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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春节:马鸣湖杯大中小学生征文比赛"来稿选登(不在比赛范围)

"感受春节:马鸣湖杯大中小学生征文比赛"来稿选登(不在比赛范围)

此次征文比赛启事刊出后,陆续收到不少征文,也有一些不符合征文对象要求的朋友发来文章。
  这些文章不参与比赛,但是征得作者同意,也刊登在这里。

[ 本帖最后由 张勃 于 2010-2-27 21: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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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善军]和家人过年的感觉

  

和家人过年的感觉

  山东省禹城市兴达建材有限公司董善军



  虽然我工作的单位与老家只有十里之遥,但坐在办公室的我总打消不了想家的念头,发自内心里暗暗惦记着孤身一人的老父亲。2010年春节马上临近,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整天算计着单位是不是快要放假了,甚至做梦都梦见了和家人团聚。我最喜欢回家和父亲一起团团圆圆快快乐乐过年。

  在我心目中,家就是温室,家就是母亲那温暖的怀抱,有着用爱心浇注的浓浓亲情,离开她我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和惆怅感,而回家过年却总有一种自豪感和归属感。归心似箭,我盼望着公司宣布放假的那一刻,同事们对我的评价是:回家过年最高兴,回家过年最积极。是啊,一踏上那片生我养我的故土,见到父老乡亲那张张充满期盼与和蔼的脸庞,我能不激动吗?这简直就是加快我心跳的兴奋剂。

  我想到了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将会一下子被诸多温馨问候和融融暖意包围:父亲一定问我路上冷不冷,哥哥问我工作干得怎么样,侄子问我月工资涨了多少……父亲会手忙脚乱地打开衣柜,戴上老花镜找出一身漂亮时尚的新装,亲自为孙子试穿,衣服穿在身上,暖在心上,孙子是脸上是甜甜的微笑心里是美美的满足。想到这些我的眼角模糊来:我想起了母亲,老人家要是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该有多好。

  一阵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窗外传来,提示着我新的一年又要来到了。我的眼前又呈现出老爸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弓着身子生炉子,把整个房间烧得暖暖和和。

  我恨不能马上和家人团聚,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欢声笑语会让整个房间多几分融洽和温暖。尤其是包饺子的过程,是一家人平心静气交流的过程,无所顾忌地倾心而谈,一会儿谈今年的收成,一会儿谈风俗人情,一会儿谈明年的计划和打算。最感人的是吃饺子,一家人你让我我让你,谁也不肯第一个动口。今年我要第一个把碗里盛满饺子,恭恭敬敬地端到父亲面前,让他趁热吃下。

  和家人一起过年,我内心充满着一种幸福和愉悦。在家里,父母之爱似天高地厚,让当儿女的深有感触,历历在目;同样还有同胞手足儿女情长,如同涓涓暖流,充斥着我每一根感恩的神经。既在乎不曾经拥有,更希望天长地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2010年春节,又一个吉祥如意的节日,愿天下所有人开开心心过大年,合家幸福福满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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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金华]上坟

 

 上 坟

  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暨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2008级博士研究生 狄金华



  家乡过年有给故人的坟上灯的习俗。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的傍晚,儿孙们就要到已故先人的坟上上灯。习俗传了许多代人,上坟的灯也从我记事时的蜡烛已经变成了现在带电池的小电灯,但上坟有何说道则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只听老人们说,三十的火、十五的灯,这是老古人传下来的规矩,不得变。

  祖父在父亲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祖母带着父亲几姊妹辗转住了好几处后才在现在的村庄落户,所以祖父在村里并没有坟,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的傍晚我们也没有给他上过灯。

  正月初二,我和爱人随父母一起给外祖母拜年。如同往年一样,在路边的小店母亲买了鞭炮、纸钱和大面额的彩色冥币。这是给她死去的父亲、伯婶和她二弟上坟拜年用的。母亲很坚持这一习惯,在她看来这不仅是一种情感的表达,而且她也坚信阴阳只有一纸之隔,她对他们的真心一定能够换取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保佑我们一家人。母亲并不信任何宗教,但她像所有传统的农村妇女一样信命,她相信已故的先人能够保佑她和她的家人,所以每年上坟时她都会念叨她的堂妹如何不同“规矩”而给自己带来了困苦。她的堂妹因为信了基督教而多年不再给自己已故的父母(她的父母就是母亲的伯婶)上坟,在母亲看来这就是她这些年来家运一直不好的“病根”。

