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火山

马来平
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0/10/7
薛凤祚是中国传播西方科学的先驱，兼通中西并善于会通中西的优秀科学家，是明清之际实学思潮的中坚力量、齐文化开放精神的杰出代表。然而，国内外学界对他的研究一直比较薄弱。



    薛凤祚(1599--1680)，今淄博临淄区金岭镇人，清初著名科学家、学者。二十余岁曾师事理学名儒鹿善继和孙奇逢，遂精理学，通易经，有《圣学心传》一书问世。后来病心学空疏，向往实学，走上科学道路。先是追随历算学家魏文魁学习传统天文历法．继而赴南京向传教士穆尼阁学习西方科学，“尽得其术”，并协助穆氏完成《天步真原》译著。自南京返乡后，薛凤祚绝意仕途，隐居著述，耗时20余载，完成56卷本巨著《历学会通》。中国近代科学的早期先驱

    薛氏研究领域十分广泛，长于天文历法、数学，兼通水利、医学、机械、军事和占验等，著有《历学会通》、《两河清汇》、《圣学心传》、《气化迁流》、《车马图考》、《甲遁真授秘集》、《乾象类占》等。其科学思想丰富多彩、富有特色。

    天文历法思想是薛氏科学思想的主体部分，他最先采用哥白尼日心说，另立新法。具体内容，一是主张天象本位。他认为一部好的历法应该能够做到“倘有交食凌犯，人人可以明其疏密，而且能随地异测，随时异用，立为目前必验之法”。而新旧历法的区别乃在于“先世立法者无中生有．今诸法明著如此，必能随时测验”。二是主张中西历法同出一源。与当时已经萌芽的“西学中源”说不同，薛氏明确认为，中西“二历数虽不同．理原一致，非两收不能兼美”。三是主张历法在不断否定中进步，强调“自汉太初来，改政者七十余次。创法者十有三家。大抵前人所矜为创得者，即后人所指为陈迹。然而释回增美，亦且转人转细”，历法发展的规律是“昔人皆以特出之聪明创立一义，当时莫不惊为神奇。殆继起者出，而神奇更成陈迹然皆不能不借为增修之地”。

    在数学上，薛氏最先引进对数，并认为数学既是计算工具，也是方法，可应用于众多领域；主张“历为算原”，强调数学对天文历法的依赖性；重视“内算”，中国古代数学含外算与内算两部分，外算旨在“算数事物”。即今日数学，内算旨在“顺性命之理”，即占验，虽有些许合理成分，但迷信色彩浓厚，是中国古代神秘文化的核心，薛凤祚重视占验，著述甚多，但也承认“占验不足尽凭”。

    薛凤祚晚年曾参与治理黄河和运河，“躬历数千里，考黄淮漕运厉害曲折，施有成效”，强调尊重水性，“或有问于愚日：河有神乎?愚应之日：有。……神非他，即水之性也”；主张治河靠人不靠神，提出“人力至而天心顺之也”、“治河以得人为要”；还重视水循环和虹吸等理论，力倡治河使用新式机械工具等。

在力学与机械制造思想方面，薛氏主张力学与机械制造应明其理、得其义。他说：“凡兹百工之技，皆有巧寓焉”，遗憾的是“但人日用由之，而不知所以然。不明其理，则不能变通诸法，即美利在前，亦以无所传述”。  

在医学思想方面，其核心观点是认为人与自然万物和谐相处乃医理根本：“养生者言，人有呼与吸，皆出日用食息之气。纳天地清淑之气，推陈致新，形神始能不腐，是人与天地不独言亲，且不得为两也。”为此，他强调“天地诚医学之大’本”，医者，要莫过于应知：“血气内因之症，又知气化外因之症。神明于圆机之中，当不至于虚虚实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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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枝独秀的中西会通模式



    清初尚无“科学”概念，与之对应的是“格物穷理”。依儒家经典界定，1格物穷理虽含探求自然知识之义．但以体悟道德规范为根本，“知”从属于“德”、服务于“德”。明清之际，民族矛盾上升导致儒学意识形态重构、实学思潮兴起，加上西方科学的冲击，格物穷理观念开始发生由重道德内省向重外部世界探求的方向转变。这一转变也体现在薛凤祚《历学会通》中“理”的含义的变化中。在他那里，“理”的伦理色彩渐趋退隐，而开始带有必然性、客观性、普遍性的认识论特点。他明确说：“试取一物而以度数成之，则有其当然与其不得不然者，即理也。”“虽各天一隅而理无不同”、“盖霄壤中不越一理”。“圣人体天之撰以前民用行习其中者，咸知其当然矣，而不明其所以然，不知深微之理即在此日用寻常中也。”在对待中西科学关系的问题上，相对于固守中学的“镕彼方之材质，入‘大统’之型模”和+“西学中源，同化西学”两种中西会通模式，他提出了“镕各方之材质，入吾学之型范”的会通模式，志在“折衷众论，求归一是”。

    清初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历学会通》和《崇祯历书》(后更名为《西洋新法历书》)一直是西方天文历法知识的主要来源，影响了梅文鼎、王锡阐等一大批进步士人。薛凤祚在世时即以天学名世。时人尊称薛的历算为“青州之学”，认为薛的成就足以和王锡阐相媲美，“南王北薛”，并称可焉。薛凤祚以一介布衣，其著作有四部被收入《四库全书》，七部被《清史稿·艺文志》著录。《畴人传》、《清史稿》、《清史列传》、《国朝耆献类证》、《国朝先正事略》等均有其传记。

    可以说，薛凤祚是中国传播西方科学的先驱，兼通中西并善于会通中西的优秀科学家，是明清之际实学思潮的中坚力量、齐文化开放精神的杰出代表。然而，国内外学界对薛凤祚的研究一直比较薄弱：研究者少、空白多、疑点多；全社会乃至其家乡，了解他的人很少。这种状况和薛凤祚在科学史、文化史上的地位极不相称。为此，有必要从哲学、文化以及天文历法、数学、水利、医学、力学与机械制造等方面，对其科学思想进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