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礼行”仪式的文化人类学调查
作者:刘琼
摘要:土家族的婚俗仪礼、诞生仪礼中的“说礼行”仪式带有鲜明的地方仪式特点,具有娱乐、宣泄、补偿的文化功能,能整合村民的认同感,引导价值观。
关键词:土家村寨;“说礼行”仪式;形式内容;特点功能
作者简介:刘琼(1972 - ) ,女,土家族,湖北巴东人,现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文化与社会发展。
前言
杉树湾村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东县的一个偏僻的土家山寨。《元史·地理志》载:“巴东唐初为归州,又改巴东郡,又复为归州。宋端平三年(1236年) ,元兵至江北,遂迁郡治于江南曲沱……德佑初归附。元至元十二年( 1275 年)立安抚司。十四年,改归州路总管府。十六年,降为州。”行政区划若承前清制,杉树湾村隶属巴东县的后四里,因连山叠岭,地僻民贫,易守难攻,其生活生产方式一直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历史的节拍比外围地区缓慢。廖思树《巴东县志》载:“邑前后八里,前四里俗尚与鄂郢略相似……后四里古为蛮彝,椎髻侏语,信鬼尚巫,小忿易讼,亦易解,解则匿,不肯赴公庭,勾摄经年不结。但甘俭朴,惯劳苦,深山野处,混沌未凿,多有老死者未见官府者。”
我们调查发现该村保留着较为完整且具有鲜明土家族特色和乡土特色的“说礼行”仪式。该仪式熔铸了民族气息的生活,在婚俗仪礼和诞生仪礼中彰显其功能,并承载人们的期盼,体现“杉树湾人”的价值取向……本文根据所获得的调查资料,对撷取“说礼行”资料的过程做初步描述,进而分析其文化内涵及其社会功能。
一、“说礼行”的过程
在杉树湾村,“说礼行”仪式是婚俗仪礼和诞生仪礼中的主要仪式内容,在不同过程中“说礼行”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一)“说礼行”在婚俗中
“说礼行”仪式在婚俗中体现在订婚、结婚、回门三个过程中,是这三个过程的重要环节,每一个过程离不了“说礼行”,“说礼行”也是婚俗本土化的一大亮点。其过程如下:
1.“说礼行”与订婚(俗称“看人家”) : 订婚中的主要“礼行”是“茶食礼行”,本地人把订婚和结婚看得同等重要,其过程较为复杂。男方在订婚前,不仅要给女娃儿准备新衣服、新鞋子、布料、绸缎等东西,还要按女方嫡亲的多少, 准备礼品(俗称“茶食”) ,“茶食”按辈分的不同有轻重之分。同时双方事前各请一个礼官(性别不限) ,到了订婚的日子,男方备好酒席等待女方的到来。女方包括女娃儿和其姨(或姑) ,由媒人陪同前来。次日,男方送女方回家,并将准备的礼品(“茶食”)装进两个箱子(俗称台盒) ,由男娃儿和其叔辈、媒人送到女方家,晚上男方在女方家“开盒”分发“茶食”,此时双方的礼官开始“说礼行”,男方先讲,女方接:
男方: 金漆的桌儿四角方,一对盒儿摆中央,粗糙的钥匙插在铁锁上,诚请官家小姐来开箱。
女方: ×××(女方的父亲)结门好贵亲,热热闹闹来娶亲,论人品,出口成章,论礼品,是当今的高档商品,成亲成族,人人都把大拇指伸。
男方:我家因贫困,对不起各位贵亲,没买高档商品,值不得讲礼行。
