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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述和讨论:关于小民族的生存及前景(文本全文)

综述和讨论:关于小民族的生存及前景(文本全文)

综述和讨论:关于小民族的生存及前景(文本全文)

原载:《西北民族研究》(兰州)2007年1期第181~191页
何群(1963~ ),女,博士,内蒙古师范大学社会学民俗学系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人类学研究所在站博士后。呼和浩特 010022

  【内容提要】 作为人类社会、人类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小民族的生存及未来前景问题,他们因传统文化特点、因外部社会因素而引发的带有小民族特有特点的现实生存难题,早已引起人类学以及相关学科的高度重视,我国近些年对国内小民族的研究也渐成气象。那么,国内就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的关注和实证研究状况如何?近数十年来,整个学界围绕小民族生存和未来前景以及影响因素的探讨,主要关注了哪些层面?提出了哪些主要观点?从问题意识出发,并结合自己有限的田野工作经验,本文尝试进行初步的综述和讨论。
  【关 键 词】小民族/生存/前景

  [文章编号]1001—5558(2007)01—0181—11
  “小民族”作为一个客观存在的文化共同体,他们的文化特点和因文化而具有的特有的现实生存难题,是人类学研究的原创性问题。随着现代社会的日益复杂化,引发该问题的社会环境变量日渐增多。人类学不仅坚持固有的学科特长,而且在不断吸收其他知识以拓展视界,如生态人类学解释力的提升。而一些学科从各自的优势视角展开的相关分析,如政治学——公平、权力、资源共享,环境史——通过追溯小民族生存环境变化历程观察传统文化与其的互动及流变形态,科技哲学——哲学问题意识之下对科学技术之于人类——文化,特别是与现代文化差异较大的传统文化福兮祸兮的反思等等,带给人类在思虑自己的同类——“小民族”现实生存和未来前景问题时多层面的启发。那么,近些年来,国内就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的关注和实证研究状况如何?近数十年来,整个学界围绕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主要关注了哪些重点问题?提出了哪些主要观点和建议?本文结合自己的田野工作经验,尝试对此进行概要梳理与可能的讨论。
  需要重复的是,在西方文化人类学、民族学界,对一些人口相对较少,特别是文化相对简单的民族的研究,往往用“部落民”、“部族民”、“原住民”、“土著”、“初民”等称呼我们这里所讨论的“小民族”。前苏联和一些国家的民族学界的相关研究,在20年前已出现“小民族”用法,如“改革与北方小民族的命运”,“小民族大问题”,“马来西亚的小民族:塞芒人、塞诺人、贾昆人”等等。以往的研究证明,这些民族的文化特点和现代化进程中面临的生存发展问题具有极强的同质性。我国政府目前将人口在10万人以下的民族,列入需要特别扶持其发展的“人口较少民族”(小民族)。在关注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和实证研究时,以10万人口以下作为“小民族”划分标准,基本上反映了小民族人口数量“少”、传统文化相对简单① 的特点。
  19世纪中叶以来,应用人类学把研究小民族文化变迁明确作为学术目标之一,积累了相当可观的经验研究。20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人类学的“西学东渐”,有吴文藻、费孝通、林耀华等一批领军人物的热情和努力,人类学经过在中国的本土化过程,获得了扎实的田野工作进展。继20世纪中叶政府组织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1978年改革开放的社会政治、经济背景,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等学科的恢复,使对包括小民族在内的现代化过程中少数民族社会文化转型的研究渐成气象。应该说,国内人类学、民族学界对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有意识的关注始于近十年。追溯其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线索,比较具有影响力的主要包括:2000年,由国家民委领导,费孝通教授担任学术顾问,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和国家民委民族问题研究中心共同组成的“中国人口较少民族经济社会发展研究课题组”,根据1990年人口普查数据,将人口规模在10万人以下的22个民族界定为“人口较少民族”。2000年全国第五次人口普查,人口在10万以下的民族为20个。② 该项研究认为,除人口相对较少,这部分民族1949年之前,大多数社会发展水平较低,地理上一般处于国家边疆、边缘地区,传统文化呈现原始的狩猎、采集或传统农耕等形态。