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国花
迪威兄问及日本的国花。
国旗、国歌、国徽、国鸟、国花等,均为代表一国之物。其所代表的国,是世界进入近代史后才逐步确定下来的国民国家,而其价值,也是体现在近代世界体系和国际关系之中。
当然,国旗、国歌、国徽等,与国鸟、国花有所不同。前者离政治、制度等更近一些,而后者与传统、文化关系更为密切。虽然作为一国之象征,都有着一元化的趋向,但显然,由于前者在国际交往上更为重要,所以,其余地也比后者要小得多,大多有正式的法律规定。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国家有两种国旗,两首国歌。
如果拿这个标准去看后者,自然会觉得国鸟和国花都应该是一种。但事实并非如此。由于后者相对不那么重要,国家权力的干预也较小,所以有更多的声音。
说到日本的花,当然樱花较为知名。蓝天映衬下的富士山和前景的斜斜几枝樱花,作为日本代表性的景观,不断出现在海报、广告、日历以及影视节目之中。
但另一方面,日本皇室以菊纹为记。皇室及日本警视厅、国会、律师的徽章,以及护照的封面,都印有菊纹。本尼迪克特的名著《菊与刀》,也在日本人的性格与菊花之间找到了某种联系。
樱花和菊花,究竟哪一个才是日本的国花? 第一印象,很多人都会说是樱花,而有些人是转念一想,会说是菊花。这种情况不单是在中国,其实在日本也是一样。由于没有法律条文的正式规定,其实二者谁也无法说服谁。但这并不是说,二者是一样的。所谓第一印象和转念一想,其实正说明了二者的区别。说樱花是国花,是出于体验和感性;而说菊花是国花,在很大程度上则是一种知识。
大卷如辞海,也没有收录“国花”这个词条。但一般性的定义是:“为一国国民所喜爱,作为国家象征的花卉”。在一些国家,为国民喜爱和作为国家象征是同一件事,但在日本,却出现了分离。
观赏用菊花原产于大陆,由中国带入日本后,作为高贵、长寿的象征,后逐步成为皇室的标记。今天,天皇是日本国家的象征,虽然没有政治上的权限,但在外交礼仪上还是日本的元首。皇室的标记,自然也就有国家象征的意义。
另一方面,直至大陆文化影响较大的平安时代前期,诗文之中单说花时,大多指的是梅花。随着唐王朝的衰弱,日本在九世纪末停止遣唐使的派遣,进入“国风文化”的发展期,《古今和歌集》的时代以后,单说花,指的就多是樱花了。到江户时代国学的代表性人物本居宣长,更将樱花视作日本精神的代表。
说到樱花之国,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个。除了野生的樱花外,日本全国的道路、河流水路两岸、公园、学校、企业、神社寺庙境内等都种有樱花。论关注度,春季的天气预报中甚至设有“樱花前线”一项,报告代表性地点的开花预计日期;论参与度,每年没有赏樱的日本人是绝对少数,其狂热程度,已是世人皆知。更不谈无数的文学艺术作品、商品及设计中的樱花意象。
国花中菊花与樱花的共存,也许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日本政治体制和国民生活的两重性。虽然都不算错,但在心情上,或者说如果是出于了解日本社会与文化生活的目的,个人认为,不妨以樱花为主。
其实回头看中国,情况也复杂。对花卉的喜好,本来因个人或地域而异。被迫打开国门后,清末慈禧曾发懿旨定牡丹为国花。而通过北伐,形式上统一了中国的民国政府于1929年改定梅花为国花。
改革开放后的80年代,国花评选被提上议程,但民间的评选,或是全国范围的调查结果,都显示牡丹与梅花不相上下。199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曾责成农业部讨论,成立“国花评选领导小组”。但以牡丹为国花的结论,由于分歧较大,一直未能得到正式确定。所以,中国的国花,到今天也还是一个悬案。当然,所谓悬,只是指没有得到正式的认定。但对我们个人而言,正如日本人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下体会刹那的绚烂时那样,也许所有的称号其实都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