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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勃]中秋什刹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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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勃]中秋什刹海(上)

  中秋什刹海
  淅淅沥沥的秋雨连续下了三两天。直到农历八月十五的早晨才明白,这场雨的如此不紧不慢细心如缕地下,不过是为了将中秋节当日的天空清洗得干净再干净、明亮再明亮、瓦蓝再瓦蓝些罢了。
  有了这样的天空,阳光自然是出奇的好。有了这样的天空和阳光,心情自然也是出奇的好。我禁不住为自己几天前就网上预订了什刹海附近的一家宾馆而洋洋得意了。
  到北京来有许多次,在北京住也有许久,对什刹海,多有耳闻,亦有几次游览的计划,终究一次也不曾去过。今年的中秋节,一家三口,邀一二良朋,终于成行了。
  在鼓楼附近的一家饭店里用过午饭,在绝对明媚的阳光营造的无边光亮中,沿着烟袋斜街一路前行,迎面就看到一座汉白玉石桥,这便是有银锭观山之称的银锭桥了。桥的左边是一汪水,桥的右边也是一汪水,左边的是前海,右边的便是后海。如果谁以为海一定是广阔到无边无际,并与“大”字组合在一起才像模像样的话,他就一定会被笑作没有见过小世面,比如说没有见过北京的“海”。北京的海,无论北海、中海、南海还是后海、前海和西海,按说都是不堪“海”之名的。据说从前这一带叫海子,倒还说得通些,亦觉得调皮可爱,大海的孩子嘛,比大海小些,是自然的。这种解释有趣,却不如明代人刘侗、于奕正的解释更具北京特色。京城人爱水,故而加以尊称,水域面积以亩计算的,便以河名之,以顷计算的,便以湖名之,至于以里计算的,便以海名之了,所谓“京城贵水泉而尊称之。里也,海之矣;顷也,湖之矣;亩也,河之矣。”人爱水出乎天然,水又是一个城市的命脉,京人尊泉重水,以至于命名都夸大到令人误解的程度,虽是京城人好大性格的体现,其蕴含的理念却似有超越时空的永恒价值。
  什刹海,据说就是前海,但也多被认为前海、后海和西海的合称。因水边有十处庙宇,故称什刹海。但按刘侗、于奕正的说法,什刹海非水名,是佛寺名,且是极为时人称道的寺庙。“京师梵宇,莫十刹海若者。”什刹海之有特色,在其供佛:“其供佛,不以金像广博、丹碧宇嶒嶒也,以课诵礼拜号称,以钟磬无远声,香灯无远烟光,必肃必忱,警人见闻,发人佛心。”什刹海之有特色,在其供僧:“其供僧,不以精凿致恭、竹木致幽、童侍致容也,以单无偃僧,院无喧众,休恣不过伏腊,参静不过板,粥饭不过中。”什刹海之有特色,也在其创始人三藏法师的独立特行。三藏师陕人,主持什刹海长达二十年,他“终身一衲,终身未尝寝,多立少坐,危坐即其休卧时。”每天外出乞食,归即立于钟板之侧。乞食时,持珠,带一瓢,若已吃过饭,则瓢口朝下,若尚未吃饭,则瓢口朝上。人见其瓢口向上,便争相施饭给他,他不入人家,只在门外吃,吃完就离开。他性格耿直,说话难免唐突,并严格规定,僧人早晨只吃粥,中午才吃饭。明神宗时候对寺庙颇有惠施,“帑施日出”,当时有人建议既然米多不妨早晨也做饭吃,三藏师不同意,他说:“米多不饱,米少不散。”后来“神宗升遐,帑施不出,方僧他寺散略尽”,什刹海却能供给如前。我不知什刹海是何时没落的,亦不知寺庙之名又缘何成了水域之名。这一带,曾经莲叶田田,种稻千亩。明人王应翼有诗云:“花木欲深香色聚,稻苗全覆绿云屯。”客居燕京的南方游子常常来此观览,主要目的竟是亲自看一看翻腾的千亩云黄,闻一闻那熟悉又久违的稻花儿香。
  如今,这勾起乡愁又安慰乡愁的稻田已是不见了。
  不上银锭桥,径向右拐,沿着后海北沿散漫地走。路不宽,由于行人不算多,便也不觉得窄。一侧临水,一侧多是高大的杨树、槐树和低矮的灌木丛,树后掩映的是人家的庭院,或者就是曾经的王府。临水的一侧也有树,是柳,格外下垂的那种柳,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外,静静地立在那里,不搔首弄姿,亦不撩人,挤挤挨挨的叶子依旧浓绿,尚未显现出衰败的迹象,毕竟只是中秋季节。
