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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再认识一下“真正的仇和”

[转载]再认识一下“真正的仇和”

再认识一下“真正的仇和”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 朱晓阳
偶然看到〈决策〉杂志记者与昆明市委书记仇和的一篇对话,题为“认识真正的仇和”(2010年09月30日记者王运宝http://bbs.clzg.cn/viewthread.php?tid=314625)。“真正”仇和的一些言论实在值得议论,因为它们使人联想到最近牵动了国人神经的两个话题:一个是拆迁户自焚;另一个是世博会主题。

仇和说:“在做任何事时,都会遇到阴暗面的放大效应,一项决策如果有99%的人赞成,1%的人不赞成,这1%的人什么手段方法都会使出来,上访、群访、自焚等搞各种极端,往往就会把1%放大到95%。”
读者一般会将仇和所指的“任何事”理解为城市化和城市改造中的征地和拆迁。因为当下只有拆迁和征地才会有自焚。那么作为地方一把手的仇和应当知道,在他的治下所谓“99%的人赞成”,只能说是99%的人在房子被拆或土地被征时,没有“搞各种极端”,只有1%的人走向极端,最近昆明梁家河拆迁中的煤气罐爆炸就是一例。
说直白些,如昆明官渡区的宏仁村、人民西路94号院和棕树营这些地方的人没有搞极端是这里的人们集体不屈服的结果;梁家河的钉子户搞了极端,但事件没有像江西宜黄那样导致官员被免职的后续,这是地方一把手的幸运。但在面对生命被如此毁灭的事情上,一个幸运的官员怎么还这样说话?这样的言论令人恐怖,也令人厌恶。仇和书记应当知道他治下的那些“99%的人赞成”是如何产生的?它们来自“村干部带头拆自己的家”,来自公职人员“放假回家签协议”,来自鲜红的“拆”字包围下的“正常死亡”,来自断水断电断交通,来自砸玻璃、毁商铺,来自断绝拆迁户的生计来源,来自被人黑打,来自所有法律救济的渠道被封堵……不用罗列下去了,这些都是制造拆迁赞成率的基本手段。拆迁和征地必然伴随硬暴力和软暴力已经是常识。作为昆明市一把手的仇和不会不知道。
当最后1%的人以绝望和不屈的姿态走向极端——例如爆炸煤气罐的时候,“钉子户等于漫天要价”这样一个铁定事实便破灭了。
在面对生与死的一瞬间,是什么使一个钉子户决然选择死?活着的人怎么有权利说这是“阴暗面的放大效应”?这不是在恶搞逝者吗?我们只能设想:他/她感到值得以生命来牵挂住的最后一点儿东西都已经被毁了。这是一点儿什么东西?无非是“家园”而已。家已不存,何处栖身?
不知道仇和书记说这些话时宜黄事件是否已经发生。但无论何时,一个地方一把手说出这样的话,不能不让人吃惊。请记住这是一个号称行德政的官员说出的。


仇和说:“上海世博会的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那么,城市如何让生活更有效率、更有效益、更有效果?”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是一个误导人心的说法。没有想到这个被错误翻译的上海世博会主题句已经谬种流传。现在看来其影响非常坏。Better city,better life的意思是“更好的城市,(会有)更好的生活”。根本不是什么“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种荒谬说法。难道只要是城市,就能让生活更美好?有没有让生活难受的城市?跟着的一句是仇和先生理解的城市能做什么——“让生活更有效率、更有效益、更有效果”。能让生活更有效率的城市是什么城市?这等于更好的城市吗?仇和先生的经济效益为中心的观念与管理昆明这个具有深厚历史文脉和人文精神的都市的要求很不吻合。而通过他对世博会主题的一个简短读解,更显露出他这几年主政昆明以来所造成的一些可以避免的社会问题的根源所在。很可惜,我们不仅见不到反省,而一句误读的世博会主题语好像更让他坚定了拆掉旧昆明建成新迪拜的当代浮士德狂想。
    更好的城市是人的家园,不是什么“让生活更有效率”的地方。虽不能说家园和效率城市相互不容,但“家园”的意义远远多于GDP为本的经济效率这种东西。仇和先生主政昆明以来所做的事情中不少是以提升效率来消灭昆明人的“家园”。君不见,马街是一堆低效率的烂房子,因此消灭马街。但马街是成千上万昆明人每周必“朝拜”一次的“庙会”和“教堂”,是昆明人家园的一角。君不见,螺蛳湾是一片拥堵低效和混乱的地方,因此消灭螺蛳湾,让更有效率的资本之手去经营——将牌子拿走,换一个地方,仍然叫“螺蛳湾”。新螺蛳湾是功能主义和“效率城市”的体现,是将有数千亩良田和城市规划(2008-2020)为绿地的南三环路外当作迪拜沙漠处置后建立的。这还不够,新螺蛳湾周边还有低效率的失地农民的家园,于是以提升效率为由的大规模拆迁又来了。这真的是“城市,使生活更有效”。
在家园被消灭之后,城市不再是“更好的城市”,而是恐龙城市。“城市化”就是城市恐龙化。