③ 虽经历了新中国建立以来的发展,但传统文化遗留仍然存在,不同程度地制约他们的发展进程,存在着经济社会发展落后、传统文化迅速消失等现代化进程中的特殊困难和问题。国家民委办公厅《关于开展中国人口较少民族经济和社会发展调查研究的通知》中指出,我国共有56个民族,其中人口在10万以下的有22个(1990年人口普查统计)。由于这些民族的人口数相对较少,人们一般称其为人口较少民族。新中国成立以来,在党和政府的关怀帮助下,人口较少民族生产与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但由于这些民族大多居住在各省、自治区的偏远地区,再加上这些民族在人口、居住格局、文化等方面存在一些特殊性,也带来一些发展中的特殊问题。因此,比起一些人口较多的民族来说,他们的发展遇到的困难更多一些。
  中央民族大学中国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第二批重大研究项目——“北方小民族现代化进程中所面临的问题”对“小民族”概念的使用,也是基于上述意义的考虑——“中国少数民族现代化进程,也就是文化变迁的过程。这种文化变迁,在人口不足10万人的‘小民族’中表现得尤为突出。”中心也围绕小民族现实状况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调查研究,并取得了富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中央民族大学攻读人类学、民族学研究方向的博士研究生,以各自较为熟悉的小民族为个案,利用较为科学规范的研究方法,就小民族现代化进程的发展状况,在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遇到和面临的困难和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调研,并形成了一定的理论体系,④ 推动了国内小民族研究的进展。
  某一概念的形成并在社会日益广泛的流行,意味着某种旧的社会事实的重新被发现与揭示,或是新的社会事实的聚集与诞生。无须讳言,目前国内开始流行的“小民族”概念,还不是一个科学概念。而费孝通教授通过中外比较提出的对“小民族”现象的认识,不仅使“小民族”这一旧的社会事实重新浮出水面,而且以不容质疑的实地调查经验和理论分析赋予了新的社会事实以“问题”色彩。
  费孝通教授在第六届社会学人类学高级研讨班⑤ 上做的题目为《民族生存与发展》的讲演中,在分析鄂伦春族、裕固族、撒拉族、赫哲族等民族的现实生存发展问题时,称之为“小小民族”、“小民族”。他感到,“在全球化的浪潮之中,一些根蒂不深、人数又少的民族,如鄂伦春族,政府的确也尽力在扶持这个民族。他们吃住都没有问题,孩子上学也不要钱,但本身还没有形成为一个有生机的社区,不是自力更生的状态。所以在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问题,在我国万人以下的小小民族有十多个,他们今后如何生存下去?在社会的大变动中如何长期生存下去?”我们看到,费孝通教授是在两个意义上使用小民族(或小小民族)概念的——人口因素和文化因素,即“根蒂不深,人数又少”。依笔者理解,“根蒂不深”,是指这些民族相对社会进化水平低,传统文化普遍较为简单;“人数又少”,是指相对蒙古族、壮族、回族等人口众多民族,小民族的人口数量比较少,如鄂伦春族目前有八千余人,赫哲族四千余人。费孝通教授将这样一部分人群——人口相对很少,特别是传统文化相对简单,因而在现代社会显出诸多不适应,甚至存在生存危机的这样一部分民族,称为“小民族”。这一界定,可以说,切中了小民族的文化特点与问题要害。
  任何理论的形成都源出于社会生活中某一方面问题的提出。现实中的人们不难感受到小民族和小民族问题的社会事实和存在。笔者近些年集中对小民族问题进行研究,⑥ 也感到,当代小民族生存问题的被提出,问题的成因,并不仅仅在于某一两个因素。仅就人口多少论,如果认定一个数字作为小民族人口规模的相对标准,那么,我们如何逃脱时空和文化观察角度的限制?如美洲印第安某些部落,在1492年殖民前人口并不少,而且其中不乏社会形态已进入很高阶段的文明,如印加文明、玛雅文明。而且,世界上一些人口并不具有很大规模的民族,并不处于所在社会的边缘,不存在因文化转型造成的生存危机。个中因素,一些研究吸引着人们的思路。如有分析精辟指出:如果我们分析一下这些小民族消亡的原因,就会发现,小民族的生存问题,主要是由外部环境急剧变化而他们的传统文化不能有效适应引起的,而外部环境变化的原因往往是周边的一些强势民族造成的。所以,小民族的消亡并不仅仅由于他们自己的落后,还由于其他民族为了自己的发展而改变了甚至侵占了小民族生存的环境和地域。因此,如果我们都对小民族的生存问题熟视无睹,就显得没有道理甚至是有些冷漠。
  就国外近几十年来小民族研究而言,通过尽可能的阅读和把握所能收集到的相关研究文献,发现以往有关小民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对小民族在殖民时代和现代社会背景下生存困境及原因的研究;对现代化趋势下小民族文化前途、生存前景的探索;对政府应该采取怎样的政策保证小民族生存、繁荣的反思。
  对小民族在殖民时代和现代社会背景下生存困境及原因的研究
  关注的重点集中于两点:一是殖民统治与土著—小民族文化的命运,二是现代化过程中小民族生存困境及发展问题。
