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第二十七回大义与精解
第二十七回 尸魔三戏唐三藏 圣僧恨逐美猴王
前一回说的是归元返一无二路,这一回讲了生脱死只一门。归元必须息心法界,觉悟唯有清净妙观。故事说到这里已经将世间道理快说尽了,开始进入了微细问题的讨论了,估计学习体会的难度也自然加大了。更高一层的理事相对艰深难悟,体会上更是难于上青天了。这一回要讨论的尸魔,不是一个简单的世间妖魔故事。历史上由于读不懂而出现改编的事情,以为改编之后故事更通俗易懂了,具有了很多现实的教育意义。其实,那也就不是《西游记》了,而是讨论是非善恶的故事了,与《西游记》了生脱死的大纲大相径庭了。虽然理事越来越深,但是,越来越接触到真如本性的实质利益。如果,有幸在《西游记》中悟出大道之理的人,必然能看到真正解脱大道,真正有机会了生脱死,出苦海,成佛作祖,永享清净平等正觉,这才是真正的快乐人生的学习生活。
前面说罗汉已经出了三界,了了凡夫的分段生死,因此出了六道轮回的生死苦海。然而,因为心所依止并不是自性真如,所以还有变易生死未破。归元归到元神,得了长生之道,然而同样的道理,还有出离境界相的问题,境界相都是依神识而建立的。如唐僧师徒在前一回中,无论用什么样的神通,都逃不出镇元大仙的袖中乾坤之术。这一回是说明真正的原因,尸魔未破除是因。只要用随着境界变化的识,就一定还在镇元大仙的掌控之下。很多人误解了元神的本质,误以为元神和佛是一个层次和境界的理与事,其实不然,其中还有迷与悟的差别。元神只是佛家讲的阿赖耶识,里面还有很多问题需要细细讨论。如果还有我法二执,则还在三界之内;如果没有我执,若存法执,则未合中道,虽然出离六道,但不能破无明。说得通俗一点,元神分阴阳二神,我和法二执都是阴神之识用。道家特别强调纯阳就是这个道理,得纯阳才是真人,然而纯阳只是名字,不要理解号称纯阳的人就是得了纯阳的果。世间人非常容易被名字和言词迷惑,听到有美好的理想,常常被欺骗而不能自觉。佛法与世法不同,佛法称不可思议,就是不论名字,不用思想。一切思想都是妄想,这个没有一番参究的人就非常难理解了。佛家文化难在要证悟,自称是佛菩萨的人往往是魔的化身,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强调自己是什么而不是什么的人,已经是我法二执具全的凡夫了,又怎么可能是佛菩萨呢?
元神、阴阳二神的名字对炎黄子孙而言都不会陌生,然而体会不到阴阳二神才是当今国人真正的陌生。佛家禅宗用一句“会吗?”来提醒修行人不要落在神识之中,修行应当不离发菩提心。从这里我们也可以方便了解,菩提心与神识不是一回事,佛道二家文化下手之处有根本上的差别。只是这个差别太高深了,没有一定基础实践和参悟是很难理解的。也因为不了解,才有人搞门派之争,说佛说道,如果不能落实到本质,都是情感问题。历史上不同的朝代甚至出现了崇道灭佛的事情,这都是世人无知造成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有人以学者的身份提出佛道文化中出离生死是迷信的时候,很多人往往难以觉察到学者的无知而信以为真,这就是以盲引盲的现实状况。道理很简单,看不到生死可破的真实,是他没有能力观察任何事情的来龙去脉罢了。人虽然不是生命形式里最高级的,但也是具备了很多善根和福报的,只要付出努力,理解生命长存的道理也并不是一件完全做不到的事。
由于这些年对易经文化的研究和发展,阴阳二字在国人看来已经是平常的事了。其实,这些宣传也是利弊参半的,一方面提醒人们用阴阳二气来观察世界,问题可以被大大地简化,提醒世人放下严重的分别和执着,这是觉的一面。另一方面,对阴阳大道的一些错误的说法也慢慢地深入人心了,这是迷的一面。什么才是根本性的错误呢?就是名词概念化的引导,这是一个无形的杀手。名词概念都是抽象的,也就是不真实的,把人们从生活的觉态引入到思想的迷境之中。进而,对吉凶祸福的占卜的执着等等,更是没有引导大众走向觉悟,而是深深地坠入迷信之中。传统文化场所一般都有占卜相面等等来点缀,这是最近这些年处处可见的迷信潮流。并不是说占卜和相面本身是迷信,而是将占卜和相面引向了对命运的迷信。其实,命运的现象只是自我思想的一个程序效应,要了解命运、改变命运,就必须先从了解和变化用心开始。把叩头、烧香以及出钱财请人化解当成改变命运的方法是极端迷信的,悔过自新才是真正转变命运的真实方法。意识对物质产生的程序效应是科学永远难以达到的认识高度,这是由于科学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原理不足造成的。
《西游记》可以看成是改变命运的实质故事,西行路上就是改变用心的学问。要摆脱神识的干扰,首先要彻底地认识神识的理与事。从传统文化里可以看到,元神分阳神和阴神,对应而有阴阳二物。这里面的道理并不复杂,问题变得很复杂是因为解释的人太多,而且强调的内容不一样。同样是阳,层次上有差别;同样是阴,还有真妄之不同。阳神有性和识之分,随性是悟,随识是迷。阴阳的内涵在不同领域里由于讨论问题的层次不同而有差别,比如中医里的阴阳和道理里的阴阳差别就比较大了。从经络上看,手背为阳,手心为阴,这些阴阳都是指阴阳复质,都是后天之阴阳,是方便阴阳,并非本质之阴阳。元神对应的阴阳,则是本质上的阴阳,也有人称为阴元和阳元。元神若能归入自性,则能破无明;若还是识用,还是有变易生死。用佛家的话讲,在三细相中不能破壳而出,一切心身境界还是停留在阿赖耶的种子里。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让人们理解了程序效应。种子识,仿佛是心中的程序效应。六道怎么来的?众生自己给自己编写了轮回的程序。程序效应不好解释,西方宗教称为上帝,东方老子称为“道”。“道可道,非常道。” 本质上就是指这个。佛家称为“缘”。可见佛家的一个“缘”字之中内涵极深,因果之间的根本联系就叫缘。佛家修行讲究随缘不变,不变随缘,都是指在境界中的真心流露状态。佛家强调本愿功德是最了不起的真知灼见,本愿二字从程序效应去理解就要深刻多了。本愿不是众生自编的程序,而是法性里本有的功德。学佛礼佛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彻底地放下迷信色彩了。拜佛是拜什么?排除干扰,放下身心,彻底礼拜宇宙万法的法性,真实自然之功德。学佛是学常道,常乐我净是真理。要明白,搞创造,搞发展,搞变化之道,这都不是常道。证得了非常道,还是有变易生死问题,《西游记》从这里开始进入常道的求证之中,已经超越了《道德经》的内涵,读懂的难度可以想象。可道之道是可以想象的,不思议道,是不可以想象的。把这样的理事用故事情节来描述,读起来更要注意言外之意。变易生死的现象凡夫也是有的,就是每时每刻都在不知觉中进行的老化过程,医学上称之为新陈代谢的过程。一生一灭的波动现象,造成了不断的老化过程。其本质是念念有别,因此有老化的过程,从这里去体会传统功法的“驻颜术”,就更能豁然了解心灵的程序效应了。世人常常把认为自己很健康当成是一种笑话,其实他哪里晓得如果坚信自己不健康,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单单认为自己健康还是不足以保持健康的,还要了解起心动念对健康的程序效应才能真正保持健康。从健康的角度去读佛家的《十善业道经》,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生活中应当如何管理身口意的程序效应。三界外的阿罗汉、辟支佛、大力菩萨等虽不受分段生死之轮回,但以无漏之有分别业为因、所知障为缘,于界外(即三界以外)受殊胜微妙果报之身,即受意生身,再以此身来三界内修菩萨行,以至成佛果。其所受之身,因悲愿力之故,寿命、肉体皆可自由变化改易,而无一定之限制,故称为变易身。受变易身者,称为变易生死。