女方:金打的盒儿金盒盖,玉石的锁儿真好开,我双手掀盒盖,百样东西献出来。
男女双方你说我接,讲完“礼行”后,男方分发礼盒的“茶食”,女方拿茶食(俗称“吃茶”)时,又要说一篇“礼行”:
亲戚好过细,百样东西都买齐,亲朋族友都满意,我把东西领进去。这也就意味着订婚仪式的结束。
2.“说礼行”与结婚(俗称“过期”) : 结婚仪式是土家族婚俗中最为热闹、仪式程序最多的一个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共举行五次“说礼行”仪式,使结婚庆典有条不紊地进行。
土家族的婚期为两天,第一天是女方正期,第二天是男方正期。在婚期的第一天男方举行“攀红礼行”。
婚期的第二天既是最热闹也是“说礼行”最繁杂的一天。
首先是“拦门礼行”,“拦门礼行”为热闹之最,是男女双方的礼官尽显其才之时。
其次是“接路礼行”:迎亲队伍在女方家坐席喝酒,吃过饭后就“发亲”,新娘由其舅母(姨、姑嫂、弟媳等都行)陪同去男家,陪同的人常为两人,俗称“高亲客”。男方见迎亲队伍快到时,就在他们必经之路摆放两张方桌(俗称“香桌”) ,桌上放一只盘子,盘子内放上两个斟满酒的杯子,称为“接路”。“接路礼官”常为两个,当“高亲客”到时,双方便讲“礼行”。
再次是“交钥匙礼行”:高亲客吃过饭,开箱向新娘婆婆交箱子(新娘的嫁妆)钥匙,并分发新娘为男方的每位嫡亲做的一双布鞋,鞋的尺寸根据目测和生活经验估计。嫡亲代表(会说礼行)和“高亲客”边收发鞋边“说礼行”。
最后是“陪高亲客礼行”:到了晚上前来吃酒贺喜的乡邻乡亲逐步回家,此时男方的“支客师”在堂屋摆好“香桌”(四方桌)请“高亲客”就坐上席,专陪“高请客”,边说边喝或者边唱边喝。
“说礼行”仪式完毕后,接下来是所有的人自由地、不拘泥于形式地唱歌、嬉闹可至到天亮。
3.“说礼行”与回门:结婚的第二天,新娘和新郎回娘家,称为“回门”。在走之前,要举行“回门礼行”。
(二)“说礼行”在“过嘎嘎客”中
“过嘎嘎客”又叫“整祝米酒”,是为庆贺新生婴儿的诞生举办的诞生仪礼。“嘎嘎”是当地人对外婆的称呼,“过嘎嘎客”的主角是孩子的外婆,也有称之为“送花背篓”。其主题是“嘎嘎”家的亲戚在选定的日子陪同“嘎嘎”通过“说礼行”的仪式向女婿家祝贺送礼。外婆和舅母是重要角色,其次是“说礼行”的人,其他的人叫做“打伴儿”。当客人走近并停下时,女婿家先开口讲“礼行”,“嘎嘎”家就接。这时,这里就成为围观的中心,一是听双方“礼行”说得好不好,二是看“嘎嘎”送得礼物多不多。这个过程称为“接路礼行”。
接着女婿家的人鸣放鞭炮迎接“嘎嘎”的到来及庆贺新生儿的降临。鞭炮鸣放结束后,接着是“接物礼行”,嘎嘎的开盒人就要打开木箱向女婿的接盒人清点礼物,双方边说边交接物品,每接一份礼物,都得说一篇“礼行”。
“开盒、接盒”完毕后,是“劝酒礼行”, 请“嘎嘎”及来贺的人入席吃饭,嘎嘎、舅妈坐上席。在此过程中,边吃边喝边“说礼行”来劝客人喝酒。
吃过晚饭后,是“回盒礼行”,女婿给嘎嘎回送礼物,称为“回盒”。时间一般在晚上,主要是给嘎嘎(也包括外公)回送衣服、布料、糖、面条,并将其放在原来的木箱里,同时“说礼行”。
二、“说礼行”的特点
显然,“说礼行”是婚姻仪礼和诞生仪礼主要的仪式过程,正是由于它的存在使两仪礼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也集中体现了本土民间文化。可是村民是怎样看待这一特殊文化事项? 它本身有哪些特点呢?