  给死者上坟用的鞭炮、纸钱和冥币是不能拎到人家门口的,尤其是不能带到人家家里,这是禁忌,因为这样会给这家人带来霉运。因此,即便是在上坟前要串门,这些东西也只能放在房子的墙脚跟处。年轻的我们自然是不知这些,母亲总是在事前一次次地叮嘱我们。母亲没有读过书,她的这些“知识”也是她的母亲这样口口传授给她的。我和我的爱人都是在外面念书,我们熟识的科学话语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们这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封建迷信”,但是母亲的虔诚与那五颜六色的冥币提醒我们,这就是母亲所认同与接纳的“地方性知识”,这是她的传统也是她的归属体系。母亲总是有讲不完的道听得来的事例来证明,不遵循这些禁忌所带来的恶果。在母亲那里,这种禁忌已绝非弗雷泽所解释的“因果关系的错误关联”。

  白天上坟不需要上灯,只需要烧些纸钱,放放鞭炮。烧纸钱是有讲究的:纸钱一旦点燃就不能翻动。这也是母亲在我烧纸钱时反复告诫我的,因为纸钱只有完整地烧掉,死者在阴间才能够完整地收到。如若纸钱在烧的时候即翻动,那么死者所收到的只能是些残币。今年在烧彩色冥币时,母亲专门提醒我要将箍在冥币上的橡皮筋去掉,因为去年烧冥币时是将橡皮筋箍在冥币上一起烧掉的,过后

  姥爷曾托梦责备她烧去的钱因为有黑色的橡皮迹而被人误认为假钱。姥爷的托梦成为了母亲与他交流的一种方式。在上坟的时候,母亲不停与姥爷说话,好像他就躺在坟里一样,母亲说给他拜年来了,说要他保佑我们一家人身体健康、保佑在外读书工作的我和爱人事事顺心。在母亲看来,她与姥爷是可以言说与沟通的。这种沟通不单单是一种感情的延续表达,同时也是对姥爷“庇护”的预期。正像母亲有义务给姥爷烧纸钱供他在另一个世界享用一样,姥爷也有义务运用他的超自然能力在另一个世界“庇护”我们。

  姥爷的坟安在他生前经常捕鱼的渠边,这是他自己选定的地方。太姥姥、大姥爷、大姥姥以及二舅的坟则一起都是地头。大姥爷、大姥姥去世比太姥姥早,他们坟前的碑面已经褪色,碑文有些看不清了。太姥姥的碑则要高大一些,碑文是镌刻上去的,除了列有太姥姥的姓氏讳名以及仙逝的年龄之外,最醒目的就是其列出的立碑后人的名单,这也是让我最为惊奇的地方。太姥姥去世的时候我尚未出生,但给太姥姥立碑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上小学了。碑文上后人的名单象族谱一样仔细、有序地罗列着从姥爷一辈一直到我这一代所有直系亲属。原本一米见方的碑面被这整齐有序地妆点着格外饱满。也许在另一个世界,太姥姥正为这而自豪,因为她儿孙满堂,她的这一血脉已经生生不息地传递了下去。这几年,我先后在大半个中国的农村进行田野调研,我曾经感叹过辽宁农民藏于箱底的挂式家谱的娟秀,羡慕过徽州古村落中传续数百年的家谱的厚重,也曾激动于福建诸多祠堂的神圣,我一直认为家乡江汉平原的农村的家族观念早已瓦解,但这眼前的碑谱却让我一惊,难道这不是一种变相的家谱么?

  社会在变,碑文也在变;碑文的变也正是社会的变。太姥姥碑文上镌刻家族谱牒的方式在那个时代是较为盛行的。但就在太姥姥坟一步之遥的二舅坟前的碑文则显示着太姥姥的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二舅是他们同龄中较少的念过高中的农民,他患肝癌去世的时候刚刚四十出头,表妹那年还有没大学毕业,只是大四。二舅的碑是在他去世一周年时立的,原本贴有的照片现在已不见踪影。二舅碑上最显眼的是他的墓志铭——他写作过,恋爱过,生活过。墓志铭是表妹定的,她本科念的是中文系,大学毕业之后她去了沿海一所高中教语文。二舅的墓志铭估计村里没有几个人能够看懂,它直直地挂在二舅的坟前,任凭风吹日晒。关于墓志铭,我只是听说二舅在去世的前半年,表妹在得知他的病情后专门给他带回过路遥的一本《平凡的世界》。

