱光了，只剩下袜子。
这个生动的故事由于情节过于简单显得非常不可信，实际上这个传说在50多年里不仅以口头形式，也通过书面形式在美国各地流传。肯塔基大学的威廉•休•詹森教授出版了“聚会中的裸体主人”的28个版本。他比较了这些传说后指出，在某些方面这个倒霉的商人是自取其辱，因为他“低估了妻子的记性，高估了女秘书的温柔，也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因此，詹森最后说，他是个“高级的笨蛋或傻瓜”。
购物的噩梦：“毯中蛇”
1968年底和1969年初，当代美国民间传说中的一些传统主题被融合并创造出了一个新的都市传说。从东部到西部，这个传说口口相传，迅速蔓延开来，报纸、电视台等也推波助澜。但这个传说却是短命的，70年代初就渐渐销声匿迹了。这个传说中的两个基本要素，在其他传说中也可见到：某个店铺，特别是郊区的某家折扣商店；在一处意料不到的地方发现了危险的动物。典型的情节是：一个毫无防备的店员，正在查看进口的地毯或垫子，结果被一条毒蛇吓个半死。
大约两年前的夏天，我的母亲，一位49岁的家庭主妇，讲述了一个妇女在文斯顿购物时发生的故事（文斯顿是一个大型廉价商品商店，出售食品、衣服、家庭用具等，位于纽约的沃特敦镇，普瓦斯基北边约30英里处）。当时她正在挑选外国进口的织毯（据我所知，这个外国究竟是哪一国从来也没弄清楚，但我知道它不在欧洲，好像是个远东国家，不同的人在讲述时，提到过日本、印度这样一些国家名）。在挑选织毯时，那个妇女把手伸进去想翻开毯子，但突然受到某种袭击倒在了地板上。 妇女被送去医院，但还没到医院就死了。毯子还在商店里没有打开，里面有一条大毒蛇（是什么蛇也不确定），还有几条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蛇，妇女就是被这条大毒蛇咬了一口。
有人认为这个传说是“恶意的”；接受采访的一些打折商店的经理们，也怀疑这是个卑鄙的恶作剧。但是，同“肯德基油炸鼠”等特定行业的有关传说一样，人们并没有证据表明它们是一些故意设局栽赃的故事。事实上，一个人要是想把一个谣言或者传说付诸流传，特别是要限定于某一特定的行业、商品，恐怕也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毯中蛇”对那些粗心大意的顾客来说，是一个有警示意义的故事。它反映出来的不仅是人们对超级连锁店这样的商业巨头的不信任，而且还有对进口货物的担心；东方国家加上连锁店，冒出来的是人们最害怕和厌恶的生物之一——毒蛇。有些民俗学家甚至认为，这一传说盛行一时的20世纪60年代末，正值越战高峰时期，因此它揭示了美国人对深陷东方战争泥潭的恐惧。不管这种说法是否有根据，“毯中蛇”的传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神奇地销声匿迹了。
人们花时间讲述和聆听传说，不仅仅是因为其奇异有趣的情节，更深层的原因是它传达的真实的，有价值的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信息。而且与未经证实的谣传相似，都市传说满足了我们对可能发生的，奇异的恐怖的有潜在危险的事件的好奇心，非正式的谣传和传说弥补了专业新闻报道留下的空白，这些丰富多彩的“真实”故事，可谓实当今高科技世界中传播的民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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