  就一些国家讲,探讨现实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不能不把问题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殖民时期。如美洲印第安人,他们在现实中所面对的生存问题,如权利、土地、文化保护问题,根源于欧洲对美洲的殖民。可以认为,从15世纪殖民征服的触角开始陆续伸张到亚、非、拉、美、澳等非西方世界起,我们现在称为小民族—土著民族生存问题的序幕就拉开了。而殖民势力给当地基本上处于中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早期的土著居民带来了什么?五百余年后的今天,世人已经有了基本的看法,许多研究围绕公开歧视、压迫的殖民征服和相对简单的小民族文化与西方较为复杂的文化相遇时小民族文化的主要经历展开分析并对此进行了总结。⑦
  就殖民社会小民族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关系,相关研究多侧重于交流与冲突两方面。一般认为,交流与冲突的结果,往往是小民族文化受损。这主要是出自文化层面的原因。小民族文化简单性的特点和适应能力,由文化差异引起的文化误解,两个世界在社会发展水平上的悬殊位置,决定了两个世界文明的接触不可能是和平的和平等的,这也构成小民族在与代表先进技术的西方文化相遇后文化受到冲击和毁灭的基本原因。⑧ 笔者认为,对殖民征服的鞭挞不能发展成为偏执,从而影响对小民族演变史的客观分析。应该看到,即便是处于殖民时代,即便是在异质性很强的文化之间,文化借用、传播等文化变迁的一般法则仍在发生作用。同时,因社会发育水平和文化复杂程度的差异,具有优势的文化与弱势文化互动而引出的优势文化对弱势文化构成文化剥夺的事实,也是实际存在的。
  20世纪60年代以来,世界性的现代化浪潮席卷了包括小民族所在国家的每一个国家,小民族的生存受到了巨大的挑战和考验。对现代化过程中小民族生存困境及发展问题的讨论,焦点集中于当代土著人问题和土地、资源冲突上。小民族赖以生存的土地被占、文化瓦解和生存环境被破坏,因此,小民族文化多是在外部影响下,中断了自然演进的过程而发生急剧的文化变迁。
  相当数目的研究文献涉及到现代化开发建设与小民族生存、传统文化得以维持的土地——资源丧失,从而引出小民族文化衰亡、生存面临危机的问题。如有研究分析1994年1月1日墨西哥恰帕斯州印第安人发动武装起义的原因时指出:除了其他原因,还包括印第安人没有从国家现代化中受益。如在恰帕斯州修建的水库,占用了大片土地,使10万印第安农民无地可种,被迫迁移。该州油田的开发又使5万印第安农民被迫迁移。政府的发展计划在当地执行时,不尊重和忽视印第安人的民族权利、文化习俗、传统经济方式,因此,城市的扩展、资源的开发、道路的修建、森林的采伐,都危及了该州印第安人的切身利益,使印第安人丧失土地,印第安人与城市居民在生活水平方面的差距更加悬殊。另有研究分析,大规模的资源开发使一些国家跻身于世界经济强国,然而,土著人往往成为开发过程中的不幸牺牲品。“我们反对在毁灭我们土地和生活方式的大规模开发方案中做出选择,换句话说,我们不会选择那些我们不能接受的各种福利。这就像征求我们更喜欢哪一种自杀方式一样。”“我们并不反对开发。但是,这些大公司总是把他们的意愿强加给我们。我们决不想急于通过一个晚上的开发就毁掉我们的环境,毁掉我们的土地——土地对我们意味着许多。我们想要的开发是一种不对我们民族构成冲击和伤害的开发。”与民族权利问题密切关联,不仅在美洲等前殖民地国家,在前苏联、北欧等一些国家也出现小民族争取民族政治权利,维护生存所依托的土地、自然资源、家园不致于被主流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开发、工业化所彻底摧毁的土著人问题。⑨ 土地和资源之于小民族的重要,根源于他们的文化。他们的经济一般是直接依赖于自然资源的自然攫取经济,并与之适应,形成了相对简单的社会组织和精神、信仰。文化的维持和演进,一般局限于他们所处的既定区域中,他们难以更有效地开发更大范围的环境资源。因此,当他们失去了土地——生存根基的时候,他们实际上就是在遭受着失去民族特征、生存条件以及被迫忍受统治的痛苦。因此,尽管任何非现代化的族群接受现代化时,都要经过一种痛苦的转变,但是,对于一些民族来讲,转变意味着发展,而对小民族而言,失去土地和资源后的“转变”,意味着文化断裂与生存危机。这种文化断裂与生存危机,多是在外部影响下,中断了自然演进的过程所发生的急剧文化变迁引起的。这种外部环境,主要包括国家政治的变迁、政府政策的选择、外来移民、大众传播等等。有大量研究对这些外部环境及其影响展开了分析。⑩
  而外部环境急剧变化,是促成了小民族文化“变迁”,还是“文化断裂”、“生存危机”?有学者从“适应机会”和“适应限度”视角,展开当代小民族处境和与生存有关的问题、原因、实质的进一步探讨。这些研究将目光投向了人类权利的基本问题,即生存权、发展权问题,认为,小民族文化的衰亡和生存危机,不仅是文化适应能力问题,而且是是否拥有“适应机会”,环境压力是否超过了他们的“适应限度”,也就是人类的基本权利——生存权、发展权是否被剥夺的问题。(11) 因此,小民族的生存和未来,与国家的政治环境、所在社会文明程度密切相关。
  对现代化趋势下小民族文化的前途、生存前景的探索
