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兄弟与书店
□张铁荣
众所周知，周氏兄弟都是购书的大家，他们一生不停地写作，也不断地订书买书。鲁迅与内山书店的关系尽人皆知，鲁迅也通过丸善书店买过书，而周作人则是丸善书店的长期国外订户。
开设在日本东京的丸善书店，是亚洲最具规模的销售外文图书书店。这家书店的服务非常到位，只要你寄信给他们说明自己的专业与爱好，他们就会不断地给你寄来相同类别的图书信息，只要你有所需要，填好所需数目，他们就会把图书寄给你，你认为可以，再把书款汇去，如果认为不妥，也可以先看完后在规定时间内把书再退回去。读者如有特殊需要，他们还会直接为读者从欧洲订购新书。
周作人最初知道丸善书店是1906年9月，他在《知堂回想录》中说：“我到达东京的时候，下宿里收到丸善书店送来的一包西书，是鲁迅在回国前所订购的，内计美国该莱编的《英文学里的古典神话》，法国戴恩的《英国文学史》四册，乃是英译的。”这些书使周作人大开眼界，特别是希腊古典神话和文化人类学知识，使他积攒了古典神话的造诣，调动了研究希腊神话的兴趣并终身受益。1911年下半年，周作人结束日本生活回国，在以后的6年绍兴生活中，他读的书基本都是从日本带回的外文书，这些书促成了他的翻译和教学工作。这期间，他还和丸善书店建立了联系，不断收到图书书讯和寄书。
到北京以后，周作人和丸善书店的关系更是紧密。为了在北京大学讲授“欧洲文学史”，他在丸善书店订购了很多这方面的书。查《周作人日记》，此间他收到了丸善书店寄来的《近代意大利文学》、《希腊古代哲学》、《法国文学史略》、《果戈理小说》、《现代比利时文学》、《美国儿童歌谣游戏集》、《库普林小说集》、《罗马文学》以及《近代小说家议》等原版国外著作。这些书帮助他顺利写成了北京大学的“欧洲文学史”讲义，同时也开阔了他的视野，帮助他写成了著名的理论文章《人的文学》，同时还成就了他的翻译。
丸善书店之于周作人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虽然没有非常详尽的统计，但是周作人在该店买的书，应该占其藏书的十之七八是不过分的。
鲁迅早年和丸善书店就有联系，他通过该店买了许多书。而后来，鲁迅更看重的是在上海的内山书店。内山书店最初只销售日文书籍，后来业务不断扩大，经营医学以外的文学、政治、理论等多种书籍。内山书店的服务也是很到位的，他们为读者送书、订书，还专门准备了茶水供读者饮用。此外还有一项重要活动就是“漫谈会”，凡有空暇者或疲乏的客人，谁都可以坐下来喝喝茶、看看书、谈谈话，人员没有固定。
鲁迅作为一个作家类型的购书人，与书店的老板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也真是很不容易的。从1927年始直到鲁迅1936年逝世，据不完全统计，鲁迅曾到过内山书店500次左右，在该店购书就有数千册。此外，内山书店还是鲁迅与丸善书店等多家日本书店联系的中转站。《鲁迅日记》特别是后期日记，在每一年的最后都记载着他的买书账，每年的购书款从600余元到800余元不等，这些书几乎都是从内山书店购进的。据内山嘉吉的回忆说，鲁迅在内山书店购进的日文书籍，其数量和种类之多达到“真够令人吃惊”的地步。他不仅在内山书店买书，还通过该店代理发行自己的书。鲁迅的著名译著《毁灭》和曹靖华翻译的《铁流》等自费出版物，都是经鲁迅策划由该店出售的。另外，鲁迅当时的禁售著作如《南腔北调集》、《伪自由书》、《准风月谈》等都是通过内山书店得以再发行的。
后来，鲁迅与老板内山完造熟悉并成为很好的朋友，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内山完造是个“中国通”，同时也是一个很勤奋的人。1935年，内山完造出版了一本关于中国的新书，鲁迅应内山完造的请求为这本书写了序言。说句实在的话，在世界文豪中，一个著名作家给一个书店老板的书作序者，除鲁迅之外可以说是很少见。鲁迅还把内山书店作为他接待朋友的地方。他和内山书店一起举办过数次木刻讲习会，他生命的最后一次接待版画家的照片就是在内山书店拍摄的。
从《鲁迅日记》中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关于内山书店的记录，鲁迅借房子、看病、躲避战乱、找医生等都是通过内山书店得以实现的。查《鲁迅全集》，其中提到内山书店的有10次，提及内山完造的就有12次之多。鲁迅的住宅距内山书店并不远，但他还是给内山完造写了不少的信件，特别值得纪念的是，鲁迅逝世前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写给内山完造的。
一个作家，特别是一个有成就的作家，往往都是和书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方面，我们一般只记住作家及其作品，我认为，同时也还应该记住这些书店。
文章出处：
中国社会科学报 2009-1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