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编写一部包括各兄弟民族文学成果、文学经验、文学发展历史,因而名实相符的中国文学史,是全国各族人民共同的需要和要求,是全面繁荣、发展我国社会主义文学的一项重大的基本建设性工作。这样的文学史尚未诞生前,全面介绍五十多个兄弟民族文学情况也就成为必要了。自然,这样一项工作,也是艰巨÷繁难的,是前人不曾做过的。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但万事总该有个开头。即使是开头,这样的工程,靠少数人也是办不到的,只能依靠集体,依靠全国各地各族的力量。本书便是在全国各地各族有关领导和组织的大力支持下,在全国各地各族为这部书采集、提供资料,搜集、整理、翻译作品,参加座谈以至执笔修改,以及用其他各种方式提供意见的不可计数的同志们的热情的大力的协助下,在全国各地各族直接参与写作的众多执笔者的辛勤劳动下,编写出来的。这是一部集体创作,编写者是各地各族的同志们,我们只不过是做了点组织工作,做了点最后编写的工作。这“编定”除个别补充外,也只是文字上的修整和某些内容的调整、压缩和删削。
这是一部介绍性的著作,不是历史,不是理论,不是批评,也不是评介,我们只抓了个“介”字。我们想使读这部书的读者,能更多地更具体地接触、感受、了解各族光华四溢的文学创作成就,因而我们定下了一条方针:突出作品。办法是:最精彩的短小的作品,列举全文,一般则介绍梗概,列举精彩的片断。我们设想,就像五十多个兄弟民族各开一个文学创作展览馆,珍宝摆在里面,请参观者自己观览、鉴赏。只是为了便于了解,像故宫一个个殿堂或陈列馆,在门口挂个牌子,上面写点简单介绍。为此,原稿中一些分析、评论和考证,虽然是科学的,以至是精彩的,我们也大都割爱,删除了。我们认为,这并不抹杀执笔者们科学努力,执笔者辛苦劳作所取得的科学质量依然存在:存在于那简短的说明,存在于对作品的选择、安排,梗概的概括、表述,精彩片断的选择,以及从梗概和列举的作品片断中所反映出来的翻译水平等等,只是分析、评论和考证以及理论上的见解,都隐含在看起来简短的介绍中罢了。
这部书顾名思义,所介绍的自然应该是兄弟民族文学。所谓“民族文学”,我们的理解是:第一,作家或作者是这个民族的;第二,作品所反映的是这个民族的生活,具有这个民族的民族特点。根据这样的理解,又有了两条:第一,不是这个民族的作家或作者的作品,虽然写的是这个民族的生活,并真实地很好地写出了这个民族的性格和特点,也不算这个民族的文学;第二,是这个民族的作家或作者,但所写作品内容、形式和风格都不是这个民族的不具这个民族的特点,也不能算是这个民族的文学,因此.一些民族的古代作家用汉文写的诗作,虽被选人著名的选本,因与汉族的作品没有什么区别,就不提及,有些成就特别大的,也只扼要列出姓名。
既然不是历史,不探索、清理和表述文学发展的线索和规律,而是博览会似的珍品展览,因此这部书所介绍的作品都是思想和艺术很好或比较好的。有些作品虽然在这个民族的文学发展中起过重大作用,或一定历史阶段,在政治上发生过重大的、积极的影响,如果艺术性太差或较差,也不列入介绍范围。本着这一想法,对提到的作品,只讲优长,诸如历史局限、“消极”因素、不足之处等等,一般就从略了。
钟嵘在谈到他的不朽著作《诗品》的写作方针时说:“今所寓言,不录存者。”我们这部书的性质及所谈作家、作品的情况与《诗品》不同,自然不能照此办理,但存者和逝者究竟是有区别的。当代作家,正在写作,前程未可限量,且作品发表在当代,易于为当代人知晓,至少是易于读到;古代的作品,特别是不为一般人知晓但确属重要的、优秀的作品,无此条件。因此,我们参考钟嵘的办法而加以变通,定出了个详古略今的办法,凡属当代,作家或作者只列举这个民族中最为重要的,作品则一般只举名目。
五十多个民族的文学情况在一部书里介绍,如何安排、组合是很费思考的。按照语系,按照文学发展的内部关联,存在不少实际困难,不好办,至少是暂时不好办。按照国务院颁布的民族顺序,也不是好的办法。于是,想到了按照各民族自然分布的地区,从我国许多山脉的源出地和交会点、古代中西交通的要道葱岭开始,走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到黑水白山的东北地区,再出辽河到了海上,经渤海,黄海,南海,中间经过台湾和海南岛,再入广西,到东南丘陵地带,到云贵高原,这样把五十多个兄弟民族连结起来。事实上,属于同一地区或邻接地区的民族,由于必然有的各方面交往,政治、经济、文化(包括文学)以及风俗习惯都是互有影响、互有关联的。因此,外部的地理关系中寓有内部的种种关系。
