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吃掉旧时光,带来新希望
新华网 2009年01月24日 09:57:56 来源:广州日报
春节 萧放 著,三联书店,2009年1月
图说中国节 大乔 编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9年1月出版
传说,年是蹲居光阴中的一头怪兽,每隔365天就出现一次,它吃掉了旧时光,带来了新的希望。
临近春节,成千上万的人在春运的路上。火车站大厅里人潮涌动,为一张票寝食难安,而买到手后,笑逐颜开,似乎只要能回家过年,一切艰辛可以忽略不计。当代中国城乡之间上亿人次的人口大移动,构成了春节新的民俗景观。“一年不赶,赶三十晚。”对于漂泊的异乡人来说,回故乡过年,不仅仅是传统文化带来的巨大的驱动力,更是亲人团聚的社会集体意识的体现。
大家都在忙年,我独躲在房间里翻书。民俗学家萧放的《春节》里说,自汉武帝颁布《太初历》起,新年就定在正月初一,此后历代相延。
隆重的年节,来自悠远的岁时文化和悠久的春节民俗。年是中国古老的时间刻度,源自农业文明劳作和休憩、祭祀与宗教。萧放在“春节溯源”一章中告诉我们,《尔雅·释天》:“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岁与收获、祭祀及天文星象有关。“岁”本为斧类砍削工具,也用来收获庄稼,庄稼收获后,杀牲祭神,“岁”就成为祭祀的名称。而“年”的本义是农作物的丰收,甲骨文中的“年”字,是人背禾的象形字,指收成。中国人的年年岁岁,从源头上讲是丰收、祭祀和欢庆。在历史的长河中,形成了绵远悠长的岁时文化,融入了中国人特有的社会伦理秩序感和仪式感。萧放的《春节》里有一份忙年的日程表:“二十三,祭灶王;二十四,扫扬尘;二十五,磨豆腐;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贴花花。”而除夕夜守岁、团圆、包饺子、拜年,更是融和进了我们的生命年轮,爆竹、年画、春饼构筑了共同的人生记忆。萧放从民俗学的角度解读,这春节日程表的形成和内涵,看他将古代笔记丛谈中关于春节的习俗信手拈来。总感觉到,中国人的年,好像源头充沛的大河,流淌到今人身边,带着一种尘世的温暖。像《荆楚岁时记》、《武林旧事》、《帝京景物略》、《松窗梦语》、《广东新语》、《帝京岁时纪胜》等笔记丛谈,乃至近人邓云乡的《增补燕京乡土记》,关于中国年的记录,就是岁时文化的流水,至今仍滋润着我们的心灵。 事实上,今人的年,除了形式,已经和古人的年有了很大差别。古人遇到的问题是:“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现在交通发达,遇到的问题是,在哪里过年,是外出旅游,还是回老家?古人遇到的过年难题是逼债:“无地堪容避债台,一年积欠一宵催。”今天的剩男剩女遇到的问题是逼婚,于是,在网络上有这样的帖子,租个女友(男友)回家过年,说不定假戏真做……
过年真是一种霸权,凭谁也无法逃脱。回家过年意味着幸福美满,否则就是断肠人在天涯。“人生有很多种仪式,回家过年对中国人来说是这仪式中的极端。”追求中庸的国人,在春节这码事上,铺张渲染到了极点,归宿感、宗教感在春节这一特定时刻得到释放。春节不仅是一个新与旧的交汇点,也是思想与情感的汇集处,是生命伦理和天地人神的沟通与交流。过年的霸权来源于时间的威严,来自于传统的巍峨耸立,不可逆转。过年的霸权还在于设置了一些禁忌,都是确保欢庆这一宏大的主题,幸好还有酒,还有元宵节的灯。
年酬谢了生活,美味的年货犒赏了我们的胃口,飘香的美酒让我们丢掉了戒备,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都在迎新年的那一刻,达成了和解。正是酒的及时出现,让春节具有了狂欢的性质。《春节》《图书中国节》,这两本书都对元日饮酒的习俗浓墨重彩来渲染。有意思的是,在唐代,全家团聚,年少者先饮。白居易有诗曰:“岁盏后堆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饮春酒,食春盘,以从岁时之变,所谓“正旦辟恶酒,新岁长命杯。柏叶随铭至,椒花逐颂来”(庾信《正旦蒙赵王赉酒》)。古人在元日这天饮的酒叫做“椒柏酒”,目的是去邪长寿。我怀疑饮酒这一流传至今的民俗,是源自先人过年时与神交流的道具。酩酊大醉,灵魂仿佛脱离沉重的肉身,幻化入一个神仙的世界。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都在新年中寻找快乐和希冀。在春节时分读《春节》、《图书中国节》,心灵彻底放松下来,感受民俗的韵味和温馨,逃脱现代社会时间机器的操纵。说到底,不管在城市,还是在乡村,过年是一种心境,心灵的家园才是重要的,有一句诗说得好——此心安处是故乡。(柳已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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