首先我们来追溯村民对婚俗及诞生礼仪中的“说礼行”的看法,在调查中我们随机走访了不同年龄层次的村民,他们的答案颇为相似,其答案归纳后主要为:一是认为是从上辈传下来的,喜事就应该这样办;二是认为“说礼行”在两仪礼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少了它喜事就不隆重。
当地驻村书记谭明江(本村精英人士)也意味深长地告诉我们:我们村的人几乎都沾亲带故,一家的喜事也就成了大伙儿的喜事,而“说礼行”之时既是最热闹之时,也是村民们最看重的细节。去外地打工的青年,他们多数也回家按我们这里的方式举办喜事,大家也知道每个程序过程。哪怕找的是外地媳妇也不例外。本村干部谭志金( 32岁,高中文化)对此有更深的看法:我们普遍认为喜事举办得是否热闹、喜气与“说礼行”有着很大的关系。“说礼行”有穿针引线的作用,若没了“说礼行”,婚俗就没了接力棒;在“过嘎嘎客”中“说礼行”仪式更显重要,“说礼行”的人是“嘎嘎”请的领头燕,享有“嘎嘎”赋予的说话权,有了它“嘎嘎”的礼物更加珍贵,也提高了女儿在婆家的地位。他的媳妇张凤英进一步补充:“我们这儿的人(成年人)都会几句‘礼行’,有的专为喜事说,像这样的(人) 就只负责‘说礼行’,也有的(在喜事过程)除说(礼行)外还负责其他事。东家老板儿也只是象征性的给(说礼行人) 2角、4角、8角最多的有1块2的。村里人很看重最能说的(人) 。”
以上可见,“说礼行”已融入村民的生活,是他们举办喜事不可或缺的仪式,这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我们从民族学的角度来概述一下这一文化事项的特点:
1.“说礼行”是模式化的仪式过程。我们所调查的“说礼行”与通常认知的“讲礼行”有着显著的差别。日常生活的“讲礼行”含有客气、懂礼节、尽量不给他人增添麻烦之意,是对他人行为的价值评判。从婚俗与“过嘎嘎客”的过程看来,这里的“说礼行”是把礼仪规范化、程序化、仪式化的行为过程,有相对应的程序。每个环节该做什么,怎么做以及该说什么内容都相对固定。“说礼行”不是一个独立的过程,只有在婚俗或“过嘎嘎客”的过程中显现其存在的价值,而且是杉树湾人婚俗仪礼及诞生仪礼中必不可少的仪式,有着共生关系。
2.“说礼行”仪式中,礼官的身份特征有三种类型,第一类型专职礼官,如:“过嘎嘎客”的礼官。第二类型礼官兼有双重身份,如:“支客师”既是婚礼主持人又是专职礼官,类似的还有“高亲客”、“媒人”;第三类型非专职礼官,如:“交钥匙礼行”的婆婆。礼官的性别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要求,在婚俗中,除“高亲客”为女性外,礼官性别不限;而“过嘎嘎客”中的礼官只能是女性。
礼官在本地享有较高声誉且能说会道, 熟知“说礼行”的细节。他们因爱好师从生活经验、礼官间的相互传承并在环境中耳闻目染。在生活中“说礼行”并不是礼官的专职,他们只有在仪式中才被称之为“礼官”发挥其作用。他们不仅能随口便答,即兴发挥,而且反应快,能随机应变。为以防临场出错,有的礼官常常事先准备。
3. 在仪式中,“说礼行”的主要形式是双方的礼官在特定的环节你问我答或者你说我接,不同的环节“说礼行”的长短也不一样,有时简单地说两三篇即可,如“过嘎嘎客”的“回盒礼行”;有时却要说得对方言穷词尽才罢休,输的那方还会受到小小的“处罚”,如婚俗的“拦门礼行”。
4.“说礼行”的语言有着鲜明的乡土特色。土家族“哭嫁”、喝酒、上梁、爬山等都有歌,尤其是在婚俗中,更是离不开歌,而“说礼行”是用有韵有节的像诗一样的语言说出来的。格式多为四言八句,既有沿袭下来的固定词语,又有现场即兴创作,如“东边一朵红云起,西边一朵紫云开。东家请我开盒来,我身朝盒边走,手提金壶酌玉酒。”是固定词;“改革开放、形势大发展”就为即兴创造。“说礼行”的词通俗易懂,琅琅上口,容易记忆。
概言之,“说礼行”的仪式特点明显,尤其是“礼官”与封建礼制中的“礼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它更有浓厚的乡土气息。作为土家的一种文化,它反映了土家人的哪些价值观,其功能何在?
