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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神话学读本·译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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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神话学读本·译者的话

西方神话学读本·译者的话


朝戈金



        这部西方神话学理论文集,曾以《西方神话学论文选》为题于1994年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印行过,属于该社推出的“原始文化名著译丛”之一。当初译者署名为朝戈金、尹伊、金泽、蒙梓。还有个别参与了少量工作的译者,名字没有出现在该书中文版的封面上。如今坊间早已找不到这部译作,而愿意参考它的人却一直都有。读者有阅读需求,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愿意纳入“民间文化新经典译丛”重新出版,便引出了这本“半新”译作的面世。
        说它“半新”,是因为译著的重印,不外乎原样重版、修订重印和另起炉灶三种办法。这本译作介乎后两种之间:原译者朝戈金和金泽两位的译文,经本人再次校订后仍放在里面;其余约占一半篇幅的十余篇文章,则按另起炉灶的做法,请人重新进行翻译。参加进来的译者,是高荷红、宋颖和朱刚三位年轻学人。
        该书的英文原作是美国民俗学大家阿兰·邓迪斯(Alan Dundes,1934-2005)教授选编的,原书题为Sacred Narrative Readings in the Theory of Myth, 由加州大学出版社于1984年出版。鉴于有了再次出版的机会,这部译文集的书名也就有了新的考虑,一则回到原题以便更加贴近原书名的含义,重新译为《神圣叙事:神话理论读本》;二则与1994年出版的中译本有所区别。
        关于原书编者邓迪斯,在同属这套“民间文化新经典译丛”中的《民俗解析》中已有译者较全面的介绍,这里不再重复。记忆犹新的倒是我本人与邓迪斯曾经有过的通信联系。我于1995年9月赴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学社作访问学者,其间将带去美国的《西方神话学论文选》汉译本邮寄给了邓迪斯先生,随书附一短函致意并说明当年的出版情况。他很快就回了信,说了些感谢的话,最后他是这样作结的:“我很高兴此书有了汉译本以推进中国神话学研究,并希望早日重版,以便更多的学者和学生可以参考”。所谓“重版”,是因为我在信中告诉他那个译本出来的几个月内,各地书店就已经基本告罄。现在,他当年的愿望成真,新的印本即将面世。但令人遗憾的是,去年4月初,也就是在此新版的修订重译过程中,忽闻邓迪斯教授几日前突然病倒在课堂上,几个小时之后便驾鹤西去了。得到消息的当晚,我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开设的邓迪斯教授在线纪念堂上,向邓迪斯教授的家人、同道和学生发去唁函,以表达我心中真切的悼念之情。作为一位杰出的民俗学家和教育家,邓迪斯教授毕生致力于民俗学学科的建设,推动了国际民俗学的对话和交流,他涉略的研究领域十分广泛,尤其是在精神分析方法上独树一帜。他的逝世,也是国际民俗学事业的重大损失。此后,每每看到尚未完成的校译稿,那些熟悉的文字也唤起我十多年前开始从事该书翻译工作的种种记忆,还有邓迪斯教授对“重版”寄予的期望,便觉得自己更多了几分责任。
        邓迪斯是位耿直、幽默和坦率的学者,初次通信,他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记得他在信中还径直建议我舍哈佛去投奔宾夕法尼亚大学,说哈佛大学虽然有一流的图书馆,但民俗学和神话学只针对本科专修生(concentrators)开设基础课程,我所能够得到的帮助不会很多。而宾大有民俗学和民俗生活方向的博士课程,还有多位顶级的民俗学者,像罗杰·亚伯拉罕斯(Roger Abrahams)、丹·本─阿莫斯(Dan Ben-Amos)、玛格丽特·米尔斯(Margaret Mills) 、里贾纳·本迪克斯(Regina Bendix)等。按照他的建议四处游学对我来说却并不容易,我于是留在哈佛啃米尔曼·帕里(Milman Parry)和艾伯特·洛德(Albert Lord)两位古典学教授的书,由此更多受到他们的影响,集中关注“口头程式理论”和口头传统研究等问题,由此彻底跨进了与神话学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口头诗学及其相邻领域的门槛。但回顾此前,正是邓迪斯教授编选的这本神话学理论文集,让我个人的学术兴趣从中国现代文学和少数民族当代文学转向了民间叙事和民俗学。
        在西方人文学术格局中,神话学是个比较特殊的领域。文学、人类学、宗教学、民俗学、心理学和其他一些相关学科的学者们,一直都在为神话学的学科大厦添砖加瓦,把它建成现在这样一个跨骑着若干领域、渊源多头、枝蔓横生、结构复杂且众声喧哗的庞大体系。中国民间文艺学和民俗学界选择“神话”作为文类研究的主要对象之一,明显地得益于上个世纪初叶的西学东渐。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神话研究的各种著述在国内已蔚成大观。但相比而言,中国的神话学及其理论研究则略嫌寂寥。因此,重新翻译出版邓迪斯教授精心遴选的这些论文,既是持久开放地汲取国外学者在神话学领域的重要学术思想,也是为国内神话学理论研究乃至民间叙事的学理性思考提供一个认真反思并奋发有为的系统性参照框架。尽管这些域外论文大都发表在几十年以前,但可以说基本上反映了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西方神话学的前沿性成果,而且它们至今也是许多国家民俗学者一直称道和反复引证的经典性理论文献。作为译者,我们真诚地希望这部译作的重新推出,有如邓迪斯教授所望,“推进中国神话学研究”。
        由于该书由多位译者翻译,其中几位还是在读的博士生和硕士生,我们在相关术语和用词方面尽量做了统一和核查,但仍恐有疏漏、错误和不当之处,对此我们恳切地希望读者和方家予以谅解并给予批评指正。
        大概是因为翻译和校定中我的工作量稍多,译者们嘱我代大家对这个重新推出的译本作一说明,就写了上面的话。
        最后,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对各位译者付出的辛勤和努力,表示深切的感谢。

朝戈金



2006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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