  在坟间,母亲一边讲太姥姥坟头的杂草扯去,一边念叨着——现在一辈人只管一辈人了,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年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都要来给奶奶上灯,现在父亲不在了,这些个舅舅们只顾给父亲上灯,也不再给奶奶上灯了。在太姥姥、大姥爷、大姥姥和二舅的坟间,一样的堆放纸钱,一样的引火燃烧、点放鞭炮,一样的母亲同他们念叨给他们拜年,让他们保佑我们一家人健健康康,读书的、工作的都能顺心顺利。

  我和爱人在武汉读书和工作,日后多半会在这一般的城市落户,但母亲的念叨却让我们与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们见过和没有见过的先人连在了一起。我们知道,最终我们不知道自己会飘到何处落脚,但我们知道我们一定再会回来,我的爱人也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来上坟,给他们没有见过的太太姥姥们烧纸钱,我的爱人也会一遍一遍地叮咛今天母亲所念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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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芳]哥哥姐姐,爷爷叫你们上来团年啦

  哥哥姐姐,爷爷叫你们上来团年啦

  ——记恩施土家族的“团年”

李艳芳(中央民族大学09级民俗学硕士研究生)




  爆竹声声辞旧岁,虎跃龙腾新年到。

  虎年的除夕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从早上开始就飘着小小的雪花,为土家山区的除夕蒙上了美好温馨的气氛。在大家的记忆中,还是近十年前的一个大年初一下过大雪的,“瑞雪兆丰年”,所以,这次小雪或许也会预示着丰年的到来。

  与汉族和其他民族的除夕“年夜饭”不同,土家族把合家团圆吃年夜饭的过程叫做“团年”,并且不一定是在晚上吃,从早上到晚上都有人在“团年”,它包含了团团圆圆和吃年夜饭的多重意蕴。大年三十,是欢乐祥和与充满神圣气息的一天,从早到晚都有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只要爆竹声一响,就知道哪家要团年了,也就有人迫不及待心里痒痒,尤其是小孩子会跑出去观看,高兴地叫道:“***家开始团年了。”

  大年三十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我们就听见一个异常兴奋的声音在空气中荡漾:“大姐、二姐,爷爷叫你们上去团年了!”紧接着,她又会去下面叔叔家叫其他两个弟弟:“哥哥、弟弟上去团年了!”艰难地爬起来,才8点半,就要开始为期一天三顿团年饭的第一站了——在爷爷家团年,团早年。

  经过奶奶前两天和尤其是前夜的精心准备,再加上妈妈和婶婶一大早去帮忙做饭,所以团年饭很早就可以上桌了。三家总共十一口人,爷爷奶奶带着小孙女,我们四口之家、叔叔四口之家,陆陆续续地到爷爷家,姐妹几个争先恐后地端菜,爷爷和爸爸负责祭祖,叔叔负责放鞭炮。把菜品几乎都摆上桌了,爸爸就开始祭祖先,而此时此刻,外面的鞭炮也“噼里啪啦”地打着欢快的节奏,渲染着团年的气氛,爷爷家的鞭炮声是最早响的,意味着团年最早,方圆几里的人都相互听着、相互攀比看谁家早、看谁家持续的时间长。鞭炮声一般持续5分钟,祭祖在5分钟之内也可以完成,以前都是爷爷负责祭祖,由于年纪大了手抖,现在就由我爸爸负责祭祖,只见他在家神下方、桌子下面点燃香纸,再叫周围作为助手的我们端上三小碗团年饭,分别放在上席和左右两边,把筷子放在碗上,在碗旁边分别斟上酒;有几个重要的祖先就摆几副碗筷。等过2分钟,将三杯酒分别倒在附近的地上,意思是叫祖先来喝酒;再过1分钟,将泡好的茶倒在地上,这时就能放下筷子收走碗,表示祖先已经吃完年饭,一家人就可以开始吃饭了。在土家族,祖先崇拜是牢记心间永不能忘的,团年之前的祭祖显得尤其重要和神圣。等爸爸一声令下:“大家都坐过来团年吧!”大家都赶紧就坐,尤其是小孩争着抢着做到自己喜欢的菜前面去。在土家族的民居中都有堂屋,堂屋墙壁的正中间大都有家神,团年的时候一定要在堂屋中进行,并且正对着家神,这就方便分出上下席,爷爷辈和孙子辈可以做上席,而儿子辈的一般就坐在两旁。

