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 乡村记忆之九
鸟语 乡村记忆之九
刚刚认得几个字,结结巴巴地能读通一篇课文了,学校来了一位漂亮的女教师,张老师,整天板着一张脸,似乎有谁欠她很多钱,多次摧促还钱而不得的样子。叽叽咕噜地念叨着,她走进三年级教室啦。哦,早我们一年的伙伴们,要遭殃啦。果然,每天只是三两位同学被留校作业背诵课文的现状,再也没有出来。张老师要求早上第二节课,中午第三节课,两次的放学时那节课,安排给她。轮到哪个班的课,那个班的伙伴,放学时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放声大读叽哩咕噜的鸟语课。
我们从门口探头探脑的瞄一眼,张老师端着一把椅子,斜斜地坐在门口,手里也有一本书,曲里拐弯的圈圈线线,扭过来扭过去的箭头,与我们学习过的拼音字母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小声念叨着的张老师,大声诵读的伙伴们,都说过一些谁也不懂的话。窗外的桑树上,飞过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相互交流探讨的样子,低低盘旋于学校屋檐上,划过几圈后,叽叽咕咕地相互点头,又飞走了。张老师念叨地,是鸟语吧?
这让我们很兴奋,学校有一位精通鸟语的老师,这让我们很自豪。公路上玩耍时,遇到外大队的伙伴,不是武陵镇的,骄傲地对他们数说着,你们学校有会鸟语的老师么?烧田坝小学的伙伴,大鱼沟小学的朋友,乡村公社大队的伙伴们,与我们一路之隔的大队学校里,读书的哥哥姐姐们,很不屑地说,什么鸟语老师,你们瞎说吧?一大群伙伴们,相互证明自己话的真实,黑扬扬拳头,眼睛盯着几位比他还高一头的,说,嘴巴就是茅房,我记得张老师教他们的话。哦,不对,嘴巴就是厕所,另一个伙伴抢过话头,不,是茅坑,嘴巴是茅坑。哈哈,外队的伙伴都笑,冷冷地嘲笑,嘴巴怎么成为茅坑?黑洋洋得意地说,我还知道一句,狗头毛咧,好象是鸟儿们相互打招呼问好的话,看到对方的头上羽毛长得柔顺光滑,说是狗头上的毛一样啊。公治长,公治长,南山有只虎头羊,你吃肉,我吃肠,这让我们想起语文教师李老师讲的故事,孔子的弟子会讲鸟语,能够听懂鸟儿的话,李老师是不是也会鸟语咧?
中午鸟语课,复习了茅屎狗头毛咧,嗯,不是茅坑,嘴巴是茅屎?我们听到更精彩的话:三颗药喂你妈吃。这让我们羡慕着三年级的哥哥姐姐们,他们却愁眉苦脸地,听说有三四位没有回家吃中午饭的。那也是茅屎狗头毛的创造者,一行行字标注在拼音字母样的句子下,顺利流畅地诵读着,一点也不结结巴巴的,比那些放学就回家的还快,为什么就不准他们回家咧?我们疑虑的看一眼张老师,瘦弱纤细的张老师,在我们眼前更高大了。那可是几位调皮捣蛋的带头大哥呀,我们也是在他们的指引下,钻棚子里树干洞穴,拨葆池里莲藕茎干,爬公路两边的榆树,在烧田坝沟壑坎埂上玩打仗的。他们哪个老师都不怕,张老师用什么法宝降服的?
一是万?二是偷?三却读死?四又成为活?我们惊讶于鸟语的古怪稀奇,天井院角落里,西边侧那间教室的声音弱弱地传过来,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午节又跑上楼边二楼上课的张老师,确确实实地教给哥哥姐姐们,就是这样的读法。这样的鸟语课,让我深深地反感,一会儿偷,一会儿死,一会儿活,这成什么样子?这是不是埋下一粒不喜欢鸟语的种子?
开学第一天,我们都知道开设了一门新课,很漂亮的张老师教。放学时我们又围拥在教室门口,听着一阵阵鼎沸地读书声,坐在门口的张老师,沉着脸着,狗得摆,扬扬手,挥动着指示我们远去。狗得摆,是什么意思呢?是狗也得摇头摆尾的离开么?不要让我们去惹事?不要捣蛋影响到背诵鸟语的伙伴们?这是一句不好听的话吧?狗得摆,我们给张老师鞠鞠躬,深深地低下头,脸上洋溢着笑,也让张老师狗得摆。
傍晚时,才知道这是一门外语,不是中国原有的功课。只有县城所在地,大队学校才开设这门课,周边公社大队的学校,都没有外语老师的。这让我们更骄傲了,张老师说过啦,三年级的伙伴骄傲地传授密诀,只有学会了这门课,以后才可能到外国学习更高深的知识咧。不然,你到外国去,怎么懂得别人说和话?怎么跟外国人沟通交流?我们以后要到外国去留学,把他们的最先进最优秀的知识,最精妙最尖端的技能,都学会搬回家。说这句话的伙伴,在很多年后,到英国留学,在德国进修,然后安家在北京一家科研所。
一年后,听说因为三年级鸟语考试,居于武陵镇第一位,调动到县城内东方红小学去教课啦。又调到一位杨老师,依然是漂亮的女教师,胖乎乎的,一天到晚对我们笑着,似乎永远都有高兴事。她也如张教师样,天天留下我们听写单词,抄写句子,背诵课文,当然,狗得摆等类读音,自然用汉字注在一行行字母下。我们一点也不怕杨老师,于是她就把我们教到毕业,整整三年啊,几乎每天一节课,不知她在这所学校教过多久。
贪玩调皮的小学生,一群群追赶着,戏嘻着,逛打着,在课外,指着对方的嘴巴喊叫,茅屎。
乡村记忆之一 差点成为演员?
乡村记忆之二 砚盘里的香味
乡村记忆之三 一泡鸡屎
乡村记忆之四 学校大院
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七 冰棍
乡村记忆之八 榆钱儿
乡村记忆之九 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