介绍五十多个兄弟民族文学情况,百余人执笔,虽然我们曾有一个为大家同意的共同的编写方案,所有文稿,又经我们逐一修整,但仍不可能整齐划一。重要的是,一则由于各个民族的文学各具特点,再则对各个民族文学及有关情况的了解、掌握也很不平衡。因此,除了一些大的要求力求大体一致外,其他方面的灵活、差异,就该是可以允许的了。
我们的编写方案要求,对每个民族文学的介绍,尽量做到全面系统,要求把这个民族丰富的文学宝藏中富于民族特色的珍品,全部陈列出来,还要求所引用的作品的译本准确、易懂、优美,做到严复所提出的信、达、雅三点。但,提要求是轻而易举、不费力气的,付诸实践,认真作去,困难就很多了。即以全面系统介绍,把珍品全部陈列出来一项而论,就是一大难题。且不说挖掘较晚较少的一些民族,矿藏还很丰厚,就是开采较早较多的民族,未挖出的东西,也还是很多的。为了尽量达到这一要求,有些地方在编写中,同时还继续进行调查,有的甚至在写出第一二遍稿后,还组织人力,深入搜集,并有所获,因而补充、丰富了文稿的内容。但这样的工作,一时哪能结束得了,如果再继续进行三五年,也未见得就全部搜集罄尽了。可是这部书的出版,又不宜于长期拖延,不与读者见面。不得已,只能就现在所能掌握的材料进行编写。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也是切实可行的办法。这样一来,这部书对各民族的介绍,不完备是无疑的了。由于不完备,选择也便有了问题,很可能遗漏了好的,而却介绍了不那么好的。还会出现别的一些错误。至于译文,可能问题更多,这是使人十分担心和不安的。这部书出版发行,我们的一个 最大企求,就是希望尽多的同志提出补充、修改的意见,以便增订再版。在成千上万的专家和读者同志们的关怀下,提供补充材料,指出错误所在,第一次增订,第二次增订……这样不断增订下去,也就不断走向完善了。因此,收到补充修改的意见愈多,我们将愈是高兴。广大读者如果认为这个工作有意义,这个“开头”是需要的,我们就感到安慰。如果这部书能使过去不留心,不注意兄弟民族文学的同志们而留心、注意,以至一些对兄弟民族文学轻视的同志变为重视,那就是对我们最大最高的鼓励了。
这部书各个部分的执笔者:维吾尔族——阿不都秀库尔·图尔迪(维族),刘发俊,艾尔西丁·塔特里克(维族),张宏超;翻译者,王一之,梁学忠。哈萨克族——阿吾里汗·哈里(哈萨克族),尼赫麦提·蒙加尼(哈萨克族),阿不都热西提·巴音波拉特(哈萨克族);翻译者,阿吾里汗·哈里(哈萨克族),刘兆云,姚承勋,卡肯穆(哈萨克族),再奴拉(哈萨克族),热姆扎(哈萨克族)。锡伯族——忠录(锡伯族)。塔塔尔族——格拉吉丁(塔塔尔族),校仲彝。乌孜别克族——阿不都秀库尔·亚勒昆(乌孜别克族),特莱特·纳斯尔(乌孜别克族);翻译者,刘宾。俄罗斯族——杨风培,蔡恒森。柯尔克孜族——阿满图尔(柯尔克孜族),安瓦尔(柯尔克孜族),胡振华(回族)。塔吉克族——尼札木丁·于赛因(塔吉克族);翻译者,杨金祥。藏族——王沂暖,佟锦华。门巴族——于乃昌。珞巴族于乃昌。羌族——李明,林忠亮,刘光烺。土族——李友楼(土族)。撒拉族——马学义(撒拉族)。裕固族——才让丹珍(藏族)。保安族——马少青(保安族),马骥(保安族),丁生智(保安族)。东乡族——郝苏民(回族)。回族——李树江,张迎胜。蒙古族——色道尔吉(蒙古族)。鄂温克族——马名超,侯苍。达斡尔族——呼思乐(达斡尔族),奥登挂(达斡尔族)。鄂伦春族——隋书今,侯苍。赫哲族——隋书今,马名超。满族——赵志辉(满族),俞智光(满族)。朝鲜族——权哲(朝鲜族),赵成日(朝鲜族)。畲族——黄重添,陈育伦。高山族——陈育伦,黄重添。黎族——韩伯泉,郭小东。京族——王弋丁。壮族——陆里(壮族),胡仲实。瑶族——刘保元(瑶族),农学冠(壮族)。毛南族——王弋丁。仫佬族——王弋丁。土家族——丁一。侗族——杨国仁,廖正中。苗族——田兵,苏晓星(彝族)。布依族——杨路塔(布依族),汛河(布依族)。仡佬族——罗懿群,潘定智(苗族)。水族——燕宝(苗族)。彝族——萧崇素,郭思九,张德鸿,陶学良。纳西族——冯寿轩,李子贤。普米族——杨庆文(白族)。白族——李缵绪(白族)。哈尼族——白章富(彝族),傅光宇,兰克。傣族——王松,朱宜初,秦家华。基诺族——陈平,赵鲁云。拉祜族——杨锏(白族)。佤族——尚仲豪,刘允褆。布朗族——王国祥。景颇族——段胜鸥,徐琨,周兴渤。崩龙族——杨知勇。阿昌族——杨智辉。傈僳族——左玉堂(彝族),刘达成。怒族——杨秉礼(白族)。独龙族——李子贤。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编辑组的成员是:毛星、仁钦、刘魁立、祁连休、肖莉、丁守璞、贺学君,其中负责和出力最多的是刘魁立、祁连休两位同志。
(原载《民间文学论坛》1982年第2期)
谢灵运:《登池上楼》。
[ii]丘迟《与陈伯之书》。