  大年三十的团年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土家族地区春节期间的饮食也是很有特色的,不仅在团年饭上,及整个春节期间每餐饭时都有一道特色菜叫“年肉”,也叫“连肉”,是两片连在一起的巴掌大小的腊肉,团年时每人必须先吃一块这样的年肉,小孩子吃不了也要和大人一起吃点儿意思一下。关于年肉,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明朝时为了抗倭,人们提前过年,来不及把肉切细,只切成几大块,后打了胜战,为了纪念这次胜利,就形成了吃“坨子肉”的习俗,“坨子肉”,其实也就是现在的年肉。和年肉一起蒸的有糯米饭,在这种特殊的场合它也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年饭”,在团年过程中和几乎整个春节期间,人们都会比较自觉地吃这种年饭,似乎寓意着它会带来一年的好运,其实也是因为它很美味,在平时又很难吃到,所以倍受人们的青睐,就像我一个很能吃肉的舅舅一边吃年肉满嘴流油还一边说“这年肉啊就是比平常的肉好吃些”,也许,他吃的不是年肉,吃的是吉祥、吃的是高兴。另外,还有汤圆、豆腐、鱼、糍粑是必不可少的,汤圆象征团团圆圆嘛,除了可以在超市里买速冻汤圆,勤劳聪慧的土家人还可以自制很多汤圆,也就是丸子类的,包括肉丸子、豆腐丸子、红薯丸子,颜色各异,味道缤纷,为团年饭增添了团圆的气氛。豆腐也是土家人特意为了过年打的,也叫“团年豆腐”,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呢?土家族地区比较边缘困难,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顿豆腐,所以不论怎样在过年这一天一定要吃上豆腐,算是美味了,所以家家户户在腊月二十九都要打“团年豆腐”,这天大家见了面都会问:“团年豆腐打好啊不得哟?”。

  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夹菜、互相敬酒,别具特色的“团年”就是在这样一种节日的温暖气氛中的一种聚餐活动。在团年的过程中,也有很多忌讳,禁止把盘子碗酒杯等摔碎,即使碎了,也要说“碎碎(岁岁)平安”;禁止用汤泡饭吃,说这样来年会下大雨冲垮田坎,单独喝汤是可以的。还有一项活动非常有趣,团年完毕以后,女主人把肉、豆腐、米饭等各盛一点端给狗吃,看它先吃哪样,就预示着来年这样东西会很贵,这表达了农民最朴实的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农产品贵,这样就可以增加收入,其实狗先吃哪样都一样,都是自产的农产品。

  早上在爷爷家,中午在我家,晚上在叔叔家,团年的程序和菜品都差不多,一天要团年三次也就是为了相互走动,相互热闹一下。团年完毕,爷爷开始发压岁钱了,给得不多,但孙子孙女们都已经很高兴了,奶奶就忙着发瓜子点心水果,在当地叫“札把儿”,可能原来发点心是因为都是用手抓着一把的吧?我想的。

  在繁华的都市,有上万元一桌的豪华年夜饭;在北方,是地地道道的饺子年夜饭;而在湖北西部的恩施土家族地区,不叫“年夜饭”,还是这样具有乡土气息的“团年饭”,却也是一年到头难得的一顿大餐、一次大的团圆。所以,只要根生在这样的地方,即使走到天涯海角、走遍了世界,到腊月三十的时候,还是会赶回来团年,吃这顿家乡的团年饭。就像现在10多岁,赶着趟叫“哥哥姐姐,爷爷叫你们上来团年了”的妹妹说:“姐姐,等以后我们长大了、有钱了,还是要都一起回来过年哈。”我说“好!”

  随着各种节日的炒作、各种聚会的增多,春节气氛似乎越来越淡了,但我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也许是源于儿时就开始的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团年的情结,源于对“团年”这种独特称谓的情结,这种外人无法感受到的温情与温馨,我相信它会永久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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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莉森]黑衣壮的年节祭祀研究

  

黑衣壮的年节祭祀研究
  ——以广西大新县恩城乡苏屯为个案

 李莉森(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09民俗学)