  探索现代化趋势下小民族文化前景,寻求它们今后的发展前途,是小民族研究难以回避的问题。概括而言,大量研究从小民族社会、文化自身状况,外部环境—周围世界发展趋势的角度展开了分析。
  A. 影响小民族生存未来的政府民族政策条件和调整。正如哥伦布发现美洲彻底拉开了文化碰撞悲喜剧的序幕,美洲印第安人的未来仍然引人注目。有研究从宏观上、总体上就美洲印第安人的未来,结合内外因素,进行了较为中肯的分析。(12) 分析指出:在民族本身的生存发展问题上,由于各国印第安人口数量多少不等,政府的印第安政策有别,各国印第安人的未来也就不会一样。
  印第安人问题是当前美洲大多数国家共同面临的一个问题。关于印第安人问题及解决办法的讨论发展出一种理论学说——印第安主义。它实际上集合了印第安社会和他们所在的环境对印第安人生存与前景的看法与设想。20世纪70年代以来,一体化的印第安主义不断发展,它不断吸收其他流派的合理成分,例如,承认印第安人有参与决定自己事务的权利,接受印第安人自己管理自己事物的要求,承认印第安文化有存在和发展的自由等。不难感到,在美洲大陆,公正、民主作为政治文明的标志和解决文化冲突的首选原则,在日益得到推广。应该说,政策环境的主导趋势,是有利于小民族生存发展的。
  从小民族实际生活来看,有学者根据亲身考察加拿大印第安人社区的微观研究,从分析印第安人自身当前生活入手,得出的结论是:加拿大印第安人在今后相当长的时期里是不会消失的。根据为:第一,印第安人有共同居住的地区和不断增长的人口。第二,印第安人开始有自己的政治组织和村落社政府。第三,印第安人受教育的人数越来越多,文化提高,民族意识增强。由于印第安人的文化提高了,使得印第安人的领导人懂得如何与白人政府打交道,懂得维护本民族的权利、文化和艺术。历史证明,自从白人进入加拿大以来,印第安人为维护民族生存曾进行过艰苦斗争,从而生存下来。目前条件比那时要好得多,今后更有条件生存下去。
  在澳大利亚,政府在20世纪70年代初废除了种族歧视和同化政策,开始实行一体化政策,承认、尊重土著居民的文化与价值观,认为他们有权保留本民族的基本特点(包括语言、文化、传统等)和决定本民族的未来,并与国内其他民族平等相处,彼此尊重,在经济、政治、种族、文化等方面提倡互相吸收对方优点,逐步趋向丰富和发展了的以多元文化为基础的全国一体化。即便是在对民族集团在政治上未给予任何的认可和正式的身份的美国,对于印第安人,政府因历史上的欠债太重,今天,为了保留这支古老的人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也采取了种种挽救措施,主要体现在,对印第安人文化需要的日益敏感已成为联邦政府最近几十年来对印第安人政策的重要标志。联邦政府的这种态度对印第安人的政治生活是一个促进因素,使他们产生了希望,以顺从政府的安排代替了过去的绝望和愤怒。
  B. 不断增长的对小民族文化的公正评价和尊重。在漫长的文化演进中,小民族积累了各种各样的生存技能和知识,然而,很多这样的知识和技能已经消失或正在消失。人们似乎认为西方科学可以包医百病。如今,人们对于土著文化的态度已开始发生变化,这无疑扩展、改善了土著文化生长的空间与条件。
  如人类学家们在对农业和其他方面的传统进行了研究之后惊奇地发现,有时人们把部落文化的表层丢弃很久之后,仍然保存了一部分有价值的知识。同样,对澳大利亚业已城市化的土著居民的儿童的研究表明,与居住在同一地区的白人儿童相比,他们掌握了多得多的有关鸟的种类及习性的知识。尽管他们已经迁离了故土,但这些孩子的父母已经用某种方式将那些知识传授给他们。为了保存世界各地小民族的传统知识,一些科学家和组织进行着各种尝试,并认识到,保存知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它在使之产生的文化中继续保持活力。如一个名为“文化遗存”的倡导性组织,通过一项使亚马孙热带雨林中的物产进入市场的计划,来鼓励人们以传统的方式利用亚马孙的热带雨林。美国的各家公司也开始从土著人的知识中寻求经济价值。1989年,一批科学家成立了一个叫“萨满药剂”的组织,其中的一个项目,就是开发一种用来治疗呼吸系统疾病及传染性疱疹的抗病毒制剂,它是拉丁美洲的传统巫医一向使用的。还有研究指出,小民族大可施教于外人的是社会学和心理学方面。土著的社会、他们的法律和行为、他们的恐惧和志向,这些都是可供当今专家研究的最为良好的分析材料。玛格丽特·米德关于萨摩亚和新几内亚青少年教育制度的著作已成为儿童精神病学家的必读材料。在澳大利亚土著人的观念中,部落分支、祖先、氏族和图腾在它们的四维空间中,都是各有其与他造物主有关的位置的,而现在则不再有可能合成他们这些观念的复合体了……随着工业化社会所受压力的增大和调查研究所用技术的改进,这一尚未加以探索的心理学和社会学领域的研究将会变得更有价值。
  小民族文化的价值和某些方面的优势在当代引起人们的珍视,表明多元文化存在的世界对人类是有利的。在一些情况下,小民族文化的原生形态可能与现代化不相适应,但是经过“创造性转换”,这种文化的次生形态很可能会对现代化起推动作用。例如当西方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时期,当资本主义理性精神成为一种主流文化,出现索取过度问题时,类似撒哈拉黑人文化便对“索取过度”具有监督作用,非洲传统文化显示出现代的价值。因此,尽管现代化进程不可抗拒,但是现代社会日益表现出的对小民族传统文化的尊重以及这种尊重营造的社会氛围,对小民族文化中适应和有助于当代人类发展的一些方面的“创造性转换”,一定程度上提供了小民族文化繁荣、施展的空间。
