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

2010年全国两会正式召开。3月4日，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在接受采访时说，“现在文化遗产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各个地方在对待文化遗产的时候，他只重申遗，因为申遗跟政绩特别能结合。如果申遗成功了，那就是官员的政绩完成了，完成了之后他就把遗产放到一边了”。以下为采访实录：　　冯骥才：因为我是文化人，我关心的，还是国家文化的战略，比如大的方面，还有社会文明，这些问题我比较关注。尤其是中国现在目前的物质生活，社会越来越富裕，物质生活越来越好。越是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时候，精神文化这个问题就变得很重要，社会文明也变得很重要。我们讲很时髦的词叫软实力，国家的软实力，实际的软实力，我觉得最根本的还是社会文明的程度，和社会文明的力量，这是国家非常重要的一个软实力，有的时候软实力比硬实力还硬，所以这个是我所关注的。还有一个这些年，我做的工作就是文化遗产保护问题。
　　主持人：对，您特别关注民俗等等。
　　冯骥才：我现在就是在做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普查、保护的工作。这两年全国普查的时候，我发现有很多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这次做了一个提案，就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因为现在的政协委员跟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以前的政协委员议政的自由比较大，就是议论得比较多。
　　现在政协委员更主动的提一些建议，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你比如说现在文化遗产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各个地方在对待文化遗产的时候，他只重申遗，因为申遗跟政绩特别能结合。如果申遗成功了，那就是官员的政绩完成了，完成了之后他就把遗产放到一边了。
　　主持人：保护的问题就……
　　冯骥才：就没人管了，因为你保护的时候……
　　主持人：要花成本。
　　冯骥才：花成本，而且看不出政绩来，而且又没有专家指导，他也不知道怎么保护，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现在很多地方，比如说我调查，河北省任丘的木板年画是非常好的，有非常古朴木板的味道，现在有很多地方的年画就改成机器印的了，它这样印得快可以赚到钱。你比如说陕西皮影，皮影还有一些老的艺人，他们坚持拿手来弄这个驴皮。但是有些地方为了赚钱，他们用机器来焖。这样就把手工的这种艺术，就变成工业时代的一种制品。这样实际上文化的本质就丢失了，它已经就不是遗产了，这些问题非常严重。还有少数民族一些民族的歌舞，它跟旅游结合起来以后，为了吸引旅客，它就改变了自己原有的内容。这样就使文化的遗产，慢慢发生了一种恶性的质变，这是我关切的。
　　所以这次我在两会上提了一个提案，就是我们要按照联合国的办法，对国家申遗所有的这些项目，现在国家是1028项。全部要经过专家长期的监督，另外要定期的审定，要建立一个机制，这个机制就是黄牌警告，红牌除名。就是如果你要是变了，那我就警告你，我责令你改，如果你也不能恢复了，我就给你除名，这样可以维持国家留给后代遗产它本身的纯洁性和它的严肃性，比如像这样的要提一些具体问题。
　　主持人：您刚才也提到，现在关注文化遗产方面，我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大家比较关注的，像河南曹操墓的发现，这个我不知道您怎么看？
　　冯骥才：曹操墓，好像媒体特别关注。我到现在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因为曹操墓这个事情实际应该属于考古学界，或者历史学界的事情，按照中外的考古界、历史学界，比如说发现了一个墓，这个墓认为它可能是谁的墓，是一个古代名人墓的时候，一般的时候是封闭、秘密地进行发掘的，它是不能公开的。然后在发掘过程中要寻找证据，让证据说话，这个证据要经过认定、鉴别、考证论证，最后才能判断它。判断以后它还要有一个发掘的报告，然后最后才能认定是谁的墓，社会上才知道。
　　现在刚刚发掘，而且在发掘的过程中就开始争论，考古学家们各谈各的观点，我觉得这个事情把它戏剧化了，而且大伙都参与。我觉得更不能理解曹操墓能赚多少钱？这跟曹操墓有什么关系？曹操墓就是发掘了，它就是我们民族的文化遗产，至于你将来赚多少钱它是另外一码事，本身跟曹操墓没有关系，我们的目标可能还是为了想要赚多少钱。
　　主持人：还是跟经济利益有关系？
　　冯骥才：经济利益，我觉得还是对于金钱的一种狂想，结合得太密切，我觉得我们是一个文化的大国，我们对待自己的文化，要用一种很博大、深邃、平和的态度对待它。
　　主持人：追求片面的。
　　冯骥才：不能把什么都转化为金钱。
　　主持人：您刚才也提到特别关注软实力，软实力也跟我们国家的文明程度有关。现在在网络上也比较流行的一个词公民社会，公民社会这个词，大家也是想着通过建立这样一种公民社会，从而来推动整个国家的一种进步。您对如何在中国建立一个更美好公民社会，您有没有什么样的建议？
　　冯骥才：我特别赞成、也特别感动总理这回讲的一句话，就是让人民活得更有尊严。公民社会我觉得首先一点，就是每一个公民的权利要得到保障。如果说要让一个人有尊严，每一个人他的尊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都是不能歧视、不能剥夺的。公民什么东西不能剥夺呢？主要是他的权利，如果每个公民他都拥有了自己一个做人权利的时候，另外建立一个非常良好文明的一种关系，我觉得公民社会就健全了。
　　主持人：您觉得公民一些基本的权利在您看来最主要的？
　　冯骥才：我觉得首先是法律保证的、法律赋予的、法律决定的这是公民的权利。因为我们现在这个社会，它是一个市场经济的社会，而且是一个比较初期社会。这时候往往钱说了算，往往钱说了算的时候，人的尊严就容易受到损伤，所以我觉得尊严这个提出是非常重要的。
　　主持人：我还想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对未来十年中有一些什么样的期待吗？
　　冯骥才：当然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希望我们国家强大，但是我认为真正的强大还是综合国力，综合国力既有它的硬实力，还要有它的软实力。
　　主持人：好，谢谢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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