  边远的大山深处,世代聚居着一个以黑为美的族群,他们依赖黑色的石山进行农耕生产,他们远离城市的繁华保持着独特的生活方式,他们虔诚地信仰着万物有灵,他们近年来被广泛的关注,学者们都称之为神秘的黑衣壮。顾名思义,黑衣壮特指以黑色布料为主色制作和穿着衣服的壮族支系,现聚居于中越边境或离边境不远的那坡、靖西、大新、宁明、天等等生态环境较为脆弱的大石山区,地处偏僻,受外界影响较小,现有人口共280多万人[1],至今仍保持着较为传统的生活习惯。依赖气象变化的农业生产使得远古的黑衣壮人常常感到无助和威胁,于是祈福于各路神灵,逐渐形成了多神信仰体系。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小心翼翼地避免侵犯到神灵,在特殊的时日还会举行虔诚的献祭以祈求神灵的保佑。

  在黑衣壮的聚居地之一广西大新县的村落中,一年中的春节、二月二、三月三、清明、七月十四等节日都要举行祭祀,其中,以春节的祭祀最为隆重。春节祭祀有家祭和庙祭两个系统,祭祀的对象主要有家族祖先、花婆、观音、土地爷等。其中恩城乡的苏屯是个相对小的村落,距离县城约19公里,现有居民41户,共181人,人均耕地1.7亩,主要耕作物有水稻、甘蔗、玉米等,因为常年缺水,土地生养能力较低,其作物亩产量普遍低于县平均值,故当地村民收入水平并不高。虽然如此,其年节的祭祀还是具有较为完备的形态。

  当地的年节祭祀主要是从大年三十一直到正月初四,有一整套从迎神到送神的行为,体现着人们对年节祭祀的重视和该传统流传的相对完整性。祭祀时要先在家中祭祀守护家庭的祖先、花婆、观音后还要到村庙祭祀守护村落的众神,两个系统的祭祀拥有一样的步骤,但是由于小农经济所形成的家庭观念较重故在具体的时间上是先进行家庭祭祀后进行村庙祭祀的。

  一、家庭祭祀

  1、大年三十请神。

  黑衣壮的请神活动是以清洁神台和奉献祭品为主要内容的。黑衣壮人的家中都有一处神台,通常是正对大门的墙壁前,墙上贴上彰显祖宗功德的宗堂[2],面前摆放祭台,是家庭祭祀的主要地,标志着与先人沟通的神圣空间。除此之外,家中的其他地方还根据不同情况分散着供奉个别先人的供板。请神之前要将神台打扫干净,但是具有通神性质的是清洁香炉和神像。黑衣壮通常用香炉来标志神灵的所在,不设灵牌和塑像,供养观音菩萨的家中会有观音神像。大年三十清早则需要用柚子叶擦洗香炉和神像。据说柚子叶是阴间的清洁剂,能荡涤晦气和邪魅。然后用新烧的稻杆灰和几枚硬币放入自然风干的香炉中,有的还在香炉的外壁贴上红纸片以辟邪。香炉清洁完毕后将代表祖宗的香炉摆在神台中央,因其在壮族人民的多神信仰中处于最高地位,故通常其香炉的形制也是最大的。供养观音菩萨的香炉摆在右边略高处,供养花婆的香炉在左边。

  请神的主要目的是犒赏祖先的功绩,祈求神灵的保佑,而与神灵的沟通是通过贡献祭品实现的。黑衣壮在收拾一新的供桌上会摆上自家刚做好的咸粽、糍带、沙糕、糯米饼、云片糕等,还要摆上糖、饼、果、酒。除此之外,杀鸡之后要用一个小碗盛鸡血摆在供桌上并点上香,鸡煮熟后要整只上桌且鸡头朝里,同时要摆一条煮好的白肉。这些便是黑衣壮祭祀的主要食品,祭品准备好后,酬谢神灵的仪式即将开始。

  2、 初一到初三酬神

  酬神活动从初一零点开始,零点一到家家户户便开始鸣放鞭炮、焰火,伴随着邀请先灵的声声炮响,家中的代表则点上蜡烛、高香,用新沏的水给祖先斟茶、倒酒。而初一这一整天,香火是不能间断的,这不仅意味着祖先借着香火来家中共享美食,也意味着本家香火延续不断。另外,期间只要杀鸡,必须把鸡血孝敬祖先,煮熟的鸡也必须先孝敬祖先。而孝敬的方式则是点一柱供香。因为黑衣壮人相信住在天界的神灵吃不到实在的物质,但是他们能通过供香上升的烟气吸取到贡品的精华。对于亲朋好友所携带的拜年礼品也要先摆上供桌献祭。而在献祭活动后,家人把作为牺牲的鸡拿下供桌食用前,要先在家门口点一串鞭炮,通过鞭炮的响声邀请祖先们一起来进食。