三、“说礼行”的文化透视
婚俗和“过嘎嘎客”是人生仪礼的重要行为过程。关于婚俗仪礼,我国古代就有“六礼”之说,国外学者也重视对婚俗礼仪的研究,法国著名学者保尔·拉法格在其《关于婚姻的民间歌谣和礼俗》中强调“关于婚姻的民歌和礼俗保留着历史家所不知道的过去时代风俗”。“一家有喜,百家来贺”,贯穿于杉树湾村人的婚俗过程中的“说礼行”习俗繁琐而复杂,此仪礼的举行标志着该群体对婚配关系的认可,是社会化的程序规范和对个体的角色认可。“过嘎嘎客”是为新生婴儿举行的诞生仪礼,土家人透过“说礼行”这种过程,表达对生理意义上新生命的礼赞和精心呵护的态度。
“说礼行”的过程是一种表象,实质上它是一种民俗文化,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体现了集体的智慧和创造,“说礼行”源于何时,现无从考证。我们从获得的调查资料不仅可探索其文化内涵,而且还可挖掘其背后的社会功能。
1.“说礼行”是村民表情达意的一种方式,具有整合村民的认同感、增强村寨凝聚力的作用。
“说礼行”的内容特点主要是吉祥、客套、赞美之词。他们在特殊环境借助礼官之口来表达对对方的感激、赞扬之情,说的是各自东家的心声,如“回盒礼行”表达了女婿对“嘎嘎”前来祝贺的感谢以及回送“嘎嘎”礼物的诚意。因此“说礼行”的人讲究说话的艺术,自勉的话说得轻描淡写,赞扬对方的话说得浓墨重彩,体现着土家族人谦逊的性格。不难看出,“说礼行”是村民情感的粘合剂,如“媳妇要当作女儿看”短短的一句话,却意味深长,这既是对婆婆的一种嘱托,也是对婆媳关系的良好祝愿,体现着村民对家庭关系的重视及互敬互爱、和睦相处的处世态度。
在杉树湾村,各家各户分住不同的山岭,平日交往不便,彼此缺乏交流感情的机会,而“说礼行”仪式对于增加彼此的了解和团结具有积极的作用。如“交鞋礼行”主要是通过仪式过程让双方亲戚面对面交流感情,增加彼此的了解,利于新娘在婆家婚后的生活。“接路礼行”则表达了男方对女方亲人的热情及重视。如前所述“说礼行”是村民最看重的细节,那么“说礼行”之时,围观的人群自然很多,他们或是评头论足或是相互问寒问暖……这无意间增加了群众交流的机会,从而增强了彼此的认同感,提高了村寨的凝聚力。
2.“说礼行”集娱乐、宣泄、补偿功能于一体。
显然,杉树湾村是巴东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四周是山连山、水连水,交通不便利,农业生产条件相对落后,经济文化不发达,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单调而贫乏。民俗作为人类社会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通过民俗活动体现其娱乐、宣泄、补偿的功能。“说礼行”的娱乐和心理宣泄功效是同时存在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礼行”你说我答,此起彼伏,有滋有味,彼此不服输赢,热闹无比,说得对方语无论次,说得大家开怀大笑。如:“拦门礼行”中说输的一方或是罚酒或是你推我让地钻桌子,让看热闹的村民笑得前俯后仰。在七十年代以前的婚礼中,男方的“支客师”用红布捆新郎,捆得像囚犯样,“高亲客”只能是说“礼行”,说得对方一时接不上时,“高亲客”便要手疾眼快方可解放新郎。村民通过这些戏谑的方式释放心理能量,宣泄压抑,补偿了他们单调而贫乏的日常生活。
3.“说礼行”是村民精神生活的物化表现,体现了村民的价值观念,具有引导人们行为规范的功能。
风俗是民族社会心理的表现形式,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它直接反映并影响一个时代的民族精神和生活面貌。风俗习惯是民间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不同地区的民族心理素质和价值体现。民俗历来都是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相结合的产物。这里的“说礼行”就是村民精神生活的物化表现,它承载着人们一系列的期盼,体现了村民心理和审美需要。如:祈求子孙发达,注重文化教养,“奶奶把孙儿背着走,荣华富贵代代有”;“一步踏进新郎房,新郎请我来铺床,铺床铺床,金玉满堂,先得儿子进学堂,手拿笔杆写文章,后得姑娘进绣房”;祈求吉祥如意,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天天喝的蜂糖酒,顿顿吃的海参席”;反映群体的审美观念和价值取向,“站着好像官家女,坐着好像祝英台”; 崇尚勤劳朴实的,“杀的猪儿五百斤,提的肉有几十斤,嘎嘎、舅妈鸡子喂的多,鸡蛋来了几百个”。这些内容既反映了人们的价值观念,又是村民的行为标准,对村民具有教化作用。