  C. 小民族自身对外界变化的认识和文化自觉。关于小民族文化变迁的结果和未来前途,大量研究文献表明,小民族一般作为附属民族与占统治地位的民族接触,在后者的影响下发生的急剧文化变迁,情形和结果可以有很大的不同:也许会获得长久稳定的重新调整;也许一个民族会灭绝;也许会发生同化;也许会合并到其他文化中,成为一个亚文化。就一些研究来看,除去殖民时代发生的一些小民族整个族群灭绝的情况,20世纪以来,小民族大多数处在急剧的同化过程中,文化变迁的结果提供了极为不同的例证。因此,对小民族文化前景的分析、预见,往往呈现出乐观与悲观同在、不置可否等倾向。主要线索为:
  一些研究提出了土著文化振作的判断,代表人物是马歇尔·萨林斯。他在所著《甜蜜的悲哀》中指出:这些地方社会,确实存在试图依照他们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来组织世界体系这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他从体会一首表现土著人对西方文化主动吸收、利用的现代歌曲入手,阐释土著文化在现代振作的思想。他指出:“这不是失望,而恰是一种迈向现代性的行动。在这样的行动所提供的保障的指导下,印加人将能够变西方人的好东西为他们自身生存发展的好东西。若从人类学的视角来表达这个问题,也就是因小而见地看待事物,那么这种印加人对西方力量的主动利用,便是一种文化的星球性重新组织。……这即是指对于他们的‘文化’的自觉,是一种被生活和保护着的价值……每一种人都在谈论他们的‘文化’或者与文化类似的地方性价值,而他们如此谈论是因为目前状况恰恰是,这些文化的生存正在受国家或国际力量的威胁。这并不意味着是对圆锥型帐篷和石斧或者诸如此类的远古认同的偶像化收藏品的简单怀旧式渴望。……那种‘想把人民变成为他们自己历史的人质的天真企图’,‘将可能剥夺人民的历史’。‘文化自觉’的真实含义就是,不同的民族要求在世界文化秩序中得到自己的空间。这不是一种对世界体系的商品与关系的排斥,而更经常意味着像印加歌曲里所唱到的那样(13),是对这些商品与关系的本土化的渴求。……这就是‘白人您好’的意思。”
  美国学者威尔科姆·E·沃什伯恩在著作《美国印第安人》中,针对美国白人价值观对印第安人普遍侵蚀是否意味着印第安人特性的最后丧失问题进行分析,得出的看法是,对印第安人来说,兼有或保留两种社会的价值观念是可能的。他通过提炼一些文献,分析指出,目前的黑脚人(印第安人中的一支)保留地提供了一个兼具两种文化的社会,在那里,具有白人倾向或印第安人倾向的人都能在其中任何一种或两种社会中生活和发挥作用。具有印第安人倾向的人重视慷慨宽厚,甚至不惜使自己陷于贫穷;他们对出席舞会、集体结营和其他传统的文娱活动很重视,正像在家里以及和朋友讲话要使用黑脚人语言一样。具有白人倾向的黑脚人,则多致力于取得经济上的成就,他们比旧式黑脚人具有更大的独立性、进取性和勤奋精神。然而这两种人在许多方面又有共同点。这种印第安人是150%的人,即他们把两个种族的特点结合于一身,所以比每个种族的100%要大。作为决定小民族未来命运的内在因素,半个多世纪现代化浪潮的冲击、锻炼,使许多小民族的民族意识和现代意识得以觉醒和增强。如何在现代化浪潮中确立自己的发展前途,怎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处理与主流文化的关系,成为他们特别是他们中的文化精英认真思考的主题。小民族的政治水平和应付所在政治环境的能力已达到相当程度。
  一些研究表现出对小民族前景的担忧并就“文化适应方式选择”进行了探讨。与上述问题意识相关,有学者通过总结小民族社会与较发达文明间的接触史,希望能够回答世界怎样才能避免失去原始文化的最后残迹的问题,比较有代表性的著作是《消亡中的原始人》。(14) 作者从环境变化与小民族文化特点因素入手,分析指出:相对而言,今天的大多数原始社会都处于内陆和边缘地区,这些地方过去被看作是无法加以利用的,因而变成了原始人的庇护所。现在,这些同样的庇护所都变成了陷阱。外来者在那里从事建筑、灌溉或开矿,而在那里,土生土长的居民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问题是他们的生活基础是极不可靠的,即使连最为轻微的动乱也会造成可怕的破坏。某个可靠水穴的失去,或者是某特定种类猎物的消失,都会成为一个生活在生死存亡关头的民族的凶兆。此外,曾经有助于使这些原始社会继续令人觉得遥不可及的那种朦胧气氛也变成了一个不利条件。对这些鲜为人知的原始公社要是能加以鉴别和统计的话,他们可能会得到一个较好的生存机会,只有认清并公开了他们的困难的性质,才能给他们以帮助。因为要保护一个无法加以鉴别和限定的对象是难上加难的。令人敬佩的是,除了上述新颖、尖锐的分析,作者还就何种做法能带动小民族繁荣、如何引导小民族文化适应变化了的环境等问题进行了十分有价值的探讨。