  3、 初四送神

  三天的酬神活动结束后,初四是“收台”的日子,收台是将请来家中过年的祖宗送回去,简单的仪式就是把献祭的食品都撤下来,由家人共同分食。收台也意味着整个年节祭祀的结束。但是收台之前除了给神灵供奉足够的食物之外,还要在他们酒足饭饱之后,通过焚烧的方式向他们供奉纸钱、纸衣的生活用品,以保证祖先在他界丰衣足食。

  家庭的祭祀是黑衣壮人民生活的重要内容,虽然不甚隆盛,但是却具有自身的条理性且流传得相对完整。除了家庭祭祀之外,年节祭祀中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系统,即村庙的祭祀。

  二、 村庙祭祀

  1、 祭祀对象

  所谓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土”能生万物,养育人类繁衍生息,其功德厚大,就奉若神明。自古以来,人们以土地为“神”,尊土地为社神,民间称“土地公”。在依赖土地为生的农耕民族中,土地公被认为能保佑地里的庄稼丰收、人们生活平安富足,所以必须要修土地庙,按时祭拜土地公,黑衣壮也如此。故在黑衣壮聚居的每个村社中,都一个属于全村人的土地庙,但是供奉的不仅仅是土地爷,其实是保护整个村子的以观世音菩萨为首的众神,当地人管它叫“庭众”,俗称叫“庭布”,而称村庙的祭祀是“奉神”,即供奉众神灵的意思。

  2、 村庙

  庭布地址和周围的环境需要慎重选择的,因为代表的是神灵所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般而言,一个村的庭布是在村头的位置,能抵御一切不洁净的事物危害本村。但是苏屯的庭布却是在村中央,据老人们说,原来的庭布也是在村头,屋顶用捆在一起的稻杆覆盖,有天夜里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大风掀掉了顶上的稻杆堆,整块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大家就决议把新的庭布建在此处。苏屯现在的庭众是60年代修建的,门宽3米,进深3米,高2米,内部构造简单,只有一个高1米、宽1.2米的水泥台,上面居中摆着一个大香炉,两侧各供一尊观世音神像,除此之外,还有十一个小瓷勺和十一双筷子,瓷勺是盛装献祭给神灵的酒的,筷子是供神灵使用的。村民祭祀时,将祭品摆放完毕后,要在中央的香炉上插上三支香,门口两侧各插一支,还有一支要插在正对门口的一个大石块旁,据说这是众神驾临的地方。还有一支要插在龙枝的底下,是孝敬神龙的。所谓龙枝,其实是棵纤长弯曲的榕树枝,据说几年前是一杈小树枝随风吹来落在旁边的大树中,后来依傍着大树长成了蛟龙腾飞的形状,村民便认为是守护着庭众的神龙,故将它供奉起来。

  3、 村庙的功能

  村庙是精神上的支柱,辛勤耕作,经营生活的村民们从虔诚的孝敬中获得的是心理的安慰。同时村庙作为整个村子的神圣场所,具有维系全村团结的功能。村庙的日常维护由村民选举的委员会主管,而在二月二的全村祭典中每家每户都要派出代表参与祭祀。至于庭布周围的花草树木均属于公共财产,只能用于全村人的共同事件,任何人绝不能私自拿走,否则会遭遇不幸。老人说即使树上干枯的树枝落下,拿来当柴火烧熟的肉都要给全村人分食。

  村庙的祭祀是黑衣壮生活中的重要内容,在祭祀时虽然处于家庭祭祀之后,是因为历史上小农经济的生存模式以及家祖为大的思想观念形成的,但是村庙所受到的崇敬并不亚于家庭的神台。这两个系统并存着,形成了黑衣壮祭祀的完整形式。在没个年关节时反复多次的献祭以及对众多神灵的崇拜,正是淳朴的黑衣壮人民万物有灵信仰的具体实践,也是对美好生活的祈望和寄托。

 

  [1] 何农林:《浅谈广西黑衣壮族及其在边境旅游业中的作用》,《广西崇左市文博文集》(第一辑),崇左市文物管理局,2009年12月,第181页。

  [2] 宗堂:即张挂在正对大门的墙上,记录本家祖先或在村庙中记录当地守护神功德的纸张或牌匾。宗堂有用大红纸张底、金字写的,约2.5尺宽、3尺长,忌讳折叠,一年一换;也有用塑料等能长久维持的材质制作,常年不换。主要内容是中间一列竖排写着“X家堂上历代一派宗亲之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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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鑫]潮汕年俗中的祭祀习俗