阴阳这些年来被说成是种种事物,的确让初学者摸不到边际。繁杂的阴阳学说让人从中悟出根本道理是很容易的,但是还是有简捷方便的方法来把握阴阳本质性问题的。简单讲,阳就是指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阴是指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阳有时空效应,阴无时空效应。阳是实存在,阴是虚存在。阴显即成阳,阳隐则是阴,可见阴阳是可以相互转化的,物质变易的本质就是阴阳交生的一种表达形式。一般而言,阳较阴易辨别,看得见为阳,所谓眼见为实。阴则比较麻烦,其中真假难辨,有能显阳之体性阴,有虚妄之意识阴,因此在修行上以增阳退阴为方便门,道家的《阴符经》是专攻此道的理法。把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全部转变成看得见摸得着,就转阴为阳了。把一切维层里的事物都看清楚了,就是真相大白于天下了。西方极乐世界的花果同时,也就好理解了,变化与不变统一了,因缘果报也就彻底明白了,阴阳不二,这就是智慧现前了。换言之,在生活中把这些理情都圆满看见了,也就是往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了。显而易见,把往生西方理解成死亡是根本上的错误,不理解而有错误是难免的,可悲的那些被误导的人。可见,一般人讲的阴阳平衡只是一种迷惑与不解的概念,而修行中的阴阳平衡是阴阳不二,有时空与无时空完美的统一境界,阴阳统一的生活才是自由自在的。现在世人常讲自由,追求自由,争取自由,但不深入了解自由的本质。不明白真正的自由是无条件的,不理解有条件的自由只是名字上的自由。自由而没有自在那不是真正的自由,祖先把自由自在联系在一起,让人们了解自由的真正内涵。佛家讲“世出世间”就是这个道理,好像在世间,其实出世间。解决入世与出世同时的原理原则就是找到自在之功德,这就是观世音菩萨的真正内涵,《西游记》唐僧师徒离不开观世音菩萨的护佑就是这个道理。《心经》里“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时,照见五蕴皆空。”就是找到了自在之自我,自在是无条件的,五蕴这样依一切境界条件而存在的事物都自然转化成空了。即一切条件对自在之功德不能产生影响,佛家《金刚经》也是讲这个道理,自在真如犹如金刚,一切万法对自性功德不能产生破坏的作用。修行上,能依自在而起观照,就能把变化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谓“不昧因果”。这一回里的尸魔是指变化相,唐僧和八戒都被迷惑住了,唯有心能明白。但是,心做不了主,这是修行人的大问题。没有明心见性,心与性隔了一层,必然会发生心性不和的故事了。心与性不和就不能真正进入妙观清净观的觉态,自然也不会出离变易生死。
前些回已经讨论,跳出十法界的唯一方法,就是转识成智。用识必受境界的牵动,用智慧观照自然就能如如不动,将一切万法消归法性,这就是更高级的消业法。《西游记》百回故事每一回都是一步步讲解消业法及转识成智所面临的种种问题,这些问题就是后面总结的九九八十一难。有任何一个问题不能解决,都没有办法明心见性。也就是没有真正到达常、乐、我、净的西天,没有能够取得真经。
尸魔三戏唐三藏,尸魔是娑婆世界众生生死之根本,今天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大多都坚信这个肉身是自己。虽然科学已经把物质的实质搞清了,但相信科学的人还是相信肉身是自我,只是把肉身推理到基因物质DNA上了,这样让很多不了解科学的人以为找到了真理,其实这是科学界还没有办法解释DNA的规律性而已。DNA不仅有复制的功能还有变易的功能,复制是指将其特征传递下去,变易就是还存在老化的问题。试想分子原子里有没有程序?如果没有,那结论是错误的。如果有,那说明分子和原子离物质的本质来相差很远,还需要向更本质的地方研究。但是科学物质二条终极规律已经被提示了,物质的本质是波粒二相性。是波动有程序效应还是粒子有程序效应呢?这样一看就一目了然了,把物质定义为程序的源头是根本上错误的。真正的程序效应来自于心意的残存性,也就佛家讲的阿赖耶识的作用,波动的源头有程序效应。现代科学对波动的认识太肤浅了,想象力不够广大所致。当然,要成佛就不能有丝毫的虚妄在心中,佛称无上觉,怎么可能还有丝毫的疑惑呢?必须把一切变化的真相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僧在形象上的分别是他不能成佛的重要障碍,生相灭相的真相不明白。《西游记》里的妖怪往往都是有神通会变化的,其实就心生与境界生的相互对应规律问题,是妄想所生之相,就必须打杀,否则就是生活在迷惑之中,迷惑不除又怎能称作修行?故事利用世人的善恶之心,来提醒人们是非中的善恶不是真正的智慧,出于对形象的慈悲是假慈悲,佛法是看破放下的功夫,不是对形象的分别执着。杀掉境界里的错误在修行上是消除内心的无明,而世人常常用战争和杀戮等错误的手段来消除境界中的敌对势力。这些方法是极其愚蠢的,只看到了阳的一面,而没有看到阴的一面。因为这样会增加境界里的阴性势能,阴阳转换的问题会让这种敌对势力换一种方式出来起作用。因此用改造自然的方法会永远有需要改造的事物出现,而且越来越难于改造,最终只能是自我毁灭。问题更可怕的是,那个杀人的人最终被杀了,是不是他的杀来就此也终止了呢?远远没有,只是无穷尽的被杀程序刚刚开始运行,这就是佛家讲的无间地狱。程序不断地运行,直到在地狱中受苦的罪人自我反省,发现问题的本质,彻底放弃错误用心的,才能改写程序,从程序里解脱出来。值得一提的是,当今社会很多人不了解编程的规律,而想通过自杀的方法解决生活中的困境是极端愚蠢的。尸魔又称白骨夫人,为什么叫夫人?因为随心应量,是随识心应阴量而从属的境界,并不是真实之功德,因此在修行过程中一定要断除。从属于白骨之心,那白骨又是什么内涵呢?白骨观出自于佛家观想法之一,即对人之死状作九种不净观,以灭除贪欲。九想是对人死之后的尸体变化的过程进程观想,分为胀想、坏想、血涂漫想、脓烂想、青瘀想、啖想、散想、骨想、烧想。了解肉体的本质,能够起到转心、转念的作用。其中,骨想谓修行之人,既观散已。复观死尸,形骸暴露,皮肉已尽,但见白骨狼籍,如贝如珂(贝,海中甲虫也。珂,螺之类也。),是为骨想。《西游记》借此发挥,将白骨比喻为身之元,与上一回归元相呼应,元归后继而发现元之变相。变相不实,破除才能见到真相,因此必须将变相打杀。然而,破掉变化相非常不容易,有心或无心?这个过程在故事里表现为用心和不用心的问题,将悟空流放回花果山就是这一层理义。唐僧表把三戏之因归于心之所生之不善业,无心之性更是无主之性,因此更容易走入另一种魔境,这些内容都将在后面的章回里展开讨论其原理。三戏,比喻体相用三德,都仍然在变相之中,未见如如不变之实相。唐三藏,代表众生所谓的本性三德,此三德未能显露,因此只能随业流转。修行中往往被业力引到邪魔之窟,幸有皈依功德,在危难之时会有佛菩萨来搭救。然而由于众生惑障深重,佛菩萨虽有也如天边烟云,不得真实受用。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自己的良心,跟着良心走本来是一件简单事,但由于心识变相之能力而让众生难以理解和自察,因此往往是自己和自己作对,常常伴随着烦恼。烦恼好比这尸魔的变相一样,总以种种形式表现出来,用种种假名来利益我们,其实都是毒食。给自己设下了各种生命程序效应,只是发作的时间随因缘而有差别。
圣僧恨逐美猴王,圣僧,慈悲心为怀的僧人,一切以利益众生为本怀,绝对不会犯杀生的过失。恨逐,这个词用得很通俗,既然是圣僧又怎么会怀恨呢?这是小说体的说明而已,为不见杀生之过,而令其远离而已。美猴王,这里重提此名,意思是心猿作祟,妄生杀业习气。以杀妖为由,将杀生视为美意;心动不止,称作猴。前面述及此理,走不出境界之相,怀疑是用心有过,试图离心而得真如,此是一大失误,因此后面又要将其请回来。这说明唐僧四众还没有悟到妙观的真实理义而有此举也。值得注意的是,用这种方法修行的人不在少数。如老子的清静功,最后就是要除思想,采用非想非非想的方法。也因修此法的人不在少数,才会在六道之顶有一天,此天称作非想非非想处天。禅家也有相关偈语,最著明的就是六祖慧能大师和卧轮禅师的二首偈子。有人修行不明起心动念的实质,以为要灰心灭迹才入修行正宗,其实这种修行不合中道。卧轮禅师曾作了一首偈说:“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以此来点化修行人,结果六祖听到这首偈后,说这首偈还未真正明白佛法真义。随了一偈:“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其实二个偈子都可以正确理解为中道, 一般都将断百思想解释为错误,其实断字有时是指转变之义,把思想转化掉,能转识成智,自然菩提日日长。但是听得人若是理解成断除了此心的作用,那就是真正误入歧途了。因此佛家普度众生是最活泼而不拘一格的,对不同根器的众生采用不同方法来度化,《普门品》就是说明其中的原理和方法。