  关于采取何种做法或小民族文化适应应该选择那种方式,作者说:比如说一个亚马孙河印第安人,让他作为一名公共汽车驾驶员或机械工完全接合到工业化社会里去;或者让他当一名导游,为供来访者即景作画作一番打扮,为了让人拍一张色彩丰富的照片而戴一条塑料羽毛的束发带,跳一个时令已过去五个月的春播祭礼舞蹈,在旅游者的照相机前大事卖弄。这前一种做法是否比后一种做法更明智些?而且,经验表明,小民族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全盘结合难得有成功的,除非做得非常缓和。有一种可供选择的解决方案是常为人们所议论的,即幸存的原始民族应当安置在禁区内,他们的活动范围要标明,保留地内谁也不许进入。据说其理由是土著民族可以在那里继续像以前那样地过他们的生活。但是,这样的政策已不再行得通了。人们有了关于导致“人类动物园”的疑虑,因为人在那里便被宣告进入了绝境之中。从上述小民族的特有困难出发,作者主张,先进社会在道义上有责任为原始人构想出一个最好的方式,使之能从其土著状态过渡到一个能与较为现代化的文化同时幸存的状态中去。而这正是目前各个小民族所在国、国际社会和仁人志士努力争取实现的目标之一。
  对政府应该采取怎样的政策保证小民族生存、繁荣的反思
  作为小民族文化变迁社会环境重要变量之一的所在国家的民族政策,是所有相关研究都容易涉及到的问题。政府小民族政策,对小民族未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各国小民族政策有别,各国小民族的未来也就不会一样。
  小民族所在国的民族政策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在当代国际关系和寻求公正、和平的时代背景中,由于各国考虑到国家利益和国际公众形象,特别是幸存的小民族集团民族意识、现代意识的增强和为民族生存所进行的努力,各个有关国家都致力于调整和逐步完善对小民族的政策,使其逐步切合实际。学术界和社会舆论对政府应该采取怎样的政策保证小民族生存和发展的讨论和反省尽管情况不一,但因小民族实际地面对着一些类似的问题,所以,讨论的焦点也比较接近。
  A. 如何保证小民族当家做主。对一个多民族国家而言,如果按照公平和公正的原则进行国家权力的分配,国内各族体通过共同分享权力而意识到民族国家是由国内各族人民共同拥有和缔造的,那么,民族关系就有可能趋于稳定。应该感到,小民族从现实出发,并无意建立自己的民族国家,但是,他们迫于生计和现代民族自尊、发展愿望的提高,要求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愿望强于他们历史的任何时期。这一点,无论是在前殖民地国家,还是在其他有不同民族关系史的国家都有突出表现。(15) 总而言之,由小民族争取自身权利问题而引起的对政府民族政策的反思,仍然方兴未艾。无论选择哪一种政策,可能永远存在如何保证不同群体均有被代表感与参与感的实际问题。总的原则是,问题的有效解决可能有赖于权力分享和权力下放。
  B. 如何指导小民族文化变迁。与一般民族群体的命运不甚相同,小民族的问题主要是由外部环境急剧变化,而他们的文化不能有效地适应这种变化引起的。这基本上属于文化变迁范畴,当然我们同样不能忽略一些情况下的“适应机会”、“适应限度”等政治因素。以往的许多例证表明,这种突发的强迫变化当发生在那些通常传统文化较为简单的群体中时就更加危险。因此,关心政府对小民族文化变迁的指导是否切合小民族当前和未来发展的实际,是意料中事。这方面的研究集中了可观的研究文献,讨论的问题主要集中于政府指导变迁计划的失败和错误原因的总结上,也有众多学者就小民族继续生存下去的客观条件进行深入探讨,实际上也在帮助政府修正有关民族政策思路。
  关于小民族继续生存下去的客观条件问题,最早的反思可以追溯至殖民时代。列维·斯特劳斯在他的著作《忧郁的热带》中谈到:“在他们与文明的接触过程中,原住民采取只留下巴西的衣物、斧头、刀子和针。其他方面的实验全部失败。替他们盖了房屋,但他们继续露天而宿。想使他们定居于村落里面,他们继续迁徙不定。他们把床剖开当柴烧,睡在地上。政府送的整群乳牛都任其游荡,因为原住民觉得牛肉牛乳都令人作呕。”有研究指出:“这常常要归因于诸如计划不周,没有使接受者清楚了解计划,在评价诱导变迁的影响时缺乏预见性,以及也许是最重要的,对当地的文化模式一无所知。”不重视小民族文化模式,而由政府、政党主观意志决定,强把另一种文化或文明加诸小民族头上的小民族社会、文化的变化,是研究提出的政府应当注意总结的主要教训。
  至于小民族继续生存下去的客观条件,一些研究指出:要是世界上幸存的原始社会还将存在下去,那么就应该为他们作出这样一些考虑:第一是用来适应新情况的时间;第二是他们在其土地上拥有真正的人身保障;第三是要提供最优良的医疗保护;第四是通过延续他们的语言、艺术、音乐和团体来增强他们的文化自豪感。同样,如果原始人会有希望生存到下一代人,那么至关重要的是因为外部世界欣赏并重视他们的生活方式。“用来适应新情况的时间”,我理解,是强调一个文化的转型不能急于求成;“增强文化自豪感”,意指不能割断传统而图谋文化发展。
  C. 如何将资源开发和保障小民族利益很好地结合起来。这个问题与以上两个问题密切联系,几乎成为所有小民族与现代化关系研究涉及的问题。
  一方面,国家现代化进程迫切要求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资源、资金、技术、生产力和商品流通系统的合理配置,这就要打破历史上形成的国内各个地方、各个民族的自给自足与闭关自守状态;另一方面,由于资金、技术、熟练劳动力和开发项目的主持者多集中在发达地区或政府,而资源多分布于少数民族地区,因此,国家对包括小民族在内的少数民族地区的资源开发,是涉及开发主体与被开发地区、国家利益与地方利益、当地居民的传统文化类型及其承受外来文化冲击的能力、政府决策的正确以及实施政策的能力等诸种因素相互作用的一个极端复杂的过程。而对于小民族来讲,因为文化的特殊性,由于开发而造成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改变,事实上已经造成许多小民族文化的衰亡或走向衰亡。这种“损失”,决不是靠获得物质利益或经济补偿所能弥补的。对国家而言,能不能处理好开发与民族关系问题,是事关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因此,如何将资源开发和保障小民族利益很好地结合起来,是各个国家均在探索,以求合理解决的现实问题。

