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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读书报　日期： 2008年12月17日   



一部科学人类学的力作

■刘夏蓓




《神灵世界的余韵——纳西族：一个古老民族的变迁》，田松著，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年5月第一版，28.00元


　　刚拿到田松先生《神灵世界的余韵》这本书时，从书名看武断地以为这是研究纳西族宗教的著作。但一读即发现并非如此，却还是被作者鲜明的立场、犀利的语言、自洽的论证所吸引。作者对纳西族神灵体系的细致梳理、对东巴经文的研究和引证、对纳西生活方式的民族志描写，清晰而严谨，并且富于思想性。我意识到，这是一部资料丰富、视角独特、有理论建树的、跨学科的力著。

　　与以往传统社会变迁研究不同，作者用大量的事实展示纳西社会从传统向现代过渡的沉重代价同时，没有采取相对主义的含糊分析，也没有使用羞怯或不自信的趋势判断，他直言不讳地断言：工业文明如果一味地剥夺自然、扫荡传统，则人类文明将面临毁灭！人类社会则前途堪忧！

　　在《神灵世界的余韵》一书中，作者把纳西族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相对应，将其分为形而上（解释世界的宗教等综合性知识）和形而下（联系世界的技术、工具、生活方式等）两个部分来考察，通过缜密的分析，对传统文化在纳西社会运作中的有效性、天人和谐的自洽性及无可替代的价值予以了详细的描述、充分的论证和坚决的肯定。作者同时指出，目前在两种文明相遇和碰撞中，纳西族传统文化正经历着来自形而上的现代科学与形而下的现代技术的双重冲击，导致其原初所庇护的纳西族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面临着严重危机。直面纳西严酷现实的同时，田松教授反思了工业文明给整个自然界和人类未来带来的危害，其严峻程度当令所有人深思。

　　在占有丰富史料的基础上，作者还从历史的角度总结了人类社会传统文化保护的三种经验模式：一是像阿米什人那样拒绝现代文明；二是把传统文化“资源化”，如发展旅游；三是给与传统文化话语权，赋予传统知识与现代知识平等进入课堂的地位，从而让人们自由选择，使两种文明均得到传承和发展。这第三条道路既是作者对以往经验的总结，也是作者的新模式建构，也当是作者心中的理想社会。

　　田松先生的研究从科学史出发，触及了人类学、社会学、历史学、教育学等多学科关注的传统与现代问题，对人类学理论和方法的运用，不仅丰富了科学人类学的研究，也为科学史研究增添了一个新的视角。“传统与现代如何对话”的问题是自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社会面临的主要问题，也是中国思想界、学术界思考最多的问题之一。《神灵世界的余韵》为回答这个问题作出了有意义的探索。由于知识结构的限制，我对于该书的科学史价值无力评判，但我认为，作者在严谨论证基础上对现代文明公理性地位的反思却对人类学、社会学等社会科学研究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从这一点上来说，该书的价值远远超出了一个学科发展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