却说三藏师徒,次日天明,收拾前进。那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两人情投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管待,一连住了五六日。那长老自服了草还丹,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他取经心重,那里肯淹留,无已,遂行。
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是说心与神合一,这是修行路上一个很重要的成果,也是一切修行人无法越过的必经之路。两人情投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管待,一连住了五六日。心与神本来是合在一处的,元神是自性本具的功德,按用心的方式,正用叫根本智,妄用元神分阴阳识神。凡夫不会观照,因此总在阴阳二神的杂染之中。会观照就能把元神转成智慧,就是佛家的转识成智功法的根本义。道家讲的道生一,就是指这个元神。一生二,就是阴阳二种用法。二生三,就是元神与阴阳永不可分。三生万物,就是一切万物无非是三神的表达方式而已。道家讲的混沌大致是元神的境界,练虚合道,从这里起修。由于对元神与道的关系理解不圆,往往合道过程会进入四空天,这个时候学习佛家禅理极为重要。五六日,是圆融的过程;五合于五行表力数,六随顺六根表顺数,五六暗指对元神里的事理融会贯通的过程。那长老自服了草还丹,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修行到元神境界,肉身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肉身发生了羽化的效果,真似脱胎换骨,心不在围着肉体转圈圈了。虽然功夫到了这一步,不把小我当自我了,却把大我当自我。这个大我就是神识之作用,自觉不自觉地还要执着境界相,原因是不能将见相二分合而为一,这就对修行产生严重的障碍。无已,遂行。精进不已,修行很顺利的进行。
师徒别了上路,早见一座高山。三藏道:“徒弟,前面有山险峻,恐马不能前,大家须仔细仔细。”行者道:“师父放心,我等自然理会。”好猴王,他在那马前,横担着棒,剖开山路,上了高崖,看不尽:
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无数獐豝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千尺大蟒,万丈长蛇。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万古常含元气老,千峰巍列日光寒。
那长老马上心惊,孙大圣布施手段,舞着铁棒,哮吼一声,唬得那狼虫颠窜,虎豹奔逃。
修行就是过山越岭,克服心障,降服烦恼。一座高山,预示对世人来讲,难以逾越。对功德而言,又是一场考验,定力本质的检验。好猴王,他在那马前,横担着棒,剖开山路,上了高崖,任何定力的问题都是依心而有差别的,也是用心才能体会的。横担着棒,比喻横下心来克服魔障,横担还有不随俗缘之意。凡夫之所以是凡夫,就是凡夫随顺凡夫的见解和用心,因此凡夫修行千万不能随缘,随缘就是堕落。改变命运要攀善缘,要克服困难去听经闻法,研教悟理才有可能打破凡夫的程序。本回故事讲的是阿赖耶识里种子变相的问题,种子自然都是恶业种子,故事里以恶兽来表达。
峰岩重叠,涧壑湾环。业障种子重叠,习气相牵湾环。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虚妄不良之念常常起,尘缘境界时时现。无数獐【犭巴】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无始劫来的痴迷和投机取巧之心非常多。獐,犭章,误解;【犭巴】,误会;狐兔,指兔死狐悲,都是生死无常之类。暗指众生所求之事皆是无常之类,看清这个事实,会让修行人坚定信念。千尺大蟒,万丈长蛇。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蟒蛇都是境界里隐含的动相,蟒,虫艹犬艹,念念继续;蛇,虫它,动相。相续不断的念念妄动,使修行人心不得安,也让众生常出一些奇谈怪论,对真理理解上的错误所致。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道是一通百通的,不在道自然就不通了,因此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是跳出来看规律,自然是松楠秀丽,看清楚道路好把握人生。松,是木公;楠,木南,从众生共遵的规律中生智慧。薜萝满目,芳草连天。薜,艹辟;萝,艹罗;满目境界都是心生取舍的境界。芳,艹方;芳草比喻心生即见境生之义,天下无一法不是心生所现之境界。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沧溟,氵仓氵冥,随缘而成的阿赖耶种子库。北,乃属水,在佛家又为成就之义。然而一切法皆是空相,生灭之缘影。云开,指看破一切法的缘相,斗柄,乃天机;南,智慧也。察得机缘是看破因果生灭之智慧。万古常含元气老,千峰巍列日光寒。一切法皆是随缘而显露的古老之气,虽然没有破掉生相无明,得此理义是破迷开悟的根本用心。因万古千峰无不是本具功德的显露而已,元气,比喻相用,自古含藏不老之德,日光,比喻体性,自然本具清净寒凉之功。这首诗将一切影像与本质的规律都显示出来了,修行的理法自然包涵在中了。归性守元之观照,是走出生灭变易的根本大道。
那长老马上心惊,孙大圣布施手段,舞着铁棒,哮吼一声,唬得那狼虫颠窜,虎豹奔逃。指用心提正念,不起三毒之心,自然化解灾厄,令一切恶业种子没有机缘来显现。就好比,放影机旁边放了无数的电影胶片,只要不播放恐怖的影片,恐怖自然就不会现前了。众生希求善缘之境,平时多发善心,自然而然,生活境界就转到善境界里了。这就是心想事成的道理,凡夫功夫弱一点,境界出现的迟一些而已,定功高就能立刻转过来。学佛就是学定,从这里可以非常容易理解,学佛就是学习转变境界的能力,能把一切境界都能转变成极乐世界就是成了等觉菩萨了。
师徒们入此山,正行到嵯峨之处,三藏道:“悟空,我这一日,肚中饥了,你去那里化些斋吃?”行者陪笑道:“师父好不聪明。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买处,教往那里寻斋?”三藏心中不快,口里骂道:“你这猴子!想你在两界山,被如来压在石匣之内,口能言,足不能行,也亏我救你性命,摩顶受戒,做了我的徒弟。怎么不肯努力,常怀懒惰之心!”行者道:“弟子亦颇殷勤,何尝懒惰?”三藏道:“你既殷勤,何不化斋我吃?我肚饥怎行?况此地山岚瘴气,怎么得上雷音?”行者道:“师父休怪,少要言语。我知你尊性高傲,十分违慢了你,便要念那话儿咒。你下马稳坐,等我寻那里有人家处化斋去。”
师徒们入此山,正行到嵯峨之处,指功夫用到一半,突然心力不及,需要化禅。比喻此时法喜未得,何来禅悦?因此行者陪笑道:“师父好不聪明。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买处,教往那里寻斋?”暗指功夫不如法也,因此必生幻妄之境,这都《西游记》惯用之手法。如此才能明白修行必须不间断,不夹杂的道理。
行者将身一纵,跳上云端里,手搭凉篷,睁眼观看。可怜西方路甚是寂寞,更无庄堡人家,正是多逢树木少见人烟去处。看多时,只见正南上有一座高山,那山向阳处,有一片鲜红的点子。行者按下云头道:“师父,有吃的了。”那长老问甚东西,行者道:“这里没人家化饭,那南山有一片红的,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我去摘几个来你充饥。”三藏喜道:“出家人若有桃子吃,就为上分了,快去!” 行者取了钵盂,纵起祥光,你看他觔斗幌幌,冷气飕飕,须臾间,奔南山摘桃不题。
可怜西方路甚是寂寞,西方是一切法的转识之路,功夫尚未得力,自然是寂寞而无消息的。只见正南上有一座高山,南方代表智慧,自然有方便之智。那山向阳处,有一片鲜红的点子。在境界里一定要把握向阳退阴的原则。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还阳之道已经是熟透的功夫了。纵起祥光,你看他觔斗幌幌,冷气飕飕,能归阳,则必吉祥,虽在生灭不停的变易法里,也能得清凉之安乐。