注释:
  ①对“小民族”这部分民族一文化共同体,这里没有采用国人所熟悉的“落后”、“原始”等一般进化论惯常话语之下的文化评价概念。
  ②详见何群根据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资料进行的统计。2000年我国人口少于10万人的人口较少民族人口规模与地域分布[A]. 何群. 环境与小民族生存——鄂伦春文化的变迁[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③俄罗斯、塔吉克、塔塔尔、乌孜别克族虽以人口论,在中国被归入小民族,但其人口主体都在国外,不应归入本研究所称的“小民族”范围。
  ④如王铁志以德昂族为个案进行的调研,张小琼以布朗进行的调研,卡丽娜以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为个案进行的调研,何群以鄂伦春族为个案进行的调研等。
  ⑤2001年7月26日至8月4日,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和西北民族学院、国家民委民族问题研究中心联合在兰州西北民族学院主办了第六届社会学人类学高级研讨班。费孝通教授出席了这次研讨班,他为这次研讨班准备了以《人类学与二十一世纪》为题的主题发言,在开幕式上费老又以《民族生存与发展》为题做了讲演。
  ⑥本人对鄂伦春族的研究经历:1998~2006年,进行了四次、历时27周的鄂伦春族聚居地区实地调查。在全国鄂伦春族聚居的内蒙古自治区、黑龙江省共15个猎民村中,进入了11个猎民村,并对其中若干猎民村进行了接续调查。具体研究项目和调查情况为:第一次,1998年7~9月,为完成所主持的国家“九五”社科基金项目“现代化进程中小民族发展问题及政策研究——以鄂伦春族为例”开展的调查。课题结题成果《狩猎民族与发展——鄂伦春族社会调查》2002年5月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第二次,2000年7~8月,为完成由费孝通先生担任学术顾问,国家民委、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大学联合项目“中国人口较少民族经济社会发展调查研究”进行的实地调查。第三次,2003年9~10月,为完成人类学专业博士论文而进行的鄂伦春田野工作。2004年11月,立项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资源开发、环境与小民族生存——赫哲族、鄂伦春族个案研究”。在博士论文基础上修改完成的专著《环境与小民族生存——鄂伦春文化的变迁》2006年4月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2006年5月出版编著的《土著民族与小民族生存发展问题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第四次,2006年8月18日~9月2日,为完成博士后出站报告,赴嘉荫县乌拉嘎镇胜利鄂伦春族村、同江市街津口赫哲族乡进行实地社会调查。
  ⑦有关的研究见诸以下文献:[美]R·M·基辛. 文化·社会·个人[M]. 甘华鸣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508~514. 乔治·彼得·穆达克. 我们当代的原始民族[M]. 童恩正译,成都:四川省民族研究所,7,16~18. [苏]A·B·叶菲莫夫、C·A·托卡列夫. 拉丁美洲各族人民[C]. 北京:三联书店,1978. 497~516. 蓝达居. 美国的美洲土著——美国印第安人学者谈美国印第安人[J]. 世界民族,1996,(3):78. 邰霖. 各民族之间相互促进、共同繁荣——从加拿大开发自然资源的经验教训中得到的启示[A]. Jan W. Walls刘树松. 经济·文化·环境[C]. 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1. 225~226. 李剑鸣. 两个半球汇合与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命运[A]. 黄邦和、萨那、林被殿. 通向现代世界的500年——哥伦布以来东西两半球汇合的世界影响[C].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219. [美]威尔科姆·E·沃什伯恩. 美国印第安人[M]. 陆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89,98. 朱伦等. 印第安世界[M]. 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 67.