  蓝天下,水是极美的,远望去,与天同色,待走近了看,则是温润的绿了,清澈,几可见底,近岸处多有水草,也是温润的绿,柔婉却不招摇。水面则微微泛着些涟漪。因着这些涟漪,眼前的后海竟成了太阳造星星的乐园了。据说夜晚天空那些闪闪烁烁如枣核般大小的星星,实际体积往往不知比太阳大多少倍,它们各自成一体,幽幽地发着冷冷的光,其存在与太阳毫无关系,全然不像现时此刻,太阳就是星星的母体。她慷慨地将光线投射在水面,刚刚还聚做一团,霎时间已分散开来,散作熠熠群星。是聚做一团还是散作群星,似全在那些涟漪的运动。比天上任何一颗都更光亮的星星们,在水中玩着藏猫猫的游戏,他们跳跃着,追赶着,待你找好了角度想要拍张照片,他们却突然藏匿了身形;等你失去了耐心刚想将相机收起,他们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在你眼前跳啊,闪啊,逗弄着你,不由你觉得如果不将这样的星星收入镜头便是人世间的一桩大憾事……
  有一搭没一搭散漫地沿着后海北沿走,直到转弯处,水面突然出现了大片水葫芦,茂密的叶片肆无忌惮地平铺开去,全然不顾水的感受,竟将其完全遮盖住,如果不是风儿吹动了叶片带动了水动,它们就只能被误解是生长在陆地上的了。此时已渐有晚意,穿过树梢树叶的阳光斜照着,葱绿葱绿的水葫芦便有了明明暗暗的区别。不仅水葫芦,路过的柳和未路过的柳,也有了明暗的区别,阳光照射到的,浑身都透着光彩,恰像镀了厚厚的一层金。“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想那多情诗人当年在英伦康桥上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柳吧。
  拐过弯,继续前行,行不久,便是野鸭岛。后海本无岛,更无野鸭岛,据说2000年的一天,一位在后海经营游船生意的叫曲喜圣的师傅发现有两只漂亮的野鸭在水面掠过,稍后不久,他又救下了两只打算被作为下酒菜的野鸭蛋,并将它们重新放回它们被捡起的自家的游船上,从此,这艘船里每天都会多一枚野鸭蛋,一直到第12枚野鸭蛋的诞生,野鸭爸爸和野鸭妈妈终于在船里停了下来,开始孵蛋。这12枚野鸭蛋虽然没有一枚孵化成功,但两只野鸭却喜欢上了这里。好心的曲师傅为它们制作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竹排,从此野鸭有了自己的家,而这个小竹排也就成了最早的“野鸭岛”。再后来,野鸭岛几经修造,几经沉浮,早已从一米见方的小竹排发展为近200平方米的玻璃钢浮岛,岛上有山有水有草有舍,大约已是野鸭们理想中的家了。据说如今的野鸭岛不再是名副其实的野鸭岛了,因为岛上不仅鸭丁兴旺,闻名而来的其他水鸟也渐渐多了起来。家永远都有着吸引人进入的无穷魅力,在外漂泊久了,最想去的地方便是家,想必鸿雁、鸳鸯类的水鸟也是一样的。我们所见的却还都是野鸭,几十只,在水里快活地游弋,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则独往独来,一会儿把头埋到水中,一会儿又扑楞着在水面站起。有游人喂食,也仅有几只前来争抢,争抢也仿佛并非为了填饱肚子,而是在做一场好玩的游戏。其余的,依然我行我素。不由人想,这野鸭,在后海安家过生活的野鸭,难道也学会京城人的自由大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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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果真自由大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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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宁锐 于 2010-9-26 08:49 发表
京城人果真自由大气么?!
北京人比较自由 但是不是很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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