却说常言有云: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果然这山上有一个妖精,孙大圣去时,惊动那怪。他在云端里,踏着阴风,看见长老坐在地下,就不胜欢喜道:“造化!造化!几年家人都讲东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有人吃他一块肉,长寿长生。真个今日到了。” 那妖精上前就要拿他,只见长老左右手下有两员大将护持,不敢拢身。他说两员大将是谁?说是八戒、沙僧。八戒、沙僧虽没甚么大本事,然八戒是天蓬元帅,沙僧是卷帘大将,他的威气尚不曾泄,故不敢拢身。妖精说:“等我且戏他戏,看怎么说。”
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山高为什么一定有怪?还有树大为什么会成精?这里岭峻却生精原理是一样的。生命是多种形式的,只要条件合适,自然会有精怪入住。如同地球上必然有生命现象一样,其它星球上有没有生命?山高都有,星球上怎么会没有?只是人类没有能力发现摆了。亦比如月球上有没有嫦娥?这个问题更是难倒了太多的科学家。其实,问题非常简单,简单到只要能理解生命的本质是精灵还是肉体,这些问题一下子都全部解决了。问题有时比我们想象得要简单,人类之所以越来越愚蠢,就是因为他们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更可悲的是把复杂当成人类文明和进化,还以为在进步,不晓得是一代不如一代的在退化。人在道中,人有灵,那么道必然有灵。道既然有灵,那道中的一切事物必定都是有灵,这就是万物皆有灵的原理。有灵相对好理解,而山高为什么必有怪呢?这是因为高山之中,年多日久,修炼时间长了,超“自然”的功夫必然就多了。岭峻的道理也一样,心与境相应的原理,地形越复杂,精灵的心理越复杂。西方极乐世界大地平正,就是因为那里的善良人的心底是平直的,对应境界自然完美与心态吻合。其实,从人类的习惯也可以看出内心的状态和境界,喜欢自然的人,心理是健康而又平和的。喜欢造作的人自然心态是被造作而扭曲的,将来往生的境界也是与此心相呼应的,必定是稀奇古怪的,其中的精怪也不会少。这也可以用作用与反作用原理来理解,并不是什么高深的话题。杀生的必被杀,作怪的必受怪作弄。从真实上看,就是自我编程的关系,我们一直都是生活在自己编写的程序里。科学天天在找生命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是从自己的程序里编来的。时刻编写和睦的程序,生命的境界就是和睦的。日本江本胜博士的水结果试验,其实验证的就是心理的程序效应。孙大圣去时,惊动那怪。起心动念都会引发精怪的作用,因此佛家讲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恶。遗憾的是当今社会引导人类追求突发奇想,天天不作点怪诞就活不下去,岂不是地狱无门闯进去吗?!他在云端里,踏着阴风,云端里踏阴风,是指在云里取相之义。他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唐僧是无明态的自性体,虽然没有见性,代表着自性功德。吃唐僧肉,也就成了得长生不老的话题。用今天的话讲,唐僧就是真理的化身,一切追求真理的人,可以表达成想吃唐僧肉的心态。但是整个西游记妖精都没有吃成唐僧肉,就是说用错误的方法不可能得到真理。八戒、沙僧虽没甚么大本事,然八戒是天蓬元帅,沙僧是卷帘大将,他的威气尚不曾泄,故不敢拢身。这是佛家修行的前方便,一是明白因果道理,二是严持戒律,这样可以保证修行过程顺利完成,不至于走火入魔。
好妖精,停下阴风,在那山凹里,摇身一变,变做个月貌花容的女儿,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从西向东,径奔唐僧。
圣僧歇马在山岩,忽见裙钗女近前。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金莲。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拂峨眉柳带烟。仔细定睛观看处,看看行至到身边。
三藏见了,叫:“八戒,沙僧,悟空才说这里旷野无人,你看那里不走出一个人来了?”八戒道:“师父,你与沙僧坐着,等老猪去看看来。”
在那山凹里,摇身一变,变做个月貌花容的女儿,山凹属阴,变作女相;月貌花容,妄想之情见也。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于元神境地看一切色相,非常秀美动人,色彩非常鲜艳。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从西向东,径奔唐僧。生相的过程,是由西向东。左右手是心理行为,左者为所遵之道,右者为所行之法。青,正色,青、赤、黄、白、黑五方正色也;绿,间色,谓五方閒色也,緑、红、碧、紫、駵黄是也。青砂罐儿,青砂代表尘沙惑;另外青与情只是用心问题,情在佛家是迷情,一念迷则生情。绿磁瓶儿,绿代表假,糸彔,系缚之迹也。磁是慈之变化,假慈悲也。罐瓶乃石器,粗与精有别,喻执着和无明。
这段对尸魔的描写表达了境界之美,对每一位修行来讲都有可能动心。圣僧歇马在山岩,忽见裙钗女近前。深入禅定之后,由于种种境界而出定的人非常多,实在是太美了。色彩、形状都是平常生活没有见到过的,加上人有好奇的习气,忍不住要在境界里攀缘,这就被境界牵着走了。被境界牵着走,如果不能自拔,就是走火入魔。歇马在山岩,指着意于种子识境;山岩,比喻阿赖耶;裙钗女,衣君,金叉女,比喻依真而显幻。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金莲。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拂峨眉柳带烟。轻摇、斜拽都是无常之动相,不正之形色。翠袖、湘裙,指出于清净之道交作用,但现象却是隔衣而显。袖,衣由;湘,氵相。粉面、峨眉,依识转境,峨,山我,识也。汗流、尘拂,有为而尘扰之意。汗,氵一十,种子遇缘而显之道。手臂像玉笋,小腿像金莲,面似花含露,眉若柳带烟。这都是指一切境界依体而现,体本清净,识被染着,因此成为带烟之幻影。仔细定睛观看处,看看行至到身边。看得越是仔细,形象越是逼真。
那呆子放下钉钯,整整直裰,摆摆摇摇,充作个斯文气象,一直的觌面相迎。真个是远看未实,近看分明,那女子生得:
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那呆子放下钉钯,让八戒去看,是让心所去解读,这是染上加迷。若是带着钉钯则是含几分真性,放下钉钯,就是全妄无真。摆摆摇摇,指动摇之心所法,幻妄之正因。充作个斯文气象,在境界上又加一层虚妄。
冰肌藏玉骨,妄里藏真,真隐了;衫领露酥胸,妄境里还生了情,进一步的染着。柳眉积翠黛,峨变柳,从种子到现行;翠黛,清净转迷暗。杏眼闪银星,杏,木口,从业而入之道;闪银星,真相闪烁,真假混合。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月是明月,慧光显现的信息,因此天然性格,清净自然。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幻妄为体,好象藏在柳之阴阳平衡中间,识与相之间的平衡应对。莺啭林,指功德林里转信息,功夫对应境界。如《首楞严经》中开示,一切境界都是好境界,关键是不在境界染着。半放海棠笼晓日,半放海棠归元之功已是半路果德,能显自性功德;笼,竹龙,清净性;晓日,慧光。才开芍药弄春晴。才开芍药,芍药常指男女爱慕之情,这里是指功夫与境界,刚刚得到功夫的人,往往喜欢玩弄境界。弄春晴,在境界里弄功夫,较量功德。
那八戒见他生得俊俏,呆子就动了凡心,忍不住胡言乱语,叫道:“女菩萨,往那里去?手里提着是甚么东西?”分明是个妖怪,他却不能认得。那女子连声答应道:“长老,我这青罐里是香米饭,绿瓶里是炒面筋,特来此处无他故,因还誓愿要斋僧。” 八戒闻言,满心欢喜,急抽身,就跑了个猪颠风,报与三藏道:“师父!吉人自有天报!师父饿了,教师兄去化斋,那猴子不知那里摘桃儿耍子去了。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坠。你看那不是个斋僧的来了?”唐僧不信道:“你这个夯货胡缠!我们走了这向,好人也不曾遇着一个,斋僧的从何而来!”八戒道:“师父,这不到了?”