    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收到一个学生的来信。学生的家乡是仇和书记曾经主政十年的江苏宿迁。学生来信内容如下:
朱老师,您好:
       打搅您了,甚为歉。
       我是某某老师的学生,某某某。有个事情我想拜访请教您。
       经过是这样的(也许这个事情对于您来说太普通了,但对于我来说因为是切肤的感受,加上以前只是从媒体上听说,还是比较震惊的):今天我接到家里的电话,我家在江苏宿迁(仇和原来在的那个市)一个小镇;我妈妈说家里遇到一件难办的事情,有个开发商到我们那里要拆我们家所在的那一片房屋,我们家所在的一个场子以及后面的耕地预计要被规划为一个新的建筑区。问题在于两个:首先,虽然他们是以政府的名义但却没有正规的手续,态度非常强硬;其次,对于赔款,他们是按照2005年的条例,我妈妈说这样按照目前的赔款条例款额就减少了一倍;第三,在我们家背后是一片耕地,村民不愿意将土地转出,因此遭受了殴打,殴打之后强行让他们按上手印,而镇上的公安局并不出面管理,政府也销声匿迹。
     问题还不在于金钱,我之后又和老家的同学聊天,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情况。据说,现在靠近宿迁市区的很多个乡镇都在进行着类似的拆迁活动,有两个比较严重的乡镇已经因此死了好多人。而这种拆迁活动则是为了配合宿迁市区的规划建设。
     我妈妈的原初意思是因为看到北大法学院沈岿的文章,想让我咨询下沈老师看家里能进行哪些维权行为。但听完同学的讲述之后,我就想这并不是我一个家庭的问题,尤其是在我知道为此有人死去的情况,更是难以平静。
      从大学时候开始,我一直追求一种以读书为安身立命的人生,我们在做论文的时候也不忘记中国关怀,可是,为什么现实的层面,这些铁铮铮的事实又让我们难以言对呢?
    我想到上次看您放的那个有关昆明的纪录片,还有您讲述的有关维权的行为,我就想到想和你聊,这个情况能否可以作为一个个案来进行?之类的问题。


祝老师节日快乐!一切顺利
            

                                            学生:某某  上

这封信让人想到的就是一幅“民不聊生”的情景。我想这个学生反映的这类事情仇和先生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说什么“99%的人赞成”和什么“阴暗面放大效应”了。我可以负责地说,在拆迁和征地问题上,我们见过的只有“阴暗面缩小”。自焚这种极端事件既然已经发生,逝者已经不能复活,从此做一个有恻隐之心的父母官就行了。从此以后,以如临深渊和如履薄冰的态度对待这种事,下不为例就行了。再不要厚着脸强辩。无论怎么辩护,“拆迁等同于暴力”这个事实改不掉。历史上的这一页也将抹不掉。
有一天我在与一位法学家讨论到“拆迁”时,我们都有一种无语的感觉。“拆迁”二字简直是这个走向世界强国的民族国家头上顶着的一块烂疮。圈地运动是18、19世纪英国的一块烂疮。在一二百年后,“圈地运动”仍然是一代又一代学生记住的近代史标志之一。“拆迁即暴力”也将成为未来人们会记住的21世纪初中国城市化的一个标志。



文胸女楼顶喊叫抗暴力强迁 称未漫天要价(图)2010年09月30日16:10荆楚网
http://news.qq.com/a/20100930/00159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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