结语
在调查期间,我始终存在疑惑:“说礼行”只是两仪礼中的一个环节,和土家族历史上曾逐渐消亡的民俗相比,其生命力在杉树湾村为何如此强劲呢?封建王朝为了维护其统治,禁锢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千百年来形成一套完整的礼制折射到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土司制度在鄂西地区前后长达四百余年,土家族正是在土司暴政的长期统治下形成了特殊的社交礼仪,逐步发展到后来形成民族自尊心和社会交往的文化内涵。十分讲究的礼仪又使土家族地区成为礼仪之地。因此,“说礼行”有着渊源深远的历史背景,也正是这种土司暴政的长期统治使土家族地区的社会相对稳定,因而其民俗文化也就具有了相对的稳定性。
正如前所述,杉树湾村是巴东县一个偏僻的土家小山寨,特殊的地理环境致使她成为一个相对封闭的自然村落。几百年的历史使她有着一定的民族文化底蕴,正是历史的积淀、凝结,让杉树湾村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文化圈,属于典型的地域性山地耕作文化。村民“朴拙淳直,稼穑而外,不事商贾”。因此,他们对其他民族的各种文化现象的认知、理解和界定就趋于缓慢,这也不能不说是他们保留风俗较为完整的重要因素。
“说礼行”是村文化的一个缩影,它源于生活,是对日常生活经验的总结,又服务于生活。“说礼行”在其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地方色彩,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这种靠语言和行为传承的民俗之所以没有因现代文明的冲击而消失,正是它在历时的和共时的传承过程中,不断适应周围环境而做出相应变化的结果。
我们的调查对象张凤英(30岁、小学文化)从小受其母亲谭贤梅(54岁)影响,耳闻目染,既会说“老礼行”(老词)又会讲“新礼行”,其丈夫谭志金( 32岁、村干部、高中文化)常常为其编词,里面溶入了许多现代文明,如:“(钱)拿去给侄儿买哈哈,剩的长大了去买桑塔纳”;“改革开放形势好……”。诚然,这种变化是自发的也好,强制的也罢,都是“说礼行”在婚俗或“过嘎嘎客”中保存和发展的内在动力。
随着时代的演变,这种在土家族地区特定历史条件下产生的精神文化为村民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和生活的勇气,土家新郎、新娘就是这样在富有趣味性、娱乐性中和村民们一道度过一生中最幸福和最快乐的时刻;土家婴儿也正是在这种仪式过程接受传统文化的人格塑造。
也有人认为“说礼行”使婚姻仪礼、诞生仪礼更为繁杂,认为其“老土”,跟不上时代。笔者却认为“说礼行”是土家地区一种新的民间整和力量,有利于实现土家地区的和睦与稳定。比城镇的“席散人散”的喜宴更利于他们的情感交流,更富有人文关怀。由此可见,传统文化的教化比现代文明更注重感性,这对于实现民族地区的和谐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当然,越是封闭自守的地方,传统文化遗留得越多,这是哲学的辩证法,因此,我们不能因对传统文化的保留而忽视它的发展,各民族各地区的共同发展才是我们的共同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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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社版)2006年第2期
文章出处:社会学人类学中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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