动了凡心,忍不住胡言乱语。以心所法在定中弄春晴,是染着于境界的用心,则必然会牵动凡心。只是这里的凡心与世俗不是一个意思,这里指妄想之心,毕竟是证果的功夫,不会坠落到缚地凡夫的层次。因此一路之上,八戒总是招惹是非的原因,但最终总能化解,得佛加持的结果。归元之后,还有变易,但变易是平易,也是得佛加持而不会坠落。凡夫则不同,新陈代谢,刹那刹那有衰败之苦,不知不觉就走向了老死了。罗汉不会有这个现象,这叫位不退。我这青罐里是香米饭,绿瓶里是炒面筋,以情做香食,以意在境界里找缘由。面,境界;筋,境界之缘;炒,翻弄。这些都是魔障,着相,染相。猪颠风,就是让情欲颠倒了智慧,痴迷于境界感受。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坠。有为惯了,无为是难忍。
三藏一见,连忙跳起身来,合掌当胸道:“女菩萨,你府上在何处住?是甚人家?有甚愿心,来此斋僧?”分明是个妖精,那长老也不认得。那妖精见唐僧问他来历,他立地就起个虚情,花言巧语来赚哄道:“师父,此山叫做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是我家。我父母在堂,看经好善,广斋方上远近僧人,只因无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门第,配嫁他人,又恐老来无倚,只得将奴招了一个女婿,养老送终。” 三藏闻言道:“女菩萨,你语言差了。圣经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与你招了女婿,有愿心,教你男子还,便也罢,怎么自家在山行走?又没个侍儿随从。这个是不遵妇道了。” 那女子笑吟吟,忙陪俏语道:“师父,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带几个客子锄田。这是奴奴煮的午饭,送与那些人吃的。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忽遇三位远来,却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斋僧,如不弃嫌,愿表芹献。”三藏道:“善哉!善哉!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那女子见唐僧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可;我丈夫更是个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听见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夫妻情上,比寻常更是不同。”三藏也只是不吃。
看一下尸魔的住处作者有所指,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是我家。蛇,动也;兽,痴也。在境界里起心动念,痴迷于境界叫白虎岭,明明白白知道是境界相,还是有修行人忍不过。正西下面,在西行路上止步不前。因此,祖师大德常讲,修行没有境界才是真正的好境界。不是一点境界没有,烦恼少了,智慧多了,这才是最佳的功夫境界。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这是正确的择法,取本有内在的功德,而是在境界里取着。我丈夫更是个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为什么把修桥补路看着善人呢?这里强调一个度字,教育是精神上的修桥和补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本质用心都是拔济众生苦也,苦中之最,莫过于想不通和行不通了。有人是无路可行,有人是有路无力去行,老贫即此代表也。这都是福报浅的表现形式而已。
旁边却恼坏了八戒。那呆子努着嘴,口里埋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不曾象我这个老和尚罢软!现成的饭三分儿倒不吃,只等那猴子来,做四分才吃!”他不容分说,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动口。只见那行者自南山顶上,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点将回来,睁火眼金睛观看,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打。唬得个长老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将来打谁?”行者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做个好人。他是个妖精,要来骗你哩。”三藏道:“你这猴头,当时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乱道!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行者笑道:“师父,你那里认得!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 那唐僧那里肯信,只说是个好人。行者道:“师父,我知道你了,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几棵树来,沙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你与他圆房成事,我们大家散了,却不是件事业?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 那长老原是个软善的人,那里吃得他这句言语,羞得个光头彻耳通红。
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动口。分别三人吃和四人吃,是贪心显露,因此形象用猪嘴拱倒。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花果山是阿赖耶的种子识山,唯心所现,唯识所变,心识可以把自性变成种种幻境。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变成幻境还要执着其为真实,这些又会成为种子存贮在阿赖耶里。众生难以觉悟成佛就是这个种子相互熏习,变成万千,凡夫障深慧浅,难以察觉。世人只道是江山多娇,常愿为此折腰,又能有几人真正能明白此攀缘境界的心本质是白骨之妖呢?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佛家常讲“不怕念起,就怕觉迟。”在境界里起心动念,马上要提起正念,以一念代万念。正念是什么念?时时不离发菩提心是也。那唐僧那里肯信,只说是个好人。唐僧在迷未悟自然是不会相信,凡夫也常以为境界里有善恶是非,常常在境界里献身妄想以某个名头能流芳百世,岂不知境界无常,成住坏空,名又何以能长久?世间的名与身终将败坏掉的,何必苦苦寻求?放下岂不自在?更何况世人之称赞又有何种实质在?以妄逐虚,是凡夫通病。师父,我知道你了,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世俗见解一针见血地说出来了,在乎什么东西,就是以为那东西有价值。比如,名流总希望世人都称赞他,很少有人希望到猪圈里求猪猡们称赞的。心里有染,不自知罢了。叫八戒伐几棵树来,沙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心所法植本,心理上立名头,心识能做工匠,把境界当家自己的归宿。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在境界里找皈依所,岂成转变境界,取得真经?现在也有这种情况,找一个皈依师,理应听皈依师传授大道之理,迷信的人们常常把供养老师当成修行的全部,岂能不南辕北辙?那长老原是个软善的人,相对于众生刚强难化而言的,知道修行是人生第一要务,有廉耻之心,有羞愧之容。
