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寻觅之11
野莽——竹溪一怪
在蒋家堰镇大街的西头,是踩新桥。古传此地修一石桥,桥成之日,有女子出嫁路过此桥,感慨修桥捐款者利民之情,或者说为修桥人辛苦的汗滴所感,走出抬轿。顺便说一句,在竹溪出嫁女子,在未至夫家时,是不能出轿也不能落地的。此女孩子出轿踩桥而行,此桥竟然比别的桥在历史上发挥服务作用的时间更长。是修桥人在此情下更加用心的原故?还是捐款修桥者感念之下出了更多的心血?又或者说,真正是此女孩子的神念在保护此桥呢?
街东头,是蒋家堰镇的黄土岭村,紧邻着中峰镇的白样树垭村。此地却出了一位怪人怪事。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竹溪文坛有“六大怪”,排名第一者,名字叫彭兴国,笔名野莽。
七十年代中期吧,那时,野莽一家还在苦苦地熬着日子。他父亲是大右派,此时尚在六百里开外的襄北农场劳改。他祖父拆旧屋建新房的时候,从老门楼子里居然拆出了一笔一砚,地理先儿惊呼——老彭家要出文曲星!果然,野莽的父亲从陕西安康师范毕业后,参加革命的第一步就做了县委秘书,成了县里的第一支笔,人称大笔杆子!再后来,野莽也成了笔杆子,当过知青、教师、银行信贷员、文化馆创作员、文联干部、杂志编辑、作协专业作家,走到中国首府北京城。
去年认识了彭兄兴国的弟弟彭建国。那也是一员竹溪文坛的悍将。彭建国兄被县交通局任着办公室主任一职,这对别人来说是一掌权的要害,他却弃之若泥土,在交通局办着一份名字叫做《交通文化》的刊物。据说,这是一份全国唯一的县级正规交通刊物。彭建国主持竹溪唯一的两分刊物之一的《交通文化》是不是也沾染此气呢?
野莽,1953年10月1日生于湖北省竹溪县一个干部家庭。
野莽在上小学时读的,开始看连环画,《三国演义》买全了,总共是60本,还有《水浒传》、《西游记》、《说岳全传》、《杨家将》等等,也是几十本几十本地买来看,看了就整整齐齐地收藏起来。不愿意把书借给别人,也不喜欢和人交换,害怕把书弄脏了,弄破了,宁可都自己花钱买,这些钱多数是保姆给买吃的东西的。有一次把父亲给理发的钱拿去买书了,回家不好交代,就自己用剪子在头上整了一通,像狗啃了似的,前后一两个星期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看了几年连环画,后来觉得不过瘾了,就开始读大本子,读《封神演义》、《隋唐演义》、《三侠五义》、《说唐》,以及《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的原著。喜欢《西游记》里的那些诗词,如“怎见得?有诗为证”之类,读到这里就用钢笔把“有诗为证”后面的诗抄在一个本子上。《水浒传》读得可谓认真了,书中的一些故事情节,甚至段落句子记得滚瓜烂熟。他的右派父亲晚上给老家的人讲书,讲到武松杀嫂的那一段时,他说“只见他手起刀落”,坐在一边的野莽及时地纠正道,还没有呢,他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呢!他父亲便很不好意思地把段子推倒重来。
野莽那时候读小说的速度十分惊人,一天一夜就能读完一本,晚上趴在煤油罩子灯下读,通宵不打瞌睡,真地叫如饥似渴,有好几次头发都被油灯苗子给燎了,第二天头上黑一绺黄一绺的,燎过的黄头发尖上每根都有一个小糊球球,梳子一碰就掉下来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文学书读了,就读《宇宙之谜》,还读医书,印象很深刻的是一本药书叫《药性歌括三百味》,当时能够背诵其中的许多中药性能了,什么“人参味甘,大补元气”之类,曾想长大了当中医,给人开药方治病。还有一本把中草药名作主人公,串起来进行演义的书叫《草木春秋》。
十二岁时,野莽以最好的成绩考上了本县最好的中学,但为节省开支,母亲动员他到每月只花两元生活费、离县城百余公里的丰溪镇上学。1968年,15岁的野莽初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读书的权利了,一场知青下乡运动,使他与右派父亲一起当上了农民。此后十余年,许多知青都招工回城了,还有的光荣入伍了,但这都与野莽无缘。
后来在县文化馆二楼楼梯口的一间斗室时,一边编着县文联主办的《绿野》,一边孜孜不倦兢兢业业地刨着自己的写作四边地,在土地承包责任制之际,创作《这车好碳,写的是一个用板车拉煤炭进城卖——做副业的农民,为了讨好生产队长,总要十天半月给队长家送一板车好煤炭去,图的是不要批斗他是走资本主义咱。这一次又在给队长家送好碳的途中,听到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于是掉转板车,把好碳拉回了自己家里,一炮在《长江文艺》打响,后又转载于《人民文学》、〈小说月报〉!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迄今著有文学作品500多万字。著有长篇小说《纸厦》《王先生》《荒诞斯人》《陈谷新香》《云飞雨散》《禁宫画像》,中短篇小说集《野人国》《世上只有我背时》《独乳》《窥视》《死去活来》《黑梦》《乌山景色》《乌山故事》《乌山人物》《不能没有你》《人活一世》等,以及大量散文随笔。作品多次获奖,入选各种选刊选本,被翻译成英、法、日、俄等多种文字和被选为国外大学中国语教材。在国外出版有法国版中短篇小说集《开电梯的女人》《打你五十大板》《玩阿基米德飞盘的王永乐师傅》。主编大型丛书《中国当代精品文库》、《新世纪长篇小说》丛书、《中国文学宝库》、《中国当代才子》等。
已故作家汪曾祺生前盛赞野莽的小说,说他的现代小说“写得平铺直叙,不搞突出,不搞强调,不搞波澜起伏,只是平平常常地、如实地、如数地把生活写出来”。
野莽说,利用文学作品宣传一种地域文化,这是一项艰苦而又冒险的工程,有的人做到了,有的人没做到,有的人毕其一生也做不到,为什么呢 并不是他没有本事,学问小了,而是他所拥有的那片地域不逢天时,不逢地利,仅有人和是苍白无力的.不说别人,就说中国最大的文豪鲁迅,鲁迅写他的家乡绍兴,写绍兴的鲁镇和未庄,连他都不敢用绍兴语言,他怕写成了张南庄的《何典》.
可他终究拿起笔,写出了竹溪历史命运的《楚游古国》,这部小说取材于有关史书、方志、野史、神话、传说,旨在以文学的手段展现一片深藏在大山之中少为人知的神奇领域。而县宣传部副部长喻泉源兄,更是走进山里山外,为野莽此文拍照配图片,哦,这也是去年我认识野莽的弟,〈交通文化〉主编彭建国兄的原因。
那回为他们引路,配天台山照片,这是中峰镇名山,在吴三桂叛乱时竹溪县官方死守的最后一块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