  

潮汕年俗中的祭祀习俗
中山大学社会学于人类学学院09级研究生 黄鑫



  潮汕人,是广东三大民系之一,居住区域俗称“潮汕地区”,位于广东省最东端的南海之滨,并与江西、福建两省交界,故历来有“省尾国角”之称。潮汕地区原为潮州府辖地,其幅员相当于现在的汕头、潮州、揭阳三市,以及梅州市的大埔、丰顺二县,现有人口约一千万;此外,还有散居我国各省以至海外各地特别是东南亚国家和港澳台地区的潮汕人,约一千万,即所谓“海内千万、海外千万”,是一个庞大而特殊的民系。这居住在“海滨邹鲁”的特殊民系在发展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年俗,而尤为吸引人的是贯穿其中的祭祀习俗。

  如果要说潮汕的年俗,就不得不提到其相当罕见的“前奏”,那便是冬至。

  冬至有诸多别称,比如“冻结”、“长至节”和“亚岁”等,然而大部分的潮汕人称之为“冬节”。潮汕人在“冬节”这一天,都要吃自家烹制的“冬节丸”(甜糯米丸,外表很像汤圆),这是传统习俗,象征合家团圆、诸事圆满。而潮汕年俗里的祭祀习俗便也是从“冬节”开始的,在广大的潮汕城乡在这一天有以“冬节丸”拜“司令公”,并备三牲祭祖和扫墓的习俗。冬至扫墓叫“过冬纸”。不过关于“过冬纸”有一个忌讳:淳朴的潮人认为必须在先人去世满三年后,后人在清明节烧“过春纸”以后才可以开始烧“过冬纸”。

  在潮汕大地,人们依旧按照农历过日子。辛苦忙乎了一年的人们从十二月廿四开始就为过年做各种准备:美发美容、打扫卫生、购买年货,制作粿品……然而其中主要的莫过于“拜灶公”。潮汕人喜欢把诸位神灵成为“某某公”,如“伯公”、“新面公”、“灶公”,“灶公”其实就是“灶王爷”,就是“司命公”。民间传说司命公原是一个像牛郎一样的穷庄稼汉,而天上玉帝的小女儿偏偏看中他,偷偷下凡与他结婚。玉帝女触犯天条被玉帝处罚从此不准回天宫。后经王母娘娘求情,玉帝才收回成命,并封既成事实的这个女婿为“司命帝君”,主管人间灶火,每年腊月廿四日同其他“驻人间的神明”回天宫汇报工作。司命帝君出身贫寒,怜恤民间疾苦,每次回天宫都向玉帝说人间的好话,求玉帝降福人间。时至今日,潮人依然会在十二月廿四这一天拜祭,而拜祭时有两样祭品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纸马”和“甜粿”,前者为了让“灶公”顺利返回天庭,后者则有点“贿赂”“灶公”的意思,人们想让“灶公”上了天庭替他们说好话,祈求来年日子“甜美”(与“苦日子”相对)。而在拜祭了“灶公”之后,人们还会为家里水缸、水槽储满净水,祈求来年美美满满。

  除夕当天贴春联、挂年画是别处也有的年俗,而潮汕大地独有的是除夕和大年初一的祭祖习俗。

  除夕和初一的祭祖可以说“逢年过节”都有祭祖习俗的潮汕人最为看重的。除夕日的祭祖一般在人们围炉吃团圆饭之前,往往是拜祭列祖列宗,在城镇里没有祠堂的地方也有只祭拜两三代近祖的。由于平日里,很多潮汕年轻人都外出谋生,所以除夕的祭祖仪式在很大程度上包含了家族聚会的意味在里面。祭祖的时候,上香按照严格意义的长幼依序,前必先净手,跪拜必是三跪。除夕的祭祖祭品也是最为丰盛的,一般都有“三牲发粿”(“三牲”一般指猪、鱼、鸡,“发粿”是潮人独有的祭品,外表类似于北方的大馒头),“红粿”、“甜粿”等多种“粿”类和牛肉丸、鱼丸、猪肉丸、发菜丸等多种肉丸,当然也少不了茶、烟、酒等多种祭品。还有就是大堆大堆的,一般都是上千张精心折叠成船形的纸钱。在祭祖的时候,人们更多的是向祖先汇报一年来所作所为。