三藏正在此羞惭,行者又发起性来,掣铁棒,望妖精劈脸一下。那怪物有些手段,使个解尸法,见行者棍子来时,他却抖擞精神,预先走了,把一个假尸首打死在地下。唬得个长老战战兢兢,口中作念道:“这猴着然无礼!屡劝不从,无故伤人性命!”行者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罐子里是甚东西。”沙僧搀着长老,近前看时,那里是甚香米饭,却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长老才有三分儿信了,怎禁猪八戒气不忿,在旁漏八分儿唆嘴道:“师父,说起这个女子,他是此间农妇,因为送饭下田,路遇我等,却怎么栽他是个妖怪?哥哥的棍重,走将来试手打他一下,不期就打杀了;怕你念甚么《紧箍儿咒》,故意的使个障眼法儿,变做这等样东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哩。”
三藏正在此羞惭,行者又发起性来,掣铁棒,望妖精劈脸一下。这是羞惭的好处,羞惭即有杀魔之功。古人讲世人当有廉耻之心,现在人寡廉鲜耻,未来果报十分可怕。拖尾巴的长蛆,境界里生情,当时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妥当之处,然而是拖着尾巴的,时辰未到而已,时辰一到,一切终究要报。贪恋境界怎么能称作香米饭?青蛙、癞虾蟆,在境界里翻腾永远都不会有金蟾之果,因此不是表面背后的真理。在境界里论是论非都与大道之理不相干,不是“面筋”。《西游记》里金蝉子,在功夫里称金蟾之光,三足之蟾,比喻三宝并立的希有功德。现在常作吉祥物收藏,代表三才。世人爱财,有此习俗。不明事理,不行归元,何得金蟾之德?满地乱跳。比喻在表面变易生灭为表现形式。长老才有三分儿信了,怎禁猪八戒气不忿,明白理义,自然能心平气和,但是感觉上却是提供了另外的一种信息。这就是凡夫未到的特征,有解方能导行。但行在未证之时,理与事不能相契如一。常常会有迷惑,这就是尘沙惑的本质。故意的使个障眼法儿,变做这等样东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哩。性德不能显露总是用心之过,心所不能皈依心王,则必定祸害行证之道。这也是自力与他力的关系问题,如今世人障深慧浅,就是心所之欲深重,若仗自力则全妄无真。因此祖师大德常讲:“末法时期,净土成就。”净土法门就是他力法门,这个他力就是本性之力。由于世人对本性的功德毫无理解,权且称作圆满他力罢了。他力的本质是菩提心而已,放下自己的妄想分别执着,岂不是发菩提心的方法吗?净土法门暗合道妙,佛法慈悲方便第一门。障眼法,心现识变所致,众生没有觉悟前,本具的法眼都是被自己的心理程序作用障碍了。
三藏自此一言,就是晦气到了:果然信那呆子撺唆,手中捻诀,口里念咒,行者就叫:“头疼!头疼!莫念!莫念!有话便说。”唐僧道:“有甚话说!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念念不离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步步行凶,打死这个无故平人,取将经来何用?你回去罢!”行者道:“师父,你教我回那里去?”唐僧道:“我不要你做徒弟。”行者道:“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唐僧道:“我命在天,该那个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过。终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你快回去!” 行者道:“师父,我回去便也罢了,只是不曾报得你的恩哩。”唐僧道:“我与你有甚恩?”那大圣闻言,连忙跪下叩头道:“老孙因大闹天宫,致下了伤身之难,被我佛压在两界山,幸观音菩萨与我受了戒行,幸师父救脱吾身,若不与你同上西天,显得我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作骂名。”原来这唐僧是个慈悯的圣僧,他见行者哀告,却也回心转意道:“既如此说,且饶你这一次,再休无礼。如若仍前作恶,这咒语颠倒就念二十遍!”行者道:“三十遍也由你,只是我不打人了。”却才伏侍唐僧上马,又将摘来桃子奉上。唐僧在马上也吃了几个,权且充饥。
三藏自此一言,就是晦气到了,我们在生活听是听非,若是增加了自己的分别执着,而不是智慧真明了,那就是晦气到了。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念念不离善心,这一句道出了修行的要点,度众要用方便,度己不离善心。长养自己慈悲心,而不是执着名相的善。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提升自己的大悲心,视众生为自己,破除分别执着的最佳方便。因为一切境界就是心现,境界就是自己的心。心在哪里?很多人一般会去摸自己的肉身,这是一个大错误。一切境界才是自己的心的全体,生活常常会体会这个心,就是逆炼归元的修行。打死这个无故平人,取将经来何用?学佛是学清净平等正觉之用心,在境界里打死无故平人,就是心用有不平的反映,如此与经教的本义相违背,还去取什么经呢?唐僧道:“我不要你做徒弟。”行者道:“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这与前面卧轮禅师与六祖慧能大师二首偈子内容相似,唐僧以为不用心还能进行修行,这是颠倒。悟空明白道理,只有用心战胜种子习气,才能完成取经必修功课。唐僧道:“我命在天,该那个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过。终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你快回去!”这里讲的是世俗的理事,命中有定数,该死的必将会死,当生的必定要生。唐僧在这里犯了着相的错误,看不透心中情执的源头。大限,是命运里的说词。救命也不违因果关系,寿有定数,别人帮不上忙的。但是佛法恰恰是转变命运的文化,事可以不变,心却是不同。众生共业和别业的关系,似乎都是生活在同一个环境里,受用的差别却有天地之殊。老孙因大闹天宫,致下了伤身之难,被我佛压在两界山,幸观音菩萨与我受了戒行,幸师父救脱吾身,若不与你同上西天,显得我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作骂名。悟空重提两界山,就是暗指心性不能相离,因此可以让唐僧转变态度。却才伏侍唐僧上马,又将摘来桃子奉上。心性和睦,自己心平气和,就可以乘上龙马,可享受仙桃的法喜滋味了。
却说那妖精,脱命升空。原来行者那一棒不曾打杀妖精,妖精出神去了。他在那云端里,咬牙切齿,暗恨行者道:“几年只闻得讲他手段,今日果然话不虚传。那唐僧已此不认得我,将要吃饭。若低头闻一闻儿,我就一把捞住,却不是我的人了?不期被他走来,弄破我这勾当,又几乎被他打了一棒。若饶了这个和尚,诚然是劳而无功也,我还下去戏他一戏。”
这里有些意趣,却说那妖精,脱命升空。妖精乃我们的妄心而已,实质根本不存在,所以可以彻底打杀。着相就是被妖精捞住了,识心作主,真心即无。这在佛家有个相关的规矩,供佛菩萨的香、花、水、果等都不能先闻再供,理也在此。若低头闻一闻儿,我就一把捞住,却不是我的人了?一闻再供,识心作主了,哪里还有供养佛菩萨的真心呢?供佛菩萨只是教化方便,让众生回心转意之妙法。一念净心功德无量,众生供养佛菩萨给自己积福甚大,但着了相则净心的功德没有了。若饶了这个和尚,诚然是劳而无功也,我还下去戏他一戏。一切境界的出现都是内在本质的,因此世间事物似乎是偶然和巧合的,其实都是一种必然因果。能在生活中看到必然,就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好妖精,按落阴云,在那前山坡下,摇身一变,变作个老妇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一步一声的哭着走来。八戒见了,大惊道:“师父!不好了!那妈妈儿来寻人了!”唐僧道:“寻甚人?”八戒道:“师兄打杀的,定是他女儿。这个定是他娘寻将来了。”行者道:“兄弟莫要胡说!那女子十八岁,这老妇有八十岁,怎么六十多岁还生产?断乎是个假的,等老孙去看来。”