[iii]世界上最完整的腊玛古猿头骨化石,1980年底发现于我国云南禄丰县石灰坝。见1981年3月6日《光明日报》四版吴汝康《禄丰腊玛古猿头骨发现的意义》。
[iv]这个时期文化分期为仰韶文化。陕西西安半坡村有较完整的仰韶文化遗址。
[v]这个时期为龙山文化阶段。山东章丘龙山镇城子崖及河南陕县庙底沟均有其遗址。
[vi]这里请允许用“民族”这个词,或者可加个形容词,叫“古代民族”。因为,这里用“氏族”、“种族”、“部落”或“部落联盟”都不很妥。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对古老时期的人类就多次不含糊地用了“民族”这一称谓。比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说:“有粗野的儿童,有早熟的儿童。古代民族中有许多是属于这一类的。”(着重点系引者所加,下同)。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中说:“同商业和手工业一起,最后出现了艺术和科学;从部落发展成了民族和国家。”恩格斯在<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说:“因此,大部分是每个有血统关系的民族集团所共有的这些最初的宗教观念……”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及国家之起源)中说:“在荷马的史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希腊的各部落在大多数场合已联合成为一些小的民族……”
[vii] 《尚书.舜典》,舜“窜三苗于三危”。三危在今敦煌东南二十里。三苗又称有苗或苗民.是否是现在苗族的祖先尚待研究。
[viii]历史上传说的太皡和少皡,便是这个族著名的首领.
[ix]恩格斯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二部分开头的一条脚注中写道:“在蒙昧人和低级野蛮人中间现在还到处流行着一种观念:梦中出现的人的形象是暂时离开肉体的灵魂,因而现实的人应当对自己出现于他人梦中时针对做梦者而采取的行为负责。例如伊姆特恩于1884年在圭亚那的印第安人中就发现了这种情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第219页)
[x]见《民间文学》1981年第五期木易搜集整理的《黑白之战》。
[xi]见《山茶》1981年第一期所刊的《阿銮的故事》。
[xii]比如黎族和珞巴族的某些氏族,就只有“灵”的观念,一切肉体以外的人或物的幻想的“存在”统称为“灵”。有人把黎族的这一观念译作“鬼”,不但人死后的“存在”为“鬼”,其他的幻想的“存在”,也是“鬼”。比如黎族敬重雷公,却把雷公也称作“雷公鬼”。傣族的原始信仰,也只有灵或鬼的观念。神和鬼黎族只有一个称呼,通什一带统称“乐”(rot),乐东县抱由地区统称“鼎”(dings)。景颇族的洪水故事,叙述洪水后幸存的姐弟俩,在找家的途中,先遇到吃人的恶魔达目鬼.后又遇到保护人的山神,这山神也叫鬼,叫治同鬼。
[xiii] 1980年冬我们去海南岛曾在乐东县抱由镇一个原始丛林中“参谒”了一尊“土地公”,那是几块自然生长的石头。据说这“土地公”管全镇的平安,由一个老人主持祭祀。
[xiv] 《格萨尔》口头和书面的资料都在继续发掘中,现在知道的,已有五、六十部,据统计有百余万诗行,一千多万字。
[xv]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一册,第296页。
[xvi] 《<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14页。
[xvii]鲁迅的意见,见《中国小说史略》。茅盾的意见见《中国神话研究初探》,这部著作收入197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茅盾评论文集)下册,具体意见,见该书第245—246页。这书也引了鲁迅的意见,见第243—244页。
[xviii]比如苗族、畲族、瑶族中流传的关于槃瓠的故事,《后汉书》的《南蛮西南夷列传》及《魏略》、《搜神记》中就已有了记载。
[xix]这里说的“早期宗教”,是指早期基督教一类的宗教,不是“人类童年”或更早的“原始宗教”或“自然宗教”。
【原载】 《毛星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2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