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珠]城中冬至大如年
冬至,二十四节气之一,在农历十一月,为冬天的开始。这一天白天最短,黑夜最长。此后,白天才一天天变长。故冬至又称“长至节”。
明朝成化弘治时,城中的冬至日市面大,冬至前三天,“店肆皆罢市,垂帘饮博,谓之做节。”清朝时虽废,仍有“冬至大如年”之谚。此日,上海县城的文武官员有拜冬大典,须往西门内万寿宫(原址在今蓬莱路半泾园弄)拜牌,且不管天气冷暖,拜牌时一定得穿狐皮套袍。民间于冬至将临时,家家磨水粉,蒸花糕、做粉团,互相馈赠。当晚祭祖后,合家吃冬至饭,饮冬分酒。有晚清邑人秦荣光《上海县竹枝词》为证:“冬至花糕更粉团,冬分酒吃闹闹年。衣冠拜贺亲朋后,肉块堆盘夜祀先。”到了清末民初,冬至日,城中豫园城隍庙周围的商家店铺,老板会邀请伙计们吃“冬至酒”,吃了此酒后,收账人员便开始四处收账,直至大年三十才歇手。当殷实人家围在一起吃团圆夜饭,口宣吉语,也有穷人流落街巷。故当时曾流行过“有钱人吃一夜,无钱人冻一夜”,“过得好,冬至夜;过不好,冻一夜”等谚语。
据说冬至日这一天天气的好坏,关乎春节天气的好坏,所以城中亦有许多谚语。比方说“干净冬至邋遢年”,“邋遢冬至干净年”,也不知它有多少科学依据。反正民间一直这样说,并通过我们父母之口,流传至今不衰。
冬至后,天益转寒。当年城中传诵过一首《九九歌》,说的是以冬至日为起点的九九八十一天。那天气先是一天冷过一天,“一九到二九,相见不出手”,即街头熟人相见,因寒冷刺骨,都把手缩在棉袍的袖筒里,不敢伸出来。待到捱过了三九严寒,天气由冷转暖,再迎来“九九八十一,犁耙一齐出”,即开始挽袖大干的春耕生产。有趣的是,当年城中还流行一种“九九消寒图”的游戏,图中画素梅一枝,共八十一花瓣。从冬至日开始,每日用红色涂抹一瓣,瓣尽而出九,已是春光烂漫时。在开始涂花瓣后,城中一些好事的读书人,于隆冬之际,邀集数人,轮流作东,称“消寒会”。朱文柄《海上竹枝词》就描绘了当时吃火锅消寒的况味:“冬日红泥小火炉,清汤菠菜味诚腴。生鱼生肉生鸡片,可作消寒九九图。”
按理说,冬至作为一个农业社会的传统节俗,应该随着现代都市化进程的加速而消逝。但令人意外的是,近几年城中人很重视冬至,虽然不至于“冬至大如年”。为什么呢,这大概与城中人工作学习紧张,尤其是白领,能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顿团圆夜饭,比较难得,也是比较开心的事。记得前年单位因事多,我们准备加班。但领导知道后,劝阻我们说:“今天是冬至,还是回家与先生和孩子吃一顿冬至饭吧。”听了这话,我们都很感动。我想,冬至节所蕴涵的合家团圆的理念,和冬日里人性的温暖,这就是它能够长久延续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