在那前山坡下,摇身一变,变作个老妇人,观察步步深入,老妇人在前山坡下变出。后面的老公公也是在山坡下,比喻找到了阴阳的源头。女儿只是这阴阳二识转化之物,山凹里变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八旬是取八之坤数,弯头暗示不正,竹杖比喻清净源头,清净之中有染污。那女子十八岁,这老妇有八十岁,怎么六十多岁还生产?断乎是个假的,十八与八十,暗示是一种次序上的颠倒。自性本来不动的,如何生出燥动的现象?一定是颠倒用心所致,既是妄想,就必须当下断除。怎么六十多岁还生产?六十岁一个甲子,命数里属于先天元气,超过六十则属于后天造作。
好行者,拽开步,走近前观看,那怪物:
假变一婆婆,两鬓如冰雪。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颧骨望上翘,嘴唇往下别。老年不比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摺。
行者认得他是妖精,更不理论,举棒照头便打。那怪见棍子起时,依然抖擞,又出化了元神,脱真儿去了,把个假尸首又打死在山路之下。
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这些都是幻妄的标志,一切假立的妄想都是虚弱的,唯有真理才是刚健的。佛家讲“菩萨菩萨,年年十八。”真性流露出不坏的体性,因此身体只是平易作用,不是衰老的变化。又出化了元神,脱真儿去了,这一句有点题作用,一切相变都是元神不同的表现形式。把个假尸首又打死在山路之下。肉身都是一种假相,不必执着假我。
唐僧一见,惊下马来,睡在路旁,更无二话,只是把《紧箍儿咒》颠倒足足念了二十遍。可怜把个行者头,勒得似个亚腰儿葫芦,十分疼痛难忍,滚将来哀告道:“师父莫念了!有甚话说了罢!”唐僧道:“有甚话说!出家人耳听善言,不堕地狱。我这般劝化你,你怎么只是行凶?把平人打死一个,又打死一个,此是何说?”行者道:“他是妖精。”唐僧道:“这个猴子胡说!就有这许多妖怪!你是个无心向善之辈,有意作恶之人,你去罢!”行者道:“师父又教我去,回去便也回去了,只是一件不相应。”唐僧道:“你有甚么不相应处?”八戒道:“师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着你做了这几年和尚,不成空着手回去?你把那包袱里的甚么旧褊衫,破帽子,分两件与他罢。”
出家人耳听善言,不堕地狱。出家人一心向善,只让善入,因此没有恶念,当然不堕地狱。八戒道:“师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着你做了这几年和尚,不成空着手回去?你把那包袱里的甚么旧褊衫,破帽子,分两件与他罢。”八戒用心可以看出,一个有问题的人总是从自己的价值观去评价他人的言行,因此凡夫总是把佛看成凡夫的。凡夫纵然能学佛也是有所得的心来求的,然而,成佛正是要把一切有求之心灭除掉的,因此八戒必须持戒,就是持时时不生有得之意念,心里本具的智慧作用才能发露出来。
行者闻言,气得暴跳道:“我把你这个尖嘴的夯货!老孙一向秉教沙门,更无一毫嫉妒之意,贪恋之心,怎么要分甚么行李?”唐僧道:“你既不嫉妒贪恋,如何不去?”行者道:“实不瞒师父说,老孙五百年前,居花果山水帘洞大展英雄之际,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万七千群怪,头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黄袍,腰系的是蓝田带,足踏的是步云履,手执的是如意金箍棒,着实也曾为人。自从涅槃罪度,削发秉正沙门,跟你做了徒弟,把这个金箍儿勒在我头上,若回去,却也难见故乡人。师父果若不要我,把那个《松箍儿咒》念一念,退下这个箍子,交付与你,套在别人头上,我就快活相应了,也是跟你一场。莫不成这些人意儿也没有了?” 唐僧大惊道:“悟空,我当时只是菩萨暗受一卷《紧箍儿咒》,却没有甚么松箍儿咒。”行者道:“若无《松箍儿咒》,你还带我去走走罢。” 长老又没奈何道:“你且起来,我再饶你这一次,却不可再行凶了。”行者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又伏侍师父上马,剖路前进。
我把你这个尖嘴的夯货!老孙一向秉教沙门,更无一毫嫉妒之意,夯货,是指八戒在佛法中修行,却不晓得修行真趣。秉教沙门是勤息诸欲,当然是更无一毫嫉妒之意。实不瞒师父说,老孙五百年前,居花果山水帘洞大展英雄之际,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万七千群怪,头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黄袍,腰系的是蓝田带,足踏的是步云履,手执的是如意金箍棒,着实也曾为人。这段故事按照释迦牟尼佛出家修行的原理,本来人间的东西都是缺,尊为大王。然而,佛陀觉悟出世利不实,短暂易失。不仅如此,贪恋世欲,还会给将来种下极苦之果。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万七千群怪,四万七千代表四识在作周期循环,因此是指轮回之数。轮回道中一切所谓有,只是苦的因缘而已,修行人认识到这个本质,自然会发愿离苦得乐,皈依持戒。跟你做了徒弟,把这个金箍儿勒在我头上,若回去,却也难见故乡人。修行不能半途而废,丢人现眼,悔恨终生。行者道:“若无《松箍儿咒》,你还带我去走走罢。”这段对话非常有趣,也指出了一些道理在其中。大道无亲,唯于善人。这紧箍儿咒就是道的化身,你起心动念,越念越紧,我们对生活的思绪,千头万绪,痛苦也紧随而来,这都是自己惹来的。动念是不能松掉这个紧箍的,放下了就自然松了。一旦真正认识到自我的编程效应,谁还敢杀生造业?或恶念待众生?
却说那妖精,原来行者第二棍也不曾打杀他。那怪物在半空中,夸奖不尽道:“好个猴王,着然有眼!我那般变了去,他也还认得我。这些和尚,他去得快,若过此山,西下四十里,就不伏我所管了。若是被别处妖魔捞了去,好道就笑破他人口,使碎自家心,我还下去戏他一戏。”
若过此山,西下四十里,就不伏我所管了。四十里取四谛之见惑之比喻,《涅槃经》云:“须陀洹人所断烦恼,犹如纵横四十里水。其余在者,如一毛谛。”白骨代表变易之相,与见相对,因此取之数来表达。四十里与一毛相比,足见在境界存正见的重要性。凡夫在六道里轮回而不能出离,就是时时刻刻被境界迷惑。另外,西下四十里,就不伏我所管了。也可理解成为佛家讲的四念处,又名四念住,即身念处、受念处、心念处、法念处。身念处是观身不净;受念处是观受是苦;心念处是观心无常;法念处是观法无我。此四念处的四种观法都是以智慧为体,以慧观的力量,把心安住在道法上,使之正而不邪。
好妖怪,按耸阴风,在山坡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公公,真个是:
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中鸣玉磬,眼里幌金星。手拄龙头拐,身穿鹤氅轻。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
唐僧在马上见了,心中欢喜道:“阿弥陀佛!西方真是福地!那公公路也走不上来,逼法的还念经哩。” 八戒道:“师父,你且莫要夸奖,那个是祸的根哩。”唐僧道:“怎么是祸根?”八戒道:“行者打杀他的女儿,又打杀他的婆子,这个正是他的老儿寻将来了。我们若撞在他的怀里呵,师父,你便偿命,该个死罪;把老猪为从,问个充军;沙僧喝令,问个摆站;那行者使个遁法走了,却不苦了我们三个顶缸?”