  大年初一的早上,人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放“开年炮”,而放完炮,人们就开始祭祖了。大年初一的祭祖是新年第一次祭祖,有着和其他时候祭祖不同的一些特点。主要有以下几个:其一,这次祭祖主要是祷告全年的计划讲给祖先听,祈求祖先佑护;其二,这次祭祖祭品必须是素食的,妇女在初一早上是不能吃荤食的;其三,这次祭祖不能烧纸钱,那样有破财的忌讳。

  大年初二,在广大的潮汕城乡地区还有去祠堂祭祖的习俗。在这一天,一个家庭里至少要有一个成年男性去祠堂祭祖,除了新嫁的新妇,妇女禁止进入祠堂祭拜。而这次拜祖最主要的祭品就是四个“大吉”(潮汕柑),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后人给先人拜年,祈祷来年“大吉大利”。

  大年初四在潮汕大地仍然保留着“迎灶公”的习俗,相较于过年前的“纸马”和“甜粿”,精巧的妇女会将提前一天制作好的“煎粿”摆上供桌,以祈求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初四“迎灶公”过后,才算“开年”,外出求学或者做生意的人才会考虑出门。

  初九则是整个正月里最隆重的拜神仪式——拜天公。在潮汕,人们认为正月初九是“天公生”,在这一天各地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同时还有持续几天的春社戏上演,而为天公庆生最隆重的莫过于持续到接近元宵的“游神集会”和“赛猪会”。在拜祭方面最讲究是要煮“甜丸”拜祭天公,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阖家平安。支撑这一祭祀文化的是一个民间传说:明末沿海经常遭受倭寇的侵扰,有一年除夕,东南沿海一带的民众正在家“围炉”过年,忽然倭寇前来劫掠,民众只能仓皇出逃。这时候,戚继光率领将士前来奋勇抗击,双方激战八昼夜。到了初八,忽然天降大雨,路滑难走,倭寇被围歼。初九,民众返回家园、煮“甜丸”庆胜利贺团圆,奠祭阵亡将士。至此,人们纷纷祭拜显灵的“天公”。

  从正月十三到正月十八,是潮汕大地年俗的另一波高潮,伴随这一波高潮而来的,是和元宵节相关的独特的祭祀文化。

  农历正月十三起,人们开始上灯。如果上一年哪家有男孩子出生,就必须挑起一对红灯笼,并在灯屏下方贴红纸,写上姓名,欢天喜地地挂到祠堂的灯架上,以此象征家中添了“男丁”。从十三到十五,每晚家人都要抱着孩子到祠堂中,一面将自己灯笼里的蜡烛点燃,让灯笼烧得通红,一面接受周围乡人的祝贺。到元宵节当天,这家人还要“摆丁桌”。“摆丁桌”就是在祠堂祭祖、设宴请客,以庆“出丁”。宴客时有两种席式,一种叫“龙船席”,即用好多只方桌连接起来,客人围在两旁吃饭,形同划龙船;另一种叫“走马席”,即无论亲朋疏厚,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可以进来吃,吃完就走,主人再重新摆上饭菜,等候另一批客人的到来,接连不断。

  元宵节这天,潮汕地区有点灯、吊灯的习俗。因潮语“灯”和“丁”同音,点灯和添丁是近音,所以人们认为点灯即为“添丁”的佳兆。晚上,人们纷纷提着灯笼、备齐纸钱香烛,就近到神庙祭拜,回来分别吊在家里的神龛和床头,这叫做“吊喜灯”。当晚不管是神庙还是宗祠都灯火齐明、烟雾弥漫,善男信女争先参拜,热闹非凡。神坛前所摆设的祀品被认为是“神物”,参拜的男女可以通过“卜取”(通过两片木质船型的卜具卜卦)祭品,取回家中,这就叫做“求喜物”。人们认为用了这些神物后,就可以家门平安、添财添丁。

  潮汕年俗里的丰富多彩的祭祀习俗,寄寓良好的祝愿,在传统文化日渐消逐的现代社会依旧保持千百年前的面貌不得不说是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在文化日益多元化的今日,作为一个文博系统的学生,面对这特殊的地域性民俗现象,我更多是理解和祝福;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潮汕学子,我更多的是解读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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