  ⑧[美]R·M·基辛. 文化·社会·个人[M]. 甘华鸣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508~514. 朱伦等. 印第安世界[M]. 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 67,9~141. 黄邦和、萨那、林被殿. 通向现代世界的500年——哥伦布以来东西两半球汇合的世界影响[C].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220~222. [美]威尔科姆·E·沃什伯恩. 美国印第安人[M]. 陆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90~92,103~104. C·赖特·米尔斯. 社会学的想像力[M]. 陈强等译,北京:三联书店,2001. 159~160.
  ⑨参阅[美]斯图尔特·鲍威尔. 挪威拉普人的斗争[J]. 民族译丛. 1985,(1). [英]布赖恩·杰克曼. 拉普人最后驱拢畜群——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遗想[J]. 民族译丛,1985,(4):62~65. 挪威萨米人权利委员会工作现状——挪威萨米人权利委员会[J]. 民族译丛,1988,(6):70~71. 吴德明. 圭亚那印第安人的困境与出路[J]. 世界民族研究,1996,24~29.
  ⑩请参阅:H·B·科切什科夫. 远东土著民族的历史命运与当代问题[J]. 初祥译,民族译丛,1994,(5):4,1~8. 初祥. 俄罗斯北方小民族的现代化与民族过程[J]. 世界民族,2000,(4):50~57. 刘庚琴. 关于俄罗斯联邦扶持北方小民族的问题[J]. 世界民族,1996. 赵龙庚. 以俄罗斯远东地区为例看经济因素对族际关系的影响[J]. 世界民族,1996,5~11. [苏]З·П·索科洛娃. 改革与北方小民族的命运[J]. 于洪君摘译. 民族译丛,1991,(1):1~7. [苏]А·皮卡Б·普罗霍洛夫. 小民族的大问题[J]. 龙庚译,世界民族,1989,(2):45. [苏]Е·В·列乌年科娃. 马来西亚的小民族:塞芒人、塞诺人、贾昆人[J]. 赵俊智译,民族译丛,1989,(1):57~63.
  (11)请参阅:[美]R·M·吉辛. 文化·社会·个人[M]. 甘华鸣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469. [美]威廉·A·哈维兰. 当代人类学[M]. 王铭铭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588~613. [美]詹姆斯·F·埃德文. 菲律宾的森林消亡与部落解体——巴拉望岛个案研究[J]. 知寒译,民族译丛,1992,(3):44. 另有研究指出:“印第安人的不幸是在白人推进的巨大压力下,他们的选择很少是长期可行的。”见[美]威尔科姆·E·沃什伯恩. 美国印第安人[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12. 参阅宁骚. 论民族冲突的根源[J]. 中国社会科学辑刊,北京:三联书店. 1995年夏季卷. 90. J. Friedlander, " Being an Indian in Hueyapan: A Stndy of Forced Identity in Contemporary Mexico" , New York: St. Martin' s Press, 1975. R. N. Adams, " Harnessing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 In J. J. Poggie and R. M. Lynch, eds. , Rething Modernization, Westport: Greewood Press, 1974, pp. 37~68. James F. Eder, " Deforestation and Detribalization in the Philippines: the Palawan Case" , Population and Enyironment (A Journal of 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Yol. 12, No. 2, Winter 1990, pp. 99~114.
  (12)朱伦等. 印第安世界[M]. 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 196~198.
  (13)这首歌曲见马歇尔·萨林斯. 甜蜜的悲哀[M]. 王铭铭等译,北京:三联书店,2000. 122. “下面是一首新几内亚的恩加人(Enga)的现代歌曲,歌曲表现当地人如何捕捉西方人或当地人所称的‘红人’的权力——知识:
  当时代到来的时候,
  我们的年轻人要汲取词语的哺养,
  当红人从这块土地上飘走之后,
  年轻人宛如蜜蜂鸟一样,
  追随红人之旅,
  吸吮着花瓣,
  站在后面,
  我们将与他们一样处世,
  将从他们的行动中汲取营养,
  宛如蜜蜂鸟吸吮着花瓣。”
  (14)[美]. 草蒂莫西·塞费林. 消亡中的原始人[M]. 周水涛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89.
  (15)有关案例参见朱伦对墨西哥的一体化政策的讨论。朱伦等. 印第安世界[M]. 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 157.

参考文献
  [1][苏]З·П·索科洛娃. 改革与北方小民族的命运[J]. 于洪君摘译,民族译丛,1991,(1):1~7.
  [2][苏]А·皮卡、Б·普罗霍洛夫. 小民族的大问题[J]. 世界民族研究. 1996,40~45.
  [3][苏]Е·В·列鲁单诺瓦. 马来西亚的小民族:塞芒人、塞诺人、贾昆人[J]. 民族译丛,1989,(1):57~63.
  [4]中国人口较少民族发展研究课题组. 中国人口较少民族经济和社会发展综合调研报告[R]. 内部刊印. 2001,3~7.
  [5]孔繁志. 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文化变迁[M].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2.
  [6]费孝通. 民族生存与发展——第六界社会学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上的讲演[A]. 中国社会学会民族社会学专业委员会秘书处、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 民族社会学研究通讯,2001,(26):9~10.
  [7]何群. 环境与小民族生存——鄂伦春文化的变迁[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8~9.

本文转载自http://www.pipa.com.cn/default.asp?id=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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