这个老公公的变相其中实的一面显现得多些,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长生之趣,与阳元的关联紧密。耳中鸣玉磬,眼里幌金星。声出于道体,相生于道光。手拄龙头拐,身穿鹤氅轻。拐杖竹质变成了龙头,说明其长生的道理,龙头,鹤氅都强调了实的一面。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数珠和佛经更是世间最可贵的,这些都是从白骨夫人的外在形象深入到一切现象的本质里了。除了这个根本因素,就是将尸魔除根。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这句内容很精彩,纵是魔也能做的事,有些人掐珠念佛只是为了充个样子,并非是为发菩提心。
我们若撞在他的怀里呵,师父,你便偿命,该个死罪;把老猪为从,问个充军;沙僧喝令,问个摆站;那行者使个遁法走了,却不苦了我们三个顶缸?这些话还是很在理的,心念之过,是必须受的。在一个境界里有一个境界的世智,这些世智实是苦果。过去的心不见了,世人都以为这一生是偶然而有的,常常把一切的问题都推给父母。转身来到人间,必受的三个苦果:自性迷、身苦、识苦;即失道之后,身心二方面都必须受苦。
行者听见道:“这个呆根,这等胡说,可不唬了师父?等老孙再去看看。” 他把棍藏在身边,走上前迎着怪物,叫声:“老官儿,往那里去?怎么又走路,又念经?”那妖精错认了定盘星,把孙大圣也当做个等闲的,遂答道:“长老啊,我老汉祖居此地,一生好善斋僧,看经念佛。命里无儿,止生得一个小女,招了个女婿,今早送饭下田,想是遭逢虎口。老妻先来找寻,也不见回去,全然不知下落,老汉特来寻看。果然是伤残他命,也没奈何,将他骸骨收拾回去,安葬茔中。” 行者笑道:“我是个做【齿可女】虎的祖宗,你怎么袖子里笼了个鬼儿来哄我?你瞒了诸人,瞒不过我!我认得你是个妖精!”那妖精唬得顿口无言。行者掣出棒来,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显得他倒弄个风儿;若要打他,又怕师父念那话儿咒语。”又思量道:“不打杀他,他一时间抄空儿把师父捞了去,却不又费心劳力去救他?还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杀他,师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儿。凭着我巧言花语,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罢了。”好大圣,念动咒语叫当坊土地、本处山神道:“这妖精三番来戏弄我师父,这一番却要打杀他。你与我在半空中作证,不许走了。”众神听令,谁敢不从?都在云端里照应。那大圣棍起处,打倒妖魔,才断绝了灵光。
你怎么袖子里笼了个鬼儿来哄我?这个比喻与前回的袖里乾坤相对应,都是阴阳变化的鬼儿,并非是真实之物。佛家讲,因缘所生法,无自性,毕竟空,不可得。通俗一点讲也能听个相似之趣,比如:我们眼前的事物,科学已经研究证只是一百多种元素集合在一起的,再深一层都是各种基本粒子的排列组合,可是我们肉眼凡胎看不到元素也看不到粒子,看的种种事物。这就是迷了,如果在高度显微镜下看一下,那光滑的肌肤也是粗糙不堪的皮质角屑,贪爱之心自然生不起来了。这就是看到了真实处,就可以打杀妖魔,绝了妄想。你瞒了诸人,瞒不过我!我认得你是个妖精!心王是一切法相的背景,当然知道事物的真实情况。当坊土地、本处山神都在云端里照应。那大圣棍起处,打倒妖魔,才断绝了灵光。妖魔怎么破?在真土里破,真土是真实的凭据。土地和本处山神是指阳性成分,阳全显出来,阴就无处藏身了。能转阳的元阴得已全显,未转的阴风必是阴渣。
那唐僧在马上,又唬得战战兢兢,口不能言。八戒在旁边又笑道:“好行者!风发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个人!”唐僧正要念咒,行者急到马前,叫道:“师父,莫念!莫念!你且来看看他的模样。”却是一堆粉骷髅在那里。唐僧大惊道:“悟空,这个人才死了,怎么就化作一堆骷髅?”行者道:“他是个潜灵作怪的僵尸,在此迷人败本,被我打杀,他就现了本相。他那脊梁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 唐僧闻说,倒也信了,怎禁那八戒旁边唆嘴道:“师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话儿,故意变化这个模样,掩你的眼目哩!”唐僧果然耳软,又信了他,随复念起。行者禁不得疼痛,跪于路旁,只叫:“莫念!莫念!有话快说了罢!”唐僧道:“猴头!还有甚说话!出家人行善,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你在这荒郊野外,一连打死三人,还是无人检举,没有对头;倘到城市之中,人烟凑集之所,你拿了那哭丧棒,一时不知好歹,乱打起人来,撞出大祸,教我怎的脱身?你回去罢!” 行者道:“师父错怪了我也。这厮分明是个妖魔,他实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却不认得,反信了那呆子谗言冷语,屡次逐我。常言道,事不过三。我若不去,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唐僧发怒道:“这泼猴越发无礼!看起来,只你是人,那悟能、悟净就不是人?”
却是一堆粉骷髅在那里。粉,表示骷髅不实之和合相,心缘识生的。怎禁那八戒旁边唆嘴道:“师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话儿,故意变化这个模样,掩你的眼目哩!”八戒与悟空是师兄弟,为什么缕缕要反向使力呢?这正是表达了修行的难处。一方面是理性真心想成佛,另一方是无始劫的习气障碍修行。出家人行善,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这当下一心时时有行,不善即恶,时时变迁,不可不觉。大德开示,不变是相对的,变异是绝对的。一切事物在运动不止,这运动的源头,就是我们的心念。心动,则境界动;心不动,则境界就不动了。一切境界本来都是心缘而起的现象,因此,心善则境界善,心恶则境界恶。即所谓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悟能和悟净只是悟空的作用,离开了心王,他们往往是祸害多,成事少。
那大圣一闻得说他两个是人,止不住伤情凄惨,对唐僧道声:“苦啊!你那时节,出了长安,有刘伯钦送你上路;到两界山,救我出来,投拜你为师,我曾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罢罢!但只是多了那《紧箍儿咒》。” 唐僧道:“我再不念了。”行者道:“这个难说。若到那毒魔苦难处不得脱身,八戒沙僧救不得你,那时节,想起我来,忍不住又念诵起来,就是十万里路,我的头也是疼的;”
这唐僧随心所欲,忘了心源,认了尸魔,丢了真心。有刘伯钦送你上路;到两界山,救我出来,留真心,于第一念处做道场,因此要找到心源作镜。投拜你为师,我曾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心依性显,归性返心,收了第二念和第三念,岂是容易之事?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有了第二念,却只教第一念离去,岂不是背道而驰吗?因此最先说“苦啊”!忍不住又念诵起来,就是十万里路,我的头也是疼的;心咒是没有时空限制的。试想,那些在世做恶的人,世人对他的诅咒岂是一件小事?等他感受到了,已经没有办法悔改了,只能受着再说了。假如再来见你,不如不作此意。如果没有了心,全让识做主,则必定大难临头。到时再悔改,不如当下先不要打妄想。
唐僧见他言言语语,越添恼怒,滚鞍下马来,叫沙僧包袱内取出纸笔,即于涧下取水,石上磨墨,写了一纸贬书,递于行者道:“猴头!执此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如再与你相见,我就堕了阿鼻地狱!”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罢。”他将书摺了,留在袖中,却又软款唐僧道:“师父,我也是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今日半途而废,不曾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唐僧转回身不睬,口里唧唧哝哝的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礼!”大圣见他不睬,又使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了三个行者,连本身四个,四面围住师父下拜。那长老左右躲不脱,好道也受了一拜。
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罢。”明白人千万要阻止无知之人发誓诅咒之类的事,将来恶果兑现可不会因为当时你不了解实情而从轻从缓的。四面围住师父下拜。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哪里不是自己的心变现的?我们想要死掉此心还真是不容易的事。
大圣跳起来,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却又吩咐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仔细。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唐僧道:“我是个好和尚,不题你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罢。”
却又吩咐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若未见真心,只能依靠理智了。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提防破戒,要伏住七情六欲的鼓噪。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遇到事情时,要提醒自己,真心永远自在的,不会在境界迷失方向。凡夫修行都是从这种方法开始的,时时提醒自己必须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再进入六道轮回,不知何时才有出期了。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理智在,心就不会沉迷于幻想,会保持修行。
那大圣见长老三番两复,不肯转意回心,没奈何才去。你看他:
噙泪叩头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一头拭迸坡前草,两脚蹬翻地上藤。上天下地如轮转,跨海飞山第一能。顷刻之间不见影,霎时疾返旧途程。
长老三番两复,不肯转意回心,佛法修行,觉悟之要乃转意回心,如果离了本心,就是坠落。如果不修行,贪恋世间,则一定要当心因果。含悲留意嘱沙僧。今天社会教育的失败,就是没有弘扬因果教育,世界这么乱,社会这么乱,都是不信因果的必然结果。如果学佛不用心,就等于是霎时疾返旧途程。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无心之人,何以成佛?
你看他忍气别了师父,纵筋斗云,径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独自个凄凄惨惨,忽闻得水声聒耳,大圣在那半空里看时,原来是东洋大海潮发的声响。一见了,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停云住步,良久方去。
佛门经常讲心性二字,性是根本,心必从性。然而,习性不好,心不能做主,随顺习性让千千万万的修道人无缘开悟。径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心不修大道,不悟明心之道,不行见性之法,只能回到识尘之中。放任此心,与修行相比,实在是苦不堪言,因此一见了,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就像世俗之人,听说得了癌症时痛苦的心情一样,修行之人没有办法修行才是真正的痛苦。真正利益众生的事业无非是引导大众修行,引领众生返妄归真。